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jiān)葱陆?/h1>
2024-09-30 00:00:00戈春源
文化創(chuàng)新比較研究 2024年23期
摘要：現(xiàn)在一般認(rèn)為，龍是人類想象的產(chǎn)物，龍的原型是魚類、爬行動(dòng)物結(jié)合某些天象而形成的。但該文認(rèn)為龍的源頭在于水，水是動(dòng)物所必需的，龍與水不能分離。龍乃水之物，是泉瀑之類條形水的升華與神化。龍能幽能顯、能短能長的外形活動(dòng)，與水流的明暗延曲有關(guān)，龍字的發(fā)音來源懸瀑涌泉的“隆隆”之聲。水部中，與龍同一聲母且同韻近韻的字大多有水的撞擊、奔流之義。以“龍”作為聲旁的一些字詞，都有收束、聚集、條形性集中的內(nèi)涵。經(jīng)筆者長期探索，認(rèn)為龍最基本、最原始的形象是水，是泉瀑一類特殊的水。水是生命之源，是生存的必需，最貼近人的生活，把泉瀑之類的條形水，想象為龍并不奇怪。
關(guān)鍵詞：龍的初型；蛇鱷；水流；雨師；泉瀑；條形水
中圖分類號：K203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8（b）-0073-04
New Understanding of the Origin of "Dragon"
GE Chunyuan
（Department of History， 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zhou Jiangsu， 215004， China）
Abstract： Nowadays， it is generally believed that dragons are products of human imagination， and their prototypes were formed by the combination of fish， reptiles， and certain celestial phenomena. But the article believes that the origin of dragons lies in water， which is essential for animals and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water. Dragon is a substance of water， which is the sublimation and deification of strip-shaped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The external movement of the dragon， which can be subtle， visible， short， and long， is related to the light and dark curves of water flow. The pronunciation of the dragon character comes from the "rumbling" sound of hanging waterfalls and gushing springs. In the water section， characters with the same initial consonant and rhyme as dragon mostly have the meanings of water collision and rushing. Some words and phrases with "dragon" as the phonetic accompaniment have connotations of convergence， gathering， and strip-shaped concentration. After long-term exploration， the author believes that the most basic and primitive image of a dragon is water， which is a special type of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Water is the source of life and a necessity for survival. It is closest to human life. It is not surprising to imagine strip-shaped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as dragons.
Key words： Dragon initial shape; Snake crocodile; Water current; Rain division; Spring waterfall; Strip water
