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我國職業院校兼職教師政策體系逐步完善,兼職教師隊伍水平顯著提升,但仍存在政策規定剛性約束不強、兼職教師身份認同感不高、區域發展不均衡等問題。基于系統論思想,兼職教師目標定位、法律政策、組織管理和社會認同等四個方面,是影響我國職業院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主要因素。伴隨職業教育不斷發展,兼職教師功能定位也在發生變化。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背景下,我國職業院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應與時俱進提升定位,技以載道綜合育人;木鐸金聲以明政令,加強監管以彰實效;嚴明規范依法治校,靈活施治以人為本;貴師重傅以開風氣,工優則師垂世典范。
關鍵詞 職業院校;兼職教師;教師隊伍建設;系論理論;組織管理
中圖分類號 G71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25)10-0066-07
教師是教育發展的第一資源,是學校發展、教育教學和人才培養的基石。近年來,我國產業轉型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不斷加快,對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提出了更高要求。職業學校兼職教師在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推動作用。近年來,國務院印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國發[2019]4號)、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2022修訂)》以及教育部等四部門修訂的《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辦法》(教師[2023]9號)等政策文件相繼出臺,不僅對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及兼職教師隊伍建設提出了更高要求,也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本研究結合我國職業學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經驗,系統分析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影響因素,并提出相應優化策略。
一、職業院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成效與問題
在職業教育發展過程中,兼職教師在彌補職業學校專任教師數量不足、行業企業實踐經驗滯后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家先后出臺了多個政策文件給予支持。不同省(區、市)結合當地情況積極落實,盡管在兼職教師比例、組織管理等方面存在諸多差異,但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全國職業學校教師隊伍建設。
(一)兼職教師隊伍建設成效
1.兼職教師政策體系逐漸完善
1981年1月,教育部轉發的遼寧省《關于中等職業教育結構改革情況和今后意見的報告》提出,逐步建立一支專兼結合、又紅又專的師資隊伍,專業課師資可聘請工程技術人員兼任,對教學成績突出者要表彰獎勵。為加強高素質“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2012年教育部等四部門聯合印發《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辦法》,對兼職教師內涵、職能、聘任程序、組織管理和經費保障等方面從制度層面進行規范。2023年8月,教育部等四部門印發了新修訂的《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辦法》。與此同時,地方行政部門也相繼出臺了更為具體的措施,積極探索將兼職教師納入教職工編制的管理文件和保障措施,形成更加具體的管理辦法和考核制度,如對兼職教師選聘條件、選聘方式、師德師風、評估考核及獎勵機制等作出明確規定。
2.兼職教師素質水平顯著提升
其一,兼職教師學歷水平得到提升。以中職學校為例,2005年中職學校兼職教師具有本科和碩士研究生學歷的教師比例分別為68.8%、4.9%,2020年,分別增長為73.1%、7.7%。其二,兼職教師中“雙師型”教師比例顯著提高。2005年,我國中等職業學校共有兼職教師8.2萬,其中有“雙師型”教師1.1萬人,占兼職教師總數的19.9%;2020年,我國中等職業學校兼職教師7.9萬,其中有“雙師型”教師1.9萬人,占兼職教師總數的24.1%。兼職教師本科、碩士研究生學歷及“雙師型”教師比例,見圖1。
(二)兼職教師隊伍建設問題
盡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在政策體系構建以及素質水平方面有了很大改善,有效促進了職業學校人才培養質量提升。但政策規定強制性不足、兼職教師身份認同度不高、地域發展不均衡等問題,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兼職教師隊伍的高質量發展。
