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本文以深圳市60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為對象,基于2000年、2010年和2023年三個時間節點數據,運用全局莫蘭指數、空間集中系數、邏輯回歸模型等方法,探究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與遷移特征,并總結兩種企業總部分布模式,以及四個主要影響因素。研究表明: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集聚趨勢不斷加強,呈現出“雙核集聚”的空間格局;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遷移選址主要傾向于市內同區的空間維度,且傾向于布局在擁有資源與政策優勢的園區平臺;城市中心區對企業總部具有強吸引力,部分企業總部由于制造成本考量會遷移到城市外圍區;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模式可概括為平臺引導集聚型、龍頭帶動集聚型兩種;政策平臺、集聚經濟、交通區位、創新環境是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的主要因素。
關鍵詞: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電子信息產業;空間分布特征;總部經濟
【中圖分類號】 TU984.1" "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5.02.008
引言
在全球化與城市化的浪潮中,大型企業作為經濟活動的核心力量,對產業鏈的整合與帶動作用至關重要,往往是城市產業集群的核心主體。其企業總部更是承擔了研發、管理、運營等核心職能,掌握著企業關鍵資源的配置權力。因此,企業總部的區位選擇不僅關乎企業自身的發展,也對所處城市的空間發展產生深遠影響。這一現象在國內外城市中均有顯著體現,吸引了眾多學者的關注與研究。
中國式現代化的深入探索與豐富實踐,使得城市空間響應和企業發展呈現復雜多元的新樣態,驅動參與者和理論研究者不斷嘗試、總結、尋找新的空間發展實體,創新研究空間發展規律。在此背景下,企業總部的空間布局問題愈發復雜且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城市空間的不斷優化與拓展為企業總部提供了更多選擇,同時也對企業的區位決策提出了更高要求;另一方面,企業總部的布局變化又反過來影響著城市空間的發展方向與結構。二者相互作用、相互影響,共同塑造著城市乃至區域的經濟地理格局。
早在20世紀80年代,國外學者已經開始對城市的大型企業總部空間進行研究。一些學者通過對紐約、芝加哥等城市的上市公司總部進行實證分析,認為大型企業的總部選址傾向于城市中心區,呈現出明顯的中心集聚性[1],并運用了比較優勢理論、區域集群理論、中心地理論等經典理論對總部企業的區位選擇進行分析,認為市場接近性、中心集聚效益、交通物流成本等因素是總部企業選址中心區的重要原因[2-3]。隨著城市空間網絡的發育完善,大型企業總部的區位選擇靈活度提高。部分學者對大型企業的總部遷移進行跟蹤研究,發現一些汽車、科技、醫藥等領域的企業總部出現郊區化現象。與城市中心區不同的是,外圍郊區往往有著較為豐富的土地資源,能夠滿足企業總部在商務、研發、試驗、生產、銷售等綜合性功能的空間需求,在城市交通網絡與通信條件日益完善之下,郊區的工作環境相對舒適,對企業員工的吸引力增強,推動企業總部外遷[4-6]。
國內學者對大型企業總部的空間研究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等超大特大城市[7-9]。研究發現,大型企業總部的選址呈現明顯的中心性,尤其重視地區的交通通達性、配套便利度、人才吸引力等因素,并逐漸集聚形成中央商務區等總部經濟區。隨著交通條件改善和通信技術發展,企業總部的區位選擇顯得更加靈活,大型企業的總部遷移越發普遍,一些城市的企業總部空間呈現單核或多核的分布模式[10]。此外,一些學者從企業生命周期的視角出發,認為位于不同成長階段的企業對總部選址有不同的要求。初創期的企業總部一般位于成本較低且配套較好的城市地區,而成熟期的企業總部則需要相對獨立的發展空間,選址不再受限于擁擠的城市中心區[11]。還有部分研究從企業自身的特征(包括行業類型、鏈條協作、生產效率等)出發分析企業總部空間分布的影響因素[12-13]。
以上研究成果為本文提供了有益的經驗借鑒,但仍存在可拓展空間。首先,現有研究多是從靜態視角研究大型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較少從遷移變化視角研究大型企業總部的遷移特征。靜態研究雖然能夠揭示某一特定時期企業總部的空間格局,但在快速變化的經濟與社會環境中,難以全面反映企業總部空間演變的動態過程、其背后的驅動機制以及空間實踐內涵。其次,對于大型企業總部的空間研究多涉及總體門類層面,但較少涉及電子信息這一專門產業門類。信息革命是人類歷史上一場方興未艾的科技變革,而電子信息產業則是信息革命的核心載體和重要推動力量。作為我國支柱產業的電子信息產業,其產值占全國地區生產總值比重約5%,是許多城市發展的重點產業方向,對其企業總部空間的研究有一定現實指導價值。
