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貿一體化：寧波市應對新貿易保護主義的戰略選擇

中圖分類號：F752.8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3-5559-（2025）04-0093-09

一、引言

新世紀以來，全球經濟增速放緩，逆全球化思潮暗流涌動，地緣政治沖突日益嚴峻，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1-2]。美國為主的發達國家為維護其“優先\"地位，以“保護本土產業\"“產能過剩”等借口，對華大幅加征關稅，實施精準“脫鉤斷鏈\"，新貿易保護主義逆勢抬頭。作為全國“外貿第四城”，寧波市一直秉持著“外貿興則經濟興，外貿強則經濟強”的發展理念，經濟發展受貿易保護政策、地緣政治局勢等外部環境因素影響明顯。鑒于此，寧波市應加快提高內外貿一體化水平以應對貿易保護主義長期化，化解經濟發展的外部環境風險。

內外貿一體化是指在開放的市場經濟體制下，通過改革和優化內外貿體制，促進國內和國際市場、標準、法律法規、監管機制等方面的銜接，實現國內貿易和國際貿易相互融合、相互促進的一種發展模式[5-。早在許多經典的經濟學和國際貿易理論中，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便被國內外學者所提及。Krugman的新貿易理論以及Melitz的異質性企業貿易理論都強調了國內市場規模于企業對外貿易的重要性，出口企業只有在國內市場積累足夠的規模經濟優勢、提高生產效率，才具備支付運輸費用等額外成本從而實現出口的基礎。楊小凱的新興古典貿易理論認為國際貿易與國內貿易都是分工和專業化的結果，交易效率的改進會推動分工的深化。

自2003年組建商務部，開啟我國內外貿一體化的管理進程以來，我國相關部門和主體對內外貿一體化進行了廣泛的實踐和探索。2014年，時任總理李克強在視察質檢工作時，提出質檢部門要促進企業出口、內銷產品在同一生產線、按相同的標準生產，使內外銷產品達到同樣的質量水準（即“同線同標同質”。之后，“三同”工程多次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和發展指導意見。2022年1月，《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意見》提出“到2025年實現內外貿高效運行、融合發展”的總目標。2022年底，商務部等14部門決定在寧波市等9個地區開展內外貿一體化試點，要求形成一批可復制推廣的經驗和模式。

內外貿一體化作為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引起了學術界廣泛的研究。在內涵維度上，學者認為內外貿一體化兼顧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二重特質，應從市場一體化]規則一體化、標準一體化等層面來把握內外貿一體化的內涵。在價值維度方面，學者們普遍認為內外貿一體化是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關鍵環節，對穩定經濟增長、助推貿易強國建設意義重大[12-13]。在實現路徑維度方面，學者們認為規則制度銜接、市場渠道對接、支撐渠道協同、發展環境優化、數字經濟引領等措施是推動內外貿一體化向更高層次邁進的有效措施[1416]。

這些研究均對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但傳統研究多聚焦于內外貿一體化的自身發展路徑，鮮有文獻將其作為應對貿易保護主義的戰略路徑進行針對性的研究。此外，寧波市在港口區位條件、平臺建設成效、市場經營主體等方面擁有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獨特優勢，而目前學術界對內外貿一體化的研究多站在整個國家層面，未關注到特定城市或區域的獨特性。本文聚焦于寧波市這個全國內外貿一體化試點城市，探究寧波市如何在新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局勢下充分發揮核心優勢、破解內外部障礙以推進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以期為相關議題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并總結出具有地方特色的發展經驗以為其他地區推進內外貿一體化帶來實踐啟示。

二、新貿易保護主義對寧波市外貿的沖擊

（一）貿易保護主義新趨勢

1.貿易保護政策數量更多、強度更大

根據世界貿易組織發布最新一期全球貿易監測報告，在2023年10月中旬至2024年10月中旬期間，WTO成員新推出169項貿易限制措施，主要集中在進口領域，所覆蓋的貿易額達6109億美元，較上期的1780億美元增長 243% 自2018年以來達到歷史新高。報告顯示，自2009年起，WTO記錄的成員國的進口限制措施數量就在持續增長，尤其是在2017—2021年特朗普第一任執政期間，WTO成員方推出的進口限制措施所涉及的進口額呈現出明顯的坡峰（見圖1）。

