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元旦這天上午,歐陽予倩早早就帶著省立藝術館的職員來到了古戲臺,把里外上下都打掃得干干凈凈。而后站立其間,仔細打量起這座建于明嘉靖三年(1524年)的老建筑。
古香古色的戲臺狀如涼亭,為了讓三面都可以看到臺上的表演,前臺專門設計成通透型。閣頂巧妙地由前臺的四根木柱支撐起來,天花板繪著色彩絢麗的“雙鳳奔月”,方形大石圍砌的臺基上,地面鋪設著一層火磚。為方便演員換裝,前臺與后廂有屏墻相隔,正中鐫著清代舉人林作楫題書的“可以興”三字橫匾。兩側各有一個小門,左門楣寫著“飛燕”,畫著古松壽鶴圖,右門楣是“驚鴻”二字與梅花鳥語圖。為了增強劇場共鳴效果,專門在舞臺的四角放置了數口水缸。這可能是實踐得來的經驗,人們說,只要開場敲鑼打起,10里外都能聽到。
歐陽予倩看到不遠處有一位老先生,一直站在那里看他們忙上忙下,就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老人很健談,高興地笑對歐陽先生說起了老戲臺。老人說他小的時候,就扒著臺子看戲。這戲臺算下來,快500年了,幾百年來,戲臺可是沒有閑著,當地的民間劇團,常會公演各類節目。每年農歷三月初三寶珠觀廟會,戲班要在臺上連唱3天。清雍正末年與乾隆初年那一段,是戲臺的全盛時期,人們經常集資邀請戲班。這也跟鎮上的經濟有關,那個時候黃姚碼頭船來車往,擔挑肩扛,運貨的卸貨的十分熱鬧。整個黃姚的大街小巷,店鋪林立,生意興隆。可以說是四方人士云集,八方客商匯聚。人一多,就要找事兒熱鬧,就要看戲聽書,戲臺上也就時常上演各個劇種。有沒來過的戲劇班子嗎?桂林、平樂、鐘山的班子,還有湖南的劇社都來過,那個時候,唱的說的,都以到黃姚古戲臺演出為榮。
老人說,早就仰慕歐陽先生,只是百姓們還沒有見過先生帶班的演出。歐陽予倩笑著說,今天老人家可以坐在最前面,好好看一場。
歐陽予倩告別了老者,又去看職員們。他們在戲臺正前方掛上了寫有“慶祝元旦”字樣的四個大紅燈籠,將馬門的“出將”和“入相”,換成了“抗戰必勝”“建國必成”的紅紙,兩邊的對聯也以“為光明而舞蹈,為自由而歌唱”的紅聯覆蓋。這樣,原來演出帝王將相的戲臺,就有了一種時代意味。
這一年是抗戰勝利的一年,八個月后,會有舉國歡慶的驚喜。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還在滿懷信心地期盼著,“抗戰必勝”“建國必成”,成為人們普遍的信念與共識。
1944年日軍入侵廣西,桂林淪陷,繼而蒙山、平樂、鐘山等昭平鄰近的縣區相繼淪陷,何香凝、歐陽予倩、高士其、梁漱溟、莫乃群、千家駒、徐寅初、周匡人、黃振東等大批愛國人士被疏散到了賀州地區的黃姚,黃姚就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小社會,各個團體、各類名人、各種文化讓黃姚應接不暇,由此也使得黃姚人情緒高昂,時常有一種優越感。
省電影公司來到黃姚后,還在古戲臺放映了《八百壯士同守上海》《鐵蹄下的人們》《日寇暴行錄》等影片。那個時候黃姚還沒有電,放電影就用當地產的樟木油作燃料發電,發的電力微弱而且不穩,樟木油也會發出嗆人的味道。
黃姚人從未看過電影,他們新奇又興奮,才不管片子有什么故障,樟木油散發什么味道。
