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新質生產力是科技創新的核心要素與必然產物,發展新質生產力需要構建優質高效的服務業新體系,推動現代服務業同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已成為現代化經濟體系和國家創新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創新驅動。本文梳理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脈絡,討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作用機制與實現路徑,指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通過促進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與核心技術的革命性突破、加快制造業深度轉型升級等方式實現產業鏈與創新鏈的發展與融合,從而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最后,有針對性地提出加強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創新發展、融合發展、開放發展的政策建議,助力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新質生產力。
關鍵詞: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新質生產力;創新;制造業
【中圖分類號】 F719" "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5.02.002
引言:新質生產力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背景
當前,全球正經歷從工業時代向數智時代的深度轉型。粵港澳大灣區作為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既面臨著全球產業鏈重構、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等外部挑戰,也承載著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建設使命。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在黑龍江考察調研時首次提出“新質生產力”的概念[1]。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質生產力由技術革命性突破、生產要素創新性配置、產業深度轉型升級而催生,以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及其優化組合的躍升為基本內涵,以全要素生產率大幅提升為核心標志,特點是創新,關鍵在質優,本質是先進生產力。“新質生產力”這一概念的提出,為粵港澳大灣區破解“卡脖子”技術難題、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指明了方向。
在全球產業競爭從傳統要素成本競爭轉向創新能力競爭的背景下,數智時代的浪潮推動著全球產業結構的深度調整。粵港澳大灣區作為“世界工廠”的重要一環,面臨著制造業升級的雙重壓力:一方面,低端制造業受成本上升和貿易壁壘影響,亟須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另一方面,在人工智能、生物醫藥、量子信息等前沿領域,必須突破關鍵核心技術以搶占全球科技制高點。這一轉型進程呈現出鮮明的“三新”特征:新生產要素加速替代傳統要素,新產業形態不斷涌現,新治理模式逐步形成。
在這樣的背景下,發展新質生產力成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而構建優質高效的服務業體系,尤其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快速發展,是培育新質生產力的重要支撐。
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是指知識密集度高,依靠新興技術與專業知識,具有較明顯的客戶互動特征的生產性服務業[2]。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技術創新、知識創造、產業融合、綠色低碳等方面與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特征高度契合,具有高知識性、高信息化、高創新性、高互動性等特點,已成為現代化經濟體系和國家創新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3],被認為是技術變革、創新和經濟進步的主要動力之一[4]。隨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深入推進以及國家科技自主創新體系的不斷完善,生產要素加速從傳統產業流向知識型、高技術型產業,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由此迎來快速發展的機遇期。根據商務部數據,2023年,我國知識密集型服務出口15435.2億元,同比增長9%,占我國服務貿易出口總額的57.5%,已經成為我國服務貿易的重要部分[5]。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不僅能為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提供基礎研究成果與產業化的技術服務,也能為傳統產業提供高級生產要素,助力傳統產業轉型升級,進而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強大的創新驅動。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明確提出,“建設世界級城市群和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集聚國際創新資源,建設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創新發展區域”[6]。以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賦能新質生產力,正是助力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重要舉措。本文以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為切入點,討論其賦能新質生產力發展的作用機制與路徑,并為粵港澳大灣區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和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出政策建議。
一、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脈絡與分類
