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豐采茶戲傳統音樂創新路徑研究

《山歌好比春江水》作為壯族音樂文化標識，從柳州彩調劇《劉三姐》中誕生，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江西南豐采茶戲與其均植根民族傳統，卻發展出不同的表現形式。文章比較分析兩者的音樂結構與傳播機制，探索南豐采茶戲的創新路徑：壯族五聲音階與采茶戲旋律融合、混合拍子對節奏程式進行革新、“一字多音”拖腔技法應用、戲劇化表現結構重組。這些策略為南豐采茶戲在保持傳統韻味的基礎上實現現代轉型提供方法論框架，對中國地方戲曲音樂創新發展具有啟示意義。

江西南豐采茶戲和《山歌好比春江水》屬于不同的地域民族藝術形式，各自承載著獨特的文化內涵，《山歌好比春江水》自1959年誕生至今，實現了從地方藝術到全國性文化符號的轉型。南豐采茶戲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同樣面臨傳承與創新方面的課題，分析《山歌好比春江水》的音樂形態與演變歷程能為南豐采茶戲的音樂現代化轉型提供借鑒，這既是對民族音樂遺產保護進行的理論探索也是對地方戲曲創新實踐作出的現實回應。研究表明，在數字化浪潮中，音樂表演者需要在技術應用與藝術表達之間尋求平衡，以實現音樂藝術的可持續發展。構建南豐采茶戲音樂創新的理論框架與實踐路徑對推動中國傳統音樂在全球化背景下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南豐采茶戲與《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民族音樂基因比較研究

江西南豐采茶戲和壯族民歌《山歌好比春江水》雖處在不同區域音樂文化圈，但共享相似的民族音樂基因，二者都源于勞動生產和民間生活，經過藝術化提升形成獨特的音樂語匯，在旋律節奏以及表演形態等方面呈現區域特色與文化差異。

（一）創作背景與文化傳承脈絡的歷史文獻考察

南豐采茶戲是起源于明清時期江西采茶勞動的歌舞劇種，它經過民間藝人一代又一代傳承之后，形成了以“采茶腔”作為核心的地方戲曲體系，依據《江西戲曲志》的相關記載，南豐采茶戲承襲了贛東北方言的韻律特點，還融合了客家山歌的相關元素，經歷了從農事儀式到成熟劇種的演變過程。《山歌好比春江水》誕生于1959年柳州彩調劇《劉三姐》的創作時期，其歌曲源頭是壯族民間歌謠《石榴青》，該歌曲從早期“山歌好似紅江水”逐漸發展，到1960年廣西歌舞劇《劉三姐》里實現最終定型，體現出壯族“以歌代言”的民俗傳統[1]。南豐采茶戲和《山歌好比春江水》都表現出深厚的民間性與集體智慧的特征，二者創作主體從民間藝人到專業團隊的轉變路徑比較相似，在現代語境當中實現了民族音樂元素的藝術提升與文化重構。

（二）音樂形態與聲腔體系的結構特征分析

南豐采茶戲音樂形態主要是板腔體結構形式，采用以徽調為基礎的七聲調式體系，并且以羽調式作為其核心調式，它的板式結構包含流水板、二六板與碰板等節奏形態，它的唱腔以“四平調”和“高腔”作為基礎聲腔系統，從而形成了抑揚頓挫的旋律特征[2]。《山歌好比春江水》采用壯族五聲音階且以羽調式為主導，以二度、三度級進旋律當作核心內容，保留了山歌單樂段循環的結構樣式，還融入了戲劇化對唱的獨特形式，在節奏方面運用2/4與3/4的混合拍子，通過“一字多音”的拖腔處理強化婉轉特質[3]。這兩種音樂形態在調式結構上雖然存在差異，但都體現出民族五聲性與地域性音調特征。在唱法技巧上，南豐采茶戲側重氣息控制與真假聲轉換，而《山歌好比春江水》則強調拖腔與襯詞技巧的運用，為采茶戲音樂創新提供了理論基礎與技術路徑。

二、《山歌好比春江水》音樂創新模式對南豐采茶戲的啟示

《山歌好比春江水》是民族音樂創新的典型案例，它在旋律構建、節奏組織等方面的創新模式，為南豐采茶戲傳統音樂現代轉型提供多維參照，從技術層面到藝術理念，其音樂創新實踐啟示著南豐采茶戲的革新路徑。

（一）壯族五聲音階與南豐采茶戲旋律系統的融合可能性

1.五聲與七聲調式結構的交織整合

壯族五聲音階主要以1、2、3、5、6音為主形成明朗開闊的音響效果，這種音響效果構成《山歌好比春江水》旋律的基本骨架。該五聲音階屬于羽調式且以6音為宮強調2—3與5—6級進關系，而南豐采茶戲采用以徽調為基礎的七聲調式，包含變化音與裝飾音且音域跨度較窄[4]。兩種調式結構進行交織整合時需在保留各自特征的同時尋找融合點，可在采茶戲七聲調式中突出壯族五聲音階的特征音程關系，如增加六度跳進與二度級進組合，同時保留采茶戲的變化音與裝飾音，系統形成既有五聲音階骨架又有七聲調式色彩的復合調式結構。

