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2015—2019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的數據,探究數字經濟對居民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影響,以及社會互動在其中起到的調節效應。研究發現:一是數字經濟對居民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二是在調節效應分析中,社會互動能夠增強數字經濟對居民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促進作用;三是在異質性分析中,數字經濟對農村戶口的居民影響比城市戶口的更大,對居住在東北地區的居民影響比其他地區的更大。為促進商業養老保險的發展,有關部門應繼續大力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和注重社會互動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關鍵詞:數字經濟;商業養老保險;社會互動;實證分析
中圖分類號:F842.6"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4)21-0109-04
一、研究背景
近年來,我國持續的低生育水平極大弱化了家庭的養老功能,高速的人口老齡化已成為我國社會亟待解決的一大難題。為了應對這一挑戰,我國構建了多層次的養老保障體系。商業養老保險作為多元化養老保障體系的第三支柱,有著緩解公共財政在養老保障領域負擔的功能,其運作機制有效分流了政府直接承擔的養老責任,為政府財政減壓提供了有效途徑。同時養老保險為投保人及其家庭的生活質量提供堅實的經濟支持,以其靈活的產品設計滿足投保人多樣化的需求。近年來,國家也陸續出臺相關政策,完善商業養老保險各項業務要求,保障商業養老保險發展。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國三大支柱養老體系已經初步建立,但存在嚴重的不平衡問題[1]。截至2019年,我國養老體系的三大支柱之比為73∶21∶6,第一支柱承擔過多的功能,而商業養老保險所占的比例非常小[2]。根據2019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購買商業養老保險的人數不到5%。我國商業養老保險仍處于緩慢發展的階段,在緩解養老壓力方面仍需要久久為功。
數字經濟是近年來備受關注的話題之一。數字經濟是我國主要的發展領域,一系列政策相繼出臺助力社會各行業發展數字經濟,推動各行業借助數字經濟的浪潮得到更進一步的發展。數字經濟是我國目前重點抓好的任務和前進的方向。既有研究已經揭示互聯網技術的廣泛滲透和數字經濟的蓬勃興起在削減成本、緩解金融摩擦等方面展現出顯著效能。張勛等[3]發現數字金融能夠顯著提高老年群體的金融可得性,拓寬金融服務的覆蓋范圍。廖靖琳和周利[4]的研究表明,數字經濟能夠通過減少交易成本從而增加家庭對金融市場的參與深度和廣度。李曉等[5]的研究發現數字金融發展通過降低市場交易成本、增加商業保險服務的可得性促進了居民家庭商業保險服務參與。在當前的社會經濟背景下,深入探討數字經濟的發展是否影響、如何影響商業養老保險參與不僅具有理論價值,更承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社會互動是一個復雜的社會現象。社會互動可能會影響參與者的知識面、觀點、態度等,該影響也會投射到金融決策上。李濤[6]的研究發現,社會互動推動了居民當前和未來期望對各個投資項目的參與。李丁等[7]采用2013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數據研究發現社會互動顯著增強了家庭商業保險參與的可能性與深度。可見社會互動在商業養老保險參與中的重要作用,它不僅是信息傳遞、信任構建的關鍵渠道,也是推動居民決策多元化,促進金融市場發展的重要力量。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利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2015—2019年的數據研究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影響,并檢驗社會互動在數字經濟影響商業養老保險參與中的調節作用。
二、研究假設
在數字經濟這一新興經濟形態的廣泛范疇內,互聯網作為數字經濟的基礎設施和核心驅動力,不僅極大地促進了信息的交流與溝通,還深刻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首先,互聯網作為一種信息渠道,改變了人們學習和獲取信息的方式,互聯網的使用會對家庭參與金融資產投資產生正向影響[8]。對于商業養老保險而言,數字經濟的發展一方面可以拓寬商業養老保險產品的宣傳渠道,加大宣傳力度,擴大商業養老保險市場。另一方面,數字經濟能為商業養老保險產品的創新提供動力,金融機構能夠利用數字經濟的優勢,針對性地設計適合我國老齡人口需求的商業養老保險產品,提供多元化的服務。對于消費者而言,數字經濟能夠提高信息透明度,使得消費者能夠更加全面地了解商業養老保險,從而能夠提升對其的需求。其次,數字經濟可以提高家庭可支配收入[9]、金融知識水平[5]和對商業保險的信任程度[10],這些因素都會正向影響商業保險參與。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1:數字經濟發展能夠促進商業養老保險參保。
