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穆薩姆城堡 歐洲史上最殘忍的“女巫審判”

盡管坐擁阿爾卑斯山的壯麗風光，但這座城堡卻是歐洲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女巫審判”發生地。風景之美與歷史之重，形成一道令人窒息的裂痕。

提到奧地利的薩爾茨堡，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可能是音樂天才莫扎特，或者是每年夏季吸引全球樂迷的薩爾茨堡音樂節。但很少有人知道，距離這座音樂之都僅一小時車程的穆薩姆城堡，同樣頗具魅力。

被阿爾卑斯山環抱的穆薩姆城堡，風光迷人。它之所以聞名于世，是因為這里曾是歐洲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女巫審判”地。很多年后的今天，盡管灰頂黃墻的城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但那段黑暗的歷史，依舊會讓人毛骨悚然。

大主教與富商女的愛情

穆薩姆城堡位于薩爾茨堡州風景如畫的倫高地區，靠近小鎮翁特恩貝格，完美融合了羅馬式和哥特式建筑風格。城堡坐落在海拔約1079米的高處，俯瞰穆爾河谷的時候，四周環繞的是令人嘆為觀止的高山景觀。

站在城堡外，沒人不會被它古老的石墻和精致的塔樓吸引——灰頂塔尖錯落有致，外墻不同于大多數城堡的青灰色，通體為象牙黃并以明黃色點綴其間。墻根處無法忽視的斑駁痕跡，無聲訴說著城堡的悠久歷史。仔細觀察你會發現，城堡上的窗戶偏小，看上去和城堡整體比例不太相符，但若是聯系歷史就會明白，這些窗戶的設計并非無心之失：在戰爭年代，厚實的石墻、高聳的塔樓和狹小的窗戶，在一定程度上構成了強大的防御體系。

據記載，這座城堡最早被提及的時間是12世紀，據說當時城堡建在古羅馬兵營的遺址上。從那時起，這座城堡在薩爾茨堡幾個世紀的歷史舞臺上都擔任著“主演”角色。

1285年前后，穆薩姆城堡被薩爾茨堡大主教占領。得益于有利的地理位置，動蕩時期這里成為易守難攻的優越據點。之后從14世紀開始，城堡一直是主教們的住所。到1495年，當時的大主教萊昂哈德·馮·科伊查赫下令將城堡重建并擴建。1520年，這里已然成為倫高地區名副其實的行政中心。

1524年，德國農民戰爭在德國西南部的施瓦本地區爆發。次年，起義浪潮蔓延到奧地利，穆薩姆城堡一度被猛烈圍攻，但厚重的城墻和巧妙的設計幫助它經受住了考驗。

除了炮火紛爭，城堡還見證了一段驚世駭俗的愛情故事。1587年，沃爾夫·迪特里希·賴特瑙成為薩爾茨堡大主教。這位主教與眾不同，他深受文藝復興思想影響，熱衷于藝術和享樂。在一次宮廷宴會上，他與年輕貌美、聰慧過人的富商女莎樂美·阿爾特墜入愛河。

要知道，作為大主教，賴特瑙在理論上應當恪守獨身，但他卻公開與莎樂美同居，并育有15個孩子。當時的薩爾茨堡是神圣羅馬帝國的重要教區，賴特瑙的行為可謂是直接對教廷權威發起挑戰。因此，外界對他的反對聲不斷，但由于他至高無上的權力，那些聲音被暫時壓制。1609年，賴特瑙因拒絕加入鄰邦巴伐利亞公爵馬克西米利安一世主導的“天主教聯盟”，陷入武裝沖突。1611年，賴特瑙在逃離薩爾茨堡時被俘，之后被短暫關押于穆薩姆城堡。

139條無辜生命的終結

大主教的愛情故事固然傳奇，但真正將穆薩姆城堡推到歷史聚光燈下的，是1675年至1690年間的“女巫審判”。這場持續15年的浩劫，以駭人聽聞的規模與殘酷至極的手段，使穆薩姆城堡成為薩爾茨堡歷史上最不愿觸碰的黑暗篇章。

16世紀末到17世紀初，歐洲發生了大規模的宗教改革，天主教會不甘失敗，發動了反宗教改革運動，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來鞏固自己的權威，例如成立“九人委員會”懲辦貪污腐化的神職人員、建立“宗教裁判所”迫害“異端”分子……一系列的宗教沖突，引發了嚴重的社會危機。同時，歐洲爆發了長達30 年的慘烈戰爭。之后，瘟疫與饑荒接踵而來，將社會推向絕望的深淵。當面對深重苦難卻找不到出路的時候，人們急需一個解釋！一個替罪羊！于是，與魔鬼結盟的“女巫”成了所有災禍的根源。當時，巫術被視為異端，巫術的實踐者通常為女性，所以教會對女巫進行了嚴厲的打擊迫害。而這股歇斯底里的恐慌，最終在穆薩姆城堡找到最殘忍的宣泄口。

從1675年到1690年，作為倫高地區的行政中心，穆薩姆城堡被賦予生殺予奪的司法權力，順理成章成為這場“獵巫風暴”的審訊與處決核心。冰冷的記錄顯示，15年里，共有139條生命在此終結。其中，39人為10～14歲的兒童，53人為15～21歲的青少年和年輕人，最年長的有80歲高齡。令人費解的是，139人中，竟然有119人為男性，這與女巫的性別并不相符。其中的緣由，數百年來一直沒有確切解釋。