深圳市作為全球性的電子信息產業基地,擁有規上電子信息制造企業超 4100 家,包括華為、中興、騰訊、比亞迪、大疆等全球領軍企業,產業鏈覆蓋網絡通信、智能終端、半導體等核心領域,移動通信基站、手機等產品產量居全國前列。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深圳電子信息產業產值達到2.52萬億元,占全國的六分之一[14];2024年深圳新一代電子信息產業產值達到5741.9億元,占深圳戰略性新興產業產值的比例達36.8%[15]。
深圳市于2022年首次發布“20+8”產業集群政策,2024年進一步升級推出了“20+8”產業集群政策2.0版本。這些政策均重點支持半導體與集成電路、智能傳感器等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發展,并設立了專項扶持資金。這些政策的落地實施,極大地推動了深圳電子信息產業的集聚發展,提升了產業的整體競爭力。產業發展的動態變化以及政策導向的持續牽引也影響企業總部在空間上的分布。因此,研究深圳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遷移特征及影響因素,可揭示電子信息產業總部空間分布規律,為相關城市電子信息總部經濟發展提供參考。
一、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來源
本文以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作為研究對象,樣本來自廣東省電子信息行業協會發布的《2023年廣東省電子信息制造業綜合實力百強企業榜單》中的深圳企業[16],共有60家,企業總部以公司辦公所在地為準。從時間歷程來看,2000年前后是深圳市電子信息產業蓬勃發展的時期,政府相繼推出擴大科技經費支出規模、減免企業土地費用、優化稅收政策等措施,直接推動了華為、中興、騰訊等企業總部的崛起。在60家樣本總部企業中,有42家是在2000年已經存在,有56家是在2010年已經存在。因此,本文選取2000年作為本次研究的初始參照時點,以2023年作為現狀參照時點,并選取2010年作為過程參照時點,研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分布與遷移特征。通過工商登記變更查詢以及企查查、天眼查等網站查詢2000年、2010年、2023年三個時間點的企業總部地址信息。其中,在分析企業總部遷移時,將企業總部遷移定義為公司辦公地址的遷移,總部基于分工目的而分設辦公地址或因行政區劃調整導致公司總部地址變更的情形不算作企業總部遷移范疇。
(二)研究方法
1.全局莫蘭指數。利用全局莫蘭指數反映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集聚程度變化,計算公式如下:
[I=1S2i=1nj=1nwij(xi-x?)(xj-x?)i=1nj=1nwij]
式中,[S2=1ni=1n(xi-x?)2],n表示研究樣本企業數量,xi、xj為位置i和位置j的企業數量值,[x?]為xi的均值,wij為街道單元i與j的空間關系。
2.空間集中系數。以街道為單元,計算深圳市各街道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集中系數,計算公式如下:
[C=12i=1n(|Ei/E-Si/S|)]
式中,Ei、E為街道單元i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和全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樣本總數,Si、S分別為街道單元i的面積和全市的總面積。
3.邏輯回歸模型。采用邏輯回歸模型研究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與影響因素變量之間的關系,計算公式如下:
[lnp1-p=b0+b1x1+b2x2…+bnxn]
式中,p為總部空間集聚分布概率,x1,x2,…,xn為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的因素變量,b0為常數,b1到bn為回歸系數。
二、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
空間分布與遷移特征
(一)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趨勢加強,呈現“雙核集聚”空間格局
全局莫蘭指數的I值取值范圍為[-1,1],當數值為正時,表示樣本相對集聚分布;當數值為負時,表示樣本相對分散分布;零則表示隨機分布。結果顯示,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集聚趨勢不斷加強,全局莫蘭指數由2000年的0.28上升到2010年的0.37,再上升到2023年的0.42(表1),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呈現顯著的集聚特征。
進一步計算2023年深圳市各街道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集中系數,再將數值反映到三維空間中。結果顯示,深圳市現已形成以南山區粵海街道和龍崗區坂田街道為“雙核”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格局(圖1)。粵海街道以深圳高新區為依托,擁有優越的區位條件、創新環境和扶持政策,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便逐步引進了許多大型企業總部,集聚了中興、創維等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量占到樣本總量的26.67%。坂田街道則主要依托華為這一龍頭企業,圍繞電子信息產業鏈的布局,集聚了康冠科技等與之有著較強產業聯系的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量占到樣本總量的11.67%。