現(xiàn)在學(xué)術(shù)界幾乎一致公認(rèn)，龍是想象出來的事物，是各種原型的綜合，是作為圖騰標(biāo)志而流傳下來。它的原型有各種說法，有說是神化的大蛇、蜥蜴，特別是印度蟒與爪哇飛蜥的結(jié)合；也有說是黿、鱷、穿山甲、河馬、豬犬、江豚；還有說是雷電、天虹、飛云等；甚至還有人認(rèn)為是對松柏之類的樹神崇拜所致；更有人認(rèn)為，龍是魚類、爬行類與哺乳類動(dòng)物的綜合并結(jié)合某些自然天象而形成[1]。
1 龍與水
龍與水，休戚相關(guān)，不能分離?！蹲髠鳌ふ压拍辍罚骸褒?，水物也?！笔钦f龍是水成之物或水中之物?！豆茏印に仄罚骸褒埳谒?，被五色而游，故神?！庇捎邶垶樗桑谒谢顒?dòng)故而變得神奇?！睹献印る墓戮湎隆费裕骸爱?dāng)堯之時(shí)，水逆行，泛濫于中國，蛇龍居之?！彼驱埖木铀?，龍離不開水?！渡袝榉丁の逍芯暋芬嘌裕骸褒?，蟲之生于淵?！盵2]《述異記》說：“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盵3]他們都把龍作為水物所生成，水是龍所倚恃。
當(dāng)代，一些學(xué)者注意到龍與水的關(guān)系。朱天順先生在《中國古代宗教初探》中說：“關(guān)于龍的神話和迷信中，就其自然作用來看，主要跟降雨和洪水有關(guān)。”又說，“見到閃電降雨，人們把它幻想成一條行速很快、身子細(xì)長、曲折前進(jìn)的動(dòng)物”[4]，這種動(dòng)物就是龍。也有人把龍解釋為河馬等，河馬比陸馬更加神秘，更能誘發(fā)上古人民的神思，便把它作為龍的前形了。他們都注意到龍與水的親緣血脈，但未點(diǎn)出龍形的最初源頭。
水是龍的本相所在。《管子·水地》說：“（龍）欲小則化如蠶蠋，欲大則藏于天下，欲上則凌于云氣，欲下則入于深泉。”許慎在《說文解字》解釋說：“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xì)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盵5]《揚(yáng)子·法言》亦有龍“時(shí)飛則飛，時(shí)潛則潛，既飛且潛”的記載[6]。北宋初畫家董羽有“龍有九似”之說，他說：“（龍）頭似牛，嘴似驢，眼似蝦，角似鹿，耳似象，鱗似魚，發(fā)似人，腹似蛇，足似鳳?！被蛘f，“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xiàng)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兩個(gè)“九似“，除“鹿似角”“鱗似魚”相同以外，其余均相異。今龍的形象比較定型的說法是，龍的頭部是鱷、馬、牛，或?yàn)槿嗣?，也有人認(rèn)為是“鱷、虎、蛇”之類的復(fù)合體。角如鹿，鼻如象，鬣如馬，蛇身鱗軀，鱷脊魚尾，鷹爪鼉足，能水中游、陸上行、云里飛，呼風(fēng)喚雨，行云播霧，能司旱澇。
世界上并沒有這種動(dòng)物，如以水形的變化來解釋，完全解釋得通。水在細(xì)風(fēng)之下，便能形成似鱗的水波，在大風(fēng)之下更能形成巨鱗式的波濤。水，特別是泉瀑一類的水，能隨地形的變化而變化，或成地下暗流，或成地上明河，故曰能幽能明。水流隨地形地物延伸其肢節(jié)，而形成角、鼻、嘴、身、尾等形。小水織成細(xì)溪，大水匯成巨流；水或短途而止，或長流千里，故曰能細(xì)能巨，能短能長。龍有登天入地的能力，這是中國氣候特點(diǎn)所決定。中國的氣候是春夏多水，春雨綿綿，夏雷震震，河水猛漲，似與天際相連；秋冬水枯，淺涸下降，故曰（龍）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
龍，一直作為雨的來源，所謂“龍，神獸，亦曰雨工，亦曰雨師，鱗蟲之長也?！庇腥税押谇鄡升堊髦掠甑摹八?，還稱神龍興云致雨，乖龍行雨，土龍作雨。求雨即求龍。漢時(shí)春旱求雨“以甲乙日為大蒼龍一，長八丈，居中央。為小龍七，各長四丈。于東方。皆東鄉(xiāng)，其間相去八尺。小童八人，皆齋三日”，其余夏、季夏、秋旱的求雨，分別用赤、黃、白色之龍，小龍若干，齋戒之人亦分別用壯者、丈夫、鰥者。云與雨，是水氣的蒸騰所造成，水氣上升成龍，故有龍施云布雨之舉。水下降而成河，故有“地龍決江開瀆”的說法。雨下降成泉瀑一類的水型，亦很自然。河井之水氣成云，稱“龍蒸”，南朝宋鮑照“河井起龍蒸，日魄斂游光”直把水云稱龍。
龍離不開水，龍失水則無神通，《楚辭》：“神龍失水而陸居兮，為螻蟻之所裁?！彼驱埖囊罁?jù)，失水即失去龍的生命，連螻蟻之類的小蟲亦能欺侮。龍與水應(yīng)為一體。
龍的顏色有青、赤、白、黑、黃等色。而以中央黃色為主?！包S龍者，四龍之長，四方之正色，神靈之精也?！庇终f，“黃龍不眾行，不群處，必待風(fēng)雨而游乎青氣之中”。相傳黃龍由黃金（精）經(jīng)千歲而化成；或說由鯀死后三歲，剖以吳刀，為黃龍而騰飛。黃龍，一直帶有神秘的色彩，舜時(shí)黃龍至中州洛水“五采負(fù)圖，出置舜前”或說黃龍負(fù)卷舒圖以迎舜臨。大禹治水巡視四方，“禹盡力溝洫，導(dǎo)川夷岳，黃龍曳尾于前”[7]，或稱“禹南省，方濟(jì)乎江，黃龍負(fù)舟”。以黃色為尊，這與中原河流，特別是黃河顏色相一致。南方赤龍似與南方紅土地有關(guān)。
