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提綱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湖北武漢430070)

摘要：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是新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形態。本文首次提出了創建中國特色的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科學命題，并初步論述了它的理論框架與基本內容。實現這個歷史任務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的歷史使命。

關鍵詞：生態；生態經濟；馬克思；馬克思主義；經濟學

中圖分類號：F20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6)02—0021－03

當20世紀即將結束的時候，英國廣播公司舉辦全球性評選活動，馬克思被評為“千年思想家之首”。最近，英廣公司第四電臺又舉辦古今最偉大哲學家評選，馬克思在全球十大哲學偉人中獨占鰲頭。兩次評選結果明白無誤的告訴人們，馬克思活在現實世界中，也必將活在未來世界中；馬克思學說在現時代仍然充滿活力和保持著旺盛生命力，不僅正在影響當今人類文明發展，也必將影響未來人類文明發展。在人類文明發展進入21世紀的時候，一位英國人在大英博物館的留言簿以流暢的英文寫道：“卡爾‘馬克思您的思想永存。因為你永遠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偉大設計師。”馬克思的學說之所以始終充滿活力，長盛不衰，就在于馬克思主義是人類社會不斷進步的創新發展的科學理論，具有與時俱進的理論品質，這是馬克思學說的本質屬性，是馬克思主義的靈魂，是150多年馬克思主義始終保持勃勃生機與強大生命力之關鍵所在。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與生態經濟理論是整個馬克思學說中最具有現實性和時代感的科學理論，正在充分顯示它在現時代的科學價值和強大生命力。因此，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創新發展的重要體現。創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的神圣使命。

一

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是時代使然。它的產生與形成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背景，是馬克思主義新發展的一個現代表現。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是現代生態學與馬克思主義相結合的產物，是人類文明發展從工業文明向生態文明的現代文明轉型的一種理論形態。它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學派其影響正在日益擴大，體現了現代文明轉型時期對馬克思主義新的理論召喚。

國外馬克思主義學者對于馬克思主義和生態學之間關系的認識經歷了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生態社會主義和馬克思的生態學三個階段；而以美國著名學者福斯特為代表的馬克思學派重構馬克思的生態學理論，標志著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馬克思的生態學階段，使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發展到成熟階段，是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的完整形態。這一理論功績構建了馬克思主義整個理論體系的生態學理論框架，恢復了馬克思作為生態學家的本來面目，最終確立了馬克思對解決現代人類文明發展進程中的生態環境問題的發言權，從而為復興馬克思的生態哲學、生態經濟學和生態社會學等生態馬克思主義理論提供了思維框架和思想資料。當然，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也存在明顯的理論缺陷，尤其是在發達國家生態學馬克思主義派別較多，它們的具體觀點也有很大差異。對此，我們必須加以澄清和科學批判。

西方學者建立的生態學馬克思主義，從總體上來看，主要表現為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這是西方尤其是北美馬克思主義哲學家貢獻于世界的新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是當代馬克思主義哲學發展具有原創性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成果。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一些哲學家對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某些內容進行了探討，但對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研究甚少，尤其是未能從哲學形態的變革上進行探索，更沒有提出創建中國特色的生態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態的新命題。因此，無論是國際還是國內對生態馬克思主義研究，大都是在生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范圍內，即使有些國外學者研究涉及到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問題，例如美國印第安納州立大學經濟學教授保羅·柏格特在他的《馬克思與自然》一書中確實論述了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些重要理論與實踐問題，但其書名仍然是個哲學命題，未能從經濟學形態的變革上確立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形態，這不能不說是國內外生態學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一個不足之處。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以杰出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許滌新先生為代表的中國生態經濟學家們，在創建中國生態經濟學過程中，就涉及到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某些內容。作為中國生態經濟學奠基人的許滌新在1983年紀念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的時候，他發表的《馬克思與生態經濟學》一文中說：“馬克思在他的許多著作中，特別是在他的不朽的《資本論》中，曾多次提出生態平衡和人類與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等問題。”“馬克思的關于勞動過程是人類同自然之間的物質變換，不言而喻地包含了生態體系的意義，具有人類(結成社會的人類)與他們所處的環境系統之間的相互關系的意義。”“這些問題，正是生態經濟學所要探討的重要內容。”這就開啟了中國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的先河。

