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研究

〔摘 要〕 發展新質生產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 是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加快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的重要途徑。本文基于２０１０～２０２２ 年我國３１ 個省（區、市）面板數據， 在測度新質生產力和區域經濟韌性的基礎上， 實證檢驗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研究發現， 新質生產力可對區域經濟韌性產生正向促進作用。異質性結果表明， 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促進作用會受到區域經濟發展水平以及城市群層級的影響， 對經濟欠發達地區、非五大城市群區域的經濟韌性產生的正向促進作用更強。因此， 應結合區域資源稟賦差異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 不斷增強區域經濟發展韌性， 為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地方實踐探索差異化路徑。

〔關鍵詞〕 新質生產力 區域經濟韌性 熵權－ＴＯＰＳＩＳ 方法 高質量發展 區域經濟發展水平 城市群層級 區域資源稟賦 中國式現代化

ＤＯＩ：１０．３９６９ ／ ｊ．ｉｓｓｎ．１００４－９１０Ｘ．２０２４．１１．００３

〔中圖分類號〕Ｆ２９９. ２３； Ｆ０４２. ２ 〔文獻標識碼〕Ａ

引 言

當前，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全方位、深層次加速演進， 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深入發展， 主要發達國家均把推動前沿技術創新作為搶占科技制高點和開辟新賽道的主要路徑［１］ 。改革開放以來， 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取得顯著成效， 成為全球制造業第一大國、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商品消費第二大國以及外匯儲備第一大國， 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與此同時， 我國經濟發展在一些領域仍面臨著關鍵核心技術受制于人的局面， 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依然存在， 一些深層次體制機制問題和利益固化藩籬日益顯現， 如何更好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統籌高質量發展和高水平安全、增強區域經濟韌性成為重要的時代課題。在這一背景下，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作出戰略部署， 強調“健全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體制機制”， 把發展新質生產力作為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和重要著力點， 這為新時期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指明了方向和路徑。

自習近平總書記在地方考察時提出“新質生產力” 后， 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 成為學術研究熱點和政策制定的焦點。２０２４年１ 月，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體學習會的講話， 系統闡釋了新質生產力的科學內涵。新質生產力是一種新的經濟增長方式和新的生產力發展路徑［２，３］ ， 不同地區的資源要素稟賦、產業基礎、創新能力等存在較大差異［４］ ， 區域經濟發展的基礎也不同， 其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程度也存在較大差異。基于此， 本文基于２０１０～２０２２ 年我國３１ 個?。▍^、市）面板數據， 在測度新質生產力和區域經濟韌性的基礎上， 實證檢驗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 以期更好發揮新質生產力促進作用、進一步增強區域經濟韌性、為推動中國式現代化的地方實踐探索新路徑。

１ 文獻綜述

在全球化和數字化背景下， 地區的經濟發展會受到來自外部環境、要素流動、經濟結構等多重因素的影響， 使得區域經濟系統處于非線性和動態變化當中， 基于韌性理念探究區域經濟發展問題日益受到學術界和實踐界重視。近年來， 學術界關于區域經濟韌性的內涵、測度、評價與實證分析明顯增多。區域經濟韌性是指區域經濟系統抵御沖擊能力、沖擊后恢復能力、整合資源適應外部環境能力進而實現經濟穩定增長能力［５］ ， 人力資本、勞動力結構、全要素生產率、金融約束、空間集聚等均會對區域經濟韌性產生影響， 從而對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影響［６－８］ 。

當前， 關于新質生產力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 理論研究成果持續涌現。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新質生產力是創新起主導作用， 擺脫傳統經濟增長方式、生產力發展路徑， 具有高技術、高效能、高質量特征， 符合新發展理念的先進生產力質態”［９］ 。在理論機制研究方面， 李政和廖曉東（２０２３）［１０］ 、蒲清平和黃媛媛（２０２３）［１１］ 探討了新質生產力的形成邏輯、理論價值和實踐路徑， 劉震和周云帆（２０２４）［１２］ 分析了新質生產力與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邏輯， 強調通過推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優化人才培養模式、推進綠色技術創新、推動國際產業鏈深度融合等方式促進新質生產力賦能高質量發展。在新質生產力評價與測度方面， 丁仕潮等（２０２４）［１３］ 基于人才主體、科創動能、產業載體３ 個維度構建了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的評價體系， 并對我國３１ 個?。▍^、市）的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進行測度， 刻畫了新質生產力動態演化趨勢。胡歡歡和劉傳明（２０２４）［１４］ 基于新技術、新經濟和新業態３ 個維度構建了我國新質生產力發展水平評價體系， 采用Ｄａｇｕｍ 基尼系數分解方法對新質生產力水平的空間差異進行分析。王玨和王榮基（２０２４）［１５］ 通過構建新質生產力理論框架與指標體系， 對新質生產力的時空演進特征進行了分析。郭夏和莊忠正（２０２４）［１６］基于傳統生產要素、科技創新和行業發展３ 個維度構建了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分析框架。陳雪（２０２４）［１７］ 基于科技生產力、數字生產力與綠色生產力３ 個維度構建了新質生產力的評價體系，并探究了新質生產力與中國式產業鏈現代化的影響機制。

