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支農科技投入與我國糧食綜合生產能力

[摘要] 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表明，中國政府的財政支農科研投入對糧食總產量增長率有重要影響。在其他投入相對不變情況下，國家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的增長率每增加1％，糧食總產量的增長率為0．119％。現階段若增加國家財政對農業科研的經費投入，其創生的農業技術進步必將進一步提升我國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糧食安全問題也將由此獲得強而有力的保障。政府應著手建立一個持續、穩定的財政支農科研投入分配長效機制并強化其監督機制，同時加快多元化農業科研投資體制的建立，積極引導和推動農業企業成為農業技術創新的重要主體。

[關鍵詞] 財政支農科技投入；技術進步；糧食綜合生產能力

[中圖分類號]F30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 f2007)Ol一0033—05

一、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綜合國力逐漸增強，但同期伴隨的是耕地面積大幅度減少和生態環境基礎的衰敗。基于國情現實，若繼續依靠擴大種植面積來增加糧食產量與保障農業豐收，顯然潛力頗小。由此，要實現農業生產的增產增收，保障人口的基本生活需求和國民經濟的順利發展，必須依靠科技進步。長期以來，受諸多因素的綜合影響，科技事業以國家投資為主，財政科技投入成為我國科學和技術發展的主導力量。由于農業科研具有典型的公共物品特性，一是產生外部收益，研究者得到的收益只是其中的很小一部分；二是農業科研成果的使用具有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三是知識產權因得不到有效保護而進一步限制了私人企業對農業科研的投資熱情，從而形成長期以來財政投資一直是我國農業科研經費的主要來源，政府掌握農業科研資源分配權的狀況。

農業新政以來，我國政府對長期以來歷史問題積壓造成的“三農”問題作出了持續的重大戰略部署，連續三個一號文件分別就農民增收、農業增產和農村全面發展作了具體安排。其中，2005年中央一號文件更是明確提出要切實加強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建設的戰略要求。由于糧食綜合生產能力①是農業綜合生產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支撐基礎，中央一號文件又特別對糧食生產作出了一系列具體安排，國家財政也進一步加大了對農業科研投入力度。如圖1所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財政支農科研投入與糧食產量之間存在一定對應關系，但在國家財政具體增加農業科研投入之后，我國糧食綜合生產能力到底有多大程度的提高，尚難明確。在現有文獻中，對國家財政支農科研投入與我國糧食綜合生產能力二者之間的動態關系如何變化也缺少實證分析。鑒于此，本文選取1978－2004年國家財政支農科研投入與糧食產量數據為樣本，在分析技術進步促進糧食生產機理的基礎上，重點對二者之間的動態關聯進行實證研究。

二、技術進步對糧食生產的促進機理

有關技術進步的基礎理論研究可以追溯到新古典主義經濟學中有關生產函數的研究。迄今為止，關于技術進步的研究已經歷了數次重大飛躍。工業化經濟過程中，工業部門技術水平的提升，在使得農業部門附屬地位日趨增強的同時，也有力地促進了農業部門生產效率的增長。而農業生產效率的增長，究其原因在于農業部門深受工業部門的影響，使得農業部門自身技術水平不斷提升所致。加之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價格體系的變化，直接影響著農業生產供給行為，因此一定程度上可以認為，農業經營已經成為接受工業部門技術傳遞和市場價格體系傳遞的決策過程。容易理解，作為市場經濟中獨立的決策主體——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生產經營行為是在謀取最大化利潤原則指導下進行的。據此，我們進一步假設糧食部門生產技術水平的提升，主要來自于經濟體內部對農業部門科研投入的增加，以及非農部門對農業部門技術傳遞的有效進行。顯示技術進步的糧食經營利潤函數一般可以表示為

其中，n代表糧食生產經營利潤；A代表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技術水平；F(．)代表糧食生產函數；xi代表生產投入要素；Pxi代表生產投入要素xi的價格；Py代表糧食的價格。由公式(1)的一階條件可得

上式即為糧食部門(或生產者)最優生產供給的邊際狀態。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市場價格作用下的糧食部門(或生產者)的最優生產供給行為取決于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技術水平A、生產投入要素的價格P_xi和糧食的價格P_y。為了進一步深入考察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生產供給行為變化趨勢，我們對公式(2)所展現的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最優生產供給邊際數值的變化趨勢進行動態分析，公式(2)取對數并對時間求導，可得其增長方程為

