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企業家精神

摘 要：當前，我國經濟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政策不確定性逐年加劇，企業家精神在公司決策中所發揮的作用日益凸顯。本文選取2016—2022年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聚焦于微觀層面的企業家精神，基于高層梯隊理論，探索了企業家精神的作用機制。研究發現，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企業家精神呈正相關關系。研究結果為企業積極應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提供了理論依據，有利于弘揚企業家精神。

關鍵詞：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精神；創新精神

一、引言

當今世界經濟持續低迷，全球市場加劇萎縮，產業鏈、供應鏈格局向著區域化、多元化發展。我國也面臨經濟轉型的嚴峻挑戰，新老矛盾交織，周期性、結構性問題疊加，經濟運行穩中有變。國內外環境的復雜多變使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日益增加，根據Baker等（2016）所構建的模型，2022年我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的年平均值已達到2016年的近兩倍。

在當前經濟環境復雜多變、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背景下，人才是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資源。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深入實施人才強國戰略，加快建設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創新高地。企業家作為國家重要人才，是促進企業持續發展的核心動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全面深化改革，就要激發市場蘊藏的活力。市場活力來自人，特別是來自企業家，來自企業家精神?！逼髽I家是企業戰略決策的制定者，深刻影響企業的未來走向與發展進程。而企業家決策制定離不開企業家精神的支撐，其主觀能動性能夠在復雜環境中發揮積極影響。隨著逆全球化風潮席卷全球，經濟社會不確定性因素日益增多。面對復雜的環境，培育企業家精神、激發企業家的創新潛能，是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關鍵。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意指微觀市場主體無法準確預知政策制定者如何干預當前市場行為，強調了宏觀經濟環境的難以預測（Gulen and Ion，2016）。Bloom（2014）總結了導致企業產生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感知的四種機制：一是負面沖擊引起經濟衰退，商業活動減少，信息傳播受阻；二是在經濟衰退期，政府經濟政策更加活躍多變，難以預知；三是企業在經濟衰退時，對自身的預測缺乏自信，不確定性感知加強；四是企業在處于低谷時嘗試新想法的成本較低，企業傾向于求變，從而加劇不確定性感知。綜上所述，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產生主要歸因于兩個方面：一是企業能夠獲得的外部信息有限，即政策變更信息的不對稱；二是企業處理信息的能力有限。

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背景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是所有企業生存和發展不得不面對的外源問題。對企業而言，這是挑戰，也是機遇，不確定性亦是企業競爭力的核心來源，基于動態能力理論，在多變的經濟環境中，企業運行更需要企業家組織內外部資源，引領企業適應外部環境變化，保持可持續動態競爭優勢（劉婧等，2019）。

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不確定性對企業家把握時機、調配資源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高層梯隊理論認為，公司高管的個人價值取向將影響企業經營決策和戰略選擇（Hambrick and Mason，1984）。公司行為背后反映的是企業家的精神和意志。Knight 提出企業家精神的實質是“自信或勇于冒險，承擔起風險”。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加劇了市場風險，在鯰魚效應的進一步影響下，激發起企業家挑戰冒險、創新突破的內在沖動，激勵其嘗試更多內外部資源的探索和整合，在變化中尋找機遇，創造出新的生產組合。理性經濟人假設認為，經濟主體追求的唯一目標是自身經濟利益的最優化。企業家作為特異性資源或能力所有者，出于預期效用最大化的追求，傾向于通過持續創新活動博取高額風險回報。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較高的市場環境下，企業家戰略決策壓力增加，危機感加劇，戰略決策過程中的風險偏好意識也相對更高（顧夏銘等，2018）。前景理論認為，當企業面臨預期收益概率選擇時，傾向于投資穩健的項目以求風險回避。但是當面臨預期收益減損的不確定性環境時，企業家更傾向于做出風險尋求的戰略決策選擇。通過從事風險收益更高的活動，獲取市場的競爭優勢，以應對外部環境的動蕩變化?；谏鲜龇治?，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能夠激發企業家精神。

三、研究設計

1.數據來源與樣本構建

本文選取我國A股非金融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相關財務數據和治理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為提高研究的準確性，本文剔除處于特別處理狀態的樣本，剔除相關財務數據嚴重缺失的樣本。對連續變量進行了1%的縮尾（Winzorize）處理，保留（1%，99%）分位數范圍內的樣本，最終得到3666家上市公司，共計17802個觀測值。