(二)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遷移選址傾向市內同區,且與園區平臺高度重合
對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遷移軌跡進行研究,可以發現60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中,有35家未發生總部遷移,有25家發生了總部遷移(表2)。其中,總部遷移的以深圳市內同區遷移為主導,有16家,占遷移總數的64%,平均遷移距離為8.26千米;市內跨區遷移有9家,占遷移總數的36%,平均遷移距離為23.17千米[17]。企業總部遷移選址傾向市內同區的空間維度,主要原因在于企業在原有地區已建立相對穩定的政商關系以及熟悉的商業環境,包括供應商、客戶、合作伙伴等,地方政府也愿意為企業提供稅收減免、財政補貼或其他激勵措施,以鼓勵企業總部留在當地發展,穩固地方經濟。
此外,研究發現,已經遷移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同樣傾向于集聚發展,粵海街道和坂田街道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量均有提升,極化集聚現象加強。對比2000年和2023年數據,粵海街道和坂田街道的企業總部數量分別增加5家和3家,空間集中系數分別由0.73 和0.58提升到0.87和0.65。企業總部集聚的優勢在于可以共享片區內的資源,如公共設施、交通、信息、人才等,同時也能促進企業間的相互學習、交流。另外,研究也觀察到,個別位于中心區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出現外遷。由中心區遷到外圍區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有6家,光明區鳳凰街道、寶安區石巖街道是企業總部遷入的重點地區,龍崗區等處于遠郊外圍區的個別街道也有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遷入。這些外遷的企業總部均具有重要制造生產功能,搬遷到外圍區主要考慮較為廉價的土地資源,能夠同時滿足管理服務與生產制造空間需要。
將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遷移軌跡與深圳市的園區平臺分布進行疊加分析,可以發現上述企業總部的空間遷移與園區平臺的布局高度吻合(圖2)?;浐=值篮哇嗵锝值纼蓚€核心集聚區均屬于國家級高新區范圍,是深圳市重點打造的創新園區,電子信息產業基礎較好,高素質人才集中,匹配有國家級工程研究中心、技術創新中心等科研載體,以及稅收優惠、資金扶持等政策,對全市優質企業有強大吸引力。除此以外,光明科學城、寶安石巖科創園、坪山國際低碳城等擁有規劃利好、資源傾斜、政策優惠的戰略平臺也吸引了部分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遷移落戶,能夠迅速形成總部生態,是外遷企業總部的選擇。
(三)城市中心區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具有強吸引力慣性,部分企業總部基于成本考量會選擇遷往城市外圍區
以2000年和2023年兩個時間節點都存在的42家樣本企業作進一步分析,可以發現經過二十多年發展以后,仍有31家企業總部位于城市中心區,選擇繼續留在中心區原址或遷移到中心區其他地方的企業總部,分別有22家和9家(表3),說明城市中心區對企業總部具有強吸引力慣性。這主要由于中心區擁有更豐富的配套資源,包括基礎設施、融資機構、高學歷人才等,這些資源對于企業總部的發展至關重要,能夠輔助提高企業總部效率。同時,中心區的信息交流優勢也更加明顯,企業可以更容易地與其他企業、機構建立聯系,更快速便捷地進行商務交流與業務活動。
此外,研究發現,部分企業的總部由城市中心區遷移至城市外圍區,共有6 家。這部分企業往往具有較強的制造功能需求,總部的功能趨向于綜合發展,從原來的以行政管理、科創研發、商務銷售等服務功能為主,轉為“服務+制造”并重。而這些企業不想采取“總部服務+制造飛地”的模式,希望擁有單獨一個基地可以實現一體化發展,如比亞迪、貝特瑞等汽車電子、信息新材料等行業門類的企業。這些企業總部是獨立占地,除有辦公與研發空間外,還有大面積的生產制造廠房,在中心區日益高企的土地資源成本下難以實現,更加傾向于搬遷到土地資源相對豐富且成本較低的外圍區。
此外,對比2000年和2023年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分布,發現“雙核集聚”的空間特征得以延續,但也初步顯現一條由“粵海街道—西麗街道—石巖街道—鳳凰街道”組成的企業總部集聚帶,上述4個街道共吸引11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遷移至此(圖3)。
(四)形成平臺引導集聚型、龍頭帶動集聚型兩種企業總部分布模式
