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醫學、藥理、機械到無線電通信等相關自然科學領域的知識生產組織與傳播的案例可知,正是因為有了一大批以施普林格·自然集團(Springer Nature)為代表的出版機構的蓬勃發展,才形成了西方國家在相關學科、領域的知識中心地位。文章以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為例,嘗試分析其近兩個世紀發展史的成功密碼,通過分析這家知名跨國出版企業的國際化過程,探討其在構建國際學術影響力和推動西方知識與文化全球傳播方面發揮的作用,以此為提高中國出版機構的世界出版能力和國際出版影響力提供借鑒。
關鍵詞:學術出版 國際影響力 國際傳播 施普林格·自然集團
傳播力決定影響力,話語權決定主動權。在當今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下,更應意識到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國際學術出版作為國際傳播工作的重要一環,學術出版機構如何發揮自身優勢,通過有效策略,造船出海,構建自主發聲渠道,打破“西強我弱”的國際傳播格局越發迫在眉睫。學術出版是為科研工作者、高校師生以及廣大公眾,對新發現的知識進行篩選、認證、發行、存檔的過程。由此誕生的學術出版物包括期刊、專著等多種形式,是學術交流和科研評價的基石。[1]由于跨國出版集團眾多,本文僅選取國際知名學術出版機構——施普林格·自然集團(Springer Nature)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分析其國際化發展歷程,探究其在構建國際學術出版影響力方面所做的努力,試圖為提高中國出版機構的世界出版能力和國際出版影響力提供借鑒。
一、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國際化發展歷程
施普林格出版社成立于1842年,最初專注于德語學術出版,逐步擴展到歐洲其他國家和北美市場。其出版物涉及醫學、心理學、生物醫學、生物學、藥學、數學、物理、天文學、化學、地球科學、環境科學、計算機科學、工程學、管理學、經濟學和法律。其中,60%以上為英文出版物。
施普林格·自然組建于2015年,系施普林格科學與商業媒體(Springer Science+Business Media)、自然出版集團(Nature Publishing Group, 以下簡稱NPG)、帕爾格雷夫·麥克米倫(Palgrave Macmillan)、麥克米倫科學與教育(Macmillan Science and Education)合并而成,目前在全球50個國家和地區擁有雇員1.3萬多人。其中,施普林格是全球知名的科技與醫學出版商,出版超過2900種期刊、25萬種圖書。NPG則是創刊于1869年的頂尖科學雜志《自然》(Nature)的出版商。[2]
(一)早期收購和國際化歷程
1.收購貝格曼出版社,躋身德國領先的醫學出版商行列
1917年,施普林格出版社收購了其同業對手貝格曼出版社。對于施普林格而言,貝格曼的醫療項目比股權收購更為重要。該出版社有6種多卷本通報、18種叢書、11種期刊和2種來自威科的期刊,以及大量的專著和教科書。通過這次收購,施普林格出版社躋身德國領先的醫學出版商行列。
2.收購赫什瓦爾德出版社和書店,發展為最大的科學類書店
1921年,施普林格出版社收購了赫什瓦爾德出版社和書店。施普林格出版社將出版方向一致的期刊進行了合并,一些醫學項目出版計劃得以實現,一些十分成功的圖書得到了再版和修訂。施普林格出版社接管赫什瓦爾德書店時,書店只有12名員工。10年后,書店員工人數達到154人,成為當時最大的科學類書店。
3.實施期刊擴張策略,期刊品種數量翻番
1918年施普林格出版社實施期刊擴張策略,通貨膨脹結束后,施普林格出版社的期刊品種數量幾乎翻了一番。這種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收購了貝格曼出版社的10種刊物和赫什瓦爾德出版社的12種刊物。此外,施普林格出版社還從其他出版社購買了18種品牌期刊以及12種新期刊。
4.組建維也納分社,確立在奧地利的出版地位