關于新質生產力與區域經濟韌性的關系方面，當前學術界研究多是從新質生產力對經濟增長視角出發， 探究新質生產力的區域空間演進。石玉堂等（２０２４）［１８］ 研究新質生產力與城市經濟韌性的關系， 基于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生產力三大要素構建了新質生產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并運用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 研究認為新質生產力能夠有效提升城市經濟韌性， 并且通過產業結構升級效應、人才聚集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等路徑影響城市經濟韌性。韓文龍等（２０２４）［１９］ 從實體性要素、滲透性要素兩個維度， 選取了新勞動者、新勞動資料、新勞動對象、新技術、生產組織、數據要素等６ 個具體指標對新質生產力進行測算， 分享了我國新質生產力的空間分布格局和趨勢， 強調新質生產力是各地區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 也是實現區域協調發展的有效路徑。

綜上， 關于新質生產力與區域經濟韌性的研究仍屬于新興領域， 對新質生產力的實證研究仍處于探索階段。基于此， 本文立足于國際國內發展形勢的戰略需求導向， 突出科技創新、數字引領和綠色發展要求， 從科技生產力、數字生產力、綠色生產力３ 個維度構建新質生產力的評價指標體系， 采用２０１０～２０２２ 年我國３１ 個省（區、市）面板數據， 實證檢驗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 在異質性分析中， 重點考察各類城市群、經濟發達與欠發達地區的異質性影響， 為加速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增強區域經濟韌性、探索中國式現代化的地方實踐提供有益參考和借鑒。

２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新質生產力具有多樣化的表現形式， 其中， 最具有代表性的是“科技生產力”、“綠色生產力” 和“數字生產力”。科技生產力通過先進的科技成果和技術手段， 促進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同時， 鼓勵企業和政府加大研發投入力度， 培養和吸引高素質的科研人才， 通過優化區域科技創新體系、搭建高水平創新平臺， 提高區域自主創新能力。綠色生產力通過采用節能環保技術和設備， 降低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 提高區域資源利用效率， 通過建立綠色技術創新平臺和合作機制， 加速綠色技術的轉化和推廣。數字生產力是數字化時代下數據要素對經濟社會發展各個領域和全過程的賦能， 利用信息技術的廣泛應用， 促進新型基礎設施等升級， 為區域經濟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另外，數字技術也能夠促進區域間的資源合作和共享， 提高區域整體的資源利用效率和競爭力。因此， 本文基于科技生產力、綠色生產力和數字生產力３ 個維度考察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機制。

（１） 從科技生產力角度看， ①科技生產力可加快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人工智能、生物技術、新材料等先進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 能夠促使區域內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如制造業通過引入工業機器人和智能制造技術， 實現自動化生產， 降低生產成本， 提高產品質量的穩定性和一致性。科技進步能夠催生新興產業， 為區域經濟帶來新的增長點； ②科技生產力可優化要素資源配置效率。借助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科技生產力能夠對區域內的各類資源要素進行快速、準確的收集、分析和處理， 實現資源優化配置， 提升全要素生產效率?？萍忌a力的發展能夠打破地域限制， 使區域之間的資源流動更加便捷。通過互聯網、物聯網等技術， 各地區可以實現與其他區域的資源共享和協同發展， 增強區域自身的經濟韌性； ③科技生產力可助力受損產業恢復重建。科技手段能夠及時獲取市場動態、政策變化、災害預警等信息， 幫助企業和政府及時調整經營策略和政策措施， 應對各種突發情況和風險。科技生產力在危機后的恢復和重建過程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通過引入新技術、新產業和新模式， 加快受損產業的恢復和升級， 推動區域經濟的快速復蘇。如在地震等自然災害后， 利用建筑新材料和新技術， 加快基礎設施的重建和修復， 促進區域經濟的恢復和發展。

