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荷蘭是最早建立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歐洲國家之一,該體系憑借其豐富而全面的內容以及鮮明的特點證明了其寶貴的價值。文章在參考和借鑒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基礎上,結合我國社會經濟發展的現狀,提出應圍繞“以人為本、和諧社會、持續發展”的目標綜合多領域、多學科優勢,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 關鍵詞: 荷蘭 生活質量 指標體系 中國 啟示
中圖分類號:C 913.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623X(2007)01—0020—03
社會指標體系不僅可以描述社會發展現狀,還可以對社會發展趨勢做出監測和評估,并引導社會政策的制訂。在當今世界,許多發達國家或地區和一些權威的國際組織都制定了生活質量指標體系,以探索建立考察人們生活質量的方法,引導各級政府在制定各項社會經濟政策時考慮到人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的提高。[1] 荷蘭是較早建立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歐洲國家,研究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對我國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構建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一、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研究
(一)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歷史淵源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建立與荷蘭社會報告領域的發展以及整體層面上數據的獲得,與建立社會調查的基本框架密切相關。
荷蘭政府于1945年開始相繼設立了荷蘭經濟政策分析局(CPB)、荷蘭空間研究院(RPB)(原為國家物質規劃辦事處-RPD)、荷蘭公共衛生與環境國家研究院(RIVM)和社會及文化規劃辦公室(SCP)等四個規劃辦公室,它們幾乎涉及所有政府政策領域,并各自負責一個特定方面,如經濟、城鄉土地使用規劃、健康和環境、社會及文化事務等,共同形成了為政府在各方面出謀劃策的網絡體系,為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建立奠定了組織方面的架構。[2] 荷蘭建立的龐大社會報告網絡,極大地拓寬了獲取社會信息的來源和渠道。
1974年,順應國際社會指標運動,荷蘭社會及文化規劃辦公室(下文簡稱為SCP)開展了一次有關社會福利分配的調查。此次調查是一次大規模的抽樣調查,測量的內容是個體的福利狀況和生活水平,通過獲取的數據用以分析社會福利的組成部分及其在社會成員中的分配。調查將荷蘭社會及文化狀況作為一個整體進行描述、定位和評價,對單個指標的發展趨勢做出監測并建立觀測社會變化的時間序列,試圖建立起荷蘭的社會指標體系。[3]
調查結束后,SCP發布了以《社會及文化報告》為標題的社會調查報告。該報告涉及人口發展、經濟、社會福利、工作和社會保障、社會價值觀和規范、公共管理、衛生和保健、住房、教育、犯罪和司法、閑暇、媒體和文化以及社會參與等諸多領域。報告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每年公布有關數據,而在于據此確定社會發展趨勢。報告的發布為荷蘭社會指標體系的建立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并提供了良好的數據來源。自1974年起,荷蘭每隔3年就對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進行主觀和客觀方面的調查,在此基礎上,70年代后期SCP成功創建了一套完整的監測社會生活狀況的指標體系。
(二)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遵循的原則
荷蘭確立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和“社會福利”的定義交織在一起。SCP首先對“福利”的內涵和外延進行了界定,將其定義為國家和社會為改善其成員尤其是生活能力較弱者的生活水平而制定的社會制度,包括提高人們生活水平的各種政策和社會服務,旨在解決他們在各個方面的福利待遇問題。