(一)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與生產性服務業的關系
科技進步與社會分工的不斷深化推動生產服務部門從制造業部門分離,為制造業部門提供會計、市場營銷、法律、廣告等生產性服務。1966年,美國經濟學家歐文·格林菲爾德(Irving Greenfield)首次提出生產性服務業的概念,認為生產性服務業是用于商品和服務的進一步生產的、非最終消費的服務,主要是由企業、非營利性組織和政府向生產者而不是最終消費者提供的服務和勞動。在知識經濟時代,科技創新逐漸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以提供知識型、技術型產品的服務行業在服務業中所占比重增加,服務業由傳統的服務經濟向知識密集型服務經濟轉型。1995年,伊恩·邁爾斯(Ian Miles)等在發表的研究報告中系統提出了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概念[7]。其報告指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是旨在創造、積累或傳播知識的經濟活動,具有三大特征,分別是:高度依賴專業知識;本身是信息和知識的主要來源,或者利用知識為客戶生產過程提供中間服務;具有競爭的重要性,為其他企業提供服務。從概念的定義來看,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仍未形成共識,但已有學者發現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定義在本質上是互補的[8]。從一般定義來說,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主要是為產業部門和公共部門的各類業務流程提供高度專業化和定制化的服務或產品解決方案,來滿足客戶需求[9]。伊曼紐爾·米勒(Emmanuel Muller)等提出了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三個核心要素:商業服務(business services)、知識密集(knowledge intensive)以及知識密集型企業(knowledge intensive firms),將其定義為具有高知識密集度、為其他企業和組織提供服務的服務企業[10]。
我國對服務業的分類主要依據《國民經濟行業分類》(GB/T 4754-2017),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細化為現代服務業、生產性服務業和生活性服務業。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現代服務業統計分類》,現代服務業主要分為8個大類,分別是: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金融業,現代物流服務業,現代商貿服務業,現代生活服務業,現代公共服務業和融合發展服務業。根據國務院印發的《生產性服務業統計分類(2019)》,生產性服務業的主要組成分別為:研發設計與其他技術服務,貨物運輸、通用航空生產、倉儲和郵政快遞服務,信息服務,金融服務,節能與環保服務,生產性租賃服務,商務服務,人力資源管理與職業教育培訓服務,批發與貿易經紀代理服務和生產性支持服務。
從對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分類來看,尚未有明確的分類標準出臺。采用產業分類法進行定義的方式在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實證研究中應用普遍。金雪軍等從知識的相對形態來考察,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分為技術服務、咨詢服務和電子商務三類[11];伊恩·邁爾斯等以是否基于新技術為標準,將服務業分為傳統專業服務業和基于新技術的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帕特里克·溫德拉姆(Patrick Windrum)等從承擔新技術的功能的角度,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分為新技術生產者、載體與使用者三類[12];Silvestron等從服務業標準化和與客戶的互動程度兩方面,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分為傳統大規模服務組織和動態專業服務組織[13]。在具體的行業歸類上,錢焱將專業服務業、信息服務業、金融服務業和技術服務業四大類統稱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14];方遠平等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分為“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金融服務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15]。信息傳輸服務業有利于降低企業信息搜尋成本和信息傳輸成本,提高知識流動的效率;金融服務業的發展為制造企業提供多樣化的投融資產品,拓寬了企業的融資渠道;商務服務業通過提供管理、法律、廣告、知識產權等專業知識服務和專業技能服務完善制造產品的知識要素,充當“知識經紀人”的角色;科學研究與技術服務業加速新知識與技術的傳播,推動創新成果在制造領域的加快應用,使企業與市場需求的聯系更加緊密[16]。綜上所述,本研究認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既屬于現代服務業的重要部分,以知識創新與技術應用為核心,通過數字化、智能化等前沿技術手段,為產業升級和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高附加值知識解決方案,同時也是一種人力資本高度密集的生產性服務業。
(二)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空間布局
不同于制造業對傳統生產要素成本的考慮,服務業的產品具有無形性、不可存儲與運輸性、生產與消費的空間不可分性,其空間分布與區位選擇更多受信息獲取成本和目標客戶的接近性等因素影響。國內外學者對生活性服務業區位選擇的實證研究表明,生活性服務業的區位選擇具有行業異質性:快餐業主要分布于低收入群體社區,高檔酒店主要分布于旅游區與中央商務區[17],零售商店傾向于滿足本社區居民的購物需求,超市等商業綜合體為避免競爭多傾向于分散分布[18]。生產性服務業的空間布局則受企業層級的影響,總部企業多分布于大城市中央商務區,為企業提供服務產品的分支機構則分布于城市次中心或傾向于分散分布,呈現分散化、郊區化特征[19-21]。