1924年,施普林格出版社接手《維也納臨床周刊》,同時收購瑞克拉出版社的小型醫療出版部門,組建了施普林格出版社維也納分社。同年,施普林格出版社兼并了專注工程學的雷哈曼和文策爾(Lehammann amp; Wentzel)書店,在此基礎上施普林格出版社在維也納成立了米涅瓦(Minerva)書店。施普林格出版社通過與幾位奧地利各領域領軍人物的合作,確立了自己的出版地位。至1932年,施普林格出版社維也納分社出版了400多種書、12種期刊。
5.收購福格爾出版社,進一步鞏固在醫學出版領域的國際地位
1931年,施普林格出版社收購福格爾出版社,該社的成立可追溯到1764年,其最重要的10種期刊大多是具有國際地位的醫學期刊,這使得施普林格出版社在最困難的時期下決心購買福格爾出版社。
(二)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全球拓展
1973年,施普林格出版社參加廣交會,重新與中國學術界建立聯系,標志著其在亞洲市場的正式回歸。20世紀80年代,施普林格出版社通過代理機構進入中國市場,如1981年為華羅庚和王元出版《數論在數值分析中的應用》,推動中國學術國際化。此外,施普林格出版社還通過收購與合作,逐步進入美國學術出版市場,與加州大學等機構簽署訂閱和開放獲取(OA)協議。
(三)21世紀加速其全球化進程
1.設立大中華區,深化中國市場布局
施普林格·自然集團作為全球領先的學術出版集團,在全球范圍內設立了眾多分支機構,以支持學術出版、開放獲取和科研服務。其海外分社(子公司或辦事處)遍布歐洲、美洲、亞洲、中東和非洲等地。
2005年,施普林格出版社在北京成立首個中國辦事處,自然出版集團在21世紀初期在上海設立辦公室,專注于Nature系列期刊的中國業務。2015年,施普林格通過合并成立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后,開始整合在華資源,形成統一的出版、開放獲取和科研服務網絡。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大中華區除北京總部外,還在上海、香港設有辦事處,并在多地(如廣州、武漢)布局業務,員工規模達300人。2019年,在上海設立全球首個“數字科研創新中心”,開發AI驅動的學術工具。大中華區負責運營集團旗下約3000種期刊(包括Nature系列期刊)及每年超過1.4萬種學術圖書的出版與推廣。2023年與香港JULAC(大學圖書館長聯席會)簽署大中華區首個最大轉換協議(TA),每年支持700多篇OA文章發表。近年來,隨著數字化出版的發展,其部分編輯和出版工作轉向遠程模式,但主要分社仍承擔本地化出版、市場推廣和科研合作的關鍵職能。2019年,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發起設立了“中國新發展獎”,以表彰中國學者對于推動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所作出的重要研究貢獻。
2.與印度、日本等國合作,深化亞洲市場布局
2024年,施普林格·自然集團與印度原子能部(DAE)達成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轉換協議,這是印度公共資金支持的部門簽署的首個轉換協議,代表著促進研究成果可普遍獲取進程中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以及雙方加速向開放科學過渡的共同努力。同年,在日本擴展TA協議,支持小型研究機構實現OA出版。
二、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的學術出版影響力發展經驗
(一)構建跨國家、跨地區的出版市場格局
1.通過期刊收購擴大出版版圖,在國際上嶄露頭角
19世紀80年代,施普林格出版社收購了許多在專業領域聲名鵲起的學術期刊。到20世紀初期,施普林格出版社的版圖擴大到醫學、自然科學等領域,開始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甚至翻譯出版了居里夫人關于放射性物質的研究著作。隨后還創立和收購了醫學、數學、物理等專業領域的許多著名期刊,比如創辦了《自然科學》(Naturwissenschaften / The Science of Nature)。