指標的選取圍繞“是否與個人福利狀況相關”的標準進行,主要遵循以下原則:第一,圍繞“輸出量”選擇指標。比如,住宅修建的數量沒有人們的居住狀況重要,醫生的數量沒有個人健康狀況重要。第二,普遍性,即適用于所有人而非特定群體。第三,客觀性,即為避免個人偏好以及對同一概念產生不同理解,指標的選擇應對生活狀況的客觀方面進行衡量。第四,有效性,即指標應能反映生活狀況積極或消極的方面。第五,微觀性,即指標應能對個人層面進行測量,不僅能監測社會發展,而且可以分析整個社會不同群體的福利情況。第六,政策相關性,即選擇的指標對政府政策都能產生影響。第七,依據重要程度分配權重,即與其他指標相互關聯的單個指標會被給予更大的權重。[4]
(三)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主要領域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內容全面而豐富,所涵蓋的基本范疇經歷了從簡單到復雜、從僅包含客觀指標到以包含客觀指標為主輔之以主觀指標進行測量的過程。以2000年SCP發布的《社會及文化報告》為例,荷蘭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包括10個主要領域:政治和經濟發展、人口老齡化、公共領域、勞動市場、衛生健康、教育、公平、社會保障、住房、閑暇、媒體與文化。可以看出,指標體系結構上的特色就是領域眾多,并在每一個生活領域里都確定了相關的目標維度。這些領域雖然沒有涵蓋與個人福利相關的所有方面,但為個人福利狀況的測量設定了具體而富有代表性的目標。每個指標群又細分為多個指標。下面舉例說明某些重要指標群及其指標。[5]
第一,住房。包括所有者類型、建筑物類型、建筑條件、搬遷愿望、中央取暖、房間數、起居室大小、社區恐慌點、建筑年限;
第二,健康。包括長期疾病數、心理疾病數、過去三個月中因疾病呆在家里的天數、八種主要疾病數、其他疾病數、身體感覺不適天數、去年就醫次數;
第三,購買力。包括家庭收入、耐用消費品數量、家具數量、業余愛好物件數量;
第四,閑暇。包括閑暇天數、業余愛好、戶外娛樂活動次數、組織會員資格;
第五,交通。包括汽車擁有量、地鐵季票;
第六,社會參與。包括對所參與社團活動的積極貢獻、與鄰居的聯系、志愿者工作、社會孤立;
第七,體育活動。包括體育活動參與、每周體育鍛煉次數、運動種類;
第八,休假。包括上年度休假天數、到國外休假天數、休假攜帶物品數。
(四)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特點
構建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必須滿足生活質量研究的目的以及指標選取的原則。荷蘭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主要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
1. 從整體利益出發,建立目的明確
作為國家政策層面的社會指標體系,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從全國大多數人的利益出發,在建立初期就明確了其目的,即用于支持和監測社會政策的制訂,并對社會政策的效果做出評價。指標的選擇主要考慮與社會發展及生活質量直接相關的因素,不包括間接因素。
2. 指標體系兼顧客觀和主觀兩個方面
客觀指標建立在定量分析的基礎之上,涵蓋生活的有形方面和可以客觀證實的方面,因此備受青睞。荷蘭學者一方面遵循斯堪的納維亞研究模式,即將社會福利理解為滿足客觀需求,并傾向于不把主觀評價作為制定社會政策的最佳依據。[6]
另一方面,在創建體系時對指標的選擇分析僅限于與政策相關的指標,從政策含義的角度研究生活質量以確定體系的主要內容。因此,體系建立初期以社會層面(公共領域)為主,突出政策含義,僅包含客觀指標而未納入主觀指標,較少涉及個人層面。然而,客觀指標不能準確反映人們對幸福的主觀體驗,無法反映出生活質量的許多重要方面。
隨著社會發展及生活質量研究的不斷深入,荷蘭學者開始著手研究生活質量的主觀維度,即從社會提供的資源和人們從社會資源中受益兩個方面來測量人們的生活質量。經過不斷調整,目前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已經開始采用少量主觀指標,并將對特定方面的生活狀況和整體福利狀況進行反映和評價的主觀指標逐步納入生活質量評價體系中,把福利的個人生活層面和社會層面有機地結合起來,充分兼顧到客觀和主觀兩個維度。
3.建立多層次社會報告系統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從創立伊始就構建了一個多層次的社會報告系統,從而為指標體系的科學性奠定基礎。系統不僅分為國家性和地區性兩個層次,還可以分為綜合性和非綜合性;前者關注普遍人群所有重要的生活領域,而后者則更加重視某些特殊群體,例如婦女、老年人、殘疾人、青少年、少數民族等。[7]
