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漫游記 從莫斯科到貝加爾湖

俄羅斯情結是時代留給父輩的特殊烙印。

很多年來，我的父親時不時會哼起那首著名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母親猶記得小學課本上學過的那幾句俄語。俄羅斯之于他們，仿佛是一個熟悉但卻未謀面的老朋友。因此，帶他們去俄羅斯，一直是我的心愿。

為了讓父母追憶青春，我計劃了這次俄羅斯之旅。

1初秋的莫斯科紅場和亞歷山大花園

墓石上面放置著一條銅制的披肩和一頂鋼盔，下方有一個五星狀火炬，火焰從墓地建成時一直燃燒到現在，從未熄滅。

旅程從俄羅斯首都莫斯科開始，時令正值初秋。

到達莫斯科已是晚上，我們入住市區一家偏僻酒店。第二天清晨，在清脆的鳥叫聲中醒來，陽光已經透過百葉窗。洗漱完畢后，就帶著美好的心情出門。

酒店被白樺樹包圍，后門就是勒弗托夫斯基公園，很多人穿著短袖在林間晨跑。走到主街，發現昨天夜里看到的黑黢黢的大樓其實是一家畫廊，高大的外立面保留著新古典主義和現代主義交融的風格。有軌電車在路中央穿梭，一身革履的職員踩著滑板車去上班。途經一座石橋，橋下是亞烏扎河，尚未南飛的野鴨在水面游弋。順著河道向南望，能看到圣三一教堂棕色的洋蔥頭尖頂。我們一家三口在街道拐角處找到一家咖啡店，買了羊角面包、熱牛奶，作為第一頓早餐。接著，打車前往第一站：紅場。

從列寧大街下車，沿著石板路步入這座俄羅斯最負盛名的廣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圣瓦西里大教堂。即便天色陰沉，大教堂的8座塔樓依然煥發著魅力。每座塔樓都擁有獨一無二的色彩和紋理，棱柱形的塔基上頂著糖果般的屋頂，簇擁著金色尖頂的中心塔，很富有童話色彩。教堂是為紀念16世紀中葉莫斯科公國戰勝喀山汗國建造的。當時，在三次出兵受挫后，伊凡雷帝親率15萬大軍進攻喀山，圍城一個月后，喀山汗國滅亡。從此之后，不僅整個伏爾加河中游地區都歸屬俄國，而且還打開了通向西伯利亞、中亞和黑海三個方向的通道，這對不久后沙皇俄國的強勢崛起產生了舉足輕重的影響。傳說在喀山戰爭中，俄國軍隊曾得到過8位圣人的幫助，教堂的8 座塔樓就分別代表一位圣人，中間那座最高的尖頂，則象征著耶穌。

從紅場的西面，穿過一道鐵門，就進入了亞歷山大花園。花園沿著克里姆林宮城墻從紅場一直延伸到莫斯科河，包括上園、中園、下園三個部分，總長度達到904米，是一個休憩的好地方。花園始建于1821年，得名于當時擊退拿破侖入侵的沙皇亞歷山大一世。

剛走進花園，映入眼簾的就是無名烈士墓。這座墓是為了紀念蘇聯衛國戰爭中犧牲的無名英雄們。墓石上面放置著一條銅制的披肩和一頂鋼盔，下方有一個五星狀火炬，火焰從墓地建成時一直燃燒到現在，從未熄滅，象征著烈士的精神永遠光照人間。墓碑上刻著“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勛永垂不朽”，表達了對這些無名英雄的敬意和紀念。墓的旁邊有12塊石碑，代表在戰爭中抗擊侵略者的12 座英雄城市。城市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上，下方存放著從對應城市搜集來的泥土。

墓碑的兩側各有一個崗亭，而換崗儀式是亞歷山大花園最大的看點，從早上8 點到晚上8 點，每隔一小時換一次崗。我們到達時，正值換崗時間，一名長官領著兩名士兵手托鋼槍從右側正步走來，皮靴踩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對著墓碑立正、行禮之后，兩名士兵各自走向一側的崗亭，完成交接，被換下的兩人則跟著長官離開。

