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SITES的濱水后工業景觀實踐——以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項目為例

Sustainable Renewal of Post-Industrial Waterfront Landscapes： A Case Study on the Julong Bay Exhibition Center of Guangzhou Bai'eta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

ZHANG Wenwen，YANG Mingyan，WANG Chixiang

摘要

可持續場地倡議（SITES）作為當前世界范圍內評估景觀可持續性的主流選擇之一，為保護、改善和恢復健康生態系統所提供的效益及服務提供了具體的實踐指導。濱水后工業景觀具有較高的地理經濟價值、較大的影響力和重要的示范性，是可持續設計落地與傳播的重要實踐類型。以中國大陸首個獲得SITES鉑金級認證的后工業景觀項目——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景觀項目為例，總結分析場地SITES對于濱水后工業景觀實踐在設計前評估、場址設計、施工維護與運營階段的指導。通過對中國大陸地區落地SITES的實踐反思，總結了關注在地性資源與發揮項目帶動性作用的整合思路。

Abstract

The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 （SITES） aims to protect， enhance， and restore the benefits and services of healthy ecosystems. It is a globally recognized tool for assessing landscape sustainability. Waterfront post-industrial landscapes， notable for their significant geo-economic valu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and substantial impact， represent a critical area for applying and promoting sustainable design principles.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first SITES platinum-certified post-industrial landscape project in mainland China， the Guangzhou Baigutan Jurong Bay Exhibition Center Landscape Project. It comprehensively analyses how the SITES guidelines influence waterfront post-industrial landscape projects during pre-design assessment， site design， construction， maintenance， and operation stages. Furthermore， the study emphasizes strategies that leverage on-site resources and assume a leadership role in adapting to the specific conditions of mainland China's projects.

文章亮點

1）闡述了推動濱水后工業景觀的可持續發展的必要性與意義；2）介紹了SITES鉑金級認證的濱水后工業場地恢復項目遵循SITES的設計策略，以及結合國情的實踐經驗；3）SITES具有適應中國實踐實情的操作性與指導性。

關鍵詞

濱水景觀；后工業景觀；可持續場地倡議（SITES）；廣州白鵝潭

Keywords

Waterfront; Post-industrial landscape;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 （SITES）; Guangzhou Bai'etan

1 可持續場地倡議

自1987年世界環境與發展委員會（World Commission on Environment and Development，WCED）首次提出“可持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以來，平衡保護環境、經濟發展和社會公平的理念在過去30年中得到了廣泛發展[1～3]。規劃與設計領域出現了新城市主義、精明增長等規劃思想，也出現了如低影響開發技術、使用本土物種、采用可再生能源及材料再回收等設計策略[4]。

風景園林學領域也積極推動著可持續設計，相繼推出了LEED-ND認證（Leadership in Energy and Environmental Design for Neighborhood Development，社區開發項目綠色能源與環境設計先鋒認證）、SITES認證（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可持續場地倡議認證）以及LPS認證（Landscape Performance Series ，景觀績效系列認證）[4]。其中，SITES認證在世界范圍內得到了積極響應：截至2022年3月，申請SITES 2.0版認證的項目已覆蓋中國大陸、日本、印度、加拿大和美國等17國家和地區，共計250個項目和111.48 km2（戶外空間）[5]。

SITES計劃主旨在于發揮任何工程項目“保護、改善和恢復健康生態系統所提供的效益及服務”[6]的潛力。內容上，SITES借鑒了100 多個 SITES 試點的項目經驗[6]，并建立了一個綜合計量場地可持續性的評估體系：貫穿了園林景觀項目從規劃、設計、施工到運營養護等全生命周期[7]。該評估體系共包含18個先決條件和48個得分點，總分200+9分；并對通過認證的項目依照得分高低分為鉑金級（135分）、黃金級（100分）、白銀級（85分）、認證級（70分）（表1）[6～7]。

因為SITES認證的綜合性、可計量與靈活性，該評估體系成為當前世界范圍內評估景觀可持續性的主流選擇之一[4，6～7]。

2 濱水工業遺產地的可持續設計潛力

在風景園林的可持續化推動中，有一類場地特別值得關注——濱水工業遺產地。當今世界范圍內的濱水工業遺產地主要來自工業革命后的工業轉型與城市“退二進三”——大量曾經繁榮的濱水工業區衰落、被廢棄[8]。

作為后工業遺產地改造的典型，推動濱水后工業景觀的可持續發展有較大的必要性與意義：一方面，濱水工業遺產地因其地理經濟價值潛力較高，更容易被城市選擇優先改造開發，有著更強的示范意義；另一方面， 濱水空間在城市的影響力大，波及人口眾多，如廣東的水系周邊2 km范圍內的活動人口數量占全省人口的80%[9～10] 。

3 SITES鉑金級實踐：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

當今，中國也面臨改造大批廢棄工業碼頭的挑戰，同時也缺乏SITES認證的濱水景觀項目[11]。因此，本文以2022年獲得SITES鉑金級認證的濱水景觀項目——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景觀項目為例，探討中國大陸地區濱水后工業景觀的可持續實踐思路。

