大有講究的“提名權”

《半月談內部版》有一篇文章，提出要“警惕‘提名權’背后的交易”。文章說到撫順市原市委書記周銀校的“賣官”行徑：“在周銀校的5次‘賣官’行動中，有2次在他答應行賄者后，找到了當時正擔任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徐興中，利用自己的‘提名權’予以推薦。”此處所謂的“提名權”，確實大有講究。

任用干部，市委書記是否可有“提名權”，我想是可以的，不僅是市委書記，就是市委領導班子的其他成員，該市的一般干部，以至于平民百姓，都可以有這樣的“提名權”——舉賢任能，人人有責。民主推選，不就是給你一種“提名權”么？！周銀校“利用”的其實并不是自己的“提名權”，而是市委書記的特殊身份，問題的癥結也不在于市委書記是否可有“提名權”，倒在于這種“提名權”怎樣因為市委書記的特殊身份而變成為“提拔權”。

從上述引文可以看出，周銀校的“提名權”在行使之時就與眾不同，他不是在“民主推薦”時和大家一起在推薦表上畫圈提名，他是向“當時正擔任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徐興中”面對面地“推薦”的。因為他是市委書記，這種“提名”，已經明示“提拔”的意向；這種“推薦”，已經具有“交辦”的性質，確切地說，這叫“耳提面命”。這樣的“提名權”，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享有的了，只有一言九鼎而又“賣官”有術的人，才能這么干。

有“研究干部問題的專家”說，“這是賣官者的‘臨門一腳’”。這個“臨門一腳”的詞匯，使我想到與此相配的一種角色——在他“臨門一腳”之時，我們的“守門員”呢，他們是不是已經忠于職守，盡心盡力？

徐興中是這樣介紹提拔干部的一般程序的：“當某個位置出現空缺后，由相關方面提名，然后進行組織考察，人選經考察后，再報主管干部的副書記、組織部長、分管的副部長以及分管處長4人，最后報市委書記，通過后，上書記辦公會，再通過常委會表決，然后公示。”由此觀之，在市委書記的“臨門一腳”之后，還有許多“關卡”，也都有它的守關人或“守門員”——如果負責考察的干部不是帶著書記的框框去考察或寫考察意見，主管干部的副書記、組織部長、分管的副部長以及分管處長不是按照書記的意向來提出自己的主導意見，參加書記辦公會或常委會的市委其他領導成員在討論書記提名的干部時不是看書記的眼色表態，一句話，如果他們都能各司其職，那么，不管這“臨門一腳”有多大的力度，市委書記的“提名權”也僅僅是一種“提名權”。

周銀校提名的那些“買官”者（包括在“一箱山野菜下面裝了5萬元錢”送給周銀校的撫順縣委副書記劉某）還是稱心如意地晉升了官職，“臨門一腳”起了作用，“提名權”很順當地變成了“提拔權”。可見，“守關人”沒有把住關卡，“守門員”也沒能守住球門，他們或許因為出于各種利益考慮而棄關瀆職，或許壓根兒就未曾想到過，在這個“一般程序”之中他們應當充任什么角色，于是導致權力制約主體的缺失，專家們設置的“程序”或“制約機制”也一概都形同虛設，至于在此之后的“公示”，已與“公布”沒有多大差別。周銀校顯然諳熟這種“官場生態”，方才敢于在行使他的“提名權”前，就毫無顧忌地收下了人家壓在“野山菜”箱底下的贓款。

我不知道“提名權”變成“提拔權”的具體過程，也沒見到這種“提名權”過關斬將時的現實場景，倒是恰巧看到呂日周在《經濟觀察報》上說到一個“帶有演繹的笑話”，這是一位市委書記研究干部時的“四部曲”：“第一部，對分管干部的副書記說：記！第二部，在常委會上對組織部長說：念！第三部，在會議結束時說：過！第四部，在市委秘書長送來的任命文件上寫：發。”這個“帶有演繹的笑話”，除了說明“一把手”的霸道，是否也展示了其他有關責任人的“陽萎”；除了說明權力制約機制的不完善，是否也反映了權力制約主體的缺失。那些在權力制約的格局中應當扮演重要角色的相關責任人在事發之后或許也會對一把手的霸道與權力制約機制的殘缺慷慨陳詞，可曾想到過自己的失責與瀆職？

（作者單位：福建人民出版社）

責任編輯：張功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