人的生活根植于復雜的社會結構與網絡中,人的社會性決定了其必然要在社會環境中生活與發展,通過一系列經過選擇與篩選的社會互動過程滿足個體及家庭層面的多樣化需求。居民的商業保險購買行為同樣遵守這一社會性原則,其決策過程會受到與周圍社會群體成員互動的影響[6]。社會互動作為一種動態的社會過程,能夠促進居民金融素養的提升,包括對商業保險產品特性、市場運作機制以及潛在風險與收益等的全面理解,同時還有助于增強居民對保險行業的信任感,打破信息不對稱的壁壘,建立基于了解和信任的保險消費觀念[11]。此外,線上社會互動對商業購買決策有顯著正向影響[12]。低社會互動的居民可能擁有較小的社交圈,缺乏廣泛的社會互動,信息獲取渠道單一,從而限制了其對商業養老保險的全面認識,僅憑借官方的宣傳推廣可能不足以激起其購買欲望,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削弱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的正向影響。高社會互動有助于消費者在交往中獲得商業養老保險的相關信息,如商業養老保險的成本、風險、收益等。這種高度社會互動一方面提高消費者對商業養老保險的熟悉度,另一方面通過周圍人群的實際購買行為和宣傳,更能提升消費者對商業養老保險的信任度,進而提高對商業養老保險的購買需求。同時,社會互動也能夠增加消費者的金融知識,從而有助于激發居民當期和長期參保的積極性[13]。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設:
H2:社會互動在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的的影響中起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與處理
為了保證問卷問題的一致性和數據的可用性,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2015年、2017年、2019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CHFS)數據集。該數據集的樣本分布于29個省(直轄市、自治區),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包含了家庭收入支出、資產負債、保險信息、人口特征等各方面的微觀詳細信息。在剔除相關變量缺失或異常的值后,最終獲得358 749個樣本,其中2015年124 814個、2017年127 012個、2019年106 968個。
(二)模型設定
1.基準模型。本文的基準回歸模型設定如下:
insurance=β0+β1 DE+β2×control+ε(1)
其中,insurance表示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定義為是否購買商業養老保險的二元虛擬變量,insurance取值為1時表示購買商業養老保險,反之則為0。DE是本文中的解釋變量,表示數字經濟。control代表所有的控制變量,ε為擾動項。
2.社會互動的調節效應。本文在模型(1)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入社會互動以及社會互動和數字經濟的交互項,以考察社會互動在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購買的影響。模型的具體形式如下:
insurance=γ0+γ1×DE+γ2×interaction×DE+γ3×interaction+γ4×control+ε (2)
其中,interaction表示社會互動,其他控制變量與上文一致。
(三)變量選取及說明
1.被解釋變量。本文考察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的影響,被解釋變量為居民是否購買商業養老保險的二元虛擬變量。在中國家庭金融調查問卷中采用是否式問題詢問了居民是否持有商業養老保險,本文使用這一數據,設定如果購買商業養老保險,則被解釋變量取值為1,反之為0。
2.解釋變量。本文的解釋變量為數字經濟。借鑒趙濤等[14]和張凌霜等人[15]的研究方法,采用CHFS問卷中與數字經濟相關的7個指標,包括互聯網購物支出、互聯網購物經歷、通信費用、自營項目的互聯網收入、是否擁有智能手機、金融知識關注、是否擁有互聯網理財產品。在此基礎上,同時考慮普惠金融發展指數。該指數以省劃分,測算各省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程度,與CHFS的數據恰好能夠匹配。將以上8個指標的數據利用因子分析法構建得到數字經濟綜合指數。經檢驗所選指標滿足因子分析的要求,按照特征值大于1及累積貢獻率大于60%的基本準則保留前4個因子,通過線性轉化最終得到衡量數字經濟的綜合指標。
3.調節變量。本文的調節變量是社會互動。參考李丁等人[7]的研究方法,選取了問卷中與社會互動相關的禮金支出、娛樂支出、交通支出、旅游探親支出、通信支出5個變量。為避免共線性問題對結果的影響,先將上述變量轉化為占收入的比例,再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綜合社會互動指標。經檢驗所選指標滿足主成分分析的要求,按照特征值大于1及累積貢獻率大于60%的基本準則保留前3個因子,通過線性轉化最終得到衡量社會互動的綜合指標。
4.控制變量。本文在模型中控制了影響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其他個人特征因素和家庭特征因素,具體有: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教育水平、是否購買基本養老保險、家庭規模、家庭勞動力人數、家庭兒童比例、家庭老人比例、是否農村戶口、家庭所處地區、家庭總收入、家庭總支出、家庭總負債。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
表1顯示了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影響的回歸結果。由于商業養老保險參與指標性質的特殊性,本文分別采用probit和logit兩種模型進行估計,回歸(1)和(2)是probit模型,回歸(3)和(4)是logit模型,回歸(2)和(4)分別是在回歸(1)和(3)的基礎上加入了控制變量。可以看出兩種模型得到的結果較為一致,數字經濟的系數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由此,H1得證。
(二)穩健性檢驗
1.替換被解釋變量。基準回歸中被解釋變量用是否購買商業養老保險來度量,本文在穩健性檢驗中將被解釋變量替換為商業養老保險的投保金額的對數,用OLS模型和tobit模型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2的回歸(1)和回歸(2)所示,回歸(1)為OLS結果,回歸(2)為tobit模型結果,兩者得到的數字經濟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結論依然成立。