在許滌新先生的倡導下，筆者同我國最早從事生態經濟學研究的程福祜等人，對馬克思經濟學與現代生態學之間的內在聯系與關系進行了某些研究，突出表現在：筆者于1989年出版的《理論生態經濟學若干問題研究》(榮獲全國高校首屆人文社科優秀成果二等獎)和程福祜先生1993年出版的《環境經濟學》，對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些基本原理和重要內容進行了研究。

自1992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會議以來，我國有些學者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在研究可持續發展理論和創建可持續發展經濟學過程中，發現馬克思理論體系中許多論斷是可持續發展與可持續發展經濟思想的最精辟的表達，由此，得出結論說：馬克思是探討人類走可持續發展道路的理論先驅。因此，我們認真梳理我國學術界以往研究生態經濟學、生態哲學、生態社會學及可持續發展理論中有關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成果，從經濟學形態的變革上概括其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基本范疇、基本理論、基本特征，創立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這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創新與新發展的戰略任務。

二

對待馬克思主義科學研究要防止兩種片面性：只強調按馬克思主義三個組成部分研究，而忽視對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的整體研究；反之，只強調后者而忽視前者，都不利繁榮和發展馬克思主義科學。馬克思學說本來就是一個嚴整的整體，正如馬克思所說的：“不論我的著作有什么缺點，它們都有一個長處，即它們是一個藝術的整體”(《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書信集》，第196頁，人民出版社1976版)。因此，必須加強對馬克思學說體系的整體研究，整體把握和整體發展。但是，這種整體研究不能代替甚至否定對馬克思主義各個組成部分，尤其是對按三個組成部分分別進行研究，即對馬克思主義哲學、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進行深入研究、創新與發展。對此，筆者很贊同高放教授的看法：“加強馬克思主義的整體研究，并非要削弱馬克思主義三個組成部分的分科研究，而是對三個組成部分分科研究的更高層次的統合和重要補充。”我們研究生態馬克思主義更是如此。當前，我們要在加強對生態馬克思主義科學的整體研究的基礎上，深化生態馬克思主義各個組成部分之間內在關聯的整體性研究，尤其是加強生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經濟學之間的交叉與整合研究，從而建立起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這一新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形態。

創建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加強馬克思學說的整體研究。在這里，所謂整體研究有三層含義：一是我們今天回過頭來從馬克思學說的整體性上解讀馬克思恩格斯的光輝思想與偉大理論，就不難發現馬克思學說中蘊藏著豐富的生態學與生態經濟學觀念與理論，為形成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提供了基本理論。二是依據馬克思的自然——歷史觀，在馬克思學說中，人、社會和自然界之間的發展關系問題是馬克思學說的基礎與靈魂。事實上，馬克思從創立自己的學說開始就提出三個關鍵：自然界、人和社會及其它們的有機統一整體。因此，在人類思想史上，馬克思是第一個探討人的解放、社會的解放和自然的解放三者辯證統一關系的理論家。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說，馬克思學說是人類解放和自然解放的學說，這是生態學馬克思經濟學的最高價值與最高原則。這種價值與原則為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奠定了最終合法性和科學性的基礎。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把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界定為揭示人類解放和自然解放有機統一運動發展規律及其機理的科學，即可以稱之為廣義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三是從馬克思學說的各個組成部分對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進行綜合研究，即是對各個組成部分分科研究更高層次的整合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的理論基礎，從而提供馬克思主義哲學、經濟學、社會學尤其是馬克思生態學的理論基礎。

長期以來，傳統經濟學無論是西方經濟學還是東方經濟學，都是以自然生態與社會經濟相脫離為顯著特征的，傳統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也是未能擺脫這個巢臼。在理論上，它沒有把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納入經濟學的理論框架，因而在傳統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那里，馬克思的經濟理論和它的生態學思想是不相干的，未能從生態學的意義上揭示自然生態環境對于現代人類文明發展及現代經濟社會發展的意義。在實踐上，它忽視了資本主義工業文明造成的人與自然的異化及自然異化的現實，尤其是忽視了在社會主義文明發展進程中依然會存在這種現實，無視自然生態環境對包括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在內的現代經濟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基礎作用，從而使得傳統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失去了解決當今全球生態危機與可持續發展問題的發言權與指導作用。因此，傳統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發展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要重視馬克思的生態學思想，在自身理論框架中納入馬克思的自然生態環境理論，以適應現代文明發展的客觀需要。如此同時，更重要的任務，則是創建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這一新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形態。從馬克思的生態學和經濟學的內在統一上，圍繞著人類經濟活動與自然生態之間的發展關系這個主題，來揭示現代生態經濟系統運動與發展的客觀規律。為此，我們要從自然生態和社會經濟的層面上復興馬克思生態經濟理論，克服傳統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不能解決或不能完全解決的人類社會經濟活動與自然生態環境之間發展關系的缺陷，最終全方位地確立馬克思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對解決現代人類生存危機和現代社會經濟不可持續發展危機問題的發言權和指導地位。這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說史上的一次質的飛躍。