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模式可概括為平臺引導集聚型、龍頭帶動集聚型兩種模式(圖4)[18-21]。平臺引導集聚型是以園區政策平臺為依托,通過規劃引導、政策制定、土地供給等方式吸引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入駐,典型代表是粵海街道。作為深圳高新區的承載區,粵海街道具有電子信息產業鼓勵政策優勢,同時具備城市功能復合、配套設施完善、信息交流便捷等特點,吸引了中興通訊、大族激光等一批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進駐。龍頭帶動集聚型是以龍頭企業為牽引形成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此類集聚的產生更多是源于產業鏈的協作關系,由配套企業追隨龍頭企業發展形成,典型代表是以華為作為龍頭,在坂田街道形成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區,部分配套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圍繞華為在坂田街道集聚分布。
三、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影響因素
(一)邏輯回歸模型分析
參考北京、上海等城市的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選址因素的相關研究,可以發現政策平臺、交通區位、集聚經濟、創新環境是主要影響因素。首先,大型電子信息企業傾向于選擇國家級和地方性政策平臺作為總部所在地。這些政策平臺往往具有優越的創新環境以及政策條件,是地方發展資源的重點投放地區,具有較強發展活力。其次,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偏好交通區位便捷的地區,能夠方便員工上下班與對外溝通聯系。此外,總部經濟的集聚程度會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選址偏好,有龍頭企業集聚的地區往往能夠吸引更多相關企業總部落戶。最后,優質的創新環境能夠吸引高素質的人才資源,也是影響企業總部選址的重要因素,滿足總部管理和研發等人才需求。
深圳市的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呈現明顯的集聚特征。由于以企業總部是否集聚分布為因變量,結果只有“是”或“否”兩種情形,因而屬于二分類變量,可采用邏輯回歸模型研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集聚分布與上述4個主要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表4)[22-23]。其中,政策平臺因素考慮國家級園區和地方性園區2個變量,因園區是促進企業總部集聚的重要空間政策工具,深圳市作為經濟特區,城市內有著眾多國家級和地方性的園區平臺,通過特定的扶持政策引導企業總部落戶;交通區位因素考慮道路密度和地鐵站點數量2個變量,因企業總部在業務往來、合作交流、員工通勤等方面均有著較強的通達性需求,需要衡量企業對外聯系的便利程度;集聚經濟因素考慮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量和電子信息產業產值占比2個變量,一般某一門類經濟集聚度越高的地區對該門類的企業總部吸引力越大;創新環境因素考慮電子信息產業研發機構數量和電子信息發明專利數量2個變量,區別于一般制造基地,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往往承擔更多的研發設計、產品管理等創新職能,創新環境的差異決定了優秀人才吸引力,從而影響企業的創新活力。
表5為本次邏輯回歸模型分析結果。其中,基于最大似然估計法得到的模型參數值為0.006,顯著小于0.1,表明通過了顯著性檢驗;HL檢驗值為0.635,顯著大于0.1,表明模型所選指標適合做邏輯回歸分析。
(二)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空間分布影響因素
1. 政策平臺通過政府激勵和優惠政策能夠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布局
重點園區等政策平臺是政府鼓勵發展的地區,具有政策優惠優勢,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表現為園區等級越高,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集聚影響力越強。相對于一般城市地區,重點園區往往具備較為成熟的產業基礎和產業環境,能夠為總部企業提供更多的產業發展便利性。此外,政府為了鼓勵總部企業在重點園區內發展,通常會提供一系列的優惠政策,如稅收減免、土地租賃、融資幫扶等。這些優惠措施能夠降低企業的運營成本,提高企業的盈利能力,從而吸引更多的企業總部入駐[24]。在邏輯回歸模型中,政策平臺兩個變量的擬合系數均為正值,國家級園區的擬合系數為6.736,地方性園區的擬合系數為5.283,且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重點園區的建設能夠有效引導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落戶。其中,國家級園區的相關系數為0.893,高于地方性園區的相關系數0.652,說明國家級園區平臺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吸引力更強,更容易形成企業總部集聚效應。深圳市的國家級園區平臺主要包括高新區、自貿片區等,在政策賦能、資源配置和開放創新等方面都展現出顯著優勢。這些國家級園區平臺是由國務院批復設立,擁有更高的政策支持,享受“先行先試”政策紅利。
