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形式

[摘要]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人民政協都是我國政治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我國政治生活中相互之間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人大是我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政協則是我國體現各界別民主權利的重要機構，一個體現權力，一個體現權利，二者相互補充，就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

[關鍵詞] 社會主義民主；人民代表大會；人民政協；權力；權利

[中圖分類號] D0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0-4769(2007)03-0031-03

[作者簡介]沈元瀚，四川省人民政府參事，四川成都610000。

1949年6月，人民解放戰爭在全國范圍內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這時雖然建立全國政權的條件業已成熟，但由于距全國解放尚有一段路要走，故還不能通過普選建立全國政權。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以高度的政治智慧創造了“新政協”這一偉大的民主政治形式。“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由中國共產黨、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以及社會各界推舉的代表人士按一定比例組成，具有極其廣泛的代表性。在尚無普選產生的最高權力機構的條件下，代行人民代表大會職權，圓滿完成了制定臨時憲法——《共同綱領》以及選舉產生中央人民政府等偉大的歷史任務。由于它的這一功績，參加第一屆政協會議的中共代表劉少奇喊出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萬歲”的口號，而著名民主人士費孝通也認為政協是新中國的接生婆。

1954年，在解放了的中國大地上實行了第一次普選，選舉產生了國家主席、副主席，產生了取代臨時憲法《共同綱領》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這時黨內有兩種錯誤意見：一種意見認為，人民代表大會產生后，政協已經完成歷史使命，已無存在之必要；另一種意見認為，政協可以繼續存在，但應變為起類似西方國家的參議院作用的機構。毛澤東批判了這兩種錯誤思想，認為我們不能搞西方的三權分立，但政協必須存在，人大代表按地區人口數量一定比例產生，照顧不到方方面面，而政協按界別產生，就可以起到這樣的作用。^[1]這樣一錘定音，中國人大、政協并存的政治格局由此產生并延續至今。

我國人大、政協并存已達50多年，多年來，經常有“人大重要還是政協重要”的爭論。認為人大更重要的人的理由是，人大是“根本政治制度”；而政協只是“基本政治制度”，漢語中，“根本”比“基本”提得重，帶有“唯一”的意思。反駁者則認為不能說“根本”就比“基本”重要，否則難以解釋鄧小平提出的“四項基本原則”為什么不叫“四項根本原則”。爭論了多年的問題，終于在《中共中央關于加強人民政協工作的意見》(中共中央2006年5號文件)中得到了最權威的回答——“人民通過選舉、投票行使權力和人民內部各方面在重大決策之前進行充分協商，盡可能就共同性問題，取得一致意見，是我國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形式。”這就為多年來一直爭論的問題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和人民政協都是我國政治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我國政治生活中相互之間都具有不可代替的重要作用。周恩來說，人大、政協只有權力之分，沒有高低之別，在政治地位上是平等的。^[2]有人從近年人大、政協的外訪活動中看到，接待我國人大出訪團的多是該國的眾議院，而接待我國政協出訪團的則多是該國的參議院，從而想當然地認為政協相當于西方政治制度中的參議院，但這是一種誤解，我國政協沒有西方國家參議院所有的立法職能，更不是權力機關。我國的人大和政協完全是適應我國國情和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客觀需要自然形成的，絕對不是模仿別國政治模式的結果，功能不同作用更不一樣。正如胡錦濤2006年7月在全國統戰工作會議上指出的：“我們要借鑒人類政治文明的有益成果，但絕不照搬別國政治制度和政黨制度的模式，絕不搞西方式的多黨制和議會制。我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同這種國體相適應的政權組織形式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同這種國體相適應的政黨制度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堅持和完善擴大各界人士有序的政治參與，拓寬社會利益表達渠道，促進社會和諧發展，實現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的有機統一”。^[3]

所謂“新的歷史條件”，我認為最重要最基礎的是改革開放以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發展和逐漸完善。市場經濟的基本價值觀念是平等、自由，在政治上必然產生各社會階層在決策上有著平等的競爭性的內在要求，而只有政治的民主化才能滿足這種要求。民主決策模式才能真正體現對每個社會公民權利的尊重，滿足社會多元利益表達的需要，最大限度地平衡社會利益的分配。