前兩天看到演出告示,今天又看到歐陽先生他們在戲臺上忙,就確定了今晚有好戲上演。歐陽館長平易近人,和黃姚的群眾打成一片,人們對這個當時最有名氣的大演員印象深刻。他帶領的廣西藝術館的一幫子年輕人,也同樣樂意親近百姓,他們邊學習邊深入生活,還開辦漫畫、木刻、素描、風景寫生展覽。搞雕塑的蔡迪支老師更為神奇,他帶領同學在古鎮里轉,尋找適合的人物。蔡老師看到古有源的祖母坐在門口的陽光里,便上前與之攀談,并為她老人家塑了一尊像。百姓們聽說,還有能把人活脫下來的神人,都圍過來看稀罕。眼看著古有源的老奶奶變成了兩個,大家都咧著嘴笑了,都說雕得傳神。
要演節目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村南村北。還沒到天黑,就有人帶著長短不一的凳子扶老攜幼、歡天喜地地來了。還有人翻山越嶺,他們手里帶著長長的火把和長長的煙槍,提前到這里找好位置。遇熟悉的老鄉,還大呼小叫地打手勢。
戲臺周圍早就圍得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只要好戲不開演,永遠也別想安靜下來。
一批文化名人,不僅帶來了進步思想,傳播了文化知識,還十分熱心興辦文化事業,他們幫助黃姚人建起了自己的學校,組織起了各種識字班、演出隊。不僅如此,在黃姚還辦起了報紙。
先說圖書館。歐陽予倩除主持廣西藝術館的教學和宣傳工作外,還建議在黃姚建立一個圖書館,供青少年閱讀、學習。他的建議得到大家的擁護,大家便一致推舉他為黃姚圖書館負責人。既然眾人信任,歐陽予倩也就義不容辭地擔負起了圖書館長的責任。他帶著人進行選址,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看去,最終決定將圖書館設在仙山祠內。這里環境幽靜,地方寬闊,既有放書架的位置,也有放桌凳的地方,很適宜讀者看書和討論。
圖書館主要就是圖書,沒有圖書怎么辦?歐陽予倩首先拿出了自己的收藏,而后他挑起了一副籮筐,與幾位老師到分散在各家各戶的文化人那里去募集。
他們來到了高士其的住處,這個住處在黃姚的一條背街上。高士其看到歐陽館長親自出馬為青少年創辦圖書館,十分高興,一次就捐出了自己的十幾本外國名著譯作。那可是時刻伴隨著高先生的好書。有高士其作榜樣,其他社會名流也都紛紛捐出了自己的珍藏。這些書籍都是他們不顧旅途辛勞,費盡千辛萬苦帶在身邊的,因而都是十分寶貴的精神食糧。每收集一本,歐陽予倩都高興不已,心生感激,向捐獻者抱拳或鞠躬。
經過幾天的辛勞,圖書館已經有了1200多本藏書,除古典文學書籍外,還有托爾斯泰、歌德、普希金等世界名人的譯本,以及魯迅、茅盾、巴金、郭沫若、艾思奇、鄒韜奮等人的著作。
歐陽予倩高興地親筆題寫了“黃姚圖書館”,牌子一掛,就正式對外開放了。在黃姚中學和小學的座談會上,歐陽予倩說:“我們青少年要多讀書,讀好書,書讀得越多,越懂得國家大事,生活也就更加有意義。”
再說開辦中學。抗戰時期,昭平縣僅有一所兩年制的國民中學,而且設在縣城。黃姚鎮和其他農村一樣,不少高小畢業生無條件到縣城去讀書,家長們便紛紛要求,希望能在黃姚辦一所初級中學。他們派代表先向歐陽館長請求,歐陽予倩、千家駒和莫乃群認為這個意見很好,于是他們積極向昭平縣辦事處建議。
有這么多文化名人支持,縣辦事處即刻同意開辦。1945年4月1日,“臨江中學黃姚分校”正式成立,這就是黃姚中學的前身。大家推薦千家駒擔任校長,歐陽予倩、秦宗漢、張錫昌、過長壽、云風等擔任教師。校舍設在寶珠觀內。寶珠觀就臨近古戲臺,前面有一個小廣場,可以用來作活動場所。寶珠觀主座和北側的準提閣用作教室,附座用于辦公兼老師的起居室。校長千家駒親自題寫了校牌。
千家駒既要到廣西工業合作社上班,又要到《廣西日報》(昭平版)工作,還要過問中學管理。作為校長,他每周一都要總結上周的學習生活情況,講國內國際時事。他教導學生要養成天天讀書看報的習慣,關心國家前途和命運。周六下午,學校定期舉辦“青年講座”,聘請歐陽予倩、張錫昌、莫乃群、徐寅初等社會名流、學者輪流主講。最初進入黃姚中學的同學們還是很幸運的,因為給他們授課的,都是國內文化界的大腕。