作為以知識和技術為中間產品、人力資本高度密集的生產性服務業,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多集中在城市的中心區域[22]。國外學者對美國和北歐的實證研究顯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宏觀尺度上大多數集中分布在大都市區或首都[23-24],首都城市越來越成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高度專業化的區域[25-26]。在微觀尺度上,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偏好分布在郊區及衛星城,并在分布區域逐漸形成新的分工專業化的產業園區或次中心[27-28]。國內學者對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空間集聚特征和時空格局進行量化測度,認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各地區發展不均衡,呈現從發達地區到欠發達地區的“核心—外圍”發展趨勢。這一趨勢在長三角、京津冀、珠三角三大城市群中更為明顯[29-31]。有學者對上海市軟件行業進行分析,認為外資企業對中心城區具有顯著的布局偏好,而內資企業則偏好向郊區科技園集聚且有對外擴散的趨勢[32]。此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有向城市邊緣區和郊區擴散的趨勢,受行政規劃的影響而形成多核心的模式。以城市群和地級市為研究對象的實證研究表明,雖然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長三角具有顯著的聚集態勢,但已從以上海為核心的單核態勢逐漸演變為“上海—杭州—南京”的多核聚集態勢,而城市間高鐵開通顯著推動了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區域內的均衡布局[33-34]。
二、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促進新質生產力發展的機制
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是技術系統、要素系統、產業系統交錯進行的結果,主要體現在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核心技術的革命性突破與產業的深度轉型升級。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技術創新、知識創造、產業融合、綠色低碳等方面與新質生產力的核心特征高度一致,既是新質生產力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重要驅動力。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中的許多領域,如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本身就是新質生產力的典型代表,通過促進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和加快制造業轉型升級等路徑促進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一)要素與技術系統:促進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與核心技術的革命性突破
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是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基礎。對創新要素有計劃地進行合理調配、使用、改進和提高,有利于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作為對高素質勞動力需求較高的產業,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為區域積累了大量的人力資本,促進了創新要素的積累與培育。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在知識的創造和傳播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促進了顯性知識與隱性知識的擴散與融合[35]。應當看到,數字化智能化的交互適應性、跨模態融合等技術特性,既帶來了有利于就業的創新效應、協作效應和平臺化效應,也存在不利于就業的替代效應和轉移效應。然而,更為重要的是,數智化在促使勞動技能和勞動力成本發生改變的同時,正引發勞動方式和勞動結構的深刻變革。勞動者的能力將隨著數智賦能而不斷提升,傳統的“知識密集”概念被重新定義,勞動崗位也將因此變得更加多樣化和精細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已經成為區域創新系統中重要的知識基礎設施[36],在提高區域競爭力、促進城市就業增長和加快區域創新系統發展上發揮了重要的作用[37]。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空間集聚布局促進了創新主體高度集聚,高校、科研機構、科技服務機構以及企業等主體構成完整創新鏈,各類主體集聚形成區域創新高地,推動產業發展的核心技術的突破,逐步引領周邊地區創新發展。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與核心技術的突破,奠定了新質生產力發展的要素與技術基礎。
(二)產業系統:加快制造業深度轉型升級,促進產業鏈創新鏈深度融合
產業的轉型升級是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歷史機遇的戰略選擇,也是推動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途徑。在產業創新上要以實體經濟為根基,堅持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并開辟戰略性新興產業、未來產業新賽道。具體而言,一是用新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產業,二是培育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三是超前布局未來產業[38]。
工業化向數智化的轉型要求產業系統從傳統制造業基地逐步轉向知識經濟高地。這一轉型進程在雙重動力的推動下不斷深化:一方面,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持續攻堅釋放制度紅利;另一方面,國家科技自主創新體系的日臻完善重構了創新生態。在此背景下,生產要素的流動軌跡發生根本性轉變——創新要素加速向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領域集聚,傳統要素配置格局的突破性重構使得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步入加速發展的戰略機遇期。從產業結構優化上看,數智時代的核心是數字化、智能化、信息化和綠色化,傳統工業經濟的比重逐漸下降,服務業尤其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比重不斷上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能夠促進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推動傳統產業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方向轉型升級,是產業結構優化的重要方向。