凡江、河、湖、海都有龍，大型湖海由“龍王”統(tǒng)領(lǐng)。黃河著名的龍，當(dāng)是“龍馬”，它馱出的圖文，稱“河圖”。東漢揚(yáng)雄《覈靈賦》，大易之始，“河序龍馬，洛貢龜書”。劉歆曰：“伏羲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苯兄堃园埪劽?。其他如漢江、濟(jì)水、渭水等，都有龍的傳說。凡潭、淵、池、湫、灣、陂、泉，甚至小至井，也有龍的存在。全國就有多處替龍王傳書的柳毅井。龍為水物，有水龍、魚龍、蚌龍等，河南濮陽在興修水利的工地上就出土了由蚌殼砌塑的三條龍。龍水可謂一體。
2 龍即泉瀑之水
龍象是泉瀑之水所構(gòu)成。泉由龍的入藏所造就，“黃龍入藏生黃泉”，以此類推，青、赤、白、玄諸泉，皆由龍生。龍即是水，揚(yáng)雄《大玄·難》：“陰氣方難，水凝地坼，陽弱于淵?！狈锻ⅲ骸按笱┲?jié)，陰氣亢極，水凝地拆、陰極陽生，方當(dāng)龍變?！饼堊兗此?，特別是指泉瀑之類的變化。劉向《九嘆·逢紛》載：“龍邛脬圈，繚戾宛轉(zhuǎn)，阻相薄兮?！蓖跻葑ⅲ骸把运蔑L(fēng)則龍邛繚戾，與險(xiǎn)阻相薄，不得順其流性也。”把水波之撞擊，稱為龍邛。
鄉(xiāng)人把泉水的噴發(fā)，稱“出龍”或“出蛟”。江蘇無錫有龍縫泉，泉水落為深淵。劉達(dá)有詩曰：“巖巖白石嵌，深泉適此止。夜雨半山回，春風(fēng)蟄龍起。清明無遁形?！盵8]直把泉水稱龍，冬潛于地叫“蟄龍”，清明時(shí)“泉眼”已顯水，故曰“未遁形”。水噴之泉稱“龍泉”，南朝梁江淹有“陽岫照鸞采，陰谿噴龍泉”的詩句。全國稱“龍泉”的泉名眾多，有名的就不下數(shù)十處，有龍巖泉、伏龍泉、黑龍泉、青龍泉等名稱。有直接稱“泉”為“水龍”，江西景德鎮(zhèn)東郊大游山西北坡，洞中流水涌向洞外，稱水龍洞。亦有人把瀑布稱作“龍”。唐黃滔《福州雪峰山故真覺大師碑銘》有：“怪石古松，棲蟄龜鶴。靈湫邃壑，隱見龍雷?！卑哑俨技捌渎曧懡小褒埨住?，可以說瀑布就是龍了。瀑布相連折而成形，安徽黃山飛瀑有九條，故有“峭壁撐天掛九龍”的詩句。
委內(nèi)瑞拉境內(nèi)有世界上最高的瀑布——天使瀑布，是美國飛行員1935年所發(fā)現(xiàn)。但當(dāng)?shù)赜〉诎踩嗽缇椭?，并稱之為“出龍”，直把瀑布稱作“龍”。
元喬吉把瀑布之瀉稱“玉龍下山”，又把瀑布水稱龍須水，所作《水仙子·樂清白鶴寺瀑布》有：“龍須水硃沙膩，虎睛丸金汞圓，海上尋仙。”“飛龍?jiān)谔臁保瑒t是對“飛流直下三千尺”，高處懸瀑的意象反映。
瀑布下瀉，沖擊成大坑，故有眾多的龍?zhí)丁堜小埑?、龍淵等地名。山東泰山西路，瀑布瀉下，山鳴谷應(yīng)，崖下形成深潭，名黑龍?zhí)?。有的把形成深潭的瀑布稱“龍?zhí)镀佟?。山東嶗山南部八水河上游，周圍巖壁峭立，河水絕壁懸掛，“噴珠飛雪，狀如玉龍飛舞”，如龍噴雨，下而成潭。龍?zhí)队幸灶伾?，有以瀑布的?qiáng)度、瀑布的條數(shù)而命名，有以潭水的漲落等多種方式命名。
湫（由瀑布沖擊而成深潭）由“龍”所成。韓愈把湫的轉(zhuǎn)移稱“龍移”。龍湫以浙江雁蕩山最為有名。小龍湫“仰視迴嶂逼天，峭峰倒插，飛流掛其中，真若九天曳帛者?！贝簖堜小八畯木肀趬嬏?，躍而下噴，光怪不可迫視?！盵9]水從190 m高的連云嶂，凌空而下，白練飛瀉成湫。稱龍池者也不少，山西盂縣有黑龍池，“每當(dāng)盛夏，池水澎湃下瀉，瀑布如龍”，池成為瀑布之源。多數(shù)龍池為泉水沖擊而成，云南保山泉水所聚成池稱龍泉池；也有稱龍淵的，淵比池、潭更深大一些，《左傳》有“龍斗于淵”的記載，《水經(jīng)注》有：“（百尺）溝之東有澄潭，號曰龍淵”[10]。傳應(yīng)龍（有翼之龍），以尾劃地，為大禹指出洪水流向，幫助治水。能劃地而治，非泉瀑的沖擊莫屬。
有些地方有“漩渦為龍”之說，江蘇常熟有龍漩涇，其名來源為水的漩渦，也就是把漩式的水，稱作“龍”。
值得注意的是，封建時(shí)代封江河之龍貴爵，唐稱黃河之龍為靈源公，長江之龍為廣源公，淮河之龍為長源公，濟(jì)水之龍為清源公。后皆晉封王爵，其封號都有一個(gè)“源”字，說明“龍”與江河之源泉瀑、冰川等水源有關(guān)?？傊埵撬兌桑偈驱埖南胂蟪跏?。
3 龍的音義與泉瀑相通
龍，《廣韻》作力鐘切，平鐘來，東部。今拼音為“l(fā)ong”?！褒垺钡囊袅x與泉瀑之類的流水有許多相通之處。
龍的聲旁為“l(fā)”，其一聲之轉(zhuǎn)為“流”。流，力求切，聲旁與“龍”相同，本義指水的移動(dòng)，尤指水的狹長式移動(dòng)。《戰(zhàn)國策·秦策》的“（蘇秦）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引申為水道等義。溜，《廣韻》作力救切，指迅速往下流注之水。《水經(jīng)注·漸江水》有“石溜湍波，浮響無輟”，“龍”與流、溜等相通，都有水動(dòng)義。
古代龍鯉不分，相傳龍由魚變。最初的龍是人面、人手、魚身，甘肅省甘谷縣仰韶文化遺址出土彩陶瓶上的龍紋，可作證明。鯉魚登升激流之水，即成龍而去。每暮春之際“有黃鯉魚逆流而上，得者便化為龍”，因此這里稱龍門。交州亦“有堤防龍門，水深百尋”，傳大魚進(jìn)此門，變?yōu)辇埼?。而激流之水，正是涌泉、巨瀑之類的水。反之，“鯉魚多是龍化”?！磅帯?，《廣韻》作良士切，來部。今聲旁作“l(fā)”，當(dāng)與龍互通。“龍”一作“鯪魚”。宋洪興祖替《楚辭·天問》作補(bǔ)注，稱鯪音陵，是人面魚身的龍。《廣韻》作聲旁亦為“l(fā)”，是“龍”的聲轉(zhuǎn)，“鯪鯉”與“龍鯉”相同，其詞源來之于泉瀑“隆隆”之聲。河南輝縣郭亮村，半山腰有“白龍洞、黃龍洞，深不可測，涌泉如注，穿巖石，過徒壁，或叮咚作響，或轟隆有聲，可聽，可觀，令人嘆為觀止”。廣西隆林縣冷水山有飛瀑稱“神龍噴水”，人未至已聞水聲隆隆，故又稱“飛隆瀑”。特別雷雨之時(shí)，天上閃電聲音與泉瀑相應(yīng)和，發(fā)出轟隆聲響，所以人們把泉瀑稱“龍”。
