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筠是廣東近幾年新崛起的詩人,詩風尖銳、凌厲,語詞運用也時有令人驚艷之舉。就本詩而言,需要套用一個熟詞,它有明顯的“元詩”意味,關乎詩人為什么寫詩,進一步,則關乎對什么是詩的某種理解。此處不知是不是應該更準確地提問(詩人自己多半會反對):一個女人為什么寫詩?為什么寫詩?“詩歌使她勇敢”,使她“再沒有傷害,也沒有贊美”。詩人一旦進入詩歌狀態,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外在的、世俗的羈絆,沒有人可以對她施以傷害或以“贊美”、榮譽等加持。因為——寫詩使詩人“漸漸居住在一連串動作里/完成,又重新開始”。即使“多年后”她不再寫詩(“不再編織詞語”),但萬物已經改變,具有了完全不同的意義;盡管她所寫下的,“沒有一頁紙,一行詩/屬于她”,她仍然會反復“把自己放進這些詞”,從詞語的“黑暗的子宮”反復出生。這種自我的更新,甚至不僅僅在于自我,以至于在一個女性詩人看來,“男人”似乎也變成了一種完全不同的存在,他也在分裂出另一個想要“獨自說話”的人,盡管“他的靈魂對此一無所知”(為什么是“他”就會如此呢)。總之,寫/詩,使詩人與過去的自己“離別”,與凡俗的人世“離別”,與男人“離別”,甚至也使“男人”與男人“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