在傳統產業的改造方面,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既可通過專業化效應、知識轉移效應和創新嵌入效應三個方面對傳統產業的創新產生顯著的積極作用,也能在降低交易成本、提供高級生產要素等方面促進傳統產業創新績效的提高,帶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39-41],提高傳統產業的全要素生產率。作為專業知識的生產者和傳播者,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可融入制造業的創新過程,與制造業實現緊密交互的互動創新,從而提高制造業對新知識的創造能力和吸收能力,助力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建設與新質生產力的發展。
三、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與新質生產力的協同發展路徑
實現粵港澳大灣區新質生產力創新發展、融合發展、開放發展,離不開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技術創新與產業協同。當前,粵港澳大灣區正通過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傳統產業雙輪驅動實現高質量發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衍生出巨大的生產性服務需求,尤其表現在信息傳輸、科技金融、商務服務和科技服務等領域。與此同時,粵港澳大灣區各市的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發展水平和空間分布不均。香港、深圳、廣州的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高度集聚,運營總部密集;佛山、東莞等市制造業發達、產業鏈齊全,但知識和技術服務等創新要素的集聚優勢相對較弱,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賦能產業創新和轉型升級有待進一步推進。粵港澳大灣區未來需要強化香港金融—深圳科技—廣州商貿的三角聯動,推動科技金融、工業設計等生產性服務業向佛山、東莞滲透。
(一)創新發展:加強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技術創新,不斷完善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創新鏈
1.以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的發展推進產業的數字化進程
通過構建“數字基座—場景應用—要素流通”三位一體的數字化體系,推動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先進制造業深度融合。其中,廣州依托國家超算中心、人工智能與數字經濟試驗區,重點布局工業互聯網平臺,為汽車制造和生物醫藥產業集群提供云原生技術支撐;深圳則發揮半導體與集成電路產業優勢,推動AI大模型在智能終端和機器人制造領域的產業化應用。完善廣深港科研成果向周邊城市轉化的激勵機制,建立灣區級工業數據標準體系,破解“數據孤島”難題。通過深化“數字灣區”建設,推動大灣區從“世界工廠”向“全球智造創新樞紐”轉型。
2.建設金融業和商務服務業空間集聚高地,構建城市中心商務服務集群
加強服務業對外開放,吸引國際知名企業和國際組織在大灣區設立分支機構,建設香港中環、深圳福田、深圳前海、廣州珠江新城、廣州琶洲等具有影響力的中央商務區,促進商務服務與知識服務的空間集聚。聚焦商務服務業重點領域和發展短板,促進商務服務向專業化和高端化延伸。深化工業設計合作機制,推動工業設計成果嵌入高技術制造業發展,實現工業設計成果產業化。完善大灣區金融體系建設,為新質生產力提供充分的資本積累。以深圳證券交易所、廣州期貨交易所為核心發展灣區資本市場,加快推進金融開放與金融創新,構建國際化、多元化的科技創新投融資體系。拓展科技企業和中小企業融資渠道,依托金融市場建設科技創新投融資扶持平臺,為科技創新企業提供信貸支持和風險資本,以資本積累推動科技創新與新質生產力的建設。
3.著重發展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建立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高地
針對高技術服務業與高端制造業實施一批重大科研項目攻關工程,加強應用基礎研究。提高創新要素在產業發展中的比重,創造條件促進創新要素和創新主體在區域間的空間集聚,并進一步加強科創平臺建設,建立產學研深度融合的技術創新體系,發揮科技創新的引領作用。圍繞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新一代信息技術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在廣深港澳科技創新走廊布局建設跨區域聯合實驗室,重點突破智能芯片設計、高端醫療器械等“卡脖子”技術。建立“企業出題—院所解題—政府助題”的協同攻關機制,推動華為、大疆等龍頭企業聯合大灣區高校組建創新聯合體。加強大灣區產學研合作,聚焦科技發展前沿,加強創新平臺建設,共同推動科技創新成果的應用化、產業化,打造高質量協同創新平臺和國家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示范區。充分利用廣深技術創新流動網絡,發揮民營企業與科研中介機構在技術創新流動中的作用,提升兩地技術創新勢能,助力廣深港科技創新走廊和粵港澳大灣區國家技術創新中心的建設[42]。推動中新廣州知識城、東莞松山湖科學城、橫琴粵澳深度合作區、深圳量子科學與工程研究院、佛山季華實驗室、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等應用創新戰略平臺和產業創新服務綜合體建設,打造“基礎研究+技術攻關+成果產業化”的全鏈條創新體系。深化“港澳科研+珠三角轉化”的跨境協同模式,支持香港科技大學(廣州)、澳門大學橫琴校區建設產學研示范基地。
(二)融合發展:積極推進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協同發展,加強產業鏈與創新鏈深度對接
1.以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助力高技術產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培育與發展
加強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軟件業、科學研究等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與制造業的深度融合,促進新能源、新材料、智能制造裝備等高端制造業的發展,培育一批具有自主創新能力和核心零部件研發生產能力的智能制造企業,推動制造業從生產加工向研發設計等高端環節延伸。通過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構建現代服務業體系,提升國家新型工業化產業示范基地發展水平,創新驅動珠江西岸佛山、珠海等市的高端裝備制造、智能機器人等產業集群發展,加快珠江東岸深圳、東莞等市的半導體與集成電路、區塊鏈與量子信息等產業集群發展。