4.指標體系具有連續性和靈活性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在演進與發展的過程中,既保持了體系的連續性,又不失體系的靈活性。體系的連續性可以長期有效地對宏觀社會結構的變遷進行觀察、描述、分析與比較。由于創建初期資料搜集比較完整,涵蓋范圍較廣,所以體系一直未作較大調整,指標選擇也具有一定的連續性與穩定性。截止到1993年止,指標體系包含了近20年的時間序列數據。后來,由于負責數據搜集的荷蘭統計局改變數據獲取方式,資料的可比性受到了影響,時間序列才不得不停止。[8]
體系的靈活性保證了指標體系可以反映不斷變化的社會目標以及社會發展的主流方向。隨著時間的推移,社會不斷呈現出新的發展趨勢。一方面,一些領域由于重要性的下降使得代表這些領域的指標不能再很好地反映社會綜合發展情況而顯得過時,社會參與、公共安全和居住環境等指標又重新回到引人注目的中心。另一方面,由于技術進步,出現了如高科技等一些新興領域,荷蘭學者因此不斷修訂、拓展和豐富體系的內容。[9]
1989年和1997年,SCP對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分別進行了兩次修訂。首先,剔除了一些不適用的指標。荷蘭學者通過多變量因素分析證明不同類型的因素對于生活狀況的影響是不同的,他們認為這些因素最好被看作“能夠使人們獲得一定生活水平機會的資源”,即人們占有的資源越多,他們享受高質量生活的可能性越大。他們認為這些資源與生活質量之間是一種手段與產出的關系,應僅作為描述生活水平的背景,因此將它們從指標體系中剔除了。從1989年開始,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不再包含教育、收入和就業等資源性方面的指標。其次,加入了一些新的指標群,并擴大了一些已經存在的指標群,為其添加了新的指標,比如是否擁有公共交通季票等。同時,研究者還利用這兩次修訂機會拓寬和加深了對一些指標的理解,比如度假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體系還新加入了更多的日常體育活動和休閑活動數量方面的指標。另外,指標數據的統計方法也有了一定的改進。從以前主要采用主成分分析法(PCA)來確定個人的生活福利狀況,到后來改用同質分析法(HOMALS),將眾多指標整合在一個體系內,再到現在使用非線性標準相關分析法(OVERALS),對反映社會福利不同方面的指標群進行定義,避免擁有更多指標的指標群比其他指標群在體系中占有更主導的地位。[10]
二、 對我國的啟示
當前,我國提出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其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消費由以數量擴張型為主逐漸向以提高生活質量型為主的轉變。因此,亟需建立能夠全面反映我國人民生活質量的指標體系。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構建和發展過程帶給我們的啟示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 構建人民生活質量指標體系應該全面
國內關于生活質量的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其基本理論框架同國際上同類研究的理論框架從根本上說是一致的。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不斷發展,一方面,社會成員的生活質量在逐步提高,另一方面, 整個社會對生活質量的概念和理論本身也更為關注。近20年來, 生活質量越來越成為我國學術界所重視的一個焦點。縱觀國家統計局、天津市計委和上海市計委等機構所作的調查研究,可以發現我國在對生活質量的研究中往往把經濟增長作為衡量生活質量最主要的方面,其體系中的指標盡管涉及領域不盡相同,但均具有明顯的經濟性,缺少反映文化、教育、環境、健康和公共安全等評價指標。
我國的一些城市在走向國際化城市方面取得了較大成績,但是城市的現代化程度卻呈現出與人民的生活質量成反比的特點。我們應該吸取國外60年代出現的把經濟發展作為整個社會第一或唯一的目標而導致產生很多社會問題的經驗教訓。盡管當前經濟因素在我國人民生活質量中仍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我們還應認識到生活質量是一個由基本需求向多樣化需求轉變的動態概念。從根本上講,生活質量取決于社會和經濟的發展程度。同時,隨著社會和經濟的發展,人們精神生活質量也會不斷發生新的變化,從而把生活質量推向更高、更新的層次。[11] 另外,生活環境和社會環境也已成為提高我國居民生活質量的外部條件。因此,在滿足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需求的同時,也應將資源與環境和社會條件狀況放在重要的位置。
(二) 體系應以客觀評價指標為主,主觀評價指標為輔