圖1WTO成員在2014—2024年監測期推出的貿易限制措施數量及進口限制措施所覆蓋的貿易額[據來源：作者依據WTOlibrary公開數據整理

2.貿易保護政策實施方式更多元化

自20世紀80年代初，新貿易保護主義興起，貿易保護方式更多元、約束范圍更廣，技術壁壘、綠色壁壘、數字壁壘等手段成為貿易保護主義的新舉措[18]。越來越多的國家濫用貿易救濟措施，頻繁發起反傾銷和反補貼（如表1所示）。這些貿易壁壘不僅復雜且隱蔽，還帶有歧視性，對產品的研發設計至包裝運輸等各個環節均產生影響，阻礙世界貿易正常運行。

3.貿易保護主義擴散效應顯著增強

在全球區域經濟一體化趨勢下，貿易保護主義的影響在成員國之間擴散，引發連鎖反應。同時，美國等發達國家的貿易保護措施易形成示范效應，許多發展中國家爭先效仿歐美豎起貿易保護主義高墻以保護本國脆弱產業，進一步加劇國際貿易環境的不穩定性。

表12017—2024年WTO成員采取的新貿易保護措施

（單位：件）

資料來源：作者依據WTO官網和中國WTO/TBT-SPS通報咨詢網公開數據整理

（二）新貿易保護主義下寧波市外貿表現

1.進出口增速波動加大

開放型經濟是寧波這個港口城市的天然名片，近10年來寧波市進出口規模持續擴大。雖然寧波市不斷加快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RCEP其他成員國等新興市場的開拓速度，但仍與美國、歐盟和東盟保持前三大貿易伙伴關系。這種單一的市場結構極易使寧波市外貿發展受到外部環境變動帶來的不利影響。例如，在2018—2020年中美經貿摩擦最為激烈的時期，寧波市對美國的進出口額急劇下降，受此影響，寧波進出口增速連續三年下滑。2021年以后，全球供應鏈受阻、海外需求疲軟、新冠疫情反復等多重因素交織疊加，寧波市進出口額增速同樣呈現出顯著下滑態勢（見圖2）。

2.企業合規性成本增加

近年來，西方國家持續升級貿易保護手段，在環保標準、技術規范領域構筑新型壁壘，并濫用貿易救濟調查等手段，形成更復雜、更具隱蔽性的貿易限制體系。眾多外貿企業向寧波市商務局反映，這些貿易壁壘已超越匯率波動、原材料供應不足等因素，成為出口最大的外部障礙。以技術貿易壁壘為例，據寧波海關調查，寧波市出口企業受技術貿易壁壘影響率已連續多年超過 50% ，顯著高于全國平均水平。寧波市的家電、服裝等傳統優勢產業為滿足進口國不斷變化的技術標準，不得不投入大量資金用于產品研發改進、生產工藝優化以及相關檢測認證，這極大地增加了企業的合規性成本，壓縮了利潤空間，削弱企業的國際競爭力。此外，近三年由境外發起的涉及寧波市企業的貿易摩擦案件年均130多件（其中反傾銷案件占比 70% 以上），涉案企業數量超過全市全部有進出口實績企業的三成，對企業生產經營、國際合作、海外布局等活動造成較大負面影響。

3.供應鏈脆弱性凸顯

新貿易保護主義推動供應鏈區域化、本地化，歐美國家通過“友岸外包\"降低對華依賴[，使得寧波市傳統外貿模式下過度依賴美歐市場的供應鏈脆弱性凸顯。一方面，關鍵技術原料“卡脖子”加劇。寧波市半導體、新能源等戰略產業對進口高端原材料高度依賴，一旦貿易保護措施導致國際供應鏈斷裂，企業將面臨生產停滯、訂單流失的嚴峻挑戰。另一方面，傳統優勢產業出現訂單轉移。中美經貿摩擦和貿易壁壘等因素促使寧波市企業的部分訂單加速流向東南亞等地區，這無疑加劇了寧波市本地產業鏈受損的風險，導致產值大量流失。此外，貿易保護主義所引發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嚴重擾亂了全球物流體系，使得供應鏈受阻問題愈發凸顯。2023年12月以來，受俄烏沖突影響，紅海、曼德海峽及附近海域貨船遇襲事件頻發，紅海航道危機推高寧波市出口歐盟的物流成本，影響了寧波市外貿供應鏈的整體效率。

