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之間：妙境匠心的和諧共鳴

［摘要］通過分析文學作品中的“空白語言”，運用細致的文字分析技巧深入挖掘作品內涵，利用矛盾分析法進行深度閱讀，強調抓住關鍵線索的重要性，以全面理解文學作品的深層含義和主題。這些方法旨在提升學生的文本解讀能力與審美鑒賞力，并讓學生體驗到語言文字的魅力，從中獲得精神上的享受和智慧的啟示，通過細品文辭深意來領略語文之美。

［關鍵詞］細讀；空白；矛盾；線索

［作者簡介］倪效思（1970），男，山東省鄆城縣實驗中學，高級教師，從事文本解讀研究。

［中圖分類號］G633．33 ［文獻標志碼］A

在閱讀教學過程中，教師扮演著引導學生深入閱讀、沉浸體會的角色，他們必須激發學生對文字的深刻理解，喚醒那些靜默于字里行間的豐富含義，并咀嚼文中雋永的韻味。如何能夠有效地激勵學生，喚起他們對語言的敏感度和興趣呢？

一、從未盡之言中透視悠遠意蘊

教學藝術的精髓之一，在于引領學生穿透文字表象，探幽析微，品味言辭之外的豐盈意蘊與美學韻味。當文本達到“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境界時，學生便能在字句之間的留白處覓得知識的真諦與人生的智慧。因此，教師應以挖掘文本的精神核心為己任，悉心培養學生的敏銳感知力與深度思考力，使其在面對文學作品時，能洞見字里行間潛藏的哲思與情感。在文學的殿堂中，“空白語言”是一種獨特且極具表現力的藝術手法，它是作者刻意為之的省略，旨在實現語言的凝練與意境的含蓄。如《紅樓夢》其語言的魅力就在于此：言簡而意賅，言盡而意無窮。以林黛玉臨終前的未竟遺言 “寶玉，寶玉，你好……”為例，這寥寥數字，雖戛然而止，卻蘊含著深沉而強烈的悲劇色彩，為讀者鋪設了一片廣闊的解讀空間。這一句未完的話語，如同一面多棱鏡，折射出多重解讀的可能性：或許是對賈寶玉薄情寡義的痛心指責，或許是對其無力掙脫命運枷鎖的深深哀嘆，抑或是對其未來人生福祉的默默祈禱。每一層解讀都映射出人物內心的復雜糾葛與人性的微妙變化，使得《紅樓夢》的世界更加立體豐滿，人物關系更為錯綜微妙。正是這樣的空白，賦予了作品無盡的生命力，吸引讀者沉浸其中，自主探尋，盡情領略其豐富內涵與深刻哲理。教學過程中對“空白語言”的引導解讀，不僅有助于提升學生的文本解讀能力與審美鑒賞力，更能激發他們對人性、社會乃至生命的深度思索，使他們在與經典對話的過程中，實現知識的增長與心靈的升華。

二、字斟句酌探深意

涵泳的關鍵在于靜心沉浸，仔細品味字句間蘊含的智慧和情感，感受文字的節奏與韻律，領悟其中的精髓。語文教育前輩葉圣陶說：“一字未宜忽，語語悟其神。”作者一般不會在文本中重要的地方加著重號，所以，我們對文本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不能輕易放過，要細細體會它們的作用。課本中大量文質兼美的白話文，字面上較易理解，一看就懂，所以很容易在鉆研教材的時候“滑”過去。細讀，使之通過對課文語言的音節、語調、語氣以及語速、輕重、停頓、韻律、節奏等方面不同的揣摩，仔細體味其中蘊含的意趣，從而加深對話語意義和作者思想感情的理解，提高學生對語言文字的感受能力。例如，《雷雨》中周樸園“沉吟”地說：“無錫是個好地方。”侍萍也接著說：“哦，好地方。”教師如果想引導學生好好地品味作品的內涵，可以抓住這兩句在朗讀方面大做文章：兩人說的意思表面上看似乎差不多，實際表達的情感是否相同？（不同）周樸園是贊美？（是）為什么？因為無錫是他發跡的地方，也是“在他罪惡的生涯中多少留下些美好記憶”的地方，因此用贊美的口吻，音可略高，速度適中。侍萍也是贊美嗎？（不是）為什么？因為這一句觸痛了她記憶的傷疤，侍萍的心情應是痛苦的，“好地方”應看成反語，那么語調應該低沉而緩慢。這樣，在指導細讀語調、語氣和語速的區別時，對人物的形象、感情、背景、身世，以及作者的匠心，等等，就自然而然地做了多方位的鑒賞。