千家駒校長同時兼任語文老師。他的教學深入淺出、通俗易懂,既嚴肅認真又幽默風趣,課堂氣氛十分活躍。有學生回憶,千校長批改的作業每一段都有眉批,后面還有總評。因此每發作業,同學們都迅速翻看,帶著極大興趣一氣讀完所有評語。
千家駒校長還和老師到學生家里串門,關心他們的生活。學校每周還會就時事、作文、英語、數學、音樂、書法進行一次專題比賽,給優勝者頒發獎品,學生們的積極性十分高漲。
再說辦報的事。為宣傳抗戰,發動群眾,歐陽予倩與千家駒、徐寅初、張錫昌、周匡人、莫乃群、陳劭先、胡仲持等報社社務委員商議,繼續出版《廣西日報》昭平版,推動桂東敵后抗日民主運動的開展。
得到一致認同后,歐陽予倩就和廣西日報社長莫乃群,找到黃姚鎮小學教師古祖良,請他幫忙在鎮里找一處合適的房子,以作印刷《廣西日報》的工場。經過兩天逐家逐戶察看,最后選定了迎秀街麥詠宗家的一座青磚大瓦房,這里還有一個院子,于是報社辦公室和排版印刷設備搬了進來。
隨即報社工作開始運轉。報社編輯、經理等4個部門和印刷廠40多人擠在一起,雖條件有限,卻是愉快的。
1945年2月21日,《廣西日報》昭平版正式與讀者見面。除了在黃姚發放,他們還采取驛站的辦法,以每20公里為一站,派年輕力壯的信差,急行軍接力挑運,保證每天下午3時左右送到周圍繁華大鎮售賣。這使得“昭平版”的銷路在桂東南一帶日益擴展,人們能夠及時了解時事新聞、前線戰報以及生活常識。
作為《廣西日報》昭平版遷到黃姚后的主要負責人,歐陽予倩有一段這樣的回憶:“老實說,我們除了一兩個人真正干過報館工作,其余可以說都是外行,何以能把這個報辦得不錯呢?第一是大家意志純潔,目標一致,行動一致,便造成了純潔的空氣。第二是情緒的和諧,因為作風民主,一切公開,所以和諧。第三是集體的精神。不要說大家的事,大家討論,分工合作,就是一篇短文,有時候也大家來商量,誰都可以改誰的文章……所以說我們這11個月的共同生活,是真正的精神合作。”
黃姚百姓的思想意識也在發生變化,一次,黃姚街和新寨村因山林糾紛,即將爆發一場械斗,家家都在捐錢買槍。聽到消息后,千家駒和歐陽予倩自告奮勇,會同當地鎮公所主任出面調解。
他們跑了很遠的路,熱汗涔涔,鞋子上沾滿泥土。這時顧不上許多,抓緊對雙方進行說服工作,勸了這邊勸那邊,國難當頭,我們內部不能打起來,一旦控制不了場面,就會發生不可預料的后果,結果傷的都是自己兄弟,所以要團結為上。鄉親們看到這些先生與他們不沾親不帶故,卻苦口婆心地希望他們化干戈為玉帛,便都有些愧疚。在他們的感召下,事件終于和平解決。為此,千家駒還撰寫了《和為貴》一文,在《廣西日報》發表。此事一時傳為佳話,有時村民之間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會來找這些先生們,因為先生們有學問,講出的話讓他們服氣。
省城遷來的醫護人員,也同樣將自己的愛心奉獻給當地的百姓。誰家有了病人,都會得到很好的治療和照顧。而且他們經常宣傳衛生常識,把制作的小紙片、宣傳單,散發到商家鋪面以及百姓手中,指導街巷的衛生防疫。
這樣下來,黃姚人文化認知有了提升,整體素養也有了很大提高。
古戲臺已經布置得富有了時代氣息,一場與眾不同的全新節目就要上演。黃姚鎮沒有想到,離黃姚十幾里的鳳律、界塘、樟木和潮江等地的人也來了,戲臺前面寬闊的廣場、屋頂、樹上都已經擠滿,有的還在場邊搭起了高棚。
歐陽予倩再次趕到戲臺的時候,看到戲臺周圍已經水泄不通,就笑著對省立藝術館的演員說,大家都看到了,群眾的期望值還是很高的嘛,我們要全力以赴,精心演好這臺晚會!