水部中含有韻母“ong”的同音或近音字，多有水勢聚集弘大、水流猛擊湍急、專注而滾滾不絕等義，與泉瀑的形聲相一致。
叮咚（dong）常作泉水之聲，為世人所熟知。汯，《集韻》作乎萌切，平耕，hong。汯汩（yu），形容水勢之浩瀚。陶弘景《水仙賦》：“汯汩（yu）九河?！睕_，直弓切，平東，chong，水流沖擊，清黃肇敏《黃山紀(jì)略》有：“按，此處古有橋名圣泉，乾隆間為蛟水沖塌。”蛟水，泉瀑之類的洪水，其“急進(jìn)”稱沖。洪，《廣韻》作戶公切，屬東部，hong。有“湍激的水流”之義，人謂以呂梁的急劇之水稱“呂梁洪”，《歷代詩話》引《漫叟詩話曰》：“灘石湍激，其中深僅容舟，司舟者謂之‘洪’?！倍矗稄V韻》作徒弄切，去送，dong?！墩f文》：“洞，疾流也?！币部勺髁魉南舐曉~，柳宗元：“洞然有水聲?！便稄V韻》作烏宏切，平耕，hong。有水深之意。泓汯，指水勢的回旋，郭璞《江賦》：“泓汯浻澋。”李善注：“皆水勢回旋貌?！盵11]漋，《集韻》作良中切，平東來，long，意為從高處下來之水。高處之水正是泉瀑，其聲與龍相同。淙，《廣韻》作藏宗切，平東，cong，可以作“瀑布”解?！读鶗省さ乩砣罚骸颁?，飛流也。”南朝沈約：“萬仞倒危石，百丈注懸淙?！睉忆燃雌俨?。淙，又為象聲詞，常作泉水之聲。唐高適《賦得還山吟送沈四山人》：“石泉淙淙若風(fēng)雨，桂花松子常滿地。”
浺，《廣韻》作敕中切，平東，chong。瀜（rong），《廣韻》作以戎切，平東。浺、瀜，水深廣的樣子。木華《海賦》：“浺、瀜、沆、瀁。”涷，《廣韻》作德紅切，平東，dong，暴雨。《楚辭·九歌》：“使涷雨兮灑塵。”[12]漎，《集韻》作徂聰切，平東，Cong，也多象水聲。唐杜甫《朝獻(xiàn)太清宮賦》：“中漎漎以回復(fù)，外蕭蕭而未已。”洚，《廣韻》作戶公切，平東，hong，不遵道路的洪水?！睹献印る墓罚骸啊稌吩唬骸?。’洚水者，洪水也。”浻，《廣韻》作烏猛切，上梗，jiong，《集韻》作俱永切，指水的回旋，見上郭璞《江賦》。渱，《集韻》作戶公切，平東，hong，水的沸涌或水勢廣壓。左思《吳都賦》：“潰渱泮汗，滇■淼漫。”[13]李善注：“漬渱泮汗，謂直望無厓也?！迸c此類似的“涳”等字都有流動(dòng)水急之義。涌，《廣韻》作余鷹切，上腫，yong，水的噴冒。清楊葆光《天臺游記》：“上有山泉，從石罅怒涌?！?/p>
澒，《廣韻》作胡孔切，上董，東部，hong，水的流轉(zhuǎn)與水勢洶涌。唐元稹《琵琶歌》：“澒聲少得自雷吼。”《廣陽雜記》卷四：“（岷江萬里奔流）澒洞震動(dòng)，不可方物?！盵14]潨，《廣韻》作藏宗切，平東從，cong，急速的流水。李白《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鬼谷上窈窕，龍?zhí)断卤紳湣！北紳?，奔騰的流水，即滾泉或瀑布。
渹，《廣韻》作呼宏切，平耕，hong，水流撞擊。明周光鎬：“莫不渹湱澎湃?！?/p>
滃，《廣韻》作烏孔切，上董，weng，水的沸涌。宋歐陽修《豐樂亭記》：“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彼淖矒襞c奔涌，多由泉瀑所形成。
潼，《廣韻》作徒紅切，平東，chong，水流的灌注或撞擊。《水經(jīng)注·河水四》：“河在關(guān)內(nèi)南流，潼擊關(guān)山，因謂之潼關(guān)。”潼，今轉(zhuǎn)音為“童”。“潼”與“沖”意相似。
灇，《集韻》作徂聰切，平東，cong，水的會(huì)聚、集中。上述沈約：《被褐守山東》，“百丈注懸淙”，淙一作“灇。”■，平蒸，hong。據(jù)郭璞《江賦》，水勢涌激的樣子。瀧，《廣韻》作盧紅切，平東，long，指湍急的水。韓愈《潮州刺史謝上表》“濤瀧壯猛。”也指流水之聲，蘇軾《宿南山蟠龍寺》：“谷中暗水響瀧瀧”。湍瀧，指曲折而急激之流水。宋張淏《云谷雜記》引王觀國語：“漓水在屬零陵郡，南過桂林，入蒼梧，石灘延亙，屈曲湍瀧。”
凡帶水旁與“龍”同音近音或同韻近韻的字，大多屬“東”部，有水流湍急、集中，發(fā)出“瀧瀧”之聲，曲折前行之意?？烧f明，“龍”的語根，與它們相同，都來源于泉瀑之勢之聲?！褒垺蹦巳僦惖乃巍⑺暤南胂笊?。
龍作偏旁，常有聚集，收束之義。土的條狀集中為垅，田畦曰壟。物的集中為收攏，人的集中為靠攏、拉攏。樹木的集中、叢集為蔥蘢。水溝亦可曰隴，韓愈《詠雪贈(zèng)張籍詩》：“度前鋪瓦隴?！?/p>
4 結(jié)束語