圖22015—2024年寧波市進出口規模和增速情況

數據來源：作者依據《寧波統計年鑒》公開數據整理

三、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的基礎與困境

結合當下貿易保護主義新趨勢和對寧波市外貿發展的表現來看，推進內外貿一體化是寧波市應對國際市場風險加劇的前瞻布局，也是應對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適應全球供應鏈重構的必然選擇。近年來，寧波市充分發揮大港口、大開放、大產業、大平臺等獨特優勢，內外貿一體化發展成效顯著，全市超 90% 有出口實績的規上工業企業已實現內外貿一體化經營2。但在新形勢下，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發展還面臨著市場主體能力弱、支撐體系不協調、內外標準不統一等結構性矛盾。

（一）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核心優勢

1.港口區位條件優越，在內外貿一體化中具有天然稟賦

港口通過規模化的運營和高效的物流組織，能實現國內外貨物的快速集散，是國內國際“雙循環\"的重要交匯點、內外貿深層次一體化發展的關鍵物流樞紐。寧波舟山港作為全球最重要的集裝箱港口之一，與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600多個港口有貿易往來，港口吞吐量規模不斷創下新高，成為推動寧波市和整個中國對外貿易的戰略樞紐。同時，寧波舟山港搶抓國內消費提質擴容的新機遇，主動適應內貿干線船舶越來越大的特點，大力發展內貿集裝運輸業務，通過高質量融入長三角一體化、長江經濟帶等國家戰略，為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注入強勁動力。

2.政策體系完善，為內外貿一體化提供有力支撐

寧波市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內外貿一體化，在政策頂層設計上立足自身外向經濟優勢、產業集群效應和港口樞紐特色，出臺了促進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若干意見和細則，形成了較為完善的政策體系。例如，2021年出臺“內外貿一體化12條”文件，鼓勵外貿企業開拓國內市場，從培育供應鏈平臺、加強品牌建設、實施“三同”工程等多方面為內外貿一體化發展提出具體意見；2023年出臺《寧波市推進內外貿一體化試點實施方案》，將試點工作納入市委改革攻堅項目[2，要求以點帶面推動全市內外貿一體化擴量提質，為全國推進內外貿一體化試點工作提供“寧波樣板”。在政策的大力支持和精準扶持下，寧波市在內外貿一體化發展方面取得卓越成效：在2023年入選全國首批內外貿一體化試點，目前已建成19個國家級外貿轉型升級基地和17個省級內外貿一體化改革試點基地，培育20家省級外貿綜合服務平臺企業。

3.經營主體活躍，在內外貿一體化中發揮示范效應

寧波市在內外貿一體化實踐中已有近20年的探索，截至2024年8月最新名單，寧波市已累計培育217家省級內外貿一體化“領跑者”企業。這些處于產業鏈核心地位的“鏈主型”企業深耕國內國外市場，大多已經實現了內外貿業務的深度融合。2008年初試國內市場、2016年創建自主品牌實施內外貿一體化戰略的月立集團，如今實現了從“外銷帶動內銷\"到“內銷促進外銷”的良性循環；從外貿業務獲取“第一桶金\"的惠爾頓原先的外銷和內銷占比是8：2，目前內銷業績連攀高峰，占比高達 80%^（2） 。這些“出口轉內銷”的成功案例為寧波市推進內外貿一體化提供了實踐經驗和示范效應，帶動寧波市規上工業企業中內外貿一體化經營的比重超過 91% ，助推寧波市形成“頭雁\"領航、“強雁”跟進、“雛雁\"齊飛的內外貿一體化發展格局[20]。