2.集聚經濟通過產業集聚正向效應能夠提升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中意愿
集聚經濟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布局具有正向效應,可以讓企業之間更加容易地共享資源,如基礎設施、技術創新、智力人才等,而資源共享可以顯著降低企業成本,提高經營效率,從而促使企業總部傾向集聚。此外,在總部集聚的區域,企業間的交流與合作更加頻繁,企業總部可以獲取最新的市場信息和行業趨勢。在邏輯回歸模型中,集聚經濟2個變量的擬合系數均為正值,其中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數量擬合系數為4.746,在5%的水平上顯著,電子信息產業產值占比的擬合系數為1.218,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同類企業總部數量能夠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意愿,而電子信息產業產值的高低對集聚的影響不顯著。主要原因在于深圳市電子信息產值統計更多的是反映在生產制造環節,電子信息產值高的地方主要集中在生產制造密集區,而大型電子信息企業在功能布局上大多采取“總部服務+飛地制造”模式,總部的職能往往是以管理、研發、銷售等服務功能為主導,制造職能布局在外圍飛地,總部地區的服務職能難以通過電子信息產值占比來反映。
此外,深圳市有關電子信息產業的空間布局規劃也會引導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集聚格局。例如,深圳市在培育發展半導體與集成電路產業集群中提出“東部硅基、西部化合物、中部設計”全市一盤棋的空間布局,將研發設計等總部職能布局在南山和福田等城市中心區,而寶安、龍華、坪山等外圍地區則以配合總部的生產制造為主,從而引導企業總部向中心區集聚發展。
3.交通區位通過影響對外聯系效率進而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分布
優越的交通區位可以讓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實現更高效的通勤與互動,大大降低了總部與分支、同行之間的交流成本,提高企業整體運營效益。同時,優越的交通區位也是吸引人才和投資者的重要因素,員工和投資者往往更傾向于選擇交通便利的地區,因為這可以為他們提供更多的發展便利,可以使企業更容易對外展示和接觸市場,擴大其業務覆蓋范圍,為企業提供更多的商業機會。
在邏輯回歸模型中,交通區位2 個變量的擬合系數均為正值,其中道路網密度擬合系數為5.725,在1%的水平上顯著;地鐵站點數量的擬合系數為4.217,在5% 的水平上顯著。這說明交通區位是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分布的因素之一,但2個變量的影響顯著程度不同。進一步分析可得,道路網密度的相關系數為0.606,而地鐵站點數量的相關系數為0.488,說明企業總部在選擇交通區位的時候,更看重地區的道路可達性,地鐵站點數量的考慮程度相對次之。深圳市的地鐵站點在中心區的街道覆蓋度較高,對位于中心區的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服務作用較大,而外圍區的街道地鐵站點覆蓋度較低,企業總部選址與站點的直接聯系不高,更傾向于便捷的道路交通依托。
4.創新環境通過影響企業創新活力進而影響了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布局選擇
在當今知識經濟背景下,創新已成為企業獲取競爭優勢和持續發展的關鍵。一個具有創新活力的環境能夠為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提供豐富的創新資源、激發創新活力,并吸引和留住優秀的創新人才,深刻影響企業總部持續性經營,進而影響企業總部布局。在邏輯回歸模型中,創新環境2個變量的擬合系數均為正值,其中電子信息產業研發機構數量擬合系數為3.537,在10% 的水平上顯著,電子信息發明專利數量的擬合系數為1.685,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研發機構數量能夠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意愿,而電子信息發明專利數量的高低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聚的影響不顯著。主要原因在于研發機構可以直接為企業總部提供創新扶持,不僅吸引了大量的科研人員和技術人才,還產生知識溢出效應,促進技術創新和產業升級。這些因素對于尋求產品創新和市場競爭優勢的電子信息企業總部來說,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比如深圳高新區擁有眾多與電子信息產業相關的國家實驗室、國家工程研究中心等,這些研發機構與中興通訊、創維數字、大族激光等大型企業總部建立了良好合作關系,不僅提升了企業總部的創新活力,也更好地留住了這些企業總部。由于發明專利具有保護性,在企業之間存在共享壁壘,因而發明專利數量多的地區,并不一定能夠為其他企業總部提供直接的創新幫助,所以電子信息發明專利數量的多少對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分布影響不顯著。