2.旋律骨架與裝飾音系統的重構創新

南豐采茶戲旋律骨架有著“起—承—轉—合”的結構特征且以曲調核心音作為支撐點，壯族民歌《山歌好比春江水》是以波浪式旋律線條為主強調旋律流動性與起伏感。把這兩種旋律系統進行融合可通過重構旋律骨架與裝飾音系統來實現，首先要保留采茶戲旋律骨架的核心音位，像正宮調中的“宮”“商”與“角”，其次需引入壯族音樂特有的裝飾音型，例如三連音、顫音與波音等，再次要設計新型旋律連接模式，采用壯族音樂中的特征性音程進行，如三度堆疊與四度跳進組合。

3.音色技法與演唱風格的多元融合

壯族民歌《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演唱風格主要是明亮圓潤的音色，著重強調聲音的通透性與穿透力，南豐采茶戲更注重“真假聲”轉換以及“嗓子線條”的精細控制，想要實現這兩種演唱風格的多元融合，可通過交叉應用音色技法達成。把壯族民歌里“開音”與“圓音”技法引入采茶戲演唱體系，特別是在高音區處理方面采用壯族民歌“打開喉腔”的方法來增強聲音共鳴效果，同時保留采茶戲細膩的氣息控制和聲區轉換技巧，尤其是在情感表達關鍵點運用采茶戲特有的“吊腔”與“蹦腔”，在音色處理環節結合壯族民歌的明亮音色和采茶戲的細膩音色，形成既有開闊感又有細膩度的復合音色體系。

（二）2/4與3/4混合拍子對南豐采茶戲節奏程式的革新途徑

南豐采茶戲傳統節奏程式主要以2/4拍為主，呈現出規整化的板式結構樣式，《山歌好比春江水》采用2/4與3/4混合拍子，形成了富于變化的節奏流動感。把這種混合拍子理念引入采茶戲節奏程式中，具體革新途徑包含多個方面的內容，在保留采茶戲基本節拍框架的情況下，于情感轉折的地方適時轉換拍子，以此增強戲劇的表現力，將南豐采茶戲傳統的“流水板”與“碰板”進行拓展，使其成為帶有韻律變化的混合節奏類型。設計2/4拍與3/4拍交替使用的過渡段落，從而突破采茶戲節奏的模式化傾向問題，運用自由節奏板式來處理抒情性唱段，通過拍子變化增強音樂的表現張力。這種節奏程式的革新做法，打破了采茶戲音樂的時值均質性特點，為音樂表現提供更為豐富的時間組織方式，并且還與現代觀眾的審美心理更為契合。

（三）“一字多音”與拖腔技法在采茶戲表演中的應用策略

《山歌好比春江水》采用“一字多音”拖腔技法讓歌詞語義表達和音樂形象相互滲透，南豐采茶戲雖也有“拖腔”表現但形式比較單一。把《山歌好比春江水》拖腔技法移植到采茶戲，其應用策略可歸納如下。針對情感關鍵詞設計特色拖腔旋律來用音樂修辭強化語義表達，運用不同力度和速度的拖腔處理同一字詞以豐富表現層次，在關鍵情節轉折點設置拖腔群從而形成戲劇張力，結合采茶戲傳統“吊腔”與壯族山歌“拖音”形成復合風格演唱技法。通過拖腔音群豐富和聲與音色變化增強采茶戲音樂立體感，這種拖腔技法的應用既能保持南豐采茶戲音樂特性又能通過拓展演唱技巧提升其藝術表現力，為傳統聲腔注入新的生命力。

（四）音樂劇式改編對南豐采茶戲戲劇化表現的結構重構

《山歌好比春江水》在音樂劇改編的時候實現從單一民歌到復合戲劇化音樂表現轉變，南豐采茶戲的戲劇化表現可以借鑒這個模式來進行結構重構。也就是把傳統折子戲重新組合成主題化音樂場景并強化戲劇沖突和音樂表現一體化，同時引入現代配器理念為采茶戲傳統聲腔設計器樂化音響支持系統。還要構建“主題—變奏—再現”的音樂發展結構來取代傳統循環板式結構，并且設計角色主題動機，通過音樂素材發展變化刻畫人物性格演變，另外引入合唱、重唱等多聲部音樂形式來豐富采茶戲音樂層次。這種音樂劇式的結構重構讓南豐采茶戲在保留戲曲核心元素的基礎上實現音樂表現形式現代化轉型并增強藝術感染力與觀賞性。