龍，無論從形體還是動(dòng)態(tài)看，龍形的最初源頭應(yīng)是水的產(chǎn)物。根據(jù)聞聲尋義、同韻追義的原則，“龍”字含有水動(dòng)之義。龍指泉瀑一類水的條形集中，今日對龍的動(dòng)植物想象，最初的引物，應(yīng)是泉瀑式的特殊水形。以上一孔之見，望求教于萬家。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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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現(xiàn)在一般認(rèn)為，龍是人類想象的產(chǎn)物，龍的原型是魚類、爬行動(dòng)物結(jié)合某些天象而形成的。但該文認(rèn)為龍的源頭在于水，水是動(dòng)物所必需的，龍與水不能分離。龍乃水之物，是泉瀑之類條形水的升華與神化。龍能幽能顯、能短能長的外形活動(dòng)，與水流的明暗延曲有關(guān)，龍字的發(fā)音來源懸瀑涌泉的“隆隆”之聲。水部中，與龍同一聲母且同韻近韻的字大多有水的撞擊、奔流之義。以“龍”作為聲旁的一些字詞，都有收束、聚集、條形性集中的內(nèi)涵。經(jīng)筆者長期探索，認(rèn)為龍最基本、最原始的形象是水，是泉瀑一類特殊的水。水是生命之源，是生存的必需，最貼近人的生活，把泉瀑之類的條形水，想象為龍并不奇怪。
關(guān)鍵詞：龍的初型；蛇鱷；水流；雨師；泉瀑；條形水
中圖分類號：K203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4）08（b）-0073-04
New Understanding of the Origin of "Dragon"
GE Chunyuan
（Department of History， 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zhou Jiangsu， 215004， China）
Abstract： Nowadays， it is generally believed that dragons are products of human imagination， and their prototypes were formed by the combination of fish， reptiles， and certain celestial phenomena. But the article believes that the origin of dragons lies in water， which is essential for animals and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water. Dragon is a substance of water， which is the sublimation and deification of strip-shaped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The external movement of the dragon， which can be subtle， visible， short， and long， is related to the light and dark curves of water flow. The pronunciation of the dragon character comes from the "rumbling" sound of hanging waterfalls and gushing springs. In the water section， characters with the same initial consonant and rhyme as dragon mostly have the meanings of water collision and rushing. Some words and phrases with "dragon" as the phonetic accompaniment have connotations of convergence， gathering， and strip-shaped concentration. After long-term exploration， the author believes that the most basic and primitive image of a dragon is water， which is a special type of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Water is the source of life and a necessity for survival. It is closest to human life. It is not surprising to imagine strip-shaped water such as springs and waterfalls as dragons.
Key words： Dragon initial shape; Snake crocodile; Water current; Rain division; Spring waterfall; Strip water