從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構建過程來看,單用主觀指標或單用客觀指標都難以全面地了解和測量生活質量的真實狀況。借鑒荷蘭實例,筆者認為在對我國生活質量進行測量和評估時, 應有目的地從主客觀兩個維度中選取若干關鍵指標進行測量,即注重“質”和“量”兩者的和諧發展,指標體系既要體現人們生活狀況的客觀維度, 也要反映人們對生活狀況的感受、愿望、評價和態度, 即生活質量的主觀維度,將社會的物質供給狀況與人們需求的滿足狀況兩方面結合起來。然而,經濟發展水平、物質生活條件與生活質量的相關性極大,我國居民目前的消費支出仍主要集中在衣、食、住、行、健康、教育等方面,客觀指標對我國居民生活質量的解釋力較強,因此有必要將指標的選取主要限定在客觀維度,輔之以少量的主觀指標。
(三) 隨時代發展,不斷修訂和完善指標體系
荷蘭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研究隨著歷史環境的變化和人們對社會福利認識的演進而不斷深化和明確。社會的變遷必然引起社會福利政策的相應調整。因此,指標體系研究應緊密聯系社會發展的實際, 不斷調整體系的組成結構,這就要求我們應選擇最有說服力的綜合指標代替過多的單項指標并選擇最能反映人們社會生活發展狀況的指標,即剔除過時的指標并增加順應時代發展需要的新指標。指標體系還應兼顧可行性和前瞻性,在全球開放的大背景下,立足現在,著眼未來,具有相對穩定的適用期。
提高生活質量是一項系統工程,涉及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這就要求我們從系統的角度出發,對生活質量的多層次、多因素做全面周密的考察,不僅從橫向,也要從縱向;不僅對其要素、結構、功能以及聯系方式,也要對其歷史過程、現實狀況和未來趨勢作考察,從整體的角度把握指標的構建,注意考察指標體系在社會大系統中以及與各個子系統之間的關系。因此,體系的各指標間應具有內在邏輯關系并相互呼應。[12]
另外,指標體系應承擔起反映居民生活質量和揭示居民生活中重大問題的雙重使命,盡量選擇能反映社會突出問題的指標,如住房、教育、醫療條件和公共設施等。同時,數據收集應體現全部人口的特征,并要特別注意反映特殊群體的生活狀況,如婦女、老年人、殘疾人、青少年及少數民族群體等。
(四) 體系的建立應結合多領域、多學科的綜合優勢
當前,國際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建立和研究已呈現出跨領域、跨學科的趨勢,生活質量的內涵愈將多元化。一個完整、科學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的設計難度已超出人們最初的想象,指標體系構建的好壞取決于各學科之間緊密聯系的程度。因此,生活質量的研究需要各學科的配合,如社會學、經濟學、心理學、統計學等學者的共同參與。只有各個領域得到全面發展,功能協調,結構完備,具備了提高生活質量的充分手段和科學條件,才能全面理解生活質量及其指標,并將其施之于應用。
三、 結語
荷蘭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建立較早,體系內容全面而豐富,直到現在可以充分反映荷蘭人民的生活質量。在建立我國自己的指標體系的過程中,應該考慮與國際社會指標體系的共容性、可比性和通識性,借鑒國外先進經驗,與國際上各國普遍認可的指標體系接軌。
然而,我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存在許多特殊性,如貧富差距、城鄉二元結構、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人口規模過大等,居民的生活水平與發達國家或國際平均水平相比具有較大差距, 這就要求我們不能完全照搬國外的指標體系,而是應在對其他國家或地區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充分理解和研究的基礎上, 根據我國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 參照以往的經驗和發達國家已經取得的成果,對我國目前居民的生活狀況進行全面深入地了解,從全國大多數人的利益出發,而不是從局部利益出發,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能科學反映人們共同發展狀況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借鑒國外先進經驗,必須考慮中國基本國情,建立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活質量指標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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