建構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論框架，必須遵循二條根本原則：(1)必須符合馬克思學說的基本內容、基本原則、精神實質和思路方法，尤其是要體現馬克思的生態學與經濟學之統一的理論和生態經濟理論全貌；(2)必須反映當今時代的主題和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基本實踐，馬克思指出：“一切新時代的體系的真正的內容都是由于產生這些體系的那個時期的需要而形成起來的。所有這些體系都是以本國過去的整個發展為基礎的”(《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44頁)。

正是從這兩個基本要求來說，筆者認為，建構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論框架，應當包括五個不同層次的內容。一是有一個基本前提即理論基礎，這就是從馬克思學說的整體上研究馬克思生態經濟思想，奠定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深厚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社會學、經濟學和生態學基礎；二是有一個科學的邏輯起點，即是馬克思的二重性學說，它是自然生態因素與社會經濟因素的內在統一，成為研究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邏輯起點；三是有一個鮮明的主線，即馬克思的人類同自然界之間物質變換的生態經濟關系理論，它是對生態經濟本質的深刻揭示，我稱之為生態經濟本質論，這一本質決定了馬克思學說的發展觀是社會經濟發展觀和自然生態發展觀的有機統一，就成為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生命線；四是有一個客觀的核心理念，馬克思的生態環境內因論，這是自然生態環境從經濟運行與發展的外生變量轉化為內生變量，使21世紀經濟理論的創新與發展，將會圍繞著建構生態環境內生化的可持續經濟運行與發展而展開，就必然成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核心理念；五是一系列嶄新的基本理論，這主要有：生態經濟二重性理論、物質變換理論、生態環境內生化理論、全面生產理論、廣義生產力理論、物質循環理論、全面發展文明理論等，構成了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主體部分的基本理論。

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理論將會展示馬克思是生態經濟可持續發展理論早期探索者和科學發展觀與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思想先軀的當代風貌。馬克思學說是“最完整深刻而無片面性的關于發展的學說”(《列寧全集》第2卷第422頁)。因此，馬克思學說本質上是科學發展觀。按照馬克思自然——歷史觀，科學發展觀應當是社會經濟發展觀和自然生態發展觀的統一，其核心是以人為本和以生態為本的統一。在馬克思的科學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學說中，人類千百年來所共同追求的協調和諧社會理想，只有到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才能真正實現，共產主義文明發展是人與自然和人與人之間協調和諧關系的最高境界。而物質生產力的高度發展，形成經濟和諧；自然界的高度發展，形成生態和諧，這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文明發展的兩塊基石。我們完全可以說，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對社會主義的生態與生態經濟屬性和生態經濟特征的最充分表達。因此，構建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實踐目標，就是要為中國社會主義文明發展從工業文明向生態文明的轉型提供全新的思路，從而全面發揮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對落實科學發展觀、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推動社會主義文明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指導與促進作用。

加強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不僅要加強馬克思恩格斯學說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研究，而且還要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即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三大理論成果在這方面新發展的研究；不僅要對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即政界馬克思主義生態經濟可持續發展思想研究，還要對中國學術界探索生態經濟可持續發展理論的豐碩理論創新成果加以概括。這些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1)20世紀70年代末至80年代后期，中國學者建立了以生態經濟協調發展理論為核心的生態經濟學理論，這是對馬克思生態經濟理論發展的主要理論貢獻；(2)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學者在生態經濟協調發展論的基礎上創立了可持續發展經濟學說，這是對馬克思生態經濟可持續性發展思想的一個重大理論貢獻；(3)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共產黨的二代中央領導和以胡錦濤為總書記的黨中央開創了馬克思主義生態經濟學說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新局面，創立和發展了經濟建設同人口、資源、環境相互關系的生態經濟可持續發展新學說，把馬克思生態經濟可持續發展理論發展推向一個新階段。因而，迫切需要我們從生態馬克思主義的新高度加以梳理、總結，形成中國特色的生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這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說與時俱進的新發展。

責任編輯 張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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