現(xiàn)在學(xué)術(shù)界幾乎一致公認(rèn)，龍是想象出來的事物，是各種原型的綜合，是作為圖騰標(biāo)志而流傳下來。它的原型有各種說法，有說是神化的大蛇、蜥蜴，特別是印度蟒與爪哇飛蜥的結(jié)合；也有說是黿、鱷、穿山甲、河馬、豬犬、江豚；還有說是雷電、天虹、飛云等；甚至還有人認(rèn)為是對松柏之類的樹神崇拜所致；更有人認(rèn)為，龍是魚類、爬行類與哺乳類動(dòng)物的綜合并結(jié)合某些自然天象而形成[1]。
1 龍與水
龍與水，休戚相關(guān)，不能分離?！蹲髠鳌ふ压拍辍罚骸褒?，水物也?！笔钦f龍是水成之物或水中之物?！豆茏印に仄罚骸褒埳谒?，被五色而游，故神?！庇捎邶垶樗桑谒谢顒?dòng)故而變得神奇?！睹献印る墓戮湎隆费裕骸爱?dāng)堯之時(shí)，水逆行，泛濫于中國，蛇龍居之?！彼驱埖木铀?，龍離不開水?！渡袝榉丁の逍芯暋芬嘌裕骸褒?，蟲之生于淵?！盵2]《述異記》說：“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盵3]他們都把龍作為水物所生成，水是龍所倚恃。
當(dāng)代，一些學(xué)者注意到龍與水的關(guān)系。朱天順先生在《中國古代宗教初探》中說：“關(guān)于龍的神話和迷信中，就其自然作用來看，主要跟降雨和洪水有關(guān)。”又說，“見到閃電降雨，人們把它幻想成一條行速很快、身子細(xì)長、曲折前進(jìn)的動(dòng)物”[4]，這種動(dòng)物就是龍。也有人把龍解釋為河馬等，河馬比陸馬更加神秘，更能誘發(fā)上古人民的神思，便把它作為龍的前形了。他們都注意到龍與水的親緣血脈，但未點(diǎn)出龍形的最初源頭。
水是龍的本相所在。《管子·水地》說：“（龍）欲小則化如蠶蠋，欲大則藏于天下，欲上則凌于云氣，欲下則入于深泉。”許慎在《說文解字》解釋說：“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xì)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盵5]《揚(yáng)子·法言》亦有龍“時(shí)飛則飛，時(shí)潛則潛，既飛且潛”的記載[6]。北宋初畫家董羽有“龍有九似”之說，他說：“（龍）頭似牛，嘴似驢，眼似蝦，角似鹿，耳似象，鱗似魚，發(fā)似人，腹似蛇，足似鳳?！被蛘f，“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xiàng)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兩個(gè)“九似“，除“鹿似角”“鱗似魚”相同以外，其余均相異。今龍的形象比較定型的說法是，龍的頭部是鱷、馬、牛，或?yàn)槿嗣?，也有人認(rèn)為是“鱷、虎、蛇”之類的復(fù)合體。角如鹿，鼻如象，鬣如馬，蛇身鱗軀，鱷脊魚尾，鷹爪鼉足，能水中游、陸上行、云里飛，呼風(fēng)喚雨，行云播霧，能司旱澇。
世界上并沒有這種動(dòng)物，如以水形的變化來解釋，完全解釋得通。水在細(xì)風(fēng)之下，便能形成似鱗的水波，在大風(fēng)之下更能形成巨鱗式的波濤。水，特別是泉瀑一類的水，能隨地形的變化而變化，或成地下暗流，或成地上明河，故曰能幽能明。水流隨地形地物延伸其肢節(jié)，而形成角、鼻、嘴、身、尾等形。小水織成細(xì)溪，大水匯成巨流；水或短途而止，或長流千里，故曰能細(xì)能巨，能短能長。龍有登天入地的能力，這是中國氣候特點(diǎn)所決定。中國的氣候是春夏多水，春雨綿綿，夏雷震震，河水猛漲，似與天際相連；秋冬水枯，淺涸下降，故曰（龍）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
龍，一直作為雨的來源，所謂“龍，神獸，亦曰雨工，亦曰雨師，鱗蟲之長也?！庇腥税押谇鄡升堊髦掠甑摹八?，還稱神龍興云致雨，乖龍行雨，土龍作雨。求雨即求龍。漢時(shí)春旱求雨“以甲乙日為大蒼龍一，長八丈，居中央。為小龍七，各長四丈。于東方。皆東鄉(xiāng)，其間相去八尺。小童八人，皆齋三日”，其余夏、季夏、秋旱的求雨，分別用赤、黃、白色之龍，小龍若干，齋戒之人亦分別用壯者、丈夫、鰥者。云與雨，是水氣的蒸騰所造成，水氣上升成龍，故有龍施云布雨之舉。水下降而成河，故有“地龍決江開瀆”的說法。雨下降成泉瀑一類的水型，亦很自然。河井之水氣成云，稱“龍蒸”，南朝宋鮑照“河井起龍蒸，日魄斂游光”直把水云稱龍。
龍離不開水，龍失水則無神通，《楚辭》：“神龍失水而陸居兮，為螻蟻之所裁?！彼驱埖囊罁?jù)，失水即失去龍的生命，連螻蟻之類的小蟲亦能欺侮。龍與水應(yīng)為一體。
龍的顏色有青、赤、白、黑、黃等色。而以中央黃色為主?！包S龍者，四龍之長，四方之正色，神靈之精也?！庇终f，“黃龍不眾行，不群處，必待風(fēng)雨而游乎青氣之中”。相傳黃龍由黃金（精）經(jīng)千歲而化成；或說由鯀死后三歲，剖以吳刀，為黃龍而騰飛。黃龍，一直帶有神秘的色彩，舜時(shí)黃龍至中州洛水“五采負(fù)圖，出置舜前”或說黃龍負(fù)卷舒圖以迎舜臨。大禹治水巡視四方，“禹盡力溝洫，導(dǎo)川夷岳，黃龍曳尾于前”[7]，或稱“禹南省，方濟(jì)乎江，黃龍負(fù)舟”。以黃色為尊，這與中原河流，特別是黃河顏色相一致。南方赤龍似與南方紅土地有關(guān)。