2.模型構建

為驗證H1，本文設定如下 OLS 回歸模型：

Entrei，t=α+β1EPUi，t+γXi，t+ηt+εi，t（1）

模型（1） 檢驗了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精神的直接影響。其中Entre表示企業家精神，EPU表示我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X表示所有控制變量。ηt表示時間固定效應，α表示常數項，ε表示殘差項。

3.變量測度

（1） 被解釋變量：企業家精神（Entre）

由于企業家精神內涵的豐富性以及學者們理解的差異性，學術界尚未形成統一衡量標準。本文參考已有研究成果，選用研發人員占比、資產負債率、人均固定資產和人均無形資產對企業家精神進行綜合測度（Jain，2011；Faccio et al.，2011；葉作義和吳文彬，2018）。本文通過熵權法確定上述各個指標的權重，將計算后得到的綜合得分作為企業家精神的衡量指標。

（2） 解釋變量：經濟政策不確定性（EPU）

本文采用Baker等（2016）編制的中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該指數基于《南華早報》新聞報道編制，通過提取關鍵詞，計算詞頻得到，能夠較好地反映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時變特征。

（3） 控制變量

公司特征變量包括流動比率（Lr）、企業成長性（Growth）、現金持有水平（Cash）、托賓q（Tobinq）、企業性質（Soe）。公司治理變量包括董事會規模（Board）、兩職合一（Dual）、獨立董事比例（Indep）、管理層持股比例（Msh）、股權集中度（Top1）。主要變量定義及其說明，如表1所示。

四、實證結果分析

1.描述性統計

表2列示了本文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企業家精神（Entre）的均值為0.129，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 0.003與0.809，說明企業家精神在不同企業間表現出的程度存在較大差異。經濟政策不確定性（EPU）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3.640與7.920，這表明在樣本期間，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存在較大波動，企業難以準確預知政府是否會改變現行經濟政策。此外，其余變量均處于正常范圍內，不存在異常值。

2.基準回歸分析

表3列示了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企業家精神的回歸結果，回歸始終控制個體固定效應。其中列（1） （2） （3） 為逐步加入控制變量前后的回歸結果。列（1） 表明，在未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精神具有顯著影響。列（2） 表明，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況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企業家精神之間的正相關關系依然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列（3） 表明，在加入時間固定效應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每提升1個單位，企業家精神將增長0.007個單位。在此過程中，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始終與企業家精神保持顯著正相關關系，說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加劇對企業家精神具有顯著促進作用。該結果支持假設 H1。

3.穩健性檢驗

（1） 替換解釋變量

參照顧夏銘等（2018）的做法，用幾何平均值代替算術平均值，將Baker等（2016）構建的中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月度數據轉化為年度數據，重新測算我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為縮小變量間的量級差異，將年度數據統一除以100。結果如表 4列（1） 所示，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精神仍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精神的激勵效應依然穩健。

（2） 解釋變量滯后一期

實證結果可能由于變量間相互影響、變量遺漏等情況導致內生性問題。本文通過解釋變量、控制變量滯后一期處理降低內生性影響。結果如表 4列（2） 所示，各主要變量的回歸結果沒有出現顯著變化。

（3） 改變研究區間

將研究區間由2016—2022年變更為 2010—2022年，重新檢驗本文假設。結果如表4 列（3） 所示，與前文的回歸結果沒有出現顯著差異。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基于我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和近7年上市公司數據，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精神的影響機理進行理論解釋、數據分析和驗證。研究結果表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上市公司企業家精神有激勵效應。該研究結論表明，促進和弘揚企業家精神、激發企業家的創新潛能，有助于提高企業風險承擔水平和創新決策行為，進而促進整個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本研究進一步豐富了企業家精神的理論機制，同時具有一定的政策啟示意義?；谘芯拷Y論，本文認為政府部門應通過經濟政策加大對企業創新研發的支持力度，同時規范企業內外部治理體系，營造更好的營商環境，提振企業家信心，激發企業家精神，穩定市場預期和宏觀經濟運行環境。在面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時，企業家應該冷靜應對，發揚企業家精神，動態適應、把握和引領新環境，堅持創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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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陸安琪（2000— ），女，北京郵電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司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