繼續向前，會經過一個“山洞”，緊挨著克里姆林宮的軍械庫角塔樓，洞口的巖石仿佛被火燒過一樣，洞內聳立著漢白玉廊柱。據說這些石頭是1812年拿破侖火燒莫斯科時留下的，保存在此作為紀念。擊退拿破侖和希特勒是俄羅斯歷史上最了不起的兩次軍事行動，這兩次衛國戰爭的遺存在克里姆林宮城墻下都占有一席之地。

2漫游圣彼得堡喀山大教堂和夏園

走著走著聽到悠揚的樂聲，一位大叔站在長椅邊吹奏高音薩克斯。在另一頭，一位老奶奶彎腰撿拾草地上尚未枯萎的落葉，輕輕撣去上面的雨水。

在圣彼得堡，我們住的地方離地鐵站近，于是選擇坐地鐵前往市中心。圣彼得堡的地鐵以深度著稱，普遍深入地下超過30米，很多都是美蘇爭霸時期為了防范核戰爭而修建的。

走出地鐵站，來到涅瓦大街。這條街是圣彼得堡最繁華的主干道，歷史與這座城市一樣悠久，沿街遍布18至19世紀的古老建筑，盡管很多在二戰后都進行了重建，但仍掩蓋不了厚重的底蘊。

涅瓦大街上的喀山大教堂建于19世紀初，是仿照古羅馬的圣彼得大教堂修建的。教堂朝向大街的一側，是由94根科林斯立柱圍成的半圓形廣場，中央是一個噴泉花園，花園里聚集著一大群等待喂食的鴿子。

和莫斯科的教堂不同，喀山大教堂內沒有東正教堂常見的滿墻圣像，而是和外部一樣采用簡潔的羅馬式建筑元素，以明亮輕快的白色配以金色的壁龕和浮雕。寬敞的中央穹頂下方的天花板上，繪有一圈圣母升天壁畫和重復的幾何圖案，莊嚴而神圣。

我們參觀教堂時恰逢周日，正趕上禮拜活動。祭壇上有唱詩班在吟唱，頭戴紗巾的婦女們站在圣像前祈禱、點蠟燭。突然，祭壇方向傳來洪亮的說話聲，剛才一直在兩邊排隊的人開始向中心聚攏，原來是禮拜活動開始了：兩位身穿金色法衣的教士站在祭壇臺階上，其中一位年長者手持一柄銀勺，將某種東西挨個喂入信徒口中，另一位則對他們念誦祝福的話語。

從喀山大教堂出來，我們前往夏園。夏園是圣彼得堡最早的皇家花園，始建于1704年，由彼得大帝親自規劃建成。我們沿著中軸線向花園深處走去，花園里有多條林蔭大道，許多市民來此散步。彼得大帝時期，夏園是沙俄上層社會進行社交活動的場所。從19世紀20年代起，花園逐步向市民開放，成為公眾游玩與休憩的城市公園。普希金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俄國著名的作家和藝術家，都曾是這里的常客。

路邊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尊大理石雕像，我原以為是現代城市雕塑，沒想到竟是300年前彼得大帝花重金從意大利購入的大師作品，這些“古董級”藝術品沒有被搬進博物館，而是就這么隨意地放在路邊任人觸摸，讓我感到非常意外。

走著走著，聽到悠揚的樂聲，一位大叔站在長椅邊吹奏高音薩克斯。在另一頭，一位老奶奶彎腰撿拾草地上尚未枯萎的落葉，輕輕撣去上面的雨水，攥在手中，大概是想帶回去裝扮屋子。