2.以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堅持極點帶動、軸帶支撐、輻射周邊的原則,推動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在制造業與服務業實現功能互補[43]。充分發揮香港、廣州、深圳等中心城市在金融、法律、咨詢、研發設計等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領域的優勢,推動區域內的協同創新與產業融合;推動東莞的電子及通信設備制造、佛山的家電制造等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提高全要素生產率。通過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賦能,推動傳統制造業向服務型制造轉型,延伸產業鏈,提升附加值,促進粵港澳大灣區現代化產業體系的建設。
(三)開放發展:優化創新環境與創新資源布局,推動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國際化和全球化
1.加強創新基礎設施建設,促進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嵌入全球創新網絡
加快推進大灣區重點實驗室、研究機構、工程技術中心等重大科研基礎設施建設,著力提升基礎學科研究水平。充分發揮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的帶動作用,引進世界知名大學落戶灣區,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鼓勵灣區內高校與海外高校聯合共建計算機、金融、電子商務等優勢學科、實驗室和研究中心,與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企業共建多方合作平臺。整合利用內外部資源,加強與海外高校、研究機構、企業等創新主體的科學研究、技術攻關等創新合作,提升高校、科研機構、中介機構等創新資源對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創新進程的加速作用。
2.加強創新平臺和創新園區建設,促進創新成果高效轉化
加強大灣區產學研合作,聚焦科技發展前沿,加強創新平臺和創新園區建設,共同推動科技創新成果的應用化、產業化,打造高質量協同創新平臺和國家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示范區。構建覆蓋全域、多層次、多樣化的創新空間網絡,不僅要在廣深等核心城市布局高端創新園區,還要在制造業發展較完善的東莞、佛山等周邊城市布局適合不同發展階段企業的創新空間,形成“點狀萌芽—片區集聚—軸帶串聯—網絡鏈接”的完整體系[44]。
3.重視創新的核心要素,為創新型人才提供良好的創新環境
注重創新生態系統的培育,加快建設大灣區人才高地,營造自由包容、充滿活力的創新環境,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發展創造更具吸引力的人才引進條件。通過人才飛地模式打破地域限制,吸引更多國際人才;探索人才共享機制,促進大灣區內人才合理流動與資源共享;搭建開源聚智平臺,匯聚各方精英力量,推動技術創新與產業升級。實行更加積極開放的人才引進政策,引進海內外信息傳輸、金融、商務服務、科學研究等服務業高層次人才落戶大灣區,為人才在大灣區工作、生活提供便利,包括放寬市場準入程序、優化企業投資環境、推動生產要素跨區域有序自由流動和優化配置。依托重點城市的人才優勢,突破人才的戶籍、身份、檔案、人事關系等限制,探索建立“無證化”制度。健全人才激勵和保障機制,為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相關人才跨地區、跨行業、跨體制流動提供便利條件,如創業用地、人才公寓、金融、法律、教育、醫療等完善的配套服務,充分激發人才活力。探索設立大灣區產業并購基金,依托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設立投資平臺,與并購基金聯動發展,同時建立人才成果共享機制,避免項目重疊,提高資源和人才的利用效率。
結語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明確“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同時要求“聚焦重點環節分領域推進生產性服務業高質量發展”[45]。知識密集型服務業作為生產性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高質量發展對粵港澳大灣區發展新質生產力、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加強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技術創新、推進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協同發展以及優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發展的創新環境與創新資源布局,將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提供強大動力。
展望未來,粵港澳大灣區應充分發揮資源稟賦與區位優勢,繼續推動知識密集型服務業高質量發展,深化知識密集型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的融合,加強區域間的產業鏈與創新鏈合作;持續優化創新資源布局,構建跨區域產學研協同創新體系,優化創新環境、提升創新能力,構建更加開放、協同、高效的創新生態系統,推動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和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建設,為我國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提供重要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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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方遠平,華南師范大學地理科學學院教授。張峰,華南師范大學地理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盧小文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KIBS嵌入視角下地方產業集群創新網絡演化機理研究”(42171172)、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國際競爭力研究”(22JJD790088)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