這些“女巫”被處決的方式極為殘忍，他們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折磨。灼燒皮膚、活生生截斷肢體……當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時，他們才會被施以絞刑或斬首。更殘忍的是，處決者會把年幼的孩子作為典型，當眾砍去他們的雙手，再用燒紅的鐵塊在他們胸口打上烙印，然后拖拽著游街示眾。

梳理死者的身份，更為殘酷的真相浮出水面——被處決的“女巫”中，除了兩人身份存疑，其余竟全都是乞丐。在當時危機重重的社會背景下，民眾們普遍深信巫術是所有災禍的根源，至于這些掙扎在死亡線上的乞討者，便成了“邪惡”與“不虔誠”最現成的載體。對當權者而言，指控這群人施行巫術是“凈化”社會，轉移民眾怒火最快速和成本最低的方式。于是，這群處于社會底層的人，成為黑暗時代最無力反抗、也最無人憐憫的犧牲品。

關于這場“審判”，流傳著一種說法。

據說當時有一位名叫芭芭拉·科勒的女性屠夫，因為實施盜竊和巫術被捕，隨后，“執法部門”對她施行嚴酷的刑罰。酷刑之下，她居然供認自己的兒子雅各布·科勒早已和魔鬼簽訂契約，向乞丐者、流浪兒童傳授乞討、偷竊技巧和邪惡魔法。盡管芭芭拉說出了“真相”，但命運并未改變，沒過多久就被處決。但她的兒子僥幸逃脫追捕，化身為民間傳說中神秘莫測的“魔法男孩”……聽聞此事的薩爾茨堡當局如獲至寶，立刻以追捕“魔法男孩”及其“黨羽”為名，發動了一場針對乞丐和流浪兒童的大規模迫害。只要被懷疑與雅各布有絲毫聯系者，就會逮捕、施以酷刑。在嚴刑拷打下，許多被捕者被迫供出一個又一個所謂“同伙”。這場指控如同滾雪球般瘋狂擴大，最終吞噬了139條無辜的生命。

在這場所謂的“審判”中，受害者幾乎全部來自社會最底層的赤貧群體，且都以年輕男性為主。當最后一個無辜者的悲鳴在穆薩姆城堡的刑場消散，城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石頭都在為這些靈魂默哀。

沉寂之后的新生

當殘忍的“女巫審判”畫上句號，穆薩姆城堡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寧靜。但是，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

18世紀末，當時的大主教一紙令下，解散了整個穆薩姆轄區。失去了教會的管轄和資金支持，這座曾經煊赫的城堡不再有人維護，逐漸陷入年久失修的狀態，在風吹雨打中急速衰敗，荒草叢生，墻體傾頹，野獸出沒……

不久后，人們在城堡中發現死鹿和死牛的殘骸。恐懼催生了怪誕的想象，很快，城堡中可能住著“狼人”的流言不脛而走。有人信誓旦旦地說，每當夜幕降臨，城堡內都能聽到“女巫審判”受害者的凄厲慘叫。這些詭異傳說與那段真實存在的血腥歷史相互糾纏，讓穆薩姆城堡徹底化身為那個悲慘時代令人揮之不去的恐怖象征。

此后的幾十年，穆薩姆城堡一直處于荒廢狀態。

1886年，奧地利探險家兼藝術收藏家約翰·內波穆克·威爾切克伯爵出資買下這里。從此，一場漫長而艱巨的修復工程拉開序幕。要知道，即便忽略它荒廢的歲月，這座城堡也已經屹立了超過6 個世紀，修復的難度可想而知。但威爾切克伯爵及其家族展現出驚人的毅力與熱忱，一代又一代人接力守護。據說直到今天，這個家族仍沒有停止對城堡的精心修繕與維護。

盡管如今的穆薩姆城堡已經成為私人財產，但它依然向世界敞開了一扇通往歷史的窗口。城堡中陳列著大量的藝術收藏品可供公眾參觀，而那些有關城堡的超自然現象，宛如一塊磁石，吸引著熱愛探尋鬼怪傳說的冒險者紛紛前來。

步入城堡深處，幾個核心空間承載著截然不同的歷史重量。其中，酷刑室、禮拜堂和軍械庫為主要景點。

女巫審判又被稱為魔女狩獵、魔女審判，這是以前基督教對異教徒的一種異端審問。這場從1480年延續到1780年的迫害“女巫”惡潮，席卷歐洲300年。良家婦女一旦被誣為“女巫”，立刻被斬首示眾，然后焚燒尸體，刀下冤鬼多得難以統計。這是歐洲歷史以及人類文明史上黑暗的一章。

酷刑室作為“女巫審判”最令人心悸的場所，是大多數游客最想參觀的地方。站在陰冷的石室，仿佛仍能感受到幾個世紀前彌漫的絕望氣息。軍械庫也非常值得一看，這里收藏了琳瑯滿目的中世紀武器和盔甲，冰冷的鋼鐵無聲訴說著城堡作為軍事要塞的崢嶸歲月。穿行在各個廳室，大量保存完好的古老家具、精美繪畫，以及其他文物靜靜陳列，看到它們，便能窺見中世紀薩爾茨堡的生活。此外，城堡內還有精心設置的“鬼魂”主題展覽，為眾多歷史愛好者及探險者提供了別具一格的體驗。

參觀完城堡，走出厚重的歷史帷幕，倫高地區令人屏息的自然畫卷在眼前豁然展開。這里以茂密的森林、起伏的山丘，以及常年被白雪覆蓋的山峰聞名。在城堡周圍的林間小徑漫步，或是尋一處開闊草地野餐，純凈的空氣與壯闊的景色，無疑是撫慰心靈、滌蕩靈魂的最佳良藥。

（編輯 朱杭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