四、結論與討論
本文以深圳市60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為樣本進行實證分析,研究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分布特征及影響因素,主要結論有: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已形成以南山區粵海街道和龍崗區坂田街道為“雙核”的集聚分布特征,且集聚趨勢不斷加強;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遷移選址主要傾向市內同區的內部遷移,且傾向于布局在園區平臺;城市中心區對企業總部具有強吸引力,部分企業總部由于制造成本考量會遷移到城市外圍區;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模式可概括為平臺引導集聚型、龍頭帶動集聚型兩種主要模式;政策平臺通過政府激勵和優惠政策能夠顯著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布局,集聚經濟通過產業集聚正向效應能夠提升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集中意愿,交通區位通過影響對外聯系效率進而影響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分布,創新環境影響企業創新活力進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布局選擇。
本文聚焦電子信息產業細分領域,從靜態分布與動態遷移的雙重視角,對深圳市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的空間特征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較為系統的分析,旨在補充當前總部企業空間研究在該領域及動態演變方面的不足,并為深圳市及其他相關城市引導大型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布局提供參考。然而,研究樣本數量有限,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擴大樣本規模,加強實證分析;同時,深入探討電子信息企業總部布局的政策引導舉措及其上下游配套企業的空間分布特征,將是本研究拓展和深化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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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許吉黎、葉玉瑤、羅子昕、張虹鷗、王長建:《新發展格局下粵港澳大灣區高科技產業多尺度空間聯系與政策啟示》[J],《地理科學進展》2022年第9期,第1592-16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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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袁豐、魏也華、陳雯、金志豐:《蘇州市區信息通訊企業空間集聚與新企業選址》[J],《地理學報》2010年第2期,第153-1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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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王錚、毛可晶、劉筱、趙晶媛、謝書玲:《高技術產業聚集區形成的區位因子分析》[J],《地理學報》2005年第4期,第567-576頁。
[22] 王文剛、崔承潤、李汝資:《中國頭部民營企業總部區位空間演化特征與影響因素研究》[J],《地理與地理信息科學》2023年第5期,第57-65頁。
[23] 王璐茜、徐維祥、唐根年、舒季君:《中國制造業和服務業大型企業的時空格局演化及其關聯性——基于500強企業的分析》[J],《科技管理研究》2021年第10期,第105-111頁。
[24] 周春山、羅利佳、史晨怡、王玨晗:《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展時空演變特征及其影響因素》[J],《熱帶地理》2017年第6期,第802-813頁。
作者簡介:羅仁澤,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深圳分院,高級規劃師。周璇,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深圳分院,高級規劃師,主任研究員。胡恩鵬(通訊作者),廣州市城市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高級規劃師。
責任編輯:盧小文
【基金項目】“十四五”國家重點研發計劃資助“城市群都市圈人居環境規劃建設及空間優化理論方法”(2022YFC3800101)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