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目的:文章梳理、辨析古文字中“書”“畫”所蘊含的觀念、文化意味,思考當代書畫藝術發展的方向。方法:文章從書畫藝術之始發、美文的原初觀念、當代書畫藝術的激蕩三個方面研究書畫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列舉朱志偉、米巧銘、郁蓉、梁錦賢等藝術家及工藝匠人的作品,并分析其對中國傳統文化與精神的傳承,以及在不同環境下的不懈創新。結果:隨著鋼筆書寫、計算機技術、數字打印、AIGC等新工具、新技術的廣泛應用,以及西方強勢文化的入侵與新技術的猛烈沖擊,我國傳統的書畫藝術似乎正逐漸遭到冷落。不過,任何事物皆有利有弊,外來文化、工具、材料、技術、媒介、方法等的不斷翻新、加入,其實也為傳統書畫藝術的傳承與創新提供了新的契機。結論:隨著工具、材料和技術的不斷更新,由古文字衍生而來的書畫藝術蘊含著對中國傳統文化與精神的傳承與發展。面對民族崛起、國家振興的時代契機,補綴或湮滅不知其溯的文化觀念,積極汲取上古造物的獨特思維、精神、方法、成果等,以嚴謹、開放的態度促進當前傳統書畫藝術傳承與創新十分重要。
關鍵詞:古文字;書畫;創新
中圖分類號:H121;J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2-00-03
“古者庖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視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易八卦,以垂憲象。及神農氏結繩為治,而統其事,庶業其繁,飾偽萌生。黃帝之史官倉頡,見鳥獸蹄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后形聲相益,即謂之字。文者,物象之本;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著于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以迄五帝三王之世,改易殊體。封于泰山者七十有二代。靡有同焉。”[1]從許慎的這段話可以看出,上古時期先民們于天、地、鳥、獸、蟲、魚及自身萬象中擷取圖形,始創繪畫,后得文字,書畫從此同出一源。只是草創之初,書畫之表現方式、顏色用料、工具方法、思想境界等,皆未成形,與今日之完備不可同日而語。所繪之圖畫、文字均為最簡單的線條,其象征、概括意味之濃厚更似當今的符號標記。
1 “書”“畫”藝術之始發:古文字中的物象印記
“書”“畫”由手握筆形之“聿”構成,這兩門藝術皆由工具毛筆的應用而得。上古“書畫同體未分”,“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仿象創制繪畫文字和原始圖畫,就注定了“文”在書畫中的必不可少。
觀察“文”之甲骨文“”字形,除仿象人體輪廓的幾根交錯的抽象線條外,內部還特意標出了“(心)”符。先民們相信,心是人的情感與思維器官,于是將其引申為頭腦和思想。所謂“心比比干多一竅”,即指人聰明,而“心靈”后面往往跟著“手巧”。在小篆中,“心”符被省去,徒留下人體外輪廓之抽象“文”,其實也是認為“‘文’亦即‘心’也”[2]。
在金文“文”字的異體字中,還有一類從“王”符構形,如“”(西周早期“大盂鼎”)、“”(西周早期“尊”)等。上古王者,如三皇五帝這樣的人物都被認為是能夠溝通天地的大巫,同時是上天在人間的代理人,維護國家統治秩序,集神權和政權于一身,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所以他們必然是“心靈手巧”之人,能夠創造文字與繪畫,即使不是自己親自創造,也必然為下屬臣官代為完成。所以,“文”所代表的文化、藝術等被限定在“王者朝廷”里,書畫藝術亦被供奉于神壇,非平民百姓及以下階級能夠接觸。西方亦將書畫藝術視作高雅藝術。