由于本文著重考察科技進步對糧食生產的作用，為簡單起見，在深入考察糧食生產邊際供給狀態變化時，扣除價格體系的影響，僅對科技進步的變化率進行分析，則由公式(3)進一步得到

至此，我們可以確定市場價格體系下，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最優生產的邊際供給狀態變化趨勢取決于公式(4)右端值的變化狀況。 一般而言，相對于傳統農業社會，工業社會以來的技術進步極大地提高了社會生產效率，經濟逐年增長業已成為世界范圍內普遍存在的經濟現象。經濟增長的客觀事實也促使各經濟體逐漸加大本國RD投入力度，作為宏觀經濟子系統的糧食部門生產技術水平普遍得到很大提升。Rut—tan曾指出，一般地，宏觀經濟中非農業對農業的科技轉讓所導致的農業技術進步總是非惡化的；其相應的數理形式可以表示為

所以，公式(4)右端數值將為負值。據此可以認為，隨著糧食生產技術水平的提高，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最優糧食生產的邊際數值將逐漸變小。結合糧食生產函數曲線圖(見圖2)，可以對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經營行為進行具體分析。

如圖所示，隨著經濟體對農業部門科研投入的增加以及非農部門對農業部門技術傳遞的有效進行，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生產技術水平將會提高，表現在圖上就是糧食生產函數圖像的上移，變為Yt=AtF(xi)；最初的投入水平對應的產量也從Y。增加到Y₁。在新的技術水平At下，糧食生產者(或單位)在謀取最大化利潤的經營原則下，必然追求最佳的糧食生產投入規模，由此會加大生產要素的投入量，即要素投入將會從x。右移至最優供給狀態的x₂，對應的產量也變為Y₂。結合公式(5)以及公式(4)右端數值的變化態勢，我們得到隨著糧食生產技術水平的提高，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最優糧食生產的邊際數值將會逐漸變小的結論。據此，從圖2來看，糧食生產者(或單位)將會采取進一步加大生產投入的措施，糧食生產投入將從x₂朝xt右移，導致最終的糧食產量趨向或提高到Yt。換言之，伴隨著糧食生產技術進步的發生，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經營決策結果將表現為從決策點(x₀，Y₀)向決策點(xt，Yt)變換的趨勢，最終的糧食產量將會有很大程度的提高。由此，也可以說，糧食安全依托技術進步是有保障的。

三、我國財政支農科技投入與糧食綜合生產能力的動態關系

1．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數理分析已表明，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技術水平的進步，能促進糧食生產決策者生產投入的增加，導致糧食產量的提高。但在經驗數據面前，財政對農業的科研投入①與糧食產出之間是否存在這樣明確的因果關系尚不能確定，從圖1也僅僅能初步判斷二者之間似乎存在同向運動趨勢。鑒于統計數據的可獲得性，同時也為了保證統計數據的準確性和權威性，本文選取1978～2004年我國政府財政對農業科技三項投入的支出費用(簡記為GEAST)和糧食總產量(簡記為GO)數據為樣本②(見表1)，探討財政支農科研投入與我國糧食綜合生產能力之間的關系。

首先，采用Eviews 3．1對這兩個變量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依此明確它們之間的關系及其類型。由于數據顯示財政對農業科技三項投入的支出費用和糧食總產量總體上屬于非平穩的時間序列，這就需要對原序列進行平穩變換，然后再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根據序列趨勢圖的特點，本文對這兩個序列進行對數差分變換，在此基礎上進行單位根檢驗(ADF檢驗，見表2)。檢驗結果表明。在5％顯著性水平下，經過對數差分變換后的序列在滯后1階時為平穩的時間序列，滿足了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所需要求。

對變換后的政府財政對農業科技三項投入的支出費用和糧食總產量進行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見表3)。從表3可以看出，當變量滯后期為1期或超過4期時，二者不存在因果關系，而當變量的滯后期在2－4期時，檢驗的結果都是相同的，即在第一個原假設下，統計量對應的P一值都大于0．05，不能拒絕“中國糧食總產量增長率的變化不是其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增長率變化的原因”的原假設；在第二個原假設下，統計量值對應的P‘值都小于O．05，拒絕“中國政府農業科研投入費用增長率的變化不是糧食總產量的增長率變化的原因”的原假設。由此可以得出，二者之間存在著明顯的單向因果關系，即國家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增長率的增加或減少將導致糧食總產量增長率的增加或減少，而糧食總產量增長率的變化于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增長率變化的影響并不明顯。

