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健康備忘錄（四）家庭護理檔案：癱瘓的家

70歲的老母親患病來勢兇猛，當全家人急匆匆趕到醫院搶救室守候時，都以為她不行了。不想老人家后來轉危為安活過了一條命，可大腦和身體已經癱瘓。很快，子女們面臨的就是對母親的看護問題。此時，老人家只對二女兒巧英有反映，她只有每時每刻拉著巧英的手才能安穩，自然，善良勤勞的巧英便被“釘”在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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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英在一個國企做汽車裝配工，單位合資不久，管理很嚴格。當時她覺得為了母親考慮不了那么多，立即把當年15天存休用上了。借著她的存休，其他幾個人到中年的親人才得以喘息。

母親病情稍微穩定，大姐便急匆匆返回外地。她是教師，丈夫下崗，既不能怠慢學生還要掙錢養家。大哥是出租車司機，不爭分奪秒地工作就難以養活下崗的妻和上學的兒。弟弟和弟媳都是高學歷的白領階層，可惜是有錢沒時間，每天還要接送上幼兒園的孩子。看著大家各有難處，愛母親的巧英也沒什么怨言。

在母親出院時，她被難住了：老人家沒工作，大筆的醫藥費要自理，沒想到收入最高的弟弟家最先推諉，別家也是含含糊糊，巧英心想索性自己出了，但丈夫不同意，在他的堅持下，最終來了個AA制算是了結了。

母親應該住在誰家?又是難題。巧英明白，媽媽住大哥家比較現實，那是3間大平房，方便老人家的抬進抬出，大嫂下崗在家也能照應，而且這是父母的房產……可臨到母親出院，兄弟姐妹都不提住在誰家這碼事兒，她急得滿嘴是泡!給大姐打長途電話時，大姐哭了：公公重病在身，她伺候不了媽，每月寄100元錢算是孝敬……巧英又求大哥，只當是3家每月出300元請嫂嫂幫忙，自己有休息日就去替換。嫂嫂很快就回話了：“媽是大家的媽，要住就輪流住。”

巧英心寒了，不再商量，把母親接回了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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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對巧英的“沖動”很不合作：“你在醫院陪護了半個月，現在又要把家當醫院了!”他第一天回家很晚，第二天沒吃早飯就摔門走了。丈夫走后沒多會兒，弟弟領來個小保姆說：“她這幾天先到你家上班，順便幫我接送孩子……”安頓了保姆，趕緊到單位請假，領導對她休完存假又請事假很不滿意，明示：現在是競爭上崗!這天晚上丈夫沒回家，也沒來電話。同一晚上，巧英給弟弟打電話表示對他送來小保姆的感謝，弟媳在電話中提要求了：“保姆到你家上班，那我家孩子誰接送?還有這費用……”巧英只有再求大哥，最后他們達成了協議，大嫂和小保姆輪流值班照顧老人家以保證巧英上班。

第三天清早，巧英準點到單位上班，大嫂準點到巧英家上班。傍晚下班一進家門，丈夫就發難了：“我把話放在這兒，對媽輪流值班可不是輪流到咱家上班，下月該輪到誰家就上誰家!你如果舍不得媽，可以跟著你媽住過去，別把我這里當旅館、當醫院!”

巧英為難了：“人家不愿意，再說，媽也幫咱們看大了孩子，咱不能沒良心!”

“是我沒良心，還是他們沒良心?”丈夫急了，倆人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倒是丈夫更振振有詞：“在咱家輪流值班，你是不是準備天天請假?你們一家人都欺負你老實!告訴你，再請保姆你掏錢，你掏不起就下崗!我只養活孩子，咱這日子沒法過了!”

“沒法過就別過，我絕不連累你!”巧英被逼進了死胡同。

吵架期間，她也曾經給3家區屬的敬老院打電話，可是對方一聽老人患病程度，便立即表示沒有床位……最終，她不得不下決心離婚。她想，自己再難也不能拋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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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他們協議離婚。男方提出他撫養孩子，房子對半分，為了便于巧英護理母親，他可以暫時搬出去……丈夫和孩子不在了，萬般無奈的巧英不得不再給姐姐打長途電話：如果自己守護媽就面臨下崗，眼下，只有這條路了。

為此，大姐專程從外地趕來，專程把兩個兄弟招到巧英家包了頓餃子，她邊說邊哭：“巧英為了咱仨離了婚，不管她明天會不會下崗，咱們都有責擔任擔負起媽媽的全部開支，包括請保姆的護理費……”姐說她每月拿出400元，這可太難為緊巴巴的她了，巧英“謝”掉了大部分，兩個兄弟也表示每月出200元。為了讓巧英安心上班，大姐臨走前還從保姆市場找來了保姆。

兄弟姐妹散去后，巧英上班仍舊無法安心，保姆一上午就能往車間打四五個咨詢電話。老太太雙腿已經不能動，可是那兩只手還是弄得小保姆直犯暈：老人家一會兒把身上衣服全脫光，一會兒大喊大叫地撕被子，一會兒在床上玩大便……于是，巧英不得不三天兩頭請假訓練保姆，而保姆覺得自己太辛苦又鬧著要加薪。一個月下來，在訓練與談判中，巧英連續換了3位保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手腳利索的，可人家干了一個星期就再也不干了——她的薪水一直漲到了五六百元、還管吃管住……從而巧英不得不辭工下崗，誰叫自己總愛上班請假呢!

姐姐兄弟們給的那點兒陪護費夠用了，全心全意伺候母親的時候，她不免有些傷感，因為丈夫和孩子都離自己而去……抑或這樣更好受些，也算沒了后顧之憂?!從此，她除了匆匆出來買點兒生活必需品，幾乎是足不出戶地照看母親。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話語很少，問她，她只說一句：“路是我自己選的，不后悔，總得有人做……”似乎有點兒像祥林嫂了……

作者手記四：不應是一個人的沉重“持久戰”

感慨之一：是援助還是盡義務?我覺得，巧英丈夫“你們一家人都欺負你老實”的言語，其實也不無道理，只是沒有說到更深層次。贍養父母是每一個子女應盡的義務，其他3位子女確實是沒有盡到應有的義務，巧英為照料母親遇到一系列艱難后，他們對她也并沒有直接的經濟援助，只是在從經濟上盡贍養母親的一些義務。這既不是施舍也不是援助。真正能替巧英分擔艱辛的應該是兄弟姐妹。

感慨之二：大孝無奈，不堪重負。有調查表明，由于目前老年癡呆癥沒有列入醫療保險和商業保險，患者的負擔完全由其家庭在缺乏有效的社會支持幫助的狀況下獨立承擔，許多家庭只有或請保姆護理，或把老人關在家里。一戶家庭用于對患有重度老年癡呆癥、生活不能自理老者的護理費用年約2萬余元，相當于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年收入，所以不少人要面對沉重的經濟壓迫。

對患老年癡呆癥的親人，護理者究竟應該怎么辦?請見下篇《走出心理陰影》。

(責編／達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