2 “美”“文”的原初觀念:古文字中的先民審美
關于審美之標準,“文”字或許可以提供一些參考,“文母之文,則美大之稱”[3],或可理解為“美”“大”是先民們從自身紋飾參悟的審美心得。
首先是“美”。許君認為“美,甘也,從羊從大。羊大則肥美”[4]。如此,“美”可等同于“肥”“大”。在古人眼中,所謂美人,應“碩大且儼”“碩大且?”“豐肉微骨”,而嬪妃之“妃”更通“肥”,于“美”之看法已顯而易見。當然,這種“美”并不特指女子,男子亦然,而這種審美亦反映在當時的藝術品中。從殷商時期古拙神秘的青銅紋飾、秦漢之際壯碩雄渾的兵馬俑夫到唐代健碩豐滿的簪花仕女陶俑,盡管歷經數千年,但對美的審視標準和藝術表現是緊密相連的,而在器物紋飾、人物雕塑上對肥美的偏好也必然會延續到書畫藝術上。
關于“大”的理解,一方面,從《說文解字》對“美”的注解看,“大”本身就有美的含義,這在上文中也有提到;另一方面,“大”字創造之初,其甲骨文形態如“文”字,是一個人的形象“”,《說文解字》訓其“天大,地大,人亦大。象人形”[5]。在古代神話故事中,神人無不體型巨大、體態健碩,象征著偉大的力量。從托舉起天地的巨人盤古到逐日的夸(“夸”從大)父,再到《淮南子》中射九日的羿(“夷”從大從弓),這些“大”人都擁有超凡的力量,是上古先民們對“大”之審美的理想虛構與外化。
3 當代書畫藝術的激蕩:傳承與創新的探索
隨著鋼筆書寫、計算機技術、數字打印、AIGC等新工具、新技術的廣泛應用,以及各種文化、觀念、思想的沖擊,書畫藝術創作亦產生了顛覆性的效應。此時,以往人聲鼎沸、筆墨鋪子林立的北京琉璃廠早已不復往日輝煌,門庭冷落車馬稀。傳統書畫工具的形式、符號意義已大過實際使用功能。西方強勢文化的入侵與新技術的猛烈沖擊,使傳統書畫藝術遭受重創,卻也為傳統書畫藝術的傳承與創新提供了新的契機。
3.1 多維跨界的思維發散
今天,創意字體形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市場經濟環境下,各種包裝、廣告、Logo、空間、影視、新媒體等的需要亦為字體的圖畫性、視覺化回歸創造了適宜的成長環境,特別是計算機技術的飛速發展及各種智能圖片處理軟件的陸續開發,使當今字體設計的多維跨界如虎添翼,更不論我國本就擁有悠久的歷史與深厚的文化積淀。
受歷代碑石篆刻字體的啟發,朱志偉在認真研究《玉筋篆》和《光孝寺虞仲翔祠碑》后,將碑文字體中的飄逸靈動與剛勁有力相結合,以刀鑿斧刻的效果巧妙呈現新隸書嚴謹方正、鐵畫銀鉤般的鏗鏘之感。香港設計師陸國賢亦是如此,根據實際項目的不同需要,借鑒漢字的東方意蘊,改變字體風格,利用獨特的漢字拆解等手法及具有視覺沖擊力的版式編排,展示出高辨識度與不平凡的意境,其作品《滿江紅》更以兩寬的字形風格開啟了中國字界新風尚。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似乎已成為一種社會時尚,像青年設計師應永會所設計的8000多字的新字體,就是以浙江地區的清代刻本為母版設計的。臺灣藝術家林懷民創作的《云門舞集》跨越書法與舞蹈的界限,將書道藝術融入人體舞動的形體之中,令人耳目一新。在繪畫藝術方面,青年藝術家米巧銘自小受國粹藝術熏陶,將國畫傳統的勾線技巧和油畫的逼真寫實相結合,以符合現代人審美的方式創作出一系列京劇人物油畫,在俄羅斯、美國等地巡回展出。富有濃郁文化氣息的作品不僅獲得了海外民眾的認同,還被聯合國收藏(見圖1)。
圖1 《貴妃》京劇系列/80×120 cm/布面油畫/2017
(圖片來源:https://www.sohu.com/a/259153584_822363)
3.2 形式表達的多樣傳承