4.制造業優勢明顯，為內外貿一體化奠定穩 定基礎

寧波市作為我國重要的先進制造業基地，將制造業作為立市之本、強市之基。截至2024年，寧波市已擁有8個千億級產業，涵蓋汽車制造、綠色石化、磁性材料等領域，極具國際競爭力的產業集群為寧波市內外貿提供優質貨源。此外，寧波市還培育了104個國家級制造業“單項冠軍”，連續七年排名全國第一，擁有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418家，位居浙江之首，二者總量排名全國第三（見表2）。這些規模大、效能高、活力強的全球領跑者，憑借技術優勢突破貿易壁壘，依托強大的制造能力保障訂單交付，借助數字化轉型打通內外銷渠道，從多個維度為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提供底層支撐。

表2國家級“單項冠軍”和“小巨人\"企業累計數量排名前十的城市

資料來源：作者根據各市經濟和信息化局公開資料整理

（二）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結構性矛盾

1.支撐體系內外分割，政策效果難達預期

長期以來，我國在政策取向上有著明顯的“重外輕內”傾向[2]，對于寧波市這個典型的外向型經濟城市而言尤其如此。例如，在金融扶持方面，外貿企業普遍享受出口信用保險、信用證結算、結匯優惠及出口退稅等金融支持政策。近年來，寧波市還推出了“甬貿貸”“小微企業外貿e貸\"“港航服務保\"等專為中小外貿企業設計的創新金融產品，有效緩解了企業出口面臨的資金難題。雖然寧波市也有針對內貿企業的專項扶持政策，但在融資工具、覆蓋面、延續性等方面仍比不上外貿企業所享受的待遇。這使得出口企業轉向國內市場時，往往會面臨資金壓力大、回款速度慢、壞賬呆賬多等難以適應的問題，挫傷企業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積極性[1]。盡管寧波市政府積極推出促進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政策，但貿易保護主義顯著增加企業經營風險，金融機構出于風險控制考慮，即便有相關金融支持政策，也會對企業貸款審批保持更為謹慎和嚴格的態度，極大削弱了這些政策的實際效果。

2.外部市場風險加劇，企業轉型困境凸顯

寧波市民營經濟活躍，在對外貿易中占據重要地位。然而，多數民營外貿企業規模較小，資金儲備有限，在新貿易保護主義的沖擊下，面臨嚴峻的內外貿一體化轉型挑戰。歐美等主要貿易伙伴頻繁在技術標準、環保要求等方面設置出口障礙，若不符合進口國技術性貿易措施要求，企業不僅要承擔產品被進口國扣留、退貨和銷毀的直接經濟損失，還要被迫接受獲取相關證書的制度性成本，這無疑削弱了“外轉內”或“內外協同”的可行性。據統計，目前寧波市有進出口實績的規下企業中，約半數尚未涉足國內市場，其在國際市場受挫后，缺乏向國內市場拓展的能力與資源，難以實現內外貿業務的有效整合。另外，寧波市眾多內貿企業以貼牌代工模式開拓國際市場，該經營方式高度依賴外部訂單，且利潤極易受到貿易保護政策、勞動力價格波動、地緣政治沖突以及外需走弱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以申洲國際為例，作為中國運動服裝代工龍頭，近年來受歐美通貨膨脹導致市場需求低迷、國內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因素制約，銷售額和凈利潤呈現出波動劇烈且整體下滑的不利態勢（見圖3）。一旦國際市場環境惡化，這類企業便面臨巨大經營風險，難以憑借自身力量實現從單純內貿或代工模式向內外貿一體化的轉型。