1.政策規定剛性約束不強
國務院、教育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部門已經出臺多項政策文件,明確要求企業技術技能和管理人才可到學校任教,推動學校與大中型企業合作建設“雙師型”教師培養培訓基地。無論是1996年頒布實施還是2022年修訂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都對企事業單位、職業學校提出了政策要求,但仍限于倡導性、宏觀性、方向性的要求或指導意見,缺乏強制性。若要進一步推動產教融合,使相關政策更具操作性,除了出臺更嚴格的政策標準以外,還需要地方政府、企事業單位和職業學校制定具體的實施方案與細則[1]。
2.兼職教師身份認同感不高
根據《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辦法》,兼職教師是指受職業學校聘請,兼職擔任特定專業課程、實習實訓課等教育教學任務及相關工作的人員。據此,兼職教師具有雙重身份,一是作為企業員工,遵循價值規律創造商品價值;二是作為學校兼職教師,遵循教育規律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相對來說,前者工作標準明確,經濟待遇相對較高,自我價值體現比較及時,常被兼職教師視為主身份,而后者則被視為輔身份。有研究表明,近80%的兼職教師未能享受除課酬費以外的相關福利,諸如辦公室、交通、就餐等[2]。兼職教師與職業學校一般為短期合作而非隸屬關系,如果遇到工作矛盾、時間沖突、文化沖突等問題,兼職教師更傾向于舍棄教職工作。
3.區域發展不均衡,省際差異明顯
受歷史、自然條件等因素影響,我國不同區域之間經濟發展及行業企業分布存在較大差異,兼職教師隊伍建設呈現出明顯的區域差異和省際差異。2005年,東中西部兼職教師人數差異較大,分別為36847人、23409人、22050人。2020年,東中西部兼職教師人數出現了一些變化,東部下降為26300人,中部增長為30769人,西部變化不大,有22029人。在兼職教師占專任教師比例方面,2005年東中西部比例分別為13.8%、13.0%、15.6%,2020年變為9.3%、15.9%、12.7%。自2005年以來,山東、吉林、內蒙古的兼職教師隊伍占專任教師比例一直徘徊在10%以下,貴州一直維持在20%以上,青海、新疆、上海等省份波動較大,尤其是青海最高比例為60.7%,最低比例為6.6%,前后相差近10倍。東中西部及各省份兼職教師占專任教師比例,見圖2。
二、影響職業院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主要因素
兼職教師隊伍建設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系統理論強調整體性、動態平衡及子系統協同等原則,為解析這一復雜系統提供了方法論基礎。結合系統理論的多層級分析框架,本研究從四個核心維度揭示影響因素:目標定位子系統決定功能導向,法律政策子系統構建制度環境,組織管理子系統調控運行機制,社會認同子系統影響個體行為。各子系統通過物質、能量與信息交換形成動態網絡,其非線性互動關系體現了復雜適應系統的核心特征。
(一)目標定位
兼職教師的目標定位指的是兼職教師在職業學校教師隊伍建設中的地位與作用,反映兼職教師與外部環境(如本職工作單位、職業學校、家庭、社會等系統)的關系問題,影響到兼職教師的時間精力分配、勞動所得、價值獲得感及專業發展動力等。百年大計,教育為本。任何事物的成長都要經歷一個從產生、發展到成熟的過程,每個階段的功能定位及其所體現的特征都是與外部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19世紀中后期,德國生物學家恩斯特·海克爾提出了“生態學”概念,研究有機體與周圍環境的關系,此后不久生態學思想被迅速推廣到社會科學領域,成為研究復雜問題的重要工具。20世紀中葉,教育生態學思想在教育研究領域得到廣泛應用。研究表明,與自然環境、社會環境相比,人類規范環境與教育生態的關系更為密切[3]。
從生態主體發展演進的視角來看,兼職教師隊伍建設作為一項社會活動是各種社會規范的融合與演進,目標定位呈現出階段性特點,逐漸從權宜之計、經濟功能轉向育人功能,即從解決職業學校專業課教師數量不足,到參與專業建設和人才培養方案制定,再到為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體驗勞動服務。在這一過程中,兼職教師目標定位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每個階段兼職教師在職業學校中的地位不同,歸屬感及價值體現也不同。一是行業企業主導的師傅定位階段。在職業教育發展早期階段,職業學校多由行業企業主辦或具有行業企業背景,兼職教師隸屬于企業,為了彌補職業學校教師數量不足,通常采用行政命令、借調等形式聘請企業技術人員到職業學校兼職,兼職教師服從企業調配。在該階段,無論經濟收入還是社會地位,學校都不如企業。兼職教師作為職業學校的幫助者,主要解決師資短缺問題,如果問題有所緩解,通常選擇回歸企業。二是校企雙方平等的互利互惠階段。伴隨職業教育的規模化發展,學校師資緊缺問題有所化解,但職業教育的吸引力尚未完全體現。出于促進產教融合、服務區域經濟發展的需要,職業學校需要聘請熟悉行業企業的人員參與教學。同時,一些行業企業人員為了獲得更多收入貼補家用,也愿意到職業學校兼職。在該階段,職業學校教師短缺問題得到緩解,而部分行業企業技術人員收入不穩定,兼職教師利用自身技術或管理經驗,為職業學校課程教學和專業建設提供指導,并以此獲得物質報酬,彌補自身經濟收入之不足。三是職業學校主導的教師定位階段。相對來說,學校的組織壽命要大于企業。黨的十八大以來,職業教育逐步進入內涵發展階段,職業學校或將成為地方行業企業信息中心、科研中心和人才儲備庫。在該階段,職業學校專任教師的綜合素質大大提升,經濟待遇和社會地位也獲得了極大改善,兼職教師盡其所能培養優秀學生,與職業學校師生共同成長,不僅獲得經濟報酬,更是自身生命價值的充分體現。