市場經濟不僅是一種經濟體制、一種經濟運作方式，同時也是一種社會生活方式，它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基礎，對于上層建筑，包含政治制度、法律制度以及意識形態都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力，影響著社會公眾的政治文化，包括公眾的民主、平等、法治、權利等等新的意識、觀念。馬克思曾說過，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不僅可以通過統一的市場將分散封閉的社會生活聯系起來，而且促成人們的自由、民主、平等等“反映著商品生產關系的概念”的形成。^[4]

為了滿足新的歷史條件下對于政治體制的新的要求，我國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分別對1949年建立的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與1954年建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都進行了創造性的、富有生命力的發展和完善。

人大是我國的最高權力機構；政協則是我國體現各界別民主權利的重要機構，一個體現權力；一個體現權利。人大的議事原則是民主集中制，即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局部服從整體。政協的議事原則是民主協商制，既保護多數人的民主權利，也保護少數人的民主權利。二者的相互配合、相互補充，就形成富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

這種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把人大的民主集中制和政協的民主協商制充分結合起來，可以最有效地克服單一制度可能產生的弊端。回顧歷史，我們不難看到，民主集中制的原則若不與健全的法制相結合，就有可能產生所謂“多數暴政”——1933年德國普選，不就是用一人一票的民主方式讓希特勒的納粹黨取得了政權嗎?其災難性的后果盡人皆知。中國文革期間，在北京大興縣、湖南道縣和四川涪陵縣都發生過貧下中農舉手表決消滅四類分子及其家屬的恐怖事件。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現在不少地方的試點，在人大重要法案付諸表決之前，先送政協征求意見，這一做法有效地減少了法案中有可能存在的不足之處，對提高法案質量具有積極意義。上面的例子從正反兩個方面證明了民主集中制與民主協商制結合的優越性。

其實，民主的實質只有一個，就是人民當家作主。而民主的形式則因國情的不同和民主進程的差異而呈現多樣化。人大和政協“是我國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形式”，說的就是人大的選舉民主和政協的“協商民主”。人大當然也有協商，但主要承擔選舉民主的功能；政協當然也進行選舉，但主要承擔協商功能。因此，我國政治制度體現了代議民主與協商民主的有機結合。協商民主可以彌補選舉民主或代議民主之不足，選舉民主，或者贊成，或者反對，不可能有“雙贏”的結果；而協商民主，博采眾長，廣納賢言，呈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況，決策多能體現“多贏”的局面。江澤民曾強調：“兩種形式比一種形式好，更能真實地體現社會主義社會里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5]

當前我國社會正處于轉型期，社會利益結構從原先的整體性利益結構向多元性利益結構轉變，出現了經濟成分、社會生活方式、社會組織形式、就業形式的多樣化，這就提出了整合這些多樣化利益訴求的新課題。從實踐看，我國的人大、政協制度能夠比較有效地“擴大各界人士有序的政治參與，拓寬社會利益表達渠道”。

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具有表達區域利益要求的作用。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先后實行了東部沿海地區開放戰略、西部大開發戰略、振興東北地區等老工業基地戰略以及促進中部地區崛起戰略等，最終形成合理的區域發展格局，這與人民代表大會的橫向區域利益表達機制密不可分。

人民政協制度則具有表達界別利益的功能，人民政協的34個界別可分為五類：政黨、人民團體、行業、民族宗教、特殊界別(特邀)。政協的界別設置有利于社會各方面縱向表達利益訴求。“由界別組成是人民政協組織的顯著特色。要根據界別的特點和要求開展活動，充分調動各界別參政議政的積極性，認真探索發揮界別作用的方法和途徑。要適應改革開放和經濟社會設置界別，擴大團結面，增強包容性。要通過界別渠道密切聯系群眾，努力協調關系、化解矛盾、理順情緒、增進社會各階層和不同利益群體的和諧。”^[6]人大的區域利益(橫向)和政協的界別利益(縱向)表達結構的完美結合，顯示了我國政治體制能夠反映和整合社會利益從而實現社會和諧的優越性。