圖32020—2023年申洲國際年度業績

數據來源：作者依據申洲國際集團控股公司年度報告整理

3.內外標準銜接困難，市場主體運營承壓

內外貿標準認證無法有效銜接是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另一大難點和堵點。目前，國際在很多領域尚未形成系統完善的標準認證規范，不同國家和地區在生產標準、檢驗檢疫和認證許可等方面存在差異。若企業要同時開拓兩個市場，則需投入額外資金適應雙重標準，并且有可能面臨極大的認證困難和資源錯配等問題[12]，增加企業的合規經營成本。另外，在運營模式上，寧波市眾多外貿企業更擅長B2B的模式，但在國內自主品牌建設滯后，B2C渠道運營能力較弱，轉內銷后陷入“找不到客戶\"的窘境。尤其是在貿易保護主義背景下，各種以規則和標準不達標的為由出口限制措施更新頻繁，企業難以及時獲取準確的政策信息，導致內外貿生產標準和經營戰略調整滯后。在瞬息萬變的市場環境中，企業無法迅速做出反應，錯失發展機遇，進一步加劇了運營壓力，陷入“外銷合規難、內銷盈利難\"的困境。

4.發展環境有待提升，內外協同進程受阻

首先是知識產權保護問題。知識產權問題是內外貿協同發展繞不過的難題，寧波市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目前也仍存在保護源頭相對薄弱、保護實效存在短板、保護服務發展后勁不足等問題。這種不健全的營商環境增加高價值創新成果被抄襲仿冒的風險，引發外貿企業拓展國內市場的維權擔憂，阻礙企業內外貿協同發展的進程。其次是物流網絡問題。盡管寧波市擁有寧波舟山港這一區位優勢，但港口與鐵路、公路的銜接不夠順暢，難以為企業“出口轉內銷”提供內外聯通、高效便捷的物流支撐。且貿易保護主義引發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與貿易摩擦，會導致部分航線運輸風險增加，船舶繞行或停靠港口受限，不僅增加了外貿企業的物流成本，也會傳導到內貿領域，影響內外貿一體化的供應鏈協同。

四、寧波市推進內外貿一體化的路徑與政策建議

新貿易保護主義放大了寧波市內外貿分割的結構性矛盾。寧波市應結合自身的綜合優勢，從支撐體系、主體培育、機制體制、發展環境幾個方面將內外貿一體化戰略向更深層次方向推進，保障全市經濟在新貿易保護主義下實現穩定、安全、可持續增長。

（一）加強頂層設計，推動內外貿支撐渠道一體化

1.完善內外一體化發展的政策體系

一是要構建統一的政策框架，改善當前寧波市“內外有別”“外優于內”的政策導向，給予內外貿企業公平公正的稅收優惠和資金、土地、信息等要素使用待遇。二是鼓勵各縣區因地制宜地出臺內外貿一體化專項配套政策。如寧波市在出臺推進內外貿一體化試點實施方案后，余姚、奉化等地區結合當地產業特色和稟賦優勢，先后出臺相關工作實施方案，設定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目標、總體要求和主要任務。

2.健全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服務保障

一是金融財政保障。借鑒湖北和廣東省的成功經驗，在符合世貿組織規則前提下設立內外貿一體化發展資金，破除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資金阻礙。同時，對于受貿易保護主義沖擊嚴重的行業企業，如機電、紡織等，給予稅收減免或緩繳政策，緩解企業資金壓力，增強其轉型動力。二是服務平臺保障。鼓勵寧波市各縣區立足產業優勢，建設集資源對接、品牌孵化、產品標準轉換、認證咨詢等功能于一體的服務平臺，為企業內外貿一體化轉型提供“一站式\"綜合服務。三是貿易救濟保障。推進貿易救濟工作常態化和機制化建設，完善貿易預警機制，建立健全貿易調整援助制度，指導受貿易制裁的企業及時調整生產經營策略和市場拓展方向。

（二）加快主體培育，提升內外貿一體化發展能力

1.培育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雙循環企業

持續開展內外貿一體化領跑行動，在寧波市近3萬家進出口企業，尤其是在全市500多家“單項冠軍\"和“專精特新”企業中，培育一批兼具對外貿易、國內商業、貿易代理、倉儲運輸等多項職能的內外貿一體化“領跑者”企業和“鏈主”企業。聚焦石化、新材料、汽車零部件等寧波市優勢產業，支持龍頭企業建立“雙循環\"供應鏈，引導外貿企業拓展國內分銷渠道。充分發揮寧波市服裝、家電、文具等內外貿一體化特色產業集群優勢，支持以供應鏈核心企業為依托推動上下游企業之間的信息共享，以鏈條關鍵環節促進全鏈條的一體化協同。