2.開拓國際市場業務,擴大英語出版
20世紀下半葉,隨著全球化的發展,科學界也迎來了國際化,世界科學格局發生了變化,科學領域的世界中心不再是德國和歐洲,變成了美國,而英語則成為公認的科學通用語言。施普林格出版社的目光沒有囿于德國一角,開始擴大其國際市場的業務。1964年,施普林格出版社在紐約成立了其在德語區國家以外的第一個子公司。1970年至1990年,不斷在世界各地成立子公司:1973年、1983年、1985年、1986年分別在倫敦、東京、巴黎、香港等地成立子公司,1990年在西班牙的巴塞羅那和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成立子公司。
在這一時期,施普林格將亞洲定位為潛在市場。1978年,施普林格開始用英文翻譯和出版中國的科學著作。之后,印度也逐漸成為施普林格的重要市場。[3]2015年,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組建,當年營業額達15億歐元。
3.從實物圖書出口到開展本土化合作
在跨國家、跨區域出版方面,施普林格歷經了從實物圖書出口到開展本土化出版合作的發展歷程,其在中國市場業務模式的改變十分鮮明地體現了這種轉變。施普林格與中國出版界的接觸始于1956年,中國派出國際書店(現為中國國際圖書貿易集團公司)參加德國萊比錫國際書展,但是一直到中國改革開放后雙方才真正建立實質的合作關系。1974年,施普林格派出銷售代表與剛剛組建的中國圖書進出口公司交流,此后與中國科學院、南開大學、同濟大學等相關科研機構、高校廣泛合作,主要出口德國相關的自然科學領域實物圖書。[4]施普林格依托自身在全世界圖書、學術期刊等領域的國際化市場渠道優勢,與中國相關出版機構進行了一系列合作。這種合作從20世紀80年代的實物出口升級為渠道合作,即開創了一種“中國模式”:不僅用自己在世界上的渠道優勢幫助中國出版的英文學術刊物發行,還幫助中國學者熟悉和掌握世界英文學術期刊的規范、體例,便于其進行撰寫、編輯等。
4.依托中國政府翻譯資助,深化中國主題圖書出版合作
除了期刊,在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絲路書香工程、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等中國政府翻譯資助工程支持下,施普林格等西方跨國出版機構成為中國出版機構的重要合作伙伴。在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間,合作出版中國主題圖書成為西方跨國出版機構在中國市場上的大宗出版業務。[5]
(二)通過并購、重組的商業模式,實現專業化經營
施普林格出版社總部設在德國的柏林和海德堡,除了在美洲地區的出版和發行業務外,其余70多個分社遍及全球20多個國家和地區,出版范圍涉及各個學科領域。1998年施普林格出版社被貝塔斯曼出版集團兼并后,更名為貝塔斯曼施普林格專業出版公司。2003年,貝塔斯曼將貝塔斯曼施普林格專業出版公司出售給了英國私募股權公司盛峰(Cinven)和康多夫(Candover)。施普林格與威科(Kluwer)學術出版社合并后不久,組成了世界第二大學術出版社施普林格科學+商業媒體(Springer Science+Business Media)。2015年,施普林格科學+商業媒體又通過合并方式,形成了施普林格·自然。[6]施普林格不斷通過并購、重組的方式給集團注入新的源泉和活力,實現了專業化經營并在全球確立領先地位。
(三)持續推動數字化轉型,搭建在線學術平臺
1.推出全球第一個電子期刊全文數據庫——SpringerLink
施普林格出版集團在網絡出版方面居于全球領先地位,旗下SpringerLink是全球科技出版市場最受歡迎的電子出版物平臺之一,于1996年正式推出,是全球第一個電子期刊全文數據庫。
施普林格出版集團通過資本運作的并購與技術升級,逐漸轉型為信息服務型企業。施普林格出版集團不斷推動數字化發展,到2005年,SpringerLink的電子出版物收入已經與印刷作品相匹配。[7]
2.SpringerLink升級為全球第一個提供多語種、多形態產品的出版服務平臺