我國《憲法》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國家權力的機關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體現了“主權在民的原則”。人民政協《章程》則規定，政協委員應“在本界剮有代表性，有社會影響和參政議政能力”，用周恩來同志當年的一句話說，就是“每個方面都有帶頭的著名人物”。由于各界別知名人士組成政協委員隊伍，這支隊伍便體現出“精莢性”的特點。江澤民曾說：“我們有一支很好的知識分子隊伍。他們活躍在生產、國防、科研、教育、衛生、宣傳、新聞、出版、文學藝術等各條戰線，忘我工作，無私奉獻，真正是民族的精英，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骨干。”^[7]

我國的人大制度和政協制度由于實現了主權在民與精英參政的內在統一，也就能夠體現出尊重多數、照顧少數這一政治學的重要原則，既能夠反映多數人的普遍愿望(人大)，又便于吸納少數人的合理意見(政協)。總之，我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和人民政協是發揚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組織形式，二者互為補充，相輔相成，共同構成我國政治體制架構的重要內容，顯示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巨大優越性。

除了人大、政協以外，政府中也有“擴大各界人士有序的政治參與，拓寬社會利益表達渠道”的組織形式，如“政府參事的聘任，以民主黨派成員和無黨派人士為主體，發揮他們參政議政、建言獻策、咨詢國事、統戰聯誼的作用”^[8]。政府參事制度，是毛澤東、周恩來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建國伊始即已創立的，至今已有50多年的歷史。在新時期，政府參事以其“統戰性、咨詢性”而備受政府重視，發揮著自身獨特的作用。

當然，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完善是一個歷史過程，企圖一蹴而就，無疑是不現實的。不久前國務院公布的中國民主政治建設自皮書指出：“新中國的民主政治建設在探索中也走了彎路……經歷了嚴重挫折，留下了沉痛的教訓。”也說明這種探索的復雜性、艱巨性和長期性。

十一屆三中全會使中國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走上了健康發展的新路。鄧小平在1980年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就指出：“我們過去發生的各種錯誤，固然與某些領導人的思想、作風有關，但是組織制度、工作制度方面的問題更重要。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壞人無法任意橫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無法充分做好事，甚至會走向反面。即使像毛澤東同志這樣偉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的制度的嚴重影響，以致對黨對國家對他個人都造成很大的不幸。……不是說個人沒有責任，而是說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9]這一見解是極其深刻的。鄧小平重視制度建設，而且以身作則，他帶頭在身體健康時成功地與黨的第三代領導集體實現了權力的移交，保證了國家政治大局的平衡與安定。除了廢除事實上的終身制外，在黨的制度建設方面他也作出了重大貢獻。我們試從不易引起注意的黨的代表大會召開的時間間隔上來看：中國共產黨從1921年的一大至1928年的六大，七年間開了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后來由于形勢變化，也由于制度不健全，直到1945年才開七大，七大黨章規定每三年召開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但從未照章(黨章)執行過一次，一直到1956年才開八大，八大黨章將召開全國代表大會的間隔時間改定為五年，但仍未照章(黨章)執行過一次，拖到13年后的1969年才開九大，九大后又不到五年，1973年開了十大，十大后又不到五年，1977年開了十一大……換言之，建國后在毛澤東和華國鋒時代召開的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八、九、十、十一)沒有一次是按照黨章規定的時間間隔舉行的。鄧小平復出后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是個分水嶺，在那以后舉行的十二大(1982)、十三大(1987)、十四大(1992)、十五大(1997)、十六大(2002)，都是按黨章規定每五年舉行一次全國代表大會。

中國政治中的決定性因素是共產黨的領導，只要共產黨依法領導，按章(黨章)行事，這就為中國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健康發展帶了一個好頭，奠定了一個堅實的基礎，提供了一個可靠的制度保證。

[參考文獻]

[1]毛澤東.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4冊[M].中央文獻出版社，1990.

[2]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資料選集：第3冊[z].18-19.

[3][8]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建設的意見(z).(中共中央2005年5號文件).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103；列寧全集：第30卷[M].人民出版社，1957.56.

[5]江澤民.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M].人民出版社，2002.347.

[6]中共中央關于加強人民政協的工作的意見[z].(中共中央2006年5號文件).

[7]江澤民.在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上的講話[R].1989-06-24.

[9]鄧小平文選：第2卷[M].人民出版社，1994.333.

(責任編輯：石本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