綜合來看，統計分析的結果和數理分析的結論是一致的，而且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增長率的變化對糧食總產量增長率變化的影響并非當期發生，而是存在1－3年的滯后期，且滯后性特征明顯。

2．實證結果

依據上文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采用OI．S方法對進行對數變換后的原序列一階差分建立回歸模型，實證結果如下(括號內數字為T統計量)：

經檢驗，模型的殘差項是平穩的。由此可知，中國糧食總產量增長率的變化和財政對農業科技投入費用增長率變化之間存在長期的均衡關系。從模型估計結果也可以看出，在其他投入相對不變的情況下，國家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的增長率每增加1％，我國糧食的總產量就會有0．119％的增長率。

四、結論與討論

結合數理分析和實證研究的結果，可以得到以下結論和啟示：

1．數理分析表明，隨著農業部門科研投入的增加以及經濟體內非農部門對農業部門技術傳遞的有效進行，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生產技術水平將會提高，進而會促進糧食生產者(或單位)加大生產投入，最終導致糧食產量的提高。另外，實證結果表明，在其他投入相對不變的情況下，國家財政對農業科研投入費用的增長率每增加1％，我國糧食總產量的增長率就會增加O．119％。據此可以認為，現階段若增加對農業科技的經費投入，由其創生的農業技術進步必將進一步提高我國糧食的綜合生產力，我國的糧食安全問題也將由此獲得強而有力的保障。

另外，由于在農產品貿易自由化浪潮中，農產品貿易競爭力的強弱歸根結底取決于農產品所蘊含的生產技術水平的高低，所以綜合我國的國情來看，新時期我國財政應進一步加大農業科研的資金投入力度，著手建立持續、穩定的財政支農科技“投入一分配”長效機制并強化監督職能。政府不單要依托新增財政整體上增加對農業部門的財政支持力度，更重要的是要增加財政支農資金框架內對農業科研方向的傾斜程度，以充裕的科研經費確保農業科技水平的持續提高，從而帶動我國糧食生產者(或單位)技術水平的進步，進而保障我國的糧食安全和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提升。

2．值得注意的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政府對農業科技的投資數量盡管呈不斷增加態勢，但從總量看卻嚴重不足，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尤為明顯。2004年財政用于農業科技三項的費用達到歷史最高的13．22億元，但這也僅僅約占當年國家財政用于農業總支出2357．89億元的O．56％，窺豹一斑由此不難想像現有國家財政對農業投入的方向偏離。財政科技支農投入總量的不足不僅造成了農業科研人員流失、農業科技成果產出下降，而且也使得一些基層農業技術推廣組織徒有虛名，嚴重制約了我國農業生產水平的提升。相應地，糧食生產者(或單位)的生產技術水平也很難有大的改善。從現有的農業科研投入體系來看，政府財政是目前我國農業科研體系的主要投入者，而來自企業、個人等主體的私人投入發育相當緩慢。

從世界范圍來看，尤其是發達國家，農業RD公共支出，即財政支出的增長速度已有減緩跡象：美國農業RD的名義公共支出已從20世紀80年代的年均增長7％降低到90年代初的2·8％；OECD 22個國家用于農業科研的公共財政支出也由20世紀70年代的年均增長2．6％下降到80—90年代的1．5％。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私人部門對農業的科研投入大幅增加。以OECD為例，22個國家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其私人農業科研經費在農業科研總經費中的比例已接近50％。而在發展中國家，私人農業科研支出在農業科研總支出中的比例也在不斷上升。辛賢對我國1996—1998年完成的389個農業科研項目分析表明，私人投資的項目共計95個(其中，21個項目完全由私人投資)，但整體而言私人投資在農業科研總投資中的比例僅為13％。而同期可比較的是，澳大利亞、荷蘭、新西蘭、英國和美國私人農業科研投入在各自國家農業科研總投人中的比例在20世紀90年代中期已分別達到30．3％、52．1％、26．9％、62．4％和53．6％。這種差異表明我國需要進一步鼓勵和促進私人部門增加農業科研投入。

綜上所述，為促進我國糧食生產能力的提高，一方面需要持續、穩定地增加財政支農科研投入；另一方面需要實現農業科研投入主體的多元化，積極引導和推動農業企業成為農業技術創新主體，發揮農業科技示范場、科技園區、龍頭企業和農民專業合作組織在農業科技研發和技術推廣中的積極作用。

(責任編輯：張 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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