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年開一次花？ 日本黑竹的生命之謎

在植物界，大多數植物每年都會開花。但是，也有植物一生只開一次花，開花結果之后，生命宣告終結。竹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開花周期極為漫長，有的可以達到幾十甚至上百年，其中，日本黑竹的開花周期最為驚人，長達120年之久！開花之后，整片竹林會集體走向枯亡，仿佛是遵循著某種不可抗拒的生命規律。

據估計，日本大約有170萬公頃的土地上生長竹子，這些竹子主要分為三種，黑竹就是其中之一。黑竹的竹稈呈獨特的紫黑色，和常見的綠色竹子形成鮮明對比，這一特征使它們深受人類喜愛，所以被廣泛移栽到世界各地作為觀賞性植物。如今，盡管歐洲許多國家的黑竹都來自日本，但追根溯源，日本黑竹實際上起源于中國湖南省。在中國，黑竹被稱為紫竹。

大約在9世紀，黑竹由中國傳入日本，它的拉丁學名是Phyllostachys nigra var. henonis，在植物學名中，“var.”指的是某個物種的變種。享譽世界的日本黑竹，實際上是中國紫竹的一個變種。

日本黑竹120年的開花周期，是科學家根據日本9 世紀以來的相關記載推算得出的。據推測，日本黑竹上一次大規模開花，發生在1908年前后，因此科學家預言最近幾年將迎來新一輪花期。

理論上，全世界同一種竹子無論何時長成，大致會在同一時段開花，這是竹類的一個特性。但是現實中，受生長環境和人為活動等因素影響，同一種竹子開花的時間往往并不同步，尤其是分布在不同地區的個體，開花時間差甚至可達數年。

日本黑竹就是如此。2020年，一批日本黑竹在廣島的一小片竹林中率先開花。由于人們對日本黑竹的開花行為知之甚少，所以這次開花引起了科學家的高度關注，并開始跟蹤研究。來自廣島大學的科研團隊對這片竹林進行標記，從2020年到2023年，他們標記的竹子中有83%都開了花，但無一能結出可育的種子，竹林中也沒有發現任何由種子發育而來的幼苗。研究團隊總共記錄了334棵竹子，其中149棵在2020年開花，2022年全部死亡。在此期間，共發現19 棵新竹長出，但都來自地下莖的無性繁殖，沒有一棵是由種子發育而成。

2022年6月，這片竹林再次出現開花現象。上次新長出的19棵竹子和110棵老竹一同開花，并在同年全部死亡。值得注意的是，第二次開花時，竹林中有75棵竹子并沒有開花，但它們也在同年底死亡。至此，這片竹林所有竹子均已死亡。到2023年6月，這片竹林里都沒有發現任何新生竹子，整片竹林被草地覆蓋……所以科學家得出結論，日本黑竹不能通過開花來繁殖后代。但是，科學家暫時還不清楚日本黑竹有性生殖失敗的原因，也不確定它們將如何恢復種群，因為歷史上并未對此進行過詳細記錄。不過能夠確定的是，它們開花后，將對生態系統產生嚴重影響。

在中國民間，一直有“竹子開花，必有大災”的說法，這其實是有科學依據的。一方面，竹子開花后，會在短時間內帶來海量的、可食用的種子（稱為竹米）。竹米可供人食用，但更容易被老鼠獲取，因此，大規模的竹子開花通常會導致鼠災爆發，簡單說就是食物激增，促使老鼠數量迅速膨脹。另一方面，竹子開花后死亡，竹林的重建需要漫長時間，如果是該地區的優勢種，那么它們的消亡將帶來嚴峻的生態挑戰，許多依托竹林生存和繁衍的生物將會受到重創，并引發連鎖反應，甚至影響到農作物的收成。

此外，竹林在防止水土流失和山體滑坡方面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竹子的再生期過長，將會對生態環境造成嚴重影響。

由于竹子的開花周期漫長，能夠進行長期跟蹤記錄的研究非常有限，所以人類對竹子的再生過程知之甚少。日本黑竹這種有性生殖失敗的情況可能并非個例。

但是，日本黑竹并不會因此滅絕，它們在日本生長了1000多年就是明證。或許，它們會通過某種無性生殖的方式（如地下莖萌發新竹）重新回歸，只是目前人們并不知道，它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重新建立自己的種群。

（ 作者怪羅先生為科普類公眾號“怪羅”的主要編輯）（編輯 朱杭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