為這場晚會,藝術館全體人員也是加緊創作和排練,下了不少功夫。他們還組織黃姚珠江春劇社和黃姚中學的師生、婦女識字班的學員加入進來,構成一個龐大的演出陣營。
演出開始了。第一個節目是《新年大合唱》,臺上臺下,有近百人參與了這場合唱,那種陣勢,可真的是讓人提勁。合唱的都是當時的抗戰歌曲,包括桂濤聲的《歌八百壯士》,光未然、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河西山岡萬丈高,河東河北高粱熟了,萬山叢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紗帳里游擊健兒逞英豪……
觀眾中有人在跟著唱,大家群情激憤,吼聲、掌聲不斷。
后面還演出了歐陽予倩以桂劇改編的京劇《轅門射戟》。驚心動魄的故事、演員逼真的表演和從沒有聽過的京劇唱腔,同樣牽動了觀眾的心弦。
歐陽予倩的女兒歐陽敬如是藝術館的歌詠隊員,一臉清秀的她走上臺來,獨唱了《盧溝橋問答》《放下你的鞭子》和《鐵蹄下的歌女》。清脆的嗓音和凄婉的歌聲,不時引發觀眾的共鳴。有人知道她是誰,在下面偷偷地遞話,于是大家都伸長脖子向臺上望,他們要好好看看這位讓人愛憐又讓人敬佩的姑娘。
敬如是個文藝青年,她很好地繼承了父親的愛好,她還參加了父親排演的戲劇,在其中擔任主角。她在這里認識了不少女同胞,跟她們打得火熱。并且同藝術館的同志辦了一個婦女識字夜班,每晚教她們念書、唱歌。現在識字夜班已辦了4個月,差不多有200人參加了培訓。
想不到這些從小生長在閉塞鄉鎮的女子,天真而富于熱情,求知欲很高。只是她們的勞動十分繁重。黃姚的男人很少做粗工,劈柴、種田、耕地、擔水等一切的重活都歸女人去做。女人們從田里或是山上回來,還要做針線、燒茶、煮飯,處理家中雜事,服侍長輩和丈夫。未嫁的姑娘還比較自由一些,一嫁人便可能走入悲苦的命運中。歐陽敬如為此感到不公平,她將調查的情況寫成《桂東婦女》一文,發表在《廣西日報》昭平版上。她在文章中寫道:“許多落后農村和現在進步的大時代好像隔著一個世紀以上,因為這樣而斷送了不知多少聰明的婦女,埋沒了多少有用的人才。”
說句后話,歐陽敬如后來嫁給了田漢的兒子田海男。
歐陽予倩與田漢都是戲劇大師,歐陽予倩比田漢出名早,社會上流傳“南歐北梅”(南方的歐陽予倩,北方的梅蘭芳)的時候,田漢還在讀書。但是田漢很快就在戲劇界產生影響。1926年田漢創辦南國社時,歐陽予倩給予大力支持。1940年前后,田漢從湖南拖帶家人到了廣西的首府桂林,生活異常窘迫。負責廣西藝術學院的歐陽予倩知道情況后,拿出錢糧幫助田漢一家暫度難關。1944年,歐陽予倩和田漢在剛落成的廣西藝術館合作主持了西南戲劇展覽會,實際上就是戲曲大匯演。可惜不久,廣西藝術館在戰火中變成了一堆廢墟。1945年日本投降后,歐陽予倩回到桂林,又在瓦礫堆里把藝術館重建起來。
歐陽予倩和田漢主持的廣西藝術館實驗劇團和桂林的新中國劇社是演出的骨干力量。長期的愛好和友誼促成了兩家的親密關系。1950年,歐陽予倩的女兒和田漢的兒子成婚,他們的證婚人是周恩來總理。
