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北京城市實驗室學術共同體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進展及啟示

Research Progress and Enlightenment of Shrinking City Localization Based on the Beijing City Laboratory Academic Community

FENG Huaiyu，ZHENG Wenjun，TANG Ye，MEI Junxiang

摘要

發軔于西方的收縮城市理論是近年來人居環境領域的熱點議題之一，發展立足國情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通過文獻計量工具，以該領域代表性學術共同體北京城市實驗室為例，分析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發展歷程、熱點主題和未來趨勢。結果表明：1）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在過去10余年中總體呈上升趨勢，呈現出“大集--中、小分散”的學術共同體合作共現譜系；2）形成了“動因機制、量化測度、區域協同應對”3大主題集群和對應的7個聚類主題；3）2013—2017年和2018—2023年兩個階段的熱點方向存在差異，總體上呈現出從單體到群系、從表象到機制、從經驗到理論的演進趨勢，空置治理、數據驅動和多維尺度是該領域的未來熱點方向。最后，結合促進人居環境三學科之一的風景園林學科未來創新發展視角，提出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具有推進景觀都市主義理論發展、創新數字場所空間營造范式和聚焦街區空間品質提升等方面的啟示價值。

Abstract

The theory of Shrinking City， originating in the West， has become one of the hot topics in the field of human settlement in recent year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localized research on Shrinking City based on national conditions has important theoretical value and practical significance. Using bibliometric tools and taking the Beijing City Laboratory， a representative academic community in this field， as an example，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hot topics and future trends of localization research on Shrinking City.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Localization research on Shrinking City has generally shown an upward trend over the past decade， forming a co-occurrence pedigree of academic community cooperation characterized by \"large concentration and small dispersion\"; 2） Three major theme clusters， namely \"motivation mechanism， quantitative measurement， and regional collaborative response\" ， have been formed， along with seven corresponding clustering themes; 3）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hot-spots between the two stages of 2013-2017 and 2018-2023， generally showing an evolution trend from individual to group， from superficial to mechanistic， and from empirical to theoretical.， and vacant governance， data-driven and multi-dimensional scales are expected to be future hot-spots in this field. Final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moting innovative development in landscape architecture， one of the three disciplines of human settlement， this study concludes that localization research on Shrinking City has enlightening value in advancing the theoretical development of landscape urbanism， innovating paradigms for creating digital places， and focusing on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street spaces.

文章亮點

1）從學術共同體視角系統探討了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發展；2）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對國內風景園林學科未來的創新發展具有重要的啟發價值和豐富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

收縮城市；本土化發展；學術共同體；北京城市實驗室；風景園林

Keywords

Shrinking City; Localization development; Academic community; Beijing City Laboratory; Landscape Architecture

著名經濟學家、指數基金之父約翰·博格爾曾提出：“樹不會長到天上，世界上沒有永恒的增長”[1]。伴隨人類社會的飛速發展，城市發展呈現出“城市化-逆城市化-再城市化”這一周期性特征[2]，表明城市的發展并非簡單線性的持續增長。城市承載了人類社會大量的生產、生活和生態活動，因此，對城市未來規模和結構的預測關乎著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過去幾十年中，對部分城市做出過高前景預測或投資規劃，導致巨大資源浪費的現象屢見不鮮[3]。基于以上背景，收縮城市理論作為一套區別于“增長主義”發展邏輯的城市認知新思維日益引發人們的關注。“收縮城市（Shrinking City）”作為正式的學術概念最早由德國學者豪伯曼（Ha?u?ermann）于1988年提出，但其實在此之前，就有學者以“城市衰退、人口減少型城市”等近似概念對20年代末金融危機引發西方主要城市大蕭條[4]、70年代中期美國鐵銹帶城市群大衰退[5]和80年代東德出現嚴重人口外流[6]這3次20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城市收縮案例開展了系統研究，并圍繞城市收縮過程、收縮特征以及典型案例形成了一批“收縮城市”的全球經驗[7～9]。但需要注意的是，中國的城鎮化與西方世界的經典城市化進程相比，在指導思想、發展基礎、發展模式和發展目標等方面存在本質區別，照搬西方經典收縮城市理論并直接套用于中國城市發展實踐，容易“水土不服”，甚至可能產生相反作用，對此有國內學者曾質疑，認為收縮城市在中國可能是個偽命題[10]。

近年來，國家日益重視城市收縮問題。2019年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布的《新型城鎮化建設重點任務》首次提到了收縮型城市，提出“收縮型中小城市要瘦身強體，嚴控增量、盤活存量”[11]。2022年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的意見》指出，要“引導人口流失縣城轉型發展”[12]。這表明收縮城市理論已逐步融入我國城鄉發展的頂層設計中，開展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實踐意義。清華大學龍瀛研究員于2013年10月倡議并創建了一個致力于定量城市研究的學術聯合體——北京城市實驗室（Beijing City Laboratory，以下簡稱為BCL）。BCL經過10余年的發展，已形成了多個層級、分工清晰及規章明確的制度體系，并將“采用跨學科方法量化城市動態，為城市規劃和治理提供新見解”作為其共同愿景[13]，逐漸發展成為國內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方向中最具影響力和代表性的學術共同體之一。