凡江、河、湖、海都有龍，大型湖海由“龍王”統(tǒng)領(lǐng)。黃河著名的龍，當(dāng)是“龍馬”，它馱出的圖文，稱“河圖”。東漢揚(yáng)雄《覈靈賦》，大易之始，“河序龍馬，洛貢龜書”。劉歆曰：“伏羲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苯兄堃园埪劽?。其他如漢江、濟(jì)水、渭水等，都有龍的傳說。凡潭、淵、池、湫、灣、陂、泉，甚至小至井，也有龍的存在。全國就有多處替龍王傳書的柳毅井。龍為水物，有水龍、魚龍、蚌龍等，河南濮陽在興修水利的工地上就出土了由蚌殼砌塑的三條龍。龍水可謂一體。
2 龍即泉瀑之水
龍象是泉瀑之水所構(gòu)成。泉由龍的入藏所造就，“黃龍入藏生黃泉”，以此類推，青、赤、白、玄諸泉，皆由龍生。龍即是水，揚(yáng)雄《大玄·難》：“陰氣方難，水凝地坼，陽弱于淵?！狈锻ⅲ骸按笱┲?jié)，陰氣亢極，水凝地拆、陰極陽生，方當(dāng)龍變?！饼堊兗此?，特別是指泉瀑之類的變化。劉向《九嘆·逢紛》載：“龍邛脬圈，繚戾宛轉(zhuǎn)，阻相薄兮?！蓖跻葑ⅲ骸把运蔑L(fēng)則龍邛繚戾，與險(xiǎn)阻相薄，不得順其流性也。”把水波之撞擊，稱為龍邛。
鄉(xiāng)人把泉水的噴發(fā)，稱“出龍”或“出蛟”。江蘇無錫有龍縫泉，泉水落為深淵。劉達(dá)有詩曰：“巖巖白石嵌，深泉適此止。夜雨半山回，春風(fēng)蟄龍起。清明無遁形?！盵8]直把泉水稱龍，冬潛于地叫“蟄龍”，清明時(shí)“泉眼”已顯水，故曰“未遁形”。水噴之泉稱“龍泉”，南朝梁江淹有“陽岫照鸞采，陰谿噴龍泉”的詩句。全國稱“龍泉”的泉名眾多，有名的就不下數(shù)十處，有龍巖泉、伏龍泉、黑龍泉、青龍泉等名稱。有直接稱“泉”為“水龍”，江西景德鎮(zhèn)東郊大游山西北坡，洞中流水涌向洞外，稱水龍洞。亦有人把瀑布稱作“龍”。唐黃滔《福州雪峰山故真覺大師碑銘》有：“怪石古松，棲蟄龜鶴。靈湫邃壑，隱見龍雷?！卑哑俨技捌渎曧懡小褒埨住?，可以說瀑布就是龍了。瀑布相連折而成形，安徽黃山飛瀑有九條，故有“峭壁撐天掛九龍”的詩句。
委內(nèi)瑞拉境內(nèi)有世界上最高的瀑布——天使瀑布，是美國飛行員1935年所發(fā)現(xiàn)。但當(dāng)?shù)赜〉诎踩嗽缇椭?，并稱之為“出龍”，直把瀑布稱作“龍”。
元喬吉把瀑布之瀉稱“玉龍下山”，又把瀑布水稱龍須水，所作《水仙子·樂清白鶴寺瀑布》有：“龍須水硃沙膩，虎睛丸金汞圓，海上尋仙。”“飛龍?jiān)谔臁保瑒t是對“飛流直下三千尺”，高處懸瀑的意象反映。
瀑布下瀉，沖擊成大坑，故有眾多的龍?zhí)丁堜小埑?、龍淵等地名。山東泰山西路，瀑布瀉下，山鳴谷應(yīng)，崖下形成深潭，名黑龍?zhí)?。有的把形成深潭的瀑布稱“龍?zhí)镀佟?。山東嶗山南部八水河上游，周圍巖壁峭立，河水絕壁懸掛，“噴珠飛雪，狀如玉龍飛舞”，如龍噴雨，下而成潭。龍?zhí)队幸灶伾?，有以瀑布的?qiáng)度、瀑布的條數(shù)而命名，有以潭水的漲落等多種方式命名。
湫（由瀑布沖擊而成深潭）由“龍”所成。韓愈把湫的轉(zhuǎn)移稱“龍移”。龍湫以浙江雁蕩山最為有名。小龍湫“仰視迴嶂逼天，峭峰倒插，飛流掛其中，真若九天曳帛者?！贝簖堜小八畯木肀趬嬏?，躍而下噴，光怪不可迫視?！盵9]水從190 m高的連云嶂，凌空而下，白練飛瀉成湫。稱龍池者也不少，山西盂縣有黑龍池，“每當(dāng)盛夏，池水澎湃下瀉，瀑布如龍”，池成為瀑布之源。多數(shù)龍池為泉水沖擊而成，云南保山泉水所聚成池稱龍泉池；也有稱龍淵的，淵比池、潭更深大一些，《左傳》有“龍斗于淵”的記載，《水經(jīng)注》有：“（百尺）溝之東有澄潭，號曰龍淵”[10]。傳應(yīng)龍（有翼之龍），以尾劃地，為大禹指出洪水流向，幫助治水。能劃地而治，非泉瀑的沖擊莫屬。
有些地方有“漩渦為龍”之說，江蘇常熟有龍漩涇，其名來源為水的漩渦，也就是把漩式的水，稱作“龍”。
值得注意的是，封建時(shí)代封江河之龍貴爵，唐稱黃河之龍為靈源公，長江之龍為廣源公，淮河之龍為長源公，濟(jì)水之龍為清源公。后皆晉封王爵，其封號都有一個(gè)“源”字，說明“龍”與江河之源泉瀑、冰川等水源有關(guān)?？傊埵撬兌桑偈驱埖南胂蟪跏?。
3 龍的音義與泉瀑相通
龍，《廣韻》作力鐘切，平鐘來，東部。今拼音為“l(fā)ong”?！褒垺钡囊袅x與泉瀑之類的流水有許多相通之處。
龍的聲旁為“l(fā)”，其一聲之轉(zhuǎn)為“流”。流，力求切，聲旁與“龍”相同，本義指水的移動(dòng)，尤指水的狹長式移動(dòng)。《戰(zhàn)國策·秦策》的“（蘇秦）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后引申為水道等義。溜，《廣韻》作力救切，指迅速往下流注之水。《水經(jīng)注·漸江水》有“石溜湍波，浮響無輟”，“龍”與流、溜等相通，都有水動(dòng)義。
古代龍鯉不分，相傳龍由魚變。最初的龍是人面、人手、魚身，甘肅省甘谷縣仰韶文化遺址出土彩陶瓶上的龍紋，可作證明。鯉魚登升激流之水，即成龍而去。每暮春之際“有黃鯉魚逆流而上，得者便化為龍”，因此這里稱龍門。交州亦“有堤防龍門，水深百尋”，傳大魚進(jìn)此門，變?yōu)辇埼?。而激流之水，正是涌泉、巨瀑之類的水。反之，“鯉魚多是龍化”?！磅帯?，《廣韻》作良士切，來部。今聲旁作“l(fā)”，當(dāng)與龍互通。“龍”一作“鯪魚”。宋洪興祖替《楚辭·天問》作補(bǔ)注，稱鯪音陵，是人面魚身的龍。《廣韻》作聲旁亦為“l(fā)”，是“龍”的聲轉(zhuǎn)，“鯪鯉”與“龍鯉”相同，其詞源來之于泉瀑“隆隆”之聲。河南輝縣郭亮村，半山腰有“白龍洞、黃龍洞，深不可測，涌泉如注，穿巖石，過徒壁，或叮咚作響，或轟隆有聲，可聽，可觀，令人嘆為觀止”。廣西隆林縣冷水山有飛瀑稱“神龍噴水”，人未至已聞水聲隆隆，故又稱“飛隆瀑”。特別雷雨之時(shí)，天上閃電聲音與泉瀑相應(yīng)和，發(fā)出轟隆聲響，所以人們把泉瀑稱“龍”。