三、標點符號：無聲的情感密碼與深邃的文本內涵

標點符號也在文字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它們不單是書寫系統的組成部分，更是傳遞語氣、停頓和詞義的有力工具。除了它們的語法功能，這些符號還擁有表達情感和傳遞思想的能力。文學大家郭沫若在其著作《正標點》中提到：“標點對于原文至關重要，有時其作用甚至超過文本本身。沒有標點的書面語言，就像沒有眉目的臉孔。”通過細致解讀標點的使用，我們不僅可以深入理解文本內容，還能引導學生去感知文中情緒，把握深層意義，構建起對文本的全面理解，達成深度閱讀的目標。舉例來說，孫犁在其作品《荷花淀》中寫道：“你走，我不攔你。家里怎么辦？”如果將句號改為逗號，“你走，我不攔你，家里怎么辦？”那么句子所傳達的意義便會大為不同。使用逗號似乎暗示水生嫂支持丈夫參軍只是虛情假意，而實際上是借家里的困境來牽絆他。然而，孫犁選擇了句號，這背后蘊含著深刻的用意。“你走，我不攔你。家里怎么辦？”表達了她真摯的支持與對家庭困難的真實擔憂，也體現了作為女性對丈夫的理解與愛護。這里，逗號和句號的不同運用展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物態度。再如《孔乙己》中的一個片段，當酒客們看見孔乙己走進酒店時便叫道：“孔乙己，臉上又添新傷疤了！”“你一定偷了人家的東西了！”這兩個連續的問句均以感嘆號作結，強烈地傳達出酒客們對孔乙己的譏諷。這種嘲弄透露出的冷漠與殘酷是建立在孔乙己的不幸、侮辱和心理苦楚之上的，反映了封建社會的扭曲與衰敗。僅僅兩個感嘆號就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人物的心理活動，生動且富有表現力。緊扣文本細節，挖掘其中的情感與人文價值，對學生進行人文教育，遠比抽象空談更為有效。

四、探析矛盾之鑰

在深度解讀經典文本的教學實踐中，教師可以巧妙運用矛盾分析法，作為引導學生進行深度閱讀的有效途徑。孫紹振先生認為，閱讀應當始于對文本矛盾的研究，并通過聯系的方法來解構文本的意義。矛盾是揭示文本內在差異性與深層內涵的關鍵線索，它們可能隱藏于語言表述、敘述結構的主次安排，以及各類藝術技巧之中。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矛盾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交織、互為影響，因此，在教學過程中，教師應當引導學生對文本中的多種矛盾進行系統性、整體性地理解和分析。

以楊絳的散文《老王》為例，該作品塑造了一個被贊譽為“厚道”和“苦善”的底層人物老王，體現了作者對社會邊緣群體的關注、同情與尊重。盡管文體屬于抒情散文，但楊絳的表達方式卻極為節制，除末尾部分外，幾乎不見直抒胸臆的語句。然而，細致研讀便會發現，作者并未一味美化這位值得贊美的底層人物，反而似乎在“竭力”揭示其諸多不足，文中充斥著看似與主題情感基調相悖的“冷漠”元素。對此，孫紹振先生從文本的內在邏輯出發，解析了這一矛盾現象。

孫先生認為，楊絳對老王的態度經歷了三個層次的轉變：從最初的俯視，到中間的平視，最后上升至仰視。起始階段，當提及老王因“惡病”導致失明時，楊絳的筆觸透露出一種帶有憐憫色彩的俯視態度，這種居高臨下的同情心源于對遭遇不幸的老王所持有的相對優越感；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特別是描寫老王堅持送冰等細節時，楊絳的視角逐漸轉向對老王平等的尊重與深深的感動，展現出平視的視角；直至老王在生命垂危之際仍送來香油和雞蛋，而楊絳自責未能真正理解他時，她對老王的認知升華到了對一個象征“底層光輝”精神的崇高敬仰。通過對這一矛盾線索的把握，我們得以開啟通往《老王》深層意義的大門。