(二)法律政策
兼職教師法律政策決定了兼職教師的身份地位、社會關系、權力義務、工資待遇等各個方面,是兼職教師聘用、管理及隊伍建設的重要依據。基于社會生態系統理論,兼職教師隊伍建設需維系教育系統、產業系統與社會支持系統的動態平衡。這要求通過法律手段確立關鍵控制變量,如:兼職教師比例閾值、權益保障機制等。然而,復雜系統的非線性與自組織特性,使得政策制定面臨“有限理性”約束。中職學校兼職教師比例政策從“十五”期間的剛性比例下限(10%),到“十一五”的彈性目標值(30%),最終形成動態區間管理機制(10%~30%),其演變過程正體現了法律政策作為序參量的漸進調適,反映出對系統復雜性的認知深化過程。
2001年,教育部頒布的《關于“十五”期間加強中等職業學校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提出,中等職業學校兼職教師比例應不少于10%。2007年,教育部頒布的《關于“十一五”期間中等職業學校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提出,到2010年中職學校兼職教師占教師隊伍總量的比例達到30%。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兼職教師數量越多越好。此后不久,政策規定有所變化,無論是2012年由教育部等四部門印發還是2023年新修訂的《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辦法》,都提出了兼職教師占職業學校教師總數比例一般不超過30%的規定。綜合比較發現,國家政策對兼職教師比例規定前后雖有變化,但大致規定了一個區間,即在“十五”期間規定了一個下限,“不少于10%”;在“十一五”期間提出了一個要求,“達到30%”;在“十二五”期間提出了一個上限,“不超過30%”。政策規定表述的前后變化以及由此產生的對兼職教師功能定位的不同理解,導致同一時期不同省份兼職教師比例存在明顯差異,不同時期同一省份前后存在巨大波動。其一,關于達到10%的下限比例或要求,執行效果不盡如意。2005年只有6個省份兼職教師比例不到10%,2020年有13個省份兼職教師比例不到10%,山東、吉林、內蒙古等省區一直沒有達到這一比例要求。其二,對于達到30%的上限比例或要求,各地執行情況也存在很大差異。2005年,只有上海兼職教師比例在30%以上,在當時或許是一種比較先進的做法,到2015年降至14.4%,主動矯正兼職教師數量過多導致的弊端;2010年,貴州、新疆兩個省份兼職教師比例在30%以上;2015年,除貴州、新疆以外,還有青海的兼職教師比例在30%以上;到2020年,貴州兼職教師比例降至21.1%,新疆降至14.3%,只有青海兼職比例還在30%以上。其三,即使同一省份前后比例差異也非常懸殊,存在較大波動,如青海2005年兼職教師比例為6.6%,2015年增至60.7%,2020年又降至32.5%。
(三)組織管理
兼職教師組織管理指的是職業學校在兼職教師聘任、考核、培訓等方面采取的管理機制與制度規定,是影響兼職教師工作積極性和隊伍穩定性的直接因素。職業學校是有目的、有計劃系統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的正式組織,也是兼職教師的聘用者、管理者和組織者,職業學校的組織管理水平不僅直接關系到專職教師的教學積極性、教學質量和地位待遇等,也關系到兼職教師的身份認同、角色地位、教學積極性和教學質量等。
以《易經》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講究“負陰抱陽”“陰陽相生”;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講究“普遍聯系”“對立統一”,中國傳統管理思想既重“法治”,也重“人治”,是“法治”與“人治”的辯證統一。基于生態學的組織管理強調“生命自主”“互利合作”“和諧共生”和“可持續發展”等理念[4],反觀當前職業學校管理實踐,在兼職教師隊伍管理方面則存在機械、片面、追求短期效應等有悖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及生態文明思想的現象。一是將兼職教師視為完成教學任務的工具,存在重使用、輕管理傾向,缺乏對兼職教師教學技能、教育理論知識方面的系統培訓。二是兼職教師與專任教師互不往來,兼職教師除了承擔實踐教學任務以外,不參與學校其他活動,與專任教師無交集。三是評價標準不一,同工不同酬,對兼職教師往往只關注技能教學,忽視師德師風、教學創新及育人效果,在工作量及勞動報酬方面與專任教師相比有很大差距。四是追求短期效應,不愿意對兼職教師進行培養培訓,缺少基于兼職教師專業發展的制度設計,導致兼職教師與職業學校關系疏離,視教學為副業,缺乏長期致力于教學的熱情。
(四)社會認同
兼職教師的社會認同指的是社會對職業教育尤其是兼職教師工作的認可度、行業企業對職業學校的支持度以及兼職教師對教師身份的認同感,影響兼職教師的歸屬感、榮譽感和工作績效等,并最終影響到兼職教師隊伍的整體水平。