我看到一張照片,兩位新人站在中間,兩邊分別站著周恩來與鄧穎超。后來又看到了一篇回憶文字,是田漢的孫子歐陽維寫的:“2019年是我的外公歐陽予倩誕辰130周年。我的母親歐陽敬如是歐陽予倩的獨女,而我的父親田申是田漢的長子。歐陽家跟田家有一個約定:如果我父母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要姓歐陽。這樣我就隨了媽媽的姓。我和哥哥姐姐從小在外公家長大。從我父母的婚姻,也可看出外公歐陽予倩和爺爺田漢的關系。”
寶珠觀在姚江、珠江匯合處,三面臨水,十分壯觀。旁有古榕數株,蔽天掩日。下有拱橋,橋頭建有佐龍祠一座,氣象盎然。前面講了,寶珠觀的左側便是著名的黃姚古戲臺。佇立臺前,仍然有鑼鼓的聲響以及婉轉的音腔悠悠傳來。
在臺前看到幾位老人,同他們聊起來,一位老人說,可不是,那個時候,黃姚接納過不少名人,這些背街老巷,每一條都藏著不少故事。
在古鎮里看到了吳氏宗祠,門邊嵌著“廣西省藝術館舊址”的牌子。這座宗祠占地500多平方米,三間兩進,后座為祖堂所在。吳氏宗祠也是黃姚壁畫較多的一座建筑。1944年秋,歐陽予倩率廣西省立藝術館疏散到黃姚時,與現代知名畫家蔡迪之、易瓊等人以吳氏宗祠為工作室,并在此開課培訓、宣傳抗日。
我輕易地找到了歐陽予倩的寓所,一座普通的兩層小樓。現在的牌匾是“越泰精品”。門窗都還是老舊木板,沒有上漆。門下方有些破損,用鐵皮進行了包裝,鐵皮現在也銹跡斑斑。想到歐陽予倩的回憶文章:“我一家和廣西藝術館一批人沿漓江東下,到了昭平縣。不久,昭平的鄰縣蒙山陷敵,昭平危在旦夕,我們又翻山越嶺,向東退到昭平、賀縣之間的一個小村鎮——黃姚。”
我還找到了坐落于黃姚鎮東南天馬山西麓的文明閣,這閣的地理位置選得實在是好,左有斜山關護,右有螺峰作屏,后倚萬象天馬,前迎九曲姚江。此閣始建于明萬歷年間,主祀文昌帝,從祀關圣公。閣內歷代名人詩刻頗多,有唐宋八大家之一韓愈題書的“鳶飛魚躍”,有清代太史劉宗標題書的“小西湖”。重要的是,這個雅致幽靜、開闊豁朗的所在,抗日戰爭后期,曾是廣西省立醫院的駐地。想那些白衣使者,閑時步入山頂,登高極目,將古剎寶亭、東門古榕等黃姚景象盡收眼底,也是極為暢懷的。
抗戰到了關鍵節點時,黃姚接納了無數來自省內各界的人員和機構,多少年后,那些人員或他們的后人來黃姚尋根,看到寶珠觀、古戲臺等處,就激動萬分,隨即手機里就有了話語。千家駒離開昭平后,多次寫信詢問黃姚中學的辦學情況,1982年他應邀重題“昭平縣黃姚中學”,1986年又千山萬水地回了一次黃姚故地。
可以說,黃姚雖遠,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卻是一個割舍不去的永遠。他們寶貴的青春,他們難忘的經歷,都在這永遠的憶念里,永遠的溫暖中。
而黃姚也沒有忘記那些為黃姚做出過貢獻的人,黃姚一點點保留下他們的一切,等待著他們和他們的后人,等待著那些懷念或向往黃姚的人。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