3西伯利亞深情一瞥 貝加爾湖畔的煙熏魚

這是一種低溫淡水魚，學名叫秋白鮭，有著修長的身子和潔白的鱗片，刺很少。據說這種魚生長速度非常慢，通常需要10年時間才能長到1斤重。

離開圣彼得堡，我們奔赴4500公里外的西伯利亞，前往位于伊爾庫茨克州的貝加爾湖。5小時飛行加上5小時時差，抵達伊爾庫茨克州的首府伊爾庫茨克市時，已是午夜時分。

第二天，我們從城區乘坐小客車出發，前往貝加爾湖。15座的小客車座無虛席，除了我們之外，都是俄羅斯人，司機核驗了每個人的車票后準時發車。出城后我就睡著了，醒來已置身于一片一望無際的白樺和松林之中，偶爾有尖頂小木屋在林中閃現。

路過一處墓地，車停下來，坐在對面的老太太拿著一大束花下車。她是特地去市里買花來看望去世多年的姐妹嗎？或者是自己的丈夫？我心里猜測著她的故事，直到一大片耀眼的白色映入我的眼睛——那是貝加爾湖的水。

出了車站，我們打了一輛車，來到距離利斯特維揚卡鎮中心兩公里遠的民宿。這是一棟位于半山腰的四層公寓樓，有點像中國八九十年代的職工宿舍，面朝著貝加爾湖通往安加拉河的河口。

放好行李，我們打算沿著湖邊散步，順便去商店補充晚餐的食材。順著馬路走下山，10分鐘就能走到湖邊，這里有一座蘇聯劇作家萬比洛夫的紀念碑。萬比洛夫出生于伊爾庫茨克的庫杜里克村，早年就讀于伊爾庫茨克大學，畢業后在報社工作時開始寫短篇小說，之后前往莫斯科高爾基文學院繼續深造，成為作家聯盟的一員并開始創作戲劇。這段時間里，他創作的《六月的離別》《長子》《打野鴨》《約會》等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劇作陸續在莫斯科上演，廣受好評，萬比洛夫很快就成為劇作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1972年夏天，他回到家鄉度假，不幸在貝加爾湖溺水身亡，年僅35歲。文學界對他的評價是：要是萬比洛夫沒有英年早逝，他的成就和影響力很可能會超過另一位出生于西伯利亞的文壇泰斗瓦連京·拉斯普京。

接下來，我們沿著公路向利斯特維揚卡鎮中心的方向走去，靠湖的一側有一條細細的步道，斜坡上長著一些低矮的杉樹，清澈的湖水拍打著路基的巖石。岸邊的樹木層林盡染，疊翠流金。

走了一公里，路邊開始出現房屋，大部分是接待游客的餐廳和咖啡館。此時已能看到不遠處的利斯特維揚卡小鎮。小鎮像一輪新月沿著湖岸修建，依山傍水，視野絕佳。近小鎮的路邊有臺階可以下到湖邊，湖邊全是被磨得圓滾滾的鵝卵石，這些石頭在湖水的長年沖刷下變得光滑剔透。

繼續沿湖岸走，越往南越繁華，各種店鋪和游樂設施多起來。我們在馬路對面看到一個集市，走進去才發現是一個魚市。魚市的大部分攤位都售賣一種名為奧姆利魚的貝加爾湖特產。這是一種低溫淡水魚，學名叫秋白鮭，有著修長的身子和潔白的鱗片，刺很少。據說這種魚生長速度非常慢，通常需要10 年時間才能長到1 斤重。由于肉質細密緊致，營養豐富，很受游客青睞。

就在我們挑魚的時候，一位正在買魚的老奶奶用流利的英語和我聊起來，她說自己住在伊爾庫茨克，每次來這里都會買幾條魚帶回去。她說生魚固然新鮮，但如果第一次嘗試，更推薦當地特制的熟魚，其次是煙熏魚。說著，她便讓攤主把幾條熟魚用錫紙包起來。我們聽從她的建議，買了三條熟魚，一條生魚，總共花費1000盧布（約合80元人民幣）。

但是，我的父母吃不慣煙熏魚，我便用家鄉的烹飪方式做了一道紅燒奧姆利魚，自己把煙熏魚吃了。和父母不同，我倒更喜歡當地人的煙熏做法，魚肉口感細膩，比三文魚要更軟糯。

（編輯 陳致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