生態系統理論把人、自然、社會看成不同層級相依共存的復雜系統。個體生命作為一個子系統,在發展過程中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不斷與周圍環境相互作用,進行物質、能量與信息的交換[5]。兼職教師作為社會群體中的個體,有經濟壓力、個人興趣、職業規劃和社交需求等自身特點,猶如社會系統中一個相對獨立的子系統,有其自身的內在規定性和邊界,需要協調好與職業學校、工作單位、家庭和社會的各種關系,建立起靈活高效的“輸入—輸出”機制,才能形成穩定的系統模型,實現個人發展與社會發展的和諧統一。反觀當前職業學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實踐,仍然存在對職業教育社會認可度不高、職業學校輕視兼職教師培訓、企事業單位參與積極性不高、兼職教師身份認同感不高等有違生態系統理論的現象[6]。兼職教師作為職業學校教師隊伍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自身發展及教學能力發揮離不開兼職教師自身能力素質的提升,也離不開工作單位及社會各界的支持,需要政府部門積極主動開辟便捷通道,為兼職教師到職業學校任教提供經濟、制度、文化等系統保障。
三、職業院校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優化策略
(一)與時俱進提升定位,技以載道綜合育人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在各個階段,事物自身成熟度不同,外在環境適切性不同,其目標定位與發展方式也不同。當前,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職業教育迅猛發展,其功能定位和發展方式也在悄然變化。根據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2000年,全國高等學校共有2560所,其中高等職業學校僅442所;2022年全國高等學校增至3013所,其中高職學校1521所(含本科層次職業學校32所)。與此同時,中等職業學校數量卻不斷減少,招生生源同時受到普通高中和高職院校擠壓,辦學定位及發展空間受到很大影響。中國特色職業教育發展,從外延式發展轉向內涵式建設,需要摒棄早期階段以技能傳授、對口就業為主要特征的粗獷發展模式,轉而探索以綜合育人、高質量發展為主要特征的現代發展模式。在這一過程中,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經驗不斷豐富,廣泛吸收了世界不同發達國家職業教育師資隊伍建設經驗,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背景下,自當與時俱進服務國家戰略,為世界職業教育兼職師資隊伍建設提供中國方案、中國標準和中國智慧。
“技以載道”是中國古代處理“道”與“技”二者關系的聰明智慧。《庖丁解牛》是《莊子·養生主》中的名篇,庖丁所言“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引發了古人對“道”與“技”關系的思考。“道”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一個內涵極豐富的概念,在歷史長河中被賦予了很高的地位。相反,在“君子不器”等觀念影響下,“技”在兩千多年以農業經濟為主的封建時代卻被視為末流,直到近代西方的堅船利炮打破了舊中國閉關鎖國的局面,技術與科學作為相互依存的事物得到大力提倡,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了極大作用。但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在給人們的生產生活帶來極大便利的同時,也產生了新問題和新矛盾,技術異化導致社會倫理失衡,給人們帶來更大困惑,不得不重新思考“道”與“技”的關系。基于辯證唯物主義思想,“道”與“技”既對立又統一,技藝的傳承不能游離于“道”,技術技能教學需將文化與技藝、理論與實踐、做人與做事等二元對立關系有機結合。基于此,兼職教師需要傳授技術給學生,但不能局限于技術,還需要指導學生掌握技術背后蘊含的“道”,使他們在技術學習過程中,能夠繼承優秀傳統文化,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道”馭“技”。因此,在兼職教師發展的初級階段,難免存在“道”“技”對立或者顧此失彼的現象,但是伴隨兼職教師隊伍建設內外部環境的持續向好,兼職教師隊伍建設應該有更高的目標定位,即從早期階段以彌補數量不足為特征的外來者、幫助者角色,過渡到中間階段以聘用為特征的利益交換者角色,再到高級階段以價值實現為主要特征的傳道授業者角色,具體表現為由單純的技術訓練轉向為學生的全面發展奠基,即通過發揮中國古代技術教育“技以載道,以道促技”傳統,指導職業學校學生通過技術學習獲得謀生技能,在工作過程中精益求精,不斷完善自我,造福社會。與此同時,兼職教師將“技師”“經師”與“人師”等多種角色融為一體,在教學實踐過程中體驗幸福人生并推動社會和諧發展。
(二)木鐸金聲以明政令,加強監管以彰實效
“木鐸”“金聲”,最初指代古樂器或其發出的聲音。《周禮·小宰》有“徇以木鐸”之說,西漢大儒鄭玄注曰:“古者將有新令,必奮木鐸以警眾,使明聽也。”大意是說,古代官府出臺新政令,一定派政府官員敲打木制鈴鐺,四方巡走宣講,以使政令上下如一。反觀當今社會,信息化程度越來越高,政府出臺政策法規的頻率與規格也越來越高,但宣傳力度及親民程度不夠理想,甚至存在以研討代調研、以發文代宣講的現象,使得政策法規在地方層面難以真正發揮作用。