3.1 項目背景

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位于廣東省廣州市荔灣區芳村大道沖口倉（圖1），項目景觀面積38 872.5 m2。坐落于珠江西岸的場地原為珠江貨運碼頭和倉儲倉庫，其內仍留存原碼頭的遺跡，并記錄著當地商貿文化與中國工業發展史：周邊有如亞細亞倉、日清倉和渣甸倉等多處百年商貿倉庫，以及中國歷史上第一家柴油機廠——協同和機器廠廠房舊址。在21世紀后，隨著珠江沿線港口工業的搬離，白鵝潭沿岸功能閑置。為響應《廣東省萬里碧道總體規劃（2020—2035）》等建設，珠江實業代建開展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與沿江碧道的項目（圖2）。

3.2 SITES可持續實踐策略

根據SITES全生命周期評估的邏輯，項目著重在場址環境、設計前評估和規劃、場址設計、施工、運營和維護5個方面踐行了可持續價值觀。

3.2.1 場址環境及設計前評估和規劃

在本項目開展前期，依照SITES設計指引，項目組對場地進行了全面的評估與計劃準備。首先，確認了原場地不涉及沙田與瀕危動物棲息地等生態敏感因素，并通過施工前對場地土壤進行檢測，確認了場地系棕地，設立了恢復生機的目標——將生物量密度指數從BDI 1.9提升到4.0+。對場地內現有的植物與優質土壤進行了保留，并制定了植被與土壤計劃保護區（VSPZ，Vegetation and Soil Protection Zone，圖3）。

3.2.2 場址設計

在項目的設計階段，SITES推動了以下4個方面設計的可持續提升：

1）水

項目保留了場址內已存在的防汛墻，以此為基礎進行豎向的包裝和改造。防汛墻在確保了高于200年一遇水位1 m的基礎上，開放部分駁岸作為親水平臺，引入活動。同時基于“海綿城市”理念，在場地內設置雨水花園系統，可吸納場地95%的降雨，并利用植物根系的吸附作用和土壤的過濾作用來凈化、蓄存雨水，降低河道水質污染和排洪壓力（圖4），還能為昆蟲和鳥類提供棲地。

2）土壤與植被

原種植在江邊的榕樹被全部保留。此外，包括白蘭、鳳凰木、雞蛋花、小葉欖仁、木棉、蘋婆、蒲桃、榕樹、羊蹄甲等共41棵原生樹木，在設計前均被納入VSPZ區域實行保護。新種植植物共315棵，均選取本土植物，運輸距離不超過100 km（圖5，表2）。

3）材料選擇

項目中盡可能地利用現有場地材料和植物資源，來建造新的園路、廣場、休息區和水利設施等，并起到了活化歷史元素的作用。倉前廣場的鋪裝主要由紅磚和散置豆石鋪面組成，其中的紅磚全部來自場地拆遷時保留的建筑紅磚。項目多途徑重復利用了建筑拆卸下來的破碎混凝土塊583 m3，包括鋪設冰裂紋生態植草鋪裝，作為格賓網駁岸的填充材料等（圖6）。此外，拆除的建筑木梁被重新加工成為25個景觀座椅。

4）人類健康和福利

由歷史衛星圖資料發現，場地在2005年之前是一處內凹港灣型濱水碼頭，在2005年之后岸線被拉直。因此，本次改造恢復了港灣式的原碼頭形態，打造了觀賞珠江及沿岸風景視野絕佳的親水平臺（圖7）。其次，將舊倉庫重新利用成為城市展廳，向市民開放，并提供了觀江、慢跑等休閑娛樂功能。項目保留和保護了場地內原有的大榕樹，將其作為代表嶺南文化的場地符號，保存了場地的歷史記憶，并形成了供人乘涼和交流的樹下休憩空間。同時，設計融入了無障礙設施、老年殘障人士可行通道，照顧了社會弱勢群體；并通過休息設施設置結合視覺綠量，促進了環境的心理恢復性。另外，本項目在施工階段實現了本地勞動力雇傭，充分與本地社區實現連接。

3.2.3 施工、運營和維護

在施工階段，SITES的指引也推動了施工關注持續建設過程的可持續化（圖8）。

首先，項目注重對拆除建筑廢物的處理，包括：詳細記錄所有施工過程中的廢棄物處理情況；對有機廢棄物（如植物修剪棄枝）進行堆肥處理；對可回收廢棄物如金屬、玻璃、紙和塑料在清運后進行二次分揀，并運送至相應的工廠進行回收利用；將剩余廢棄物就地用于建設侵蝕保護設施等。

其次，項目在施工過程中對現場進行圍擋、灑水等防塵處理，以及土方覆蓋、邊界擋土墻砌筑、地面硬化等防水土流失處理。同時，此次施工也拆除了部分原先場地中的硬質鋪裝，復綠273.4 m2。

在運營養護方面，場地內就地堆肥，使用可再生能源滿足景觀需求，使用手動或電力器械實現景觀維護。并且，針對項目保留原生土壤與植被的需求，養護團隊在施工階段就提前進入，保護了原生樹木在施工過程中的健康。

