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與科學家聯手,曾經成就過兩個著名的企業:聯想和方正!然而在這兩個企業的故事中,率先謝幕的,卻都是科學家倪光南和王選……人們對這兩個故事共同的解說詞就是:企業家和科學家需要不同的素質,科學家往往不適合成為企業的最高領導者。而劉玠,中國工程院院士,是科學家;同時他又是鞍鋼總經理,是企業家。而“雙肩背”的劉玠成功了!倪光南和王選不能完成的任務,劉玠為什么能完成?科學家與企業家這兩個角色之間如何才能統一?
當領導,重在實戰經歷
劉玠認為:一個人的經歷很重要,自己是從基層一步步干起來的,從普通的技術人員開始,有過各級領導崗位上鍛煉的經歷。來鞍鋼之前,他是武漢鋼鐵公司的常務副總經理兼總工程師,憑借他在武鋼熱連軋技術改造中的成果,他被授予了中國工程院院士的頭銜。
所以,他認為這兩個身份并不矛盾:“我首先是院士,其次國家給了權力,讓我來管理企業,而正因為自己有了權力,又能促使我利用自己的技術優勢,更好地實現技改。因為我更能理解技術人員的心態,為他們創造條件,給他們搭建一個充分發展的舞臺。這兩個身份并不是矛盾的。反過來說,我假如不是具有豐富的‘管理’經驗,我可能做不出‘平改轉’和用別人1/2的投資來建‘1780工程’的‘技改’決策?!币簿褪钦f,劉玠正因為能把技術經驗和管理經驗相結合,二者才實現了相得益彰。
“比如,我們的‘1780熱連軋工程’,我之所以敢說準備用40億就拿下來,是因為我這個院士的專業就是熱連軋技術,我們可以主要核心設備從國外引進,其它配套全是國內自己制造。
“可以說,技改我是內行,但在其中我又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技術人員。如果我只是一個技術人員,我可能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我要做的,是把握大的方向,同時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一個人再能干,再精力充沛,也只是一個人,需要依靠企業全體員工的配合和努力,才能有所成就。所以我還必須具備領導力,推動大家更好地執行,來達到我們的目標。”劉玠對此堅定果斷。
管理理論研究表明:優秀領導者或企業家與個體素質有關,而與是否技術出身無關。劉玠的實踐經歷也證明了這一點。
領導的工作主要是影響別人,而不只是本人單獨干得很好。在技改的過程及其它決策當中,劉玠無疑是主導者。但他這個主導者,會不會過于迷戀自己的技術權威,而對別人意見聽而不聞?在鞍鋼的技改決策中,有好幾次都是這樣的情況:大家對劉玠的想法持懷疑態度,這樣做能行嗎?國際上可沒有這樣的先例呀!最終的結果都證明了劉玠是正確的,大家才知道劉玠看似冒險的舉措,其實是經過精算之后的冒險,并非過度自信或獨斷專行。鞍鋼還有一個很好的決策機制,特別是在凝聚鞍鋼人希望的“1780工程”中,“老板”兼“專家”的劉玠,居然只是項目負責人王明仁屬下的三電組(計算機和儀表控制)組長!
管理者必備的另外一個重要素質,應該是有遠見卓識,敢于冒險也敢于承擔責任。
在鞍鋼,決策過程通常是這樣的:劉玠將一個已經被企劃或有關部門充分論證的議題拋給黨政聯席會,讓大家討論。意見難免不一致、僵持,乃至不歡而散。這時的劉玠是清醒的,他會適時地宣布散會。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下一次聯席會。這期間他會頻繁地和主要成員溝通,尋找他的支持者。他相信并小心維護多數人的原則,哪怕為此削弱他的個人權威,但他也不會匍匐在多數人的腳下。下一次聯席會上,你會看到成員中多了一些專家,這種類似“專家聽證會”的方式,強化了專業分析,無疑使決策方案的天平巧妙地滑向同為“專家”的劉玠。鞍鋼自主知識產權的1700熱軋線就是這么來的。 人們當時的疑慮在于:鞍鋼剛走出一條與國外技術合作的路子,有必要一下子扔掉洋拐棍嗎?幾十億的投資,如果技術上不能闖關,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風險是有的,劉玠不糊涂。但他想的是:一個大型企業如果單靠引進,沒有技術創新的能力,落后將是永遠的。于是人們看到,在“1700工程”投產試車的那天,是劉玠親自下達試車令,因為這是個關鍵時刻,即使失敗,也應該是自己站出來承擔責任。
劉玠還認為:這些年來自己之所以在技術上有所建樹,特別是在冶金工廠的環境中,任何成績都是團隊合作的成果,所以要處理好個人和集體的關系,有成績不能忘大家,有困難個人要挑擔子。與同志們坦誠相處,是自己成功的關鍵。
這就是劉玠,鋼鐵業工程在外人看起來幾同天書,于他,卻是妙趣橫生的鋼鐵世界。部件與部件、系統與系統之間用什么方式發生聯系,永遠是他感興趣的話題。他徜徉其中,神思奮飛。他具有洞察力,對技術發展走向高度敏感。從一定意義上說,善于向別人學習,善于依靠團隊;有一種激情,鍥而不舍的精神。同時他又是具有遠見卓識,胸懷遠大理想的企業家。權力只是他的舞臺,而奧妙無窮的工程才是他的內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