（２） 從綠色生產力角度看， ①綠色生產力可培育壯大綠色產業。太陽能、風能、水能等可再生能源產業為地區提供清潔、可持續的能源供應，減少對傳統化石能源的依賴。通過培育綠色產業，提高區域經濟的抗風險能力。如地區在發展傳統制造業的同時， 可積極發展可再生能源、生態旅游等綠色產業， 實現經濟的多元化發展， 增強區域經濟韌性； ②綠色生產力可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綠色技術的開發和應用、循環經濟發展模式的推廣普及， 提高資源在生產和消費過程中的利用效率， 減少資源短缺對區域經濟的影響， 加快能源結構轉型， 增強區域經濟的穩定性； ③綠色生產力可增強區域經濟抗風險能力。綠色生產力的發展有助于區域更好地應對氣候變化、自然災害等環境風險， 通過推廣可再生能源、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加強生態保護等措施， 可以降低區域經濟對化石能源的依賴， 減少溫室氣體排放， 緩解氣候變化帶來不利影響。同時， 加強生態系統的穩定性和抗災能力， 可以降低自然災害對區域經濟的破壞程度。

（３） 從數字生產力角度看， ①數字生產力可提升經濟效率與靈活性。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可以實現信息的快速傳遞和處理［２０］ ，提高經濟活動的效率和準確性。如企業通過大數據分析市場需求和消費者行為， 優化生產和營銷策略， 提高市場響應速度。數字技術還能促進產業融合和科技創新， 打破傳統產業邊界， 創造新的商業模式和經濟業態。如“互聯網＋農業” 模式，通過電商平臺將農產品直接銷售給消費者， 減少了中間環節， 提高了農民收入； ②數字生產力可拓展市場空間與渠道。通過電子商務平臺、跨境電商等數字貿易方式， 企業可以將產品和服務推向全球市場， 擴大銷售規模［２１］ 。如部分中小企業借助跨境電商平臺， 將產品出口到海外市場， 實現了業務的快速增長。數字技術還能促進區域內的消費升級， 提高居民的消費能力和消費意愿。如移動支付、在線教育、在線醫療等數字服務的普及， 為居民提供了更加便捷、高效的消費體驗， 拉動了內需增長； ③數字生產力強化了經濟監測與預警。大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算法等數字技術可以實現對經濟活動的實時監測和分析， 及時發現經濟運行中的潛在問題和風險， 為區域經濟提供有效的監測與預警機制。數字技術還能提高區域經濟的應急管理能力， 特別是在面對自然災害、公共衛生等突發事件時， 數字技術可以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和信息的及時傳遞， 保障經濟的穩定運行，增強區域經濟的韌性。據此， 本文提出假說１：

Ｈ１： 新質生產力的提高會顯著促進區域經濟韌性的增加。

在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過程中， 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在經濟基礎與發展空間、產業結構調整與轉型、創新驅動與發展動力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 因此， 不同區域的新質生產力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機制存在差異［２２］ 。相對于經濟發達地區， 欠發達地區經濟發展空間潛力更大、產業轉型成本相對較低、對創新需求更為迫切， 具體來看： （１） 經濟欠發達地區經濟基礎相對薄弱，但也意味著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和潛力。新質生產力的發展能夠促進當地資源開發和利用， 實現資源優勢向經濟優勢的轉化。如利用新能源技術開發當地的風能、太陽能等資源， 推動區域經濟韌性的提高。然而， 經濟發達地區通常已經建立了較為成熟的產業體系和經濟結構， 新質生產力的提升在一定程度上只是對現有優勢的鞏固和優化［２３］ ；（２） 經濟欠發達地區產業結構相對單一， 轉型成本較低。往往更容易將資源集中起來發展新質生產力相關產業， 實現產業結構的快速調整。如部分以農業為主的欠發達地區， 可以通過發展現代農業、農產品加工業等新產業， 迅速提升經濟實力。然而， 經濟發達地區的產業結構相對固化， 傳統產業占比較大， 產業轉型面臨較大的阻力， 可能同時面臨著高端人才競爭激烈、技術創新成本高等問題； （３） 經濟欠發達地區對創新的需求更為迫切， 創新帶來的邊際效益更高。新質生產力的引入可以激發當地的創新活力， 推動區域經濟快速發展［２４］ 。如一些貧困地區通過引入互聯網技術， 發展農村電商、鄉村旅游等新業態， 實現了經濟的快速增長。欠發達地區在創新過程中可以充分發揮后發優勢， 借鑒和引進發達地區的先進技術和經驗， 實現快速追趕， 從而提升區域經濟韌性。然而， 發達地區的創新往往集中在高端領域， 對區域經濟的整體韌性提升作用不明顯。綜上所述， 本文提出假說２：

Ｈ２： 相比于經濟發達地區，經濟欠發達地區新質生產力水平提高更能促進區域經濟韌性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