多年的實踐經驗及國內外各種教育理論表明:維持一定數量的兼職教師是增強職業教育師資隊伍活力、構建高水平“雙師型”教師隊伍的保障。各地政府和職業學校不能把兼職教師隊伍建設視為補充教師數量不足的權宜之計,而應將其視為深化職業教育改革、建設高素質“雙師型”教師隊伍的戰略舉措常抓不懈。有研究表明,西方發達國家職業教育師資隊伍中兼職教師比例較高,如德國兼職教師比例在50%以上,英國兼職教師比例高達60%~70%[7]。綜觀我國以往政策規定及各省份實施情況,各地政府及職業學校對兼職教師比重存在不同理解,以致在相關政策文件執行方面也存在諸多差異。
近20年來,國家出臺了多項有關中等職業教育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法律規范,然而由于宣傳力度不夠,以及各地經濟發展及產業布局不同,致使地方層面執行不到位,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省際差異明顯,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整體水平和社會效益不能充分發揮[8]。為此,需奮木鐸以警眾,申明新時代兼職教師管理政策,明確地方政府、行業企業和職業學校的權利與義務,規范兼職教師聘任程序、考核辦法、福利待遇等,加強監管以彰顯地方政府、行業企業和職業學校在兼職教師隊伍建設中職責、權利與義務,獎優罰劣從而推動政策法規真正落地產生實效。
(三)嚴明規范依法治校,靈活施治以人為本
職業學校是兼職教師聘任、使用、考核與評價的主體,其管理水平高低直接影響兼職教師的工作積極性,并決定兼職教師隊伍的穩定性、流動性與整體質量。伴隨國家教師法律政策體系逐漸形成以及學校民主管理實踐的不斷發展,職業學校兼職教師管理需要堅持法治與人治相結合的原則,處理好規則與情感、剛性與柔性的關系,從而實現兼職教師管理的標準化與人性化。一是優化規章制度。遵循產教融合、平等互利原則,細化兼職教師聘用、培訓、考核、評價、獎懲、退出等管理制度,在全校范圍內廣泛宣傳,確保每位兼職教師和相關人員了解并遵守。二是形成標準體系。標準應涵蓋聘用程序、師德師風、教學過程、考核評價等多個方面,形成系統、可操作且能體現地方特色乃至中國特色的標準體系,使兼職教師管理更加科學,逐步走向標準化。三是民主參與決策。鼓勵兼職教師參與學校管理的決策過程,尤其是在規章制度和相關標準的制定過程中,廣泛征求兼職教師意見,提高兼職教師的歸屬感與責任感。四是應對特殊情況。由于特殊原因(如兼職教師身體、家庭、工作單位突發情況)可能導致教學任務未能按時按量完成,學校應該在堅持制度原則前提下融入人文關懷,及時了解實際情況,關注兼職教師情感需求和心理狀態,給予適當理解和支持。考慮到兼職教師的雙重身份和特殊情況,在必要時學校可靈活調整教學時間和教學場所。對于確實有困難的兼職教師可待其問題解決后再安排教學工作,既維護制度規范的權威性,又能體現職業學校的人文關懷。
(四)貴師重傅以開風氣,工優則師垂世典范
據《荀子·大略》記載,“貴師而重傅則法度存”,“賤師而輕傅則法度壞”。兩相對比闡明了貴賤輕重與法度存亡的關系,進而引申出尊師重傅與社會風氣、國家存亡的關系。歷史經驗證明,“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在當今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背景下,大力宣揚尊師重教文化傳統,構建技能型社會,鼓勵企業技術技能人才積極從教,培養大批高素質高技能人才,是推動國家產業升級、提升綜合競爭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途徑。因此,需要社會層面廣泛動員,倡導尊師重傅的社會風氣,積極構建技能型社會,為企業員工投身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事業,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提供文化基礎和社會支持。一是積極營造尊師重傅社會風氣。在人類發展及個體成長過程中,教師角色是一個基本角色,人們都或多或少承擔部分教育功能。因此,企事業單位技能人才或管理人員將自身工作經驗、技能技巧、人生體悟傳授給即將步入工作崗位的青年學子,不僅是國家高技能人才培養的需要,也是個人價值獲得社會認可并發揮最大效益的體現[9]。國家應該加強宣傳引導,通過政策制定、文化宣傳、設置榮譽稱號等為企事業工作人員從事技術技能人才培養提供制度、物質和精神保障,提升兼職教師的歸屬感、責任感和使命感。二是建立兼職教師資源庫。在國家或省級層面收集整理現有或有意向成為兼職教師的人員名單,整合兼職教師供給側與需求側信息,動態更新、分類管理,既有利于精準匹配供需雙方人才需求,也有利于加強管理,規范并引導兼職教師教學行為。三是創新校企協作平臺。企業與學校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組織,其功能定位、運營形式大相徑庭。從長遠發展角度來看,需要發揮學校和企業各自優勢,融合企業生產功能和學校育人功能,構建介于二者之間的第三種組織形態。這種介于企業和學校之間的創新協作平臺,應當以修訂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為依據,以信息交流、資源共享、能力提升、社會服務為目標,通過創新兼職教師工作機制,讓企業員工生產者角色與學校教師教育者角色融為一體,促進校企人員深度交流,積極倡導“工而優則師”和“師而優則工”[10],逐漸形成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師一體的良好局面。