三、南豐采茶戲傳統音樂創新的實踐路徑與發展機制

南豐采茶戲音樂創新需要構建系統化實踐路徑與發展機制，把《山歌好比春江水》的經驗轉化成方法論框架，借助音樂元素標識化以及數字技術應用來助力，通過拓展受眾群體并建立評價體系等舉措，形成完整的創新生態鏈，推動采茶戲音樂在保留傳統精髓的基礎上實現現代化轉型。

（一）采茶戲音樂元素的標識化與符號化構建方法

將采茶戲音樂元素進行標識化與符號化是實現其文化價值提升和品牌化傳播的基礎，參考《山歌好比春江水》把“春江水”符號化的經驗，南豐采茶戲能夠從音樂核心元素當中提煉標識性符號，提取“采茶腔”里的特征性動機來構建音樂識別標識，將“四平調”與“高腔”設計成可辨識的音樂符號。凝練獨特的節奏型態與和聲色彩以形成專屬音響標識，把音樂符號和南豐地域文化元素相結合構建多維文化符號系統，這種標識化與符號化的構建讓采茶戲音樂在現代傳播語境中保持文化辨識度，為其創新發展提供穩定的文化基因載體，便于在跨文化傳播中形成清晰的藝術形象。

（二）數字技術與多媒體在采茶戲音樂傳承中的應用模式

數字技術和多媒體給南豐采茶戲音樂創新傳承提供技術支持與表現平臺，南豐采茶戲音樂傳承可借鑒《山歌好比春江水》運用AI數字人教學和VR場景應用等科技手段的經驗，構建多層次數字化應用。具體可以運用高精度音頻采集技術記錄聲學特性與演唱技法來建立數字化音頻數據庫，還能開發音樂教學App并融合AR技術實現演唱技法的可視化互動學習。也可運用數字音樂制作技術對其進行現代化改編與重構，并且結合全息投影和沉浸式音響等技術創造多感官藝術體驗，這種數字技術與多媒體應用既能實現傳統元素的精準保存，又能拓展藝術表現與傳播的現代路徑。

（三）跨文化語境下采茶戲音樂的受眾拓展與國際傳播

南豐采茶戲音樂的創新發展需要突破地域限制來拓展多元受眾群體，參考《山歌好比春江水》的國際傳播經驗，采茶戲音樂可采取多維度策略。要提煉具有跨文化共鳴性的藝術元素，如表達普遍情感的旋律片段與節奏型態，把采茶戲音樂融入現代音樂劇、跨界音樂會等國際化藝術形式，利用國際音樂節藝術交流平臺與數字媒體網絡構建多層次的傳播通路，針對不同文化背景的受眾群體設計差異化的音樂呈現方式。這種跨文化傳播策略能讓南豐采茶戲音樂在保持文化本真性時實現全球化語境下藝術對話與文化共鳴。

（四）采茶戲音樂創新成果的評價體系與活態傳承機制

建立科學且多元的評價體系與活態傳承機制是保障南豐采茶戲音樂創新可持續發展的制度保障，借鑒《山歌好比春江水》活態傳承案例可構建包含藝術文化與社會價值的多維評價體系。在藝術評價層面要從音樂形態表演技法與創新程度等方面評估創新成果，在文化評價層面需考察對傳統文化基因的保護與發展貢獻，在社會評價層面要評估其傳播影響力與受眾認可度。在傳承機制上構建“人才培養—創作實踐—舞臺展演—理論研究”完整鏈條，通過南豐采茶戲音樂學院創新創作大賽駐地藝術家計劃等措施形成創新人才與成果持續產出機制，確保創新發展既有變化活力又有穩定文化根基。

結語

《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演變歷程給南豐采茶戲音樂創新提供了范例，通過比較研究歸納出音階融合、節奏革新、演唱技法應用及戲劇化重構等創新方法來構建采茶戲音樂創新框架。標識化構建、數字技術應用、跨文化傳播及評價體系完善為采茶戲音樂活態傳承開辟了多元路徑，南豐采茶戲音樂在保持傳統韻味的同時融入現代表達，既能夠煥發傳統藝術的生命力，又能在全球文化交流中彰顯中國地方戲曲的魅力，從而為構建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貢獻文化力量。

注釋：

[1]謝姝玥：《江西民間音樂文化的傳承發展對促進鄉村文化振興的價值研究》，《戲劇之家》2023年第36期，第84—86頁。

[2]文雅、鄧偉民：《文化語境視域下的傳統藝術及其當代傳承——以江西采茶戲為例》，《江西社會科學》2022年第7期，第177—184頁。

[3]李晨熙、張璨：《江西地區非物質文化遺產音樂項目的創新傳承研究》，《黃河之聲》2022年第5期，第149—151頁。

[4]胡曉東：《江西傳統音樂“非遺”保護工作摭談》，《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21年第3期，第97—102頁。

劉震星 博士，南昌理工學院講師

（責任編輯 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