水部中含有韻母“ong”的同音或近音字，多有水勢聚集弘大、水流猛擊湍急、專注而滾滾不絕等義，與泉瀑的形聲相一致。
叮咚（dong）常作泉水之聲，為世人所熟知。汯，《集韻》作乎萌切，平耕，hong。汯汩（yu），形容水勢之浩瀚。陶弘景《水仙賦》：“汯汩（yu）九河?！睕_，直弓切，平東，chong，水流沖擊，清黃肇敏《黃山紀(jì)略》有：“按，此處古有橋名圣泉，乾隆間為蛟水沖塌。”蛟水，泉瀑之類的洪水，其“急進(jìn)”稱沖。洪，《廣韻》作戶公切，屬東部，hong。有“湍激的水流”之義，人謂以呂梁的急劇之水稱“呂梁洪”，《歷代詩話》引《漫叟詩話曰》：“灘石湍激，其中深僅容舟，司舟者謂之‘洪’?！倍矗稄V韻》作徒弄切，去送，dong?！墩f文》：“洞，疾流也?！币部勺髁魉南舐曉~，柳宗元：“洞然有水聲?！便稄V韻》作烏宏切，平耕，hong。有水深之意。泓汯，指水勢的回旋，郭璞《江賦》：“泓汯浻澋。”李善注：“皆水勢回旋貌?！盵11]漋，《集韻》作良中切，平東來，long，意為從高處下來之水。高處之水正是泉瀑，其聲與龍相同。淙，《廣韻》作藏宗切，平東，cong，可以作“瀑布”解?！读鶗省さ乩砣罚骸颁?，飛流也。”南朝沈約：“萬仞倒危石，百丈注懸淙?！睉忆燃雌俨?。淙，又為象聲詞，常作泉水之聲。唐高適《賦得還山吟送沈四山人》：“石泉淙淙若風(fēng)雨，桂花松子常滿地。”
浺，《廣韻》作敕中切，平東，chong。瀜（rong），《廣韻》作以戎切，平東。浺、瀜，水深廣的樣子。木華《海賦》：“浺、瀜、沆、瀁。”涷，《廣韻》作德紅切，平東，dong，暴雨。《楚辭·九歌》：“使涷雨兮灑塵。”[12]漎，《集韻》作徂聰切，平東，Cong，也多象水聲。唐杜甫《朝獻(xiàn)太清宮賦》：“中漎漎以回復(fù)，外蕭蕭而未已。”洚，《廣韻》作戶公切，平東，hong，不遵道路的洪水?！睹献印る墓罚骸啊稌吩唬骸?。’洚水者，洪水也。”浻，《廣韻》作烏猛切，上梗，jiong，《集韻》作俱永切，指水的回旋，見上郭璞《江賦》。渱，《集韻》作戶公切，平東，hong，水的沸涌或水勢廣壓。左思《吳都賦》：“潰渱泮汗，滇■淼漫。”[13]李善注：“漬渱泮汗，謂直望無厓也?！迸c此類似的“涳”等字都有流動(dòng)水急之義。涌，《廣韻》作余鷹切，上腫，yong，水的噴冒。清楊葆光《天臺游記》：“上有山泉，從石罅怒涌?！?/p>
澒，《廣韻》作胡孔切，上董，東部，hong，水的流轉(zhuǎn)與水勢洶涌。唐元稹《琵琶歌》：“澒聲少得自雷吼。”《廣陽雜記》卷四：“（岷江萬里奔流）澒洞震動(dòng)，不可方物?！盵14]潨，《廣韻》作藏宗切，平東從，cong，急速的流水。李白《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鬼谷上窈窕，龍?zhí)断卤紳湣！北紳?，奔騰的流水，即滾泉或瀑布。
渹，《廣韻》作呼宏切，平耕，hong，水流撞擊。明周光鎬：“莫不渹湱澎湃?！?/p>
滃，《廣韻》作烏孔切，上董，weng，水的沸涌。宋歐陽修《豐樂亭記》：“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彼淖矒襞c奔涌，多由泉瀑所形成。
潼，《廣韻》作徒紅切，平東，chong，水流的灌注或撞擊。《水經(jīng)注·河水四》：“河在關(guān)內(nèi)南流，潼擊關(guān)山，因謂之潼關(guān)。”潼，今轉(zhuǎn)音為“童”。“潼”與“沖”意相似。
灇，《集韻》作徂聰切，平東，cong，水的會(huì)聚、集中。上述沈約：《被褐守山東》，“百丈注懸淙”，淙一作“灇。”■，平蒸，hong。據(jù)郭璞《江賦》，水勢涌激的樣子。瀧，《廣韻》作盧紅切，平東，long，指湍急的水。韓愈《潮州刺史謝上表》“濤瀧壯猛。”也指流水之聲，蘇軾《宿南山蟠龍寺》：“谷中暗水響瀧瀧”。湍瀧，指曲折而急激之流水。宋張淏《云谷雜記》引王觀國語：“漓水在屬零陵郡，南過桂林，入蒼梧，石灘延亙，屈曲湍瀧。”
凡帶水旁與“龍”同音近音或同韻近韻的字，大多屬“東”部，有水流湍急、集中，發(fā)出“瀧瀧”之聲，曲折前行之意?？烧f明，“龍”的語根，與它們相同，都來源于泉瀑之勢之聲?！褒垺蹦巳僦惖乃巍⑺暤南胂笊?。
龍作偏旁，常有聚集，收束之義。土的條狀集中為垅，田畦曰壟。物的集中為收攏，人的集中為靠攏、拉攏。樹木的集中、叢集為蔥蘢。水溝亦可曰隴，韓愈《詠雪贈(zèng)張籍詩》：“度前鋪瓦隴?！?/p>
4 結(jié)束語
龍，無論從形體還是動(dòng)態(tài)看，龍形的最初源頭應(yīng)是水的產(chǎn)物。根據(jù)聞聲尋義、同韻追義的原則，“龍”字含有水動(dòng)之義。龍指泉瀑一類水的條形集中，今日對龍的動(dòng)植物想象，最初的引物，應(yīng)是泉瀑式的特殊水形。以上一孔之見，望求教于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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