五、解鎖關鍵線索，洞悉文本深意

在深入探索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的內在世界時，掌握關鍵線索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它不僅是我們撬開小說深層含義的神奇鑰匙，更是我們在浩瀚的文字海洋中找準最佳閱讀視角、挖掘作品精髓的重要路徑。正如詩歌中的“詩眼”和散文中的“文眼”，小說同樣擁有其獨特的“把手”，這是讀者進入作者精心構建的故事迷宮的核心通道。

這個“把手”，即關鍵線索，可能潛藏于小說獨特的敘述語言與修辭手法之中，或是隱匿于細致入微的人物描繪、環境渲染等具體細節里，甚至有時它就在小說標題那寥寥幾字之中，靜待讀者去發現、去領悟。一旦找到并緊緊握住這個“把手”，就如同牽住了貫穿整個故事脈絡的靈魂線。借此，我們得以全方位、立體化地把握住小說的核心思想和主題內涵。

以魯迅先生的短篇小說《祝福》為例，這篇作品中，“祥林嫂的三幅肖像”便構成了引導我們深入剖析故事背后深意的關鍵線索。通過詳盡解讀這三幅生動鮮活的肖像畫面，我們可以逐步揭示祥林嫂從一個健康飽滿的農村女性，如何一步步走向生活絕境，最終成為街頭乞丐的悲劇性轉變過程。值得注意的是，祥林嫂兩度因喪夫之痛返回魯鎮，然而，第二次歸鄉時，她已喪失了丈夫與兒子，精神面貌也遭受了嚴重的摧殘。盡管生命猶存，但她為何會在短短數年間淪落至乞討的地步，并最終在那個冰冷刺骨的“祝福”之夜凄慘離世呢？其中，柳媽關于“陰曹地府分尸”的迷信說法以及四嬸連續三次冷漠無情的“你放著罷”，無疑都成為了推動祥林嫂走向命運深淵的重要推手。那么，柳媽與四嬸的行為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心理動機？她們對于祥林嫂的悲慘結局又該承擔何種程度的責任呢？

圍繞著祥林嫂的三幅肖像，教師在課堂上引領學生展開了熱烈而深刻的討論，通過對文本的精細研讀和對細節的敏銳捕捉，大家逐漸撥開籠罩在故事表面的層層迷霧，觸及了小說深層次的人性拷問和社會批判。可以說，正是這樣一條條清晰且有力的關鍵線索，賦予了我們深度閱讀小說的強大工具，讓我們在文字的世界里洞察人性，品味人生，進而收獲更為豐富多元的閱讀體驗與思考啟示。同樣，對于其他小說，我們也可以采用這種方法，達到舉一反三的效果。例如，通過分析《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的三次雪景描寫來理解小說情節，通過“解腕尖刀”這一關鍵線索來分析人物性格，或者根據文本中的“火”這一關鍵線索來體驗作者的藝術才華等。以關鍵線索為中心，以文本中的精彩發現為閱讀動力，進而掌握整部作品，這是閱讀小說的一個有效策略。

朱熹曾論：“學者讀書，須要斂身正坐，緩視微吟，虛心涵泳，切己省察。”要使學生獲得源頭活水，就要教他們細嚼慢品的功夫，不是照本宣科，更不能把書讀“死”。我們要引領學生尊重文本，沉入詞句，不急不躁，細嚼慢品，從文本表面沉入到文字底層，大處著眼，細處入手，讓學生通過對語言文字的細致品味，慢慢積淀，涵養語感和鑒賞能力，得到精神的享受，生成智慧的花朵。

［參 考 文 獻］

［1］沈周霄.聚焦矛盾 細讀文本［J］.中學語文，2020（04）.

［2］李曉娟.文本細讀在高中小說教學中的運用研究［J］.語文教學與研究， 2020（13）.

［3］王平.關于“寶玉，寶玉，你好……”的理解——以語言的空白藝術而論［J］.作家，20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