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繼續教育”在我國還是一個新問題,“繼續教育”觀念更新,何從談起?由于這個問題同“課程”、“教學”、“教師”、“教師培訓”、“學校管理”之類問題相關,當我們考慮為什么要進行繼續教育、如何進行繼續教育之類問題時,有關“課程”、“教學”之類傳統觀念就會自然地在“繼續教育”問題上反映出來。不是說傳統觀念都不可取,但需分清新舊觀念,才能有所革新。
為什么要開展教師“繼續教育”呢?一般認為當代社會變化進程加快,知識不斷更新,課程正在進行相應的改革,而教師原有知識水準跟不上課程改革的步伐,等等。這種想法沒錯,但還有一個更帶根本性質的問題值得考慮,這就是教師與課程的關系問題。
我國多年來實行的課程行政體制,可以歸納為:“政府定課程,學校管教學,教師用教材”。這種格局,行之既久,習以為常,不如此反而不可思議。問題是它把課程的設計與課程的實施截然分開,把教材的選擇與教材的使用截然分開,使學校和教師不再考慮課程設計、教材選擇問題,以為那是政府行為,教師不但無權干預,而且無需關心,所關心的只是照章辦事,照本宣科。然而,教師畢竟是課程實施的當事人,所面對的是特定的教學對象、課程環境,關于課程的一般規定并不都適用于具體情境,可教師對于既定的課程無法更動。其實,政府充其量只能設計課程的“應然狀態”,而課程的“實然狀態”,主要取決于成千上萬教師的實踐,以往課程行政體制卻使教師以消極態度對待課程設計與教材選擇。這種情況并不是不可改變的。
我國以往課程行政體制,屬“國本課程”,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后,在一部分地區,實行“地方本位課程”,迄今為止,仍以政府為課程行政主體。其實,有些國家早就實行“校本課程”,即政府不干預課程,由學校自主決定課程。按照我國最近的決策,既不實行“國本課程”,也不采取“校本課程”,而實行“三級課程”,即包括國家課程、地方課程與學校課程的課程行政主體結構。這意味著開始賦予學校以一定的自主決定課程的權力(從少到多)。隨之而來的是,學校根據什么決定本校所能決定的那部分課程?比這更重要的是如何實現校長、教師在課程中角色地位的轉換?這使校長、教師面臨新的挑戰,也是教師“繼續教育”中有待解決的新課題。
關于“繼續教育”的內容,以往由于一向把教師作為教材的使用者,故師資培訓重在使教師掌握教材,也就很自然地分學科培訓。這種培訓固然不可缺少,問題在于它只注重“學科”觀念,而忽視“課程”觀念。實際上相對于教師已經獲得的學科知識來說,如今更缺乏的,倒不只是要某一學科教師具有相關學科的知識,更重要的是使每個學科教師能夠獨立設計所執教的學科。如不懂得有關課程設計的理論與技術,單懂某門學科知識,課程設計的能力是相當有限的;即使懂得“課程設計”的理論與技術,仍不足以實現課程的革新;因為有獨到見識的“課程設計”的背后,還存在“教育理論”、“教育哲學”問題。
關于如何進行“繼續教育”,以往數師培訓,主要采取“先生講,學生聽”的方式,即以中小學教師教中小學學生之道還施中小學教師。這種方式用于中小學學生,其成效原本有限,用于育經驗、甚至頗有見識的教師,更成問題。
這種培訓方式,假定只有教育學院教師,或他們聘請的專家才有理論、有知識,而中小學教師頭腦仿佛是一片所要傳授的理論的“空白”;假定由理論工作者提供的理論,對教師所從事的實際工作一定有指導意義;由于把中小學教師的頭腦視為理論的“空白”,也就假定理論工作者所提供的理論,一定地被中小學教師自然地接受,并轉化為他們自己的理論。
現代師資培訓、繼續教育理論,推翻了這些假設:1.中小學教師原先都受過一定教育,又多少有些實際教學的經歷,有些教師還通過自學不斷增長知識,故他們的頭腦并不是“理論的空白”;惟其如此,不管他們在培訓中是否愿意向理論工作者學習,而實際上往往是根據自身的經驗與原有認識,理解理論工作者的理論,也就同這種理論保持一定距離,而“先生”與“學生”雙方又不一定意識到這種距離,故若不加以澄清,很難有什么成效。2.任何理論之所以為理論,部不免帶有一定抽象性,也就同中小學教師面臨的實際教育情境保持一定的距離,故泛泛的理論教學,對教師的實際工作未必有指導作用,也就難以引起教師對這種繼續教育的興趣。所以,對于新教師或業務水平不高的教師,任職學校師徒式的培訓,往往比教育學院培訓的成效更為顯著;而對于骨干教師,更適合的培訓方式為開展合作研究,尤其是有大學教師、專家參與的合作研究。其條件是:參與合作研究的成員,不為狹隘的功利所惑,參與合作研究的校外人員,必須是真正的專家,懂得合作研究的章法,對所研究的課題有專業修養,熟悉學校情況,并虛心向中小學教師學習。在學校承擔“學校課程”學校獨立設計的職責以后,以教師為主體的合作研究勢在必行。
摘自《師道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