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十九首》中蘊含的生命意識對Z世代青年心態修養的啟示

【摘 要】《古詩十九首》是一首深沉的生命之歌，雖然從表面上看這種生命意識誕生于悲哀的社會現實之中，但是其中卻蘊含著當時士人對生命的強烈欲求與覺醒。這樣一種生命意識的覺醒影響著后代的生命觀、心態觀。對于Z世代的青年而言，當同樣面臨社會轉型的沖擊時，學習與體悟前人的思想對我們塑造新的生命意識與心態觀念有著重要的意義，這一份意義具體體現為從關注外在轉向關注內在價值，從心態焦慮轉向心態豁達。

【關鍵詞】古詩十九首；生命意識；Z世代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3—034—03

漢代士人面對迷茫和困頓時，創作了一組抒情短詩，被著錄在南朝梁昭明太子蕭統編撰的《文選》之中，即《古詩十九首》。它是漢代五言詩的杰出代表，受到了歷朝歷代高度的評價。鐘嶸《詩品》評《古詩十九首》“文溫以麗，意悲以遠，驚心動魄，

可謂幾乎一字千金。”劉勰《文心雕龍》評價“觀其結體散文，直而不野，婉轉附物，怊悵切情，實道五言之冠冕也。”《古詩十九首》之所以流傳至今，歷久彌新，不僅僅在于其藝術魅力的獨特，更在于詩中所折射出的士人階層對人生的思考。[1] Z世代指的是1995年到2009年間出生的一代人，這一代人與數字信息技術有較強的關聯性，從一出生開始就受到了快節奏、碎片化的社會影響。網絡社會與真實社會并存的環境，使得Z世代的人生心態受到多重矛盾。許多失意的青年人探索不清出路，為了融入社會，實現自身價值而焦慮。而《古詩十九首》背后也蘊含著漢代士人在社會思想大轉變的時期，對自身困惑和迷茫的思考和抒發，它不僅有著獨特的藝術魅力，更是因為士人對自身價值的深刻思考而煥發出了強烈的生命意識，其對生命認識的看法對于Z世代的青年心態修養，也有極其重要的價值。

一、《古詩十九首》中漢代詩人與Z世代青年的共通困境

《古詩十九首》中的文人因為動蕩不安的社會現實而產生孤獨、迷茫、漂泊等狀態。跨越時間的長河，我們發現今天的青年在21世紀這一個急劇發展變化的時代中，也存在著迷茫和惶恐的狀況。漢代的文人因為選官制度的破壞而難以施展政治抱負，當今的部分青年也因為社會機遇問題，存在就業困難，難以實現自身抱負的困惑。雖然導致兩個時代青年人心理困境的社會現實狀況有所不同，但是他們身上卻有著相似的困惑和迷茫，這一份困惑和迷茫具體表現為以下兩個矛盾。

（一）思想上的困境：政治冷漠與政治熱情并存的矛盾

政治冷漠一般指消極的政治態度和政治行為，政治熱情則是對政治活動的興趣。近年來的研究顯示，當代青年人的政治冷漠主要表現為Z世代的青年對于社區事務的參與熱情不足等。與此同時，當代青年人也存在著政治熱情的高漲，主要表現為對網絡政治活動的關心。受到社會價值觀和當代青年人自身特點的影響，當代的青年人表現出對政治冷漠與熱情的兩個矛盾點。而當對漢代的士人進行深入研究時，可以發現也存在著類似的問題，受到東漢末年社會現實的影響，許多中下層的士人由于難以實現參與政治的社會抱負，通過沉溺玩樂和放縱的方式來獲得短暫的痛快，緩解他們無法參與政治的悲痛。例如《古詩十九首》中的“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青青陵上柏》）“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驅車上東門》）。對于他們而言，看似是因為無法實現政治價值而選擇游戲，其實內心依舊是充滿矛盾的，儒家思想帶來的強烈的政治參與熱情仍然是占據上風的，游戲人生的政治冷漠只是受壓迫之后的表象，他們的內心仍然涌動著強烈的追求社會價值的欲望，這就使得在漢代詩人的身上同樣存在著政治熱情和政治冷漠的矛盾。