2.培育擁有自主品牌的高新技術企業

加大實施創新驅動發展和品牌國際化戰略，支持寧波市高附加值產品和強影響力品牌“走出去”。一是要鼓勵和引導企業加大科研創新投入，提高產品的技術含量、附加值和合規性，避免產品因未達國際標準而遭遇出口阻礙。二是提高廣大民營企業品牌建設意識，支持企業培育自主品牌，推動企業從“貼牌”向“創牌\"轉型，實現內外貿一體化高質量發展。三是深化品牌培育全鏈條服務，推進寧波市150多家品牌指導服務站數字化升級，拓寬關聯企業覆蓋范圍，提升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品牌運營維護、客戶跟蹤服務等能力。

（三）聚焦規則銜接，破除內外貿一體化標準障礙

1.創新內外貿一體化機制體制

一是以中國（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寧波片區和中國一中東歐國家經貿合作示范區等重要開放平臺為抓手，聚焦于汽車零部件、高端裝備等寧波市優勢產業，加快在內外貿市場監管、貿易規則和要素流動等方面形成制度創新成果，增強寧波市在內外貿一體化制度上的話語權。二是建立多部門、多層級、多主體協同發展機制。一方面，加強政府部門之間的協同合作，建立涵蓋商務、海關、稅務、金融等多部門的定期溝通協調機制，共同解決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中的堵點和難點；另一方面是推動企業之間的協同發展，鼓勵上下游企業建立戰略聯盟，實現產業鏈供應鏈資源共享與優勢互補。

2.促進內外貿標準認證銜接

一是高要求銜接國內外標準認證。對標國際安全、環保、質量方面的先進標準，結合寧波市產業特色和發展需求，實現原材料采購、生產工藝、產品質量等各環節的內外貿標準銜接，減少因標準差異造成的市場阻礙和貿易成本。二是高質量實施“標準化 + ”行動。以內外貿企業為主體，支持有條件的企業、重點院所和產業聯盟參與國際標準化活動，加強在高端裝備、新材料、智能家電等重點領域探索研究先進適用標準。三是高水平推進\"三同\"工程。優化“三同\"認定方式，建設并運行“三同”促進聯盟和公共服務平臺，支持更多企業生產“同線同標同質”產品。

（四）優化發展環境，推動內外貿一體化高效發展

1.營造法治化營商環境

一是加大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以“知識產權強省建設先行市”為總目標，以“首批國家知識產權示范城市”為依托，聚焦寧波市當前“外轉內”存在的知識產權保護力度弱、侵權打擊難等問題，創新知識產權保護機制[14]。加強公安、海關、市場監管部門的執法聯動效應，實現市內市外、海內海外保護機制同質同效，化解企業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侵權顧慮。二是出臺國內貿易信用保險支持政策。促進出口信用保險和國內貿易信用保險協同運用應用，推廣“信保十擔保\"融資模式，筑牢內外貿金融保險屏障，助力企業破解國內市場“有單不敢接\"的難題。

2.提升內外貿易環境的便利性

一是暢通國內國際流通網絡，提升內外貿物流便利性。一方面要支持有條件企業高質量推進設立境外物流產業園、海外倉等海外物流中心建設，降低外部局勢動蕩引發的物流中斷風險；另一方面要加快世界一流強港和交通強市建設，特別是要積極推行內外貿同船運輸、集裝箱外貿內支線進出口雙向運作模式，推進寧波舟山港數字化改革，滿足內外貿一體化對高效、便捷物流服務的需求。二是優化口岸營商環境，推動企業通關高效化。寧波海關要深入推進“單一窗口”和“兩步申報 + 提前申報\"等高效便捷通關模式，從減環節、壓時間、降成本這幾個方面優化寧波市口岸營商環境。同時要加強與上海、杭州、福州等海關的協作，完善內外貿貨物同船運輸跨關區監管體系，保障“內外貿同船運輸”模式順暢運行。