2.刪除金融行業工作居民樣本。李丁等[7]的研究指出,金融行業從業者相較于其他居民,在知識水平、財富積累以及購買商業保險的便利性方面通常具有顯著優勢,該類居民可能由于其職業背景更容易接觸到金融產品和服務,從而影響其購買決策。因此,為排除這部分樣本對結果的影響,將從事金融行業的樣本刪除重新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3回歸(3)(4)所示,回歸結果仍表明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具有促進作用,數字經濟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
3.刪除自營居民樣本。自營勞動者的經濟行為和風險態度可能和其他家庭有所不同。與被雇傭者相比,自營勞動者在經營自己的業務時,需要更加敏銳地捕捉市場的變化,包括數字經濟的發展趨勢,以便及時調整經營策略,抓住商機或規避潛在風險,因此其對數字經濟的商業敏感性可能會更強。為排除這部分樣本對回歸結果的干擾,參考尹志超等人[16]的做法,將從事自營勞動的家庭樣本剔除并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2回歸(5)(6)所示,回歸結果仍表明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具有促進作用,數字經濟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
五、進一步分析
(一)調節效應
基于模型(1),本文引入了社會互動綜合指數以及數字經濟與社會互動綜合指數的交互項,來考查社會互動在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影響中是否起到調節作用,表3的回歸(1)(2)報告了相關的實證結果。結果顯示,無論是probit模型還是logit模型,數字經濟的系數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影響依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數字經濟與社會互動交互項的系數也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意味著社會互動確實能夠強化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促進作用,其中社會互動本身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作用也顯著為正。由此驗證了H2。
(二)異質性分析
根據受訪者自身的特征差異,本文考察不同戶口、不同地區的居民在商業養老保險參與方面受數字經濟發展影響的異質性,表3的回歸(3)(4)顯示了分組回歸結果。表3的(3)部分是按照居民的戶口所在地區分,居民戶口分為農村戶口和城市戶口。從probit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對兩類人群的商業養老保險參與都有顯著為正的影響,并且數字經濟對農村戶口的影響顯著大于城市戶口。表3的(4)部分是按照居民所在地區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和東北部分別進行probit模型回歸。從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四個地區的商業養老保險參與都受到數字經濟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中東部地區受到的影響最小,中部和西部受到的影響程度相當,東北地區受到的影響最大。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2015—2019年中國家庭金融調查的數據,探究了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影響以及社會互動在其中起到的調節效應。研究發現:第一,本文發現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第二,在調節效應分析中,本文發現社會互動能夠增強數字經濟對商業養老保險參與的促進作用。第三,在異質性分析中發現,數字經濟對農村戶口的居民影響比城市戶口的更大,對居住在東北地區的居民影響比其他地區的更大。
基于本文研究結論,可以得到以下啟示。第一,政府部門應該繼續大力支持數字經濟發展,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優化發展環境,鼓勵技術創新與應用,發揮其對商業養老保險的促進作用。關注個體差異,大力普及數字經濟的相關知識,提高居民的金融素養,使其能夠更好理解和利用數字經濟帶來的便利,從而增強對商業養老保險的認知度和接受度。同時,也要針對數字經濟下的商業養老保險業務完善相關監管政策和法規體系,確保市場的健康有序發展。第二,在推廣商業養老保險的過程中,應當巧妙融合多種信息渠道,形成協同效應,提升宣傳效果。大眾傳媒憑借其廣泛的覆蓋力和強大的傳播力,能夠快速傳遞養老保險的重要性和相關信息。而社會互動能夠通過面對面的交流和互動,增加居民之間的信任感。在大眾傳媒宣傳的同時,社區可以通過社區活動來增強居民之間的聯系,在線下的活動中宣講保險知識,增強居民對保險的信任,從而提高其對商業養老保險的購買意愿。第三,數字經濟作為當前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為商業養老保險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各金融機構應當利用數字前沿技術,開發更加個性化的養老保險產品,滿足不同群體的需求,提高商業養老保險的需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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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文"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