風景園林是關于土地和戶外空間設計的科學和藝術。城市收縮現象一方面產生大量廢棄或閑置的土地、建筑和基礎設施，另一方面也為風景園林學科提供了新的研究和實踐領域。如何將這些廢棄閑置的資產轉變為城市綠地等綠色空間網絡，以實現城市人居環境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目標，成為新時代風景園林學科面臨的重要契機和挑戰[14]。本研究以BCL學術共同體為例，通過對本土化語境下的收縮城市研究進展進行系統梳理和總結，以期為世界收縮城市研究提供一份立足中國國情、針對中國城市并解決中國問題的“收縮城市中國經驗”，同時也為轉型升級大背景下的風景園林學科的未來創新發展提供一定參考。

1 數據來源和研究方法

1.1研究對象選取

本文將BCL學術共同體作為研究收縮城市理論本土化發展的對象，其典型性和代表性在于：首先，研究起步較早——以龍瀛研究員為代表的BCL成員最早從2005年開始收縮城市相關研究，并將收縮城市列為BCL學術共同體的核心議題之一，始終立足于我國城市發展實踐，形成了相對完整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發展脈絡，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其次，相關成果豐碩——BCL結合眾多典型個案，從內涵界定[15]、表征類型[16]、標準劃定[17]和解決對策[18]等多個層面開展研究并產出了一系列成果，而且對后續國內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產生了深遠影響，具有較強的代表性。最后，跨學科綜合視角——城市收縮現象是一系列自然因素、社會因素和人文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以個體學者為研究主體的范式在面對這種多學科復合型難題時，容易受限于個體的學科背景而陷入單一性視角[19]。而學術共同體能夠發揮規劃師、風景園林師、建筑師和經濟師等多學科背景成員的協同優勢，從而確保研究成果的全面性和科學性。

1.2數據獲取范圍

根據BCL官方公開資料顯示（數據截至2023年11月），該學術共同體的成員體系分為5個層級，從學術共同體管理視角從高到低依次為：1位執行主任（executive director）、10位聯席主任（associate directors）、14位在全球業界范圍內召集的榮譽主任（honorary directors）、33位研究員（research fellows）及若干青年或學生會員（junior/student members）。除青年或學生會員外的58名BCL骨干成員基本代表了該學術共同體的核心研究力量①。BCL作為面向量化城市研究的綜合性學術平臺，除收縮城市外，還對數據增強設計、大數據城市優化、區域交通動態模擬和全息城市設計模擬等其他議題開展研究，58位骨干成員也并非全部聚焦于收縮城市話題。因此，可圍繞收縮城市的本土化研究這一限定條件細化數據獲取范圍，提升研究的有效性和針對性。

1.3統計分析方法

基于文獻計量學和信息可視化技術，使用CiteSpace6.2.R4軟件的知識圖譜等方法，對BCL學術共同體特定成員在收縮城市領域的文獻進行整合計量，以探尋BCL收縮城市研究熱點、演進和趨勢。首先，導入上一步確定的58名骨干研究者姓名作為文獻作者，并以21世紀初至今作為時間限定進行數據庫檢索。其中英文學術文獻通過在科技文獻數據庫（WOS）高級檢索中使用“‘keywords=shrinking city’or‘keywords=urban shrinkage’and‘document types=article’”以去除其他類型文獻資料，得到32篇有效文獻；中文學術文獻則通過在中國知網（CNKI）高級檢索中使用“關鍵詞=城市收縮”或“關鍵詞=收縮城市”限定，得到中文文獻60篇。其次，對檢索出的92篇文獻按照研究內容和研究對象進行匯總分析后發現，除楊東峰等撰寫的1篇以英國老工業城市轉型為對象的收縮城市應對研究的論文外，其余91篇文獻都是國內語境下的收縮城市理論本土化研究相關成果，這也印證了選取BCL作為研究對象的科學性。最后，結合91篇指定文獻的可視化圖譜，分析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合作共現、主題聚類和演進趨勢。