2006年6月,SpringerLink進入全新的第三代界面,成為全球第一個提供多語種、多形態產品的出版服務平臺,涵蓋施普林格出版的所有在線資源,包括電子圖書、電子期刊和大型電子工具書。SpringerLink提供1萬余本在線電子書,之后每年增加3000余本新著作。SpringerLink所提供的電子書系列,不但為研究人員提供施普林格高品質印刷出版物的精確數字化復本,更具電子出版物的功能,令其大大增值,并具備優越的檢索性能。研究人員可訪問上百萬頁的可檢索文獻,這些文獻既能融入圖書館的整體目錄,又與施普林格的在線期刊緊密連接,成為無可比擬的在線資源。
3.(Sp Ace)平臺形成完整的數字出版鏈
(Sp Ace)平臺是基于Online First TM的生產流程,是一條完整的數字出版鏈。在(Sp Ace)平臺上,出版工作人員一起完成數字內容的創作、加工與發布等出版流程。作者提供內容,編輯對論文進行編輯加工,生產技術人員完成一些外包服務,如排版、校對等。[8]
三、思考與展望
通過梳理施普林格·自然集團的發展歷程不難發現,出版社在推動出版國際化過程中承擔了組織者、推動者的重要角色。國際知名跨國出版機構給中國出版機構帶來的啟示在于如何順應時代的發展,切實提高出版能力,以提升學術出版的國際影響力。
(一)加快開拓跨國別市場,加速本土化出版步伐
目前已有相當一批中國出版機構在相關國家和地區設立了分支機構、中國主題圖書編輯部,有的已經進行了較好的嘗試。但總體上看,其仍然處在初期階段,特別是2019年底疫情爆發后,一些國際化業務處于停滯狀態,大部分國際化項目則是以接受中國政府翻譯資助工程為主的單本圖書、單個翻譯,世界出版仍然處于不成規模的初級發展狀態。[9]中國學術出版機構如何發揮自身優勢,通過有效策略,構建自主發聲渠道越發迫在眉睫。這不僅需要國家在政策方面予以支持,更需要具備國際視野和國際學術資源的中國一流學術出版機構勇挑重擔,積極組織國際知名學者直接用英語或其他語種寫作,多出外文原創著作,加快開拓跨國別市場,加速本土化出版步伐。
(二)塑造和鞏固強勢品牌,提升國際影響力
施普林格·自然集團作為全球領先的學術出版機構,其品牌影響力和國際地位的形成并非偶然,而是長期戰略布局、學術生態構建、國際合作深化和技術創新驅動的結果。在近兩個世紀的發展史中,其不斷通過收購、兼并,設立海外分支機構來覆蓋多學科出版領域,推動開放科學轉型,通過新技術進行數字化探索,積極參加法蘭克福書展、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等國際書展,提高品牌在歐洲及全球市場的曝光度,進而提升其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中國學術出版機構應該以此為范本,長期堅持,科學布局,塑造和鞏固我國學術出版品牌,深化國際合作,擴大品牌的國際影響力。
(三)加快數字化轉型和融媒體發展
國際出版市場對于中國出版產品的需求已經發生巨大改變,數字化出版、按需印刷、開放獲取在海外已成為主要趨勢,而中國出版機構的主體產品,依舊以紙質單本圖書為大宗產品,要想有所突破,需要實現產品多樣化發展,在電子資源平臺建設和開放獲取方面盡快與國際接軌。中國學術出版機構可以借鑒施普林格·自然集團在開放獲取模式下的成功經驗,推動我國學術出版的開放科學轉型,通過建設高質量數字資源庫,利用AI技術賦能出版全流程,加速數字化轉型,提升國際影響力,最終實現與全球學術生態的深度融合。
參考文獻:
[1][2]賀鈺瀅.知識生產與傳播[D].武漢:武漢大學,2018:12-14.
[3]陳正,徐鳳潔.180載風雨:施普林格出版社的發展與影響[EB/OL].(2022-07-17).https://mp.weixin.qq.com/s/eniTpqop5FH459uwsUoB5g.
[4][5][9]何抒揚,何明星.如何提高世界出版能力:德國出版的實踐與經驗[J].出版廣角,2022(8):51-55.
[6]王鵬濤.國外專業出版集團運營管理模式巡禮[J].科技與出版,2019(12):6-10.
[7][8]李海燕.德國施普林格出版集團的數字化發展歷程[J].內蒙古財經大學學報,2018,16(6):138-140.
(作者單位系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