作為傳統書畫工具的筆、墨、紙、硯,從誕生之初就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不斷變化。古語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創作工具的翻新與演進亦是人們探索書畫之道不可或缺的因素。
《一個熊貓的足跡》這本書的作者郁蓉,在嘗試了多種紙質材料后,最終選擇了一種半生半熟的宣紙材料,通過傳統繪畫工具與表現形式,找到了創作的靈感,將國寶熊貓以一種充滿童趣的形象展現出來。該書一舉獲得美國三項大獎,其中一項更是在國際圖書獎項中排名前十的“美國圖書館學會年度推薦好書”獎(見圖2)。
圖2 《一個熊貓的足跡》(Tracks of a PANDA)英文版
(圖片來源:https://www.sohu.com/a/279640395_718166)
年至八旬的老人梁錦賢以傳統工藝親手繪制“鏡畫”,即用毛筆蘸上特制的海棠粉液,在玻璃上繪制文字、圖形,其余部分則涂上紅漆,等漆料干透,再抹掉海棠粉。當然,為了使畫面更加美觀,還可用刀片對圖文稍加修飾,再在玻璃背面貼上金紙,使字畫圖形變成金色。加上相框后,“鏡畫”就大功告成了(見圖3)。
圖3 梁錦賢的“鏡畫”
(圖片來源:https://tv.cctv.com/2019/07/25/VIDEoyBV0opiTDHEy
k4YV59i190725.shtml)
3.3 技術掛帥的先鋒嘗試
技術猶如一把雙刃劍,在推動事物進步的同時,斬斷了那些無法與之同步造物的前路。盡管舊有的造物品類因新技術的滲透而衍生另一物,兩者卻總有相關之處,無法全然斷裂,或形態相似,或功能相同,或材料特性一致,又或只是工藝技術上的改良,這些突破均是在原有造物基礎上的進步,又努力顛覆原有的思維定式。如照相機完美達成了繪畫的目的——記錄與寫實,使繪畫的前路一度迷茫而彷徨;文字輸入技術的應用與普及,亦令現代人對曾經引以為傲的書法藝術興致缺缺。當前,AIGC技術日漸成熟,甚至開始取代部分創作者的角色和工作,可根據客戶的特殊需求生成不同風格的作品,使科技與藝術巧妙結合……面對社會觀念的顛覆、技術革命的更新,以及商業、生活需求的轉變,書畫藝術不能孤芳自賞,單向發展,應與現實環境相結合,利用日益強大的技術力量、自由活躍的設計思維,以符合現代人口味、觀看方式的表現途徑,從平面到立體,從靜態到動態,多元化地向前發展。
4 結語
隨著計算機技術、數字打印、AIGC等新工具、新技術的廣泛應用,以及西方強勢文化的入侵與新技術的猛烈沖擊,我國傳統的書畫藝術似乎正逐漸遭到冷落。不過,任何事物皆有利有弊,外來文化、工具、材料、技術、媒介、方法等的不斷翻新、加入,其實也為傳統書畫藝術的傳承與創新提供了新的契機。面對民族崛起、國家振興的時代契機,補綴或湮滅不知其溯的文化觀念,積極汲取上古造物的獨特思維、精神、方法、成果等,以嚴謹、開放的態度傳承與創新傳統書畫藝術十分重要。
參考文獻:
[1] 許慎.說文解字注:十五卷:上[M].段玉裁,注. 2版.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753-754.
[2] 王玉哲.宋代著錄金文編[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277-278.
[3] 王引之.經義述聞:上:卷七:亦右文母[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277.
[4] 許慎.說文解字注:四篇:上[M].段玉裁,注. 2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146.
[5] 許慎.說文解字注:十篇:下[M].段玉裁,注. 2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9: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