（二）行動上的困境：創造價值與躲避現實并存的矛盾

青年人是愿意融入社會，實現價值的，但是受到社會現實的打壓，因此選擇向內在尋求安慰。[3]當我們將目光回溯到東漢末年，也會發現當時的社會現狀戰亂不斷，生靈涂炭，這使得政治上“山雨欲來風滿樓”。對于中下層的世人來說更是難以實現自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鴻鵠大志。特別到了靈帝時期，由于“清議”制度遭到破壞，原本可以通過察舉和征辟的中下層士人難以躋身于仕途。當無法實現自身抱負時，許多中下層的文人就轉向關注個體的生命價值。例如，《古詩十九首》中的“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青青陵上柏》）“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今日良宴會》）“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驅車上東門》）。不難發現，雖然跨越古今，但是青年人卻存在著相似的困境。21世紀的部分青年人在試圖實現社會價值時由于受到“內卷”的打壓，從而選擇逃離外部壓力，轉向尋求內在價值。漢代時期的中下層士人在試圖實現社會價值時，受到了當時社會政治的打壓，從而選擇逃離統治階級，轉向尋求生命的內在價值。

二、《古詩十九首》中的生命智慧

東漢末年的下層士人在遇到了政治困境以及現實困境之后，把目光回溯到個體身上，開始了對生命本體的思考。體現在《古詩十九首》中常見的主題有描寫游子仕途坎坷的悲傷和相思離別之苦。這些詩作把文人內心深處的寂寞、孤獨、希望與破滅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們渴求實現功業卻無望，希望見到親人卻分離，這樣的悲苦和悲怨引發了他們對生命價值的思考。例如《今曰良宴會》中 “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就表現出了他們渴望建功立業的亢奮，而在下一句“無為守貧賤，坎坷常苦辛”中，則體現了士人對理想難以實現的哀嘆。正是對社會價值實現的渴望和無法實現的矛盾，促使著他們將關注點從社會價值轉向個體價值，在這一過程的探索中重新審視了生命價值，發掘了生命智慧。具體體現為對生命觀、心態觀的全新感悟。

（一）生命觀的認識：生命的有限與永恒

在《古詩十九首》之中，詩人從對困頓日常生活的反思之中領悟到人生短暫和世界的永恒，文人清醒地認識到生命是有限的，并在認識到生命短暫之后對有限的生命呈現出了豁達和理性的態度。具體的認識有“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今日良宴會》）“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青青陵上柏》）“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驅車上東門》）“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生年不滿百》）等。這些詩句表達出了文人們對生命短暫的感慨，人生不過“寄一世”，生命短暫且脆弱得令人嘆息。與此同時，詩人們深刻認識到世間萬物永恒的規律，例如，“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良無磐石固，虛名復何益”等關于巖石、磐石的描述，反映著宇宙自然萬物的永恒，進一步反襯出人類個體生命的有限與短暫。在對生命有限的認識之中，士人們理性地領悟到人的一生，不管是成功還是絢爛，終究會走向死亡，不管人們的能力如何強大，也無法掌握生命。例如，在《古詩十九首》中的《驅車上東門》和《去者日已疏》中涉及到一些意象，“白楊”“松柏”“黃泉”，這些與死亡密切聯系的意象，深刻體現著詩人群體對死亡的思考與感悟。因此他們帶著理性思考生命本體，在對生命短暫的嘆息中走向了內心的深處，發覺生命本真的性質，從對生的憂慮到對死的理性認識，便是生命意識的進一步發展。正是有這樣的生命意識，他們開始重新審視自身的意義，把個體的價值放到了一個重要的位置，對生命本體產生更重要的關注。

（二）心態觀的領悟：心態的豁達與樂觀

對于永恒的萬物而言，人的一生是短暫的。在這一生命觀的指引之下，漢代詩人的心態也發生了轉變。體現在《古詩十九首》中，除了對生命觀的認識之外，還有對心態觀的認識。東漢的文人在祈求實現社會價值的過程中，等待的滋味飽含著困苦與難受。實現抱負的渴望和達官貴人的冷漠形成強烈的反差，這嚴重打壓了他們的心態。然而，當時的士人是聰慧的，當他們認識到難以實現社會價值之后，雖然也經歷了郁郁不得志的狀態，但是并沒有始終沉溺于困頓之中，而是立足于當下，珍惜短暫的人生，把此刻活得積極。這樣一種豁達的心態具體體現為“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生年不滿百》）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驅車上東門》）。除此之外，詩人對消極的心態觀產生的問題，也進行了反思，例如“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行行重行行》）。就體現出了當時的士人已經認識到了心態對于生命周期的影響，后文也指出了面對困頓更應該“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這樣一種“及時行樂”的心態觀，對于當時的士人而言有著重要的調節作用。這樣一種心態觀并不是消極和逃避，恰x76TQCBZF5t4YPg9t2IQGKoU9vchDhbwbsr7R3mBofU=恰是對于人生意識的清醒認知。在這樣認知指引下的心態觀是一種樂觀、坦然的心態，體現著當時士人積極向上的生命態度。