總而言之,兼職教師是建設高素質“雙師型”教師隊伍、確保職業教育類型特色的重要組成部分。運用生態系統理論,堅持以職業學校為主導的兼職教師功能定位,協調影響兼職教師隊伍建設的各種因素,重獎樂于從教、善于從教的兼職教師,有助于從根本上提升“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質量,喚醒并激發企業技術工人教育者身份,并逐漸形成尊師重傅、全社會熱心職教事業的良好氛圍。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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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luential Factors and Optimization Strategies for Part-time Teacher Development in Vocational Schools in China
Zhang Honghua, Sun Wenze
Abstract" China’s vocational school part-time teacher policy system has been progressively refined, with marked improvements in the professional caliber of part-time instructors. However, challenges persist, such as insufficiently binding policy regulations, low identity recognition among part-time teachers, and uneven regional development. Drawing on systems theory, four core dimensions—objective positioning, legal policies, 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 and social recognition—are identified as primary factors influencing the development of part-time teaching staff in China’s vocational schools. As vocational education evolves, the functional role of part-time teachers continues to transform.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China’s national rejuvenation, the construction of part-time teaching teams in vocational schools should adapt to contemporary demands by elevating their positioning to integrate technical skills cultivation with holistic moral education. Clear policy directives must be promulgated like resounding bells to strengthen oversight and ensure tangible outcomes. Schools should uphold regulatory standards through rule of law while adopting flexible, human-centered governance. Society must revive the tradition of revering teachers and promoting craftsmanship, establishing role models where skilled practitioners are honored as educators.
Key words" vocational schools; part-time teachers; construction of teaching staff; systems theory; organizational management
Author" Zhang Honghua, associate professor of Tianji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and Education (Tianjin 300222)
Corresponding author" Sun Wenze, research assistant of Development and Planning Office of Shanghai Vocational College of Transportation (Shanghai 20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