五、結論

受新貿易保護主義政策沖擊，寧波市的外貿經濟出現進出口增速波動加大、企業競爭力被削弱等不利形勢，應加快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以應對新貿易保護主義。雖然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發展已具備區位、產業和政策方面的基礎優勢，但其進一步推進仍面臨國內外市場分割、政策體系不協調、內外標準不統一等因素的制約，應從加強頂層設計、加大市場主體培育、推進標準銜接和優化營商環境等方面推進內外貿協同進程。

內外貿一體化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已是大勢所趨。本文通過分析寧波市內外貿一體化的優勢和短板，提出推進內外貿一體化的路徑與政策建議，揭示了特定區域在應對貿易保護主義時，應如何利用自身優勢推進內外貿一體化，拓展了內外貿一體化相關理論在區域經濟發展層面的應用邊界。此外，本文突破傳統研究視角，將內外貿一體化置于貿易保護主義應對策略框架下進行系統研究，為貿易保護主義常態化背景下提升經濟韌性的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內外貿一體化作為“雙循環”戰略的微觀運行機制，是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明確寧波市在內外貿一體化發展中的優勢與障礙，將助力其快速構建“內外聯動、雙向促進\"的順暢轉換機制，實現內貿外貿的雙輪驅動與雙增長。同時，作為內外貿一體化試點城市，寧波市推進內外貿一體化發展的經驗和策略，對于其他類似的外向型經濟城市也具有借鑒意義。各地可結合自身實際情況，學習寧波市在利用自身優勢推動內外貿一體化方面的做法，以及應對發展過程中困難和問題的措施，探索適合本地的內外貿一體化發展路徑，共同推動我國在新貿易保護主義下的經濟穩定發展和貿易格局優化。

注釋：

（1）資料來源：中國寧波網（http：//news.cnnb.com.cn/system/2024/04/22/030580675.shtml）。

（2）數據來源：寧波市商務局（http：//swj.ningbo.gov.cn/art/2024/8/2/art_1229051988_58933549.html）。

（3）資料來源：寧波市人民政府口岸辦公室（http：//kab.ningbo.gov.cn/art/2025/1/20/art_1229104354_58896470.html）。

（4）數據來源：寧波市商務局（http：//swj.ningbo.gov.cn/art/2024/11/25/art_1229051964_58934256.html）。

（5）數據來源：寧波市經濟和信息化局（http：//jxj.ningbo.gov.cn/art/2024/12/30/art_1229561617_58941310.html）。

（6）數據來源：中國寧波網（http：//news.cnnb.com.cn/system/2024/08/05/030605787.shtml）。

（7）寧波“標準化 + ”戰略行動是以貫徹落實《國家標準化發展綱要》為主線，將標準化深度融入經濟社會各領域，通過完善標準供給體系、推動標準創新與科技創新融合、促進標準國際化等舉措，推動寧波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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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gration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Ningbo's Strategic Choice in Responding to New Trade Protectionism

XIAO Lu， XU Xianming （School ofLaw and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Hubei 430081）

Abstract：Theriseofanti-globalizationsentimenthas ledto increasinglydiverseand intensified formsof international trade barriers，with trade protectionism exhibiting trendsoflong-term persistenceand strategic implementation.Asatypical export-orientedcityNingbo's foreign tradeeconomyhas beensignificantlyafectedbytradepro tectionism policies，facing chalengessuch asincreased fluctuations in import and export growth and heightened supply chain vulnerabilities.Therefore，continuously promoting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domestic and foreigntrade has become the keyto breaking the deadlock.Asone of the firstpilot cities forthe integration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in China，Ningbo has given fullplay to itsunique advantages such as port hub，policy framework，industrial clustersand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toestablishanew modelofexternal-to-internaland internal-to-external trade conversion，achieving mutual promotionand dual growth inboth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trade.However，factors suchasmarket segmentation，policymisalignment，and discrepancies indomestic and external standardscontinue to constrain Ningbo's efforts todepen trade integration.Therefore，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should be promoted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 strengthening toplevel design，enhancing thecultivation of market entities，promoting standard convergence and optimizing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Keywords：integration of domestic and foreign trade; Ningbo; new trade protectionism; dual-circulation strategy （責任編輯：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