三、《古詩十九首tiiG431AitFyG+p18GTrDEvDbsz++FfRYgwLJs5PyEo=》對Z世代青年人的啟示

（一）生命觀的啟示：關注當下的內在價值

Z世代的一個突出特點是社會轉型的加速化，對于青年人來說，由于社會發展帶來的不確定性，讓他們時常對自身規劃和未來發展產生焦慮。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傳統就業模式受到沖擊，網絡主播等相關的行業急速發展，部分傳統行業更是呈現出衰退的跡象。對于社會轉型帶來的不確定性，是讓大學生產生未來焦慮感的重要因素。[3]跨越歷史長河進行比對，我們不難發現，當東漢時期的士人同樣受到社會變動的現實沖擊時，他們把目光從關注變動的社會現實，轉向關注個體的價值，領悟到人生的短暫與有限性。同樣的，我們也可以從中進行學習，當社會轉型帶來嚴重的不確定性時，也要把目光投射到自己的身上，發掘自身的興趣與特長，關注當下的發展與方向，不要因為社會的急速發展而焦慮。因為社會始終在發展，個體的敘事終究是迷茫的，但是我們可以關注自己的生命價值，向內發覺自身的潛在價值。不管社會如何變動，立足當下，關注與提升自己的價值，更有利于減少當下青年人的焦慮心態，更好地與社會接軌。

（二）心態觀的啟示：面對壓力的及時調節

Z世代的青年人是承擔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重任的重要一代，他們身上的責任和價值也是巨大的。這樣的重任一方面督促著當代青年人努力地提升自己，適應社會價值的需求；另一方面，與責任一同產生的也有壓力。因此，如何在完成好自身的使命與責任的同時，合理地抗壓，合理地緩解自身焦慮是一件值得思考問題。當今很多的青年人因為處理不好自己與時代的關系，在心態上容易產生焦慮與困頓。因此，對良好心態的認識與調節有著不容忽視的意義。回溯歷史長河，當漢代士人在面臨同樣的境況時，在《古詩十九首》中傳達出的“努力加餐飯”的豁達與樂觀精神，對當今的青年也有重要的借鑒意義。當時的詩人已經認識到過度的思慮會促使生命周期的減短，所以倡導“及時行樂”，這樣一種“及時行樂”并不是消極的逃避行為，而是對心態的合理調節。當代許多青年人為了達成目標而長線奮斗，卻在奮斗的過程中忽視了合理調節心態的重要性。如果能領悟《古詩十九首》中這樣一種豁達、樂觀、面向當下的生命態度，調節好自己的心態，將更有利于自身的狀態調節，也能更好地幫助自身達成目標。

總而言之，《古詩十九首》是一首深沉的生命之歌，雖然從表面上看這種生命意識誕生于悲哀的社會現實之中，但是其中卻蘊含著當時士人對生命的強烈欲求與覺醒。這樣一種生命意識的覺醒影響著后代的生命觀、心態觀。對于Z世代的青年而言，當同樣面臨社會轉型的沖擊時，學習與體悟前人的思想對我們塑造自己的生命意識與心態觀念有著重要的意義，這一份意義具體體現為從關注外在轉向關注內在價值，從心態焦慮轉向心態豁達。對人生價值的不斷思考，是一個永恒的命題。

參考文獻：

[1]雷斌.吟絕妙之詩 嘆悲情人生——論《古詩十九首》的人生思考[J].網絡財富，2009（8）.

[2]王浦劬.政治學基礎[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黎娟娟，黎文華.Z世代大學生多重矛盾性社會心態解析[J].中國青年研究，2022（7）.

作者簡介：鄭凱靈（2002—），女，漢族，福建泉州人，華僑大學華文學院漢語國際教育專業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