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樁
僅離地幾尺,仿佛
在萬丈峭壁之邊
心懸于空中,腳在樁上似蜻蜓點水
甘愿置于危險之中
如同行走于山尖
方寸之地,如此的踏實
又將驚恐高高舉起
只有走過坎坷與失落
才能將險途化為平坦之路
學會走路,是一生的事
木樁堅守約定
始終為大地伸展臂膀
總有一種等候盡在不言中
人可以周游四海
但要有落腳之處
石 鎖
像羽毛一樣上下翻飛
一座山輕如云朵
想象,可以如此真切
不停地揮動
風中現出隱藏已久的骨骼
其實更像流水
所有的堅硬都無比柔軟,輕盈
唯愿不堪的往事沉入河底
對抗沉重最好的方式是舉重若輕
有汗水,有體溫
表情一如往常,滑潤
巨獸沉睡時的臉龐
巨大的鎖,手是鑰匙
打開被封印的神力
讓廢墟長出新綠
石頭不會軟,會碎
肌肉能夠硬如石
擺弄石鎖的習武者
不一定能打開心結之鎖
九節鞭
可以有許多形容,比如
抽去血肉的脊柱
來到人間的游龍
連綿不斷的山脈
隱者離開塵世前最后的回望
揮舞起來
一個圓,就是一個小宇宙
上下翻飛
無數的馬蹄居然帶著星光
一節又一節,像竹子
更像一截又一截的流水
連接處靈活自如
迅捷,如同我們閃過的念頭
無比重要,又常常被忽略
就像那些從身邊溜走的時間
鞭頭常系紅綢帶
多大的風雨,也無法
熄滅這火焰
在虛空中從不停止的縱欲者
只留下血色的幻影
就是血
練習和表演時
紅綢是血的前世和來生
動時如神龍,靜時如弱蟲
九節鞭,有很多傳奇
自己從不開口講述
刀
自從被命名
再也無法低調
自從在水中被淬火
便成了最為堅硬的流水
它從不提問,它是問題和答案的合體
長刀,短刀
大刀,小刀
用身體丈量世界傷口的長度
深度交給刀尖,有時也由
刀刃裁決
刀背,冷漠的看客
嗜血的幫兇
厚,但從不厚道
刀站立,刀臥著
刀奮力劈下
神魔分列兩邊
人與佛,都不在此時此地
刀鋒所到之處
總有些故事難以講述
刀,從來都沒打算放過自己
有了缺口的刀,如同
被拔掉牙的老虎
誰是誰的深淵
對于生命的理解,只屬刀柄
沉默的刀身,收藏了
太多太多的呻吟
黑暗,不一定殘忍
需要光,有時等來的是
比黑暗更黑暗的慘白
有一種痛,隱于快樂之中
不痛,成為最大的痛
關于疼痛,刀是最后的知情者
刀在空中遲疑時
遠處白鴿飛來
掉下一片羽毛
原來,刀也分身有術
舉起刀的人,往往腳下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