4 中國實情與SITES的整合

SITES作為美國研發的評估標準，離不開美國的項目基礎與產業環境。而在中國語境中，筆者通過實踐發現有2點差異不可忽視：1）項目推進的時間周期。本項目在194天（含春節假期與區域疫情停工時間）中實現快速設計與施工落地，這與國外項目以年為單位的推進節奏存在差異。2）可持續建成環境的產業鏈完備情況。在SITES的評估準則中存在“支持可持續原材料提取、透明工藝、可持續加工、可持續植物生產”等項目，這些涉及建材、植材生產的產業環節在中國的實踐中尚難得到支持。當前國內取得可持續相關認證的材料供應商數量仍非常有限，此情況對工程落地帶來了不少成本壓力。

基于上述2點中國實情，本文通過后工業場地恢復實踐總結了其與SITES可持續價值的整合策略（圖9）：

4.1 關注在地性資源

關注項目全周期過程中土壤、植被、材料與人員的在地屬性，能規避長距離運輸的能源消耗，防止外來物種入侵，更有利于本土元素在場地內聚集形成本土文化。在設計層面盡可能保留原有場地的建成元素、生態元素，不僅在可持續發展上有加分，也有助于減少后續工程量，在短時間內呈現可交付成果。在施工層面，物料的在地性減少了物料運輸的時間壓力，團隊與人員的在地性提升了現場協作與突變情況的應對能力，這在本次項目短周期突發事件多的情況中體現得尤其顯著。

4.2 發揮項目帶動性作用

SITES計劃致力于引領全球可持續場地實踐，濱水后工業景觀通常作為城市的重要節點也有重要的示范性價值。因此，在此類示范性項目實踐中，應發揮好項目影響力，在實情允許范圍中盡力推動可持續價值。就如在白鵝潭項目中，SITES的指引有利于具體化可持續的標準，也幫助了項目在有限的時間中抓住設計、施工推進要點，促進各方達成共識。

最后，可以借助項目影響力，以建議書形式向本地生產商推薦可持續的材料生產方式與工藝做法。這是在國內產業鏈未充分發展的基礎上可以做的一點努力。

5結語

本文以廣州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項目為例，介紹了其遵循SITES的設計策略與結合中國實情的落地經驗。本項目不僅整合了可持續發展理念與后工業景觀設計，更在實踐中探索了應對中國短周期實情的在地性策略以及產業鏈待完善的帶動性策略。

回顧項目全過程，SITES系統性的指引將可持續議題具體化，幫助團隊在有限的時間中抓住設計、施工推進要點，達成共識。平衡現實項目實踐的工期、產業限制與品質追求，也將成為景觀從業者繼續創造更多價值的空間。基于白鵝潭聚龍灣展示中心景觀項目的經驗，SITES計劃具有適應中國實踐實情的操作性與指導性。

對于后續的可持續性項目，SITES計劃提供了一個可執行的參考框架，但同時需要進一步考慮中國實情中短周期落地與缺乏完善可持續產業鏈的情況。望同行能在可持續項目落地上繼續探索，追尋多方共贏。

注：圖2、圖3、圖5、圖8來自廣州珠江產業園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其余圖片來自廣州普邦園林股份有限公司與作者自繪。

參考文獻：

[1]丹妮爾·皮耶拉農齊，弗雷德里克·R·斯坦納，蘇姍·里夫，等. 通過“場地可持續性設計行動計劃”評級體系推動綠色基礎設施與生態系統服務發展[J]. 景觀設計學，2017，5（1）：22-39.

[2] CAMPBELL S. Green cities， growing cities， just cities Urban planning and the contradiction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J].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Planning Association，1996，62（3）：296-312.\u2028

[3] WCED. Our Common Future[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

[4]羅毅，李明翰，段詩樂，等. 已建成項目的景觀績效：美國風景園林基金會公布的指標及方法對比[J]. 風景園林， 2015（1）：52-69.

[5]The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 Directory[EB/OL].[2022-12-04]. https：//sustainablesites.org/directory.

[6]AMERICAN SOCIETY OF LANDSCAPE ARCHITECTS FUND，THE LADY BIRD JOHNSON WILDFLOWER CENTER，U S BOTANIC GARDEN. SITES v2 Rating System： For Sustainable Land Design and Development[M]. Austin：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2014.

[7]The Sustainable SITES Initiative： Rating system resources[EB/OL].（2015-06-01）[2023-01-15]. https：//sustainablesites.org/resources.

[8]王敏. 城市濱水區后工業景觀設計研究[D]. 北京：北京林業大學，2015.

[9] 付一鳴，馮嫻慧. 廣州市濱水綠地的規劃及政策管理發展歷程（2000—2020）[J]. 廣東園林，2022，44（4）：12-18.

[10] 廣東省河長辦. 廣東萬里碧道總體規劃（2020—2035年）[Z]. 2020.

[11] 陳詞. 基于SITES體系下城市濱水景觀設計[D]. 雅安：四川農業大學，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