2 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總體特征

2.1文獻發表數量特征

分析某一具體學術議題的相關研究文獻發表數量變動，是觀察該議題進展速度和研究層次的最直觀方式之一[20]。結合歷年相關文獻發表數量統計結果（圖1）可知：2013年之前，BCL學術共同體關于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公開發表學術成果相對較少，僅有3篇，表明此時段收縮城市相關研究在國內尚處起步階段。以2013年為分界，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成果發表呈現出明顯的增長態勢，特別是隨著2020年前后國家出臺2份直接涉及“收縮型城市轉型升級”的最高級城鎮化建設指導文件，相關發文量達到18篇的峰值，此時收縮城市相關研究已成為初具規模的學術研究熱點。這反映出國內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受國內政策影響較大。2021年后，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熱度有所下降，其原因可能在于，隨著數據更新和測量方法的優化，國內對收縮城市的定義和識別方法也在持續發生變化。但這并不意味著該領域的研究已經結束或不再重要，隨著中國城鎮化進程的深入和可持續發展理念的普及，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仍然是關乎未來國家城鄉發展格局的重要研究議題，需要持續推進相關研究的深度和廣度。

總體而言，BCL學術共同體骨干成員開展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在過去10余年中呈現上升趨勢，其原因在于，在經歷了30多年的高速增長以后，中國的城市發展正在脫離原有的快速增長軌道，這導致了國內城市增長的分化，直觀體現在全國有27.5%的城市出現不同程度的城市收縮現象[21]。

2.2人員合作共現特征

合作網絡圖譜通過分析指定文獻作者之間的合作關系，可以識別出在某個領域具有較高影響力的核心人物及其之間可能存在的合作關系，是評估學術影響力、促進學術合作交流和掌握學科領域發展現狀與趨勢的重要途徑[22]。結合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作者合作共現圖譜（圖2）可知，目前該領域作者的合作呈現出“大集中、小分散”格局，其中以BCL學術共同體的創建人兼執行主任龍瀛、執行副主任吳康為中心，形成了較為成熟的學術共同體合作網絡，符合目前國內學界對學術共同體概念提出的“存在旗幟性人物、有具體從事活動領域、有共同奮斗目標、成員之間有緊密的心理和科研聯系”四大準則[23]。此外還有以黨安榮、韓昊英、吳志峰、甄峰和王偉等BCL成員為核心的次級學術聯合體，其研究相對獨立，對完善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發展也有一定的貢獻價值。

3 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熱點與趨勢

3.1研究熱點呈體系化多分支特征

研究熱點是某一時段內引起學者或專家廣泛關注和探討的科學問題或專題，而關鍵詞作為研究核心思想及內容的高度總結凝練，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該領域的研究熱點[24]。對指定文獻的關鍵詞進行共現分析：首先將網絡節點設置為關鍵詞，時間分割為1年，閾值設置為“TopN=50”，然后生成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領域的關鍵詞共現圖譜（圖3），最后將得到的123個關鍵詞按照共現頻次整理出關鍵詞排序表（表1）。關鍵詞共現網絡總體呈現出“分支研究領域較多、關鍵詞間關聯度強”的特點。與“收縮城市”“城市收縮”這2個主干關鍵詞聯系最為緊密的次級熱點關鍵詞，按照出現頻次從多到少依次為“城市規劃”“大數據”“中國”“人口流失”“城市設計”“影響因素”“數據驅動”“智慧城市”“轉型”和“街景圖片”，體現出BCL學術共同體對于收縮城市本土化相關研究的廣泛性和體系性。

3.2主題聚類呈脈絡化集群性特征

將高頻關鍵詞共現網絡進行相關度聚類分析，得到關鍵詞共現聚類時序圖譜（圖4），圖中橫坐標位置代表該關鍵詞首現年份，弧線代表關鍵詞的共現關系。聚類分析結果顯示，網絡同質性均值M=0.779 8，網絡模塊化評價指標Q=0.693 8，表明該聚類結果較合理，處于可置信區間。最終結果顯示，按照高頻關鍵詞連接拓撲關系，BCL學術共同體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形成了“動因機制”“量化測度”和“區域協同應對”3個主題集群，以及對應的“收縮城市”“大數據”“影響因素”“城市群”“評價指標”“轉型”“城市收縮”和“實體地域”7個聚類主題（表2）。

動因機制主題集群包括收縮城市、影響因素和轉型3個聚類主題。相關文獻認為，收縮城市產生原因大致可分為2類，一種觀點是諸如環境變化、氣候變化等長歷史時期性因素，以及自然災害、環境災害、戰爭、疾病和政治等短時間突發事件因素，是導致城市衰退消亡的主要原因；另一種觀點是城市收縮現象的出現是多個因素組合制約的均衡格局，被某種外部力量打破而引發突變，即所謂的“結構性危機”。前者傾向于將城市收縮現象視為一種由自然災害等突發外因主導且不可避免的負面衰退現象，而后者提出城市收縮是內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無論是資源衰竭引發產業轉型[25]，還是老齡社會導致人口衰減[26]，或是宏觀政策改變空間結構[27]，都可以通過科學預測進行提前感知并準備好充分彈性應對。

量化測度主題集群包括評價指標和大數據2個聚類主題。該主題集群主要探討如何更加科學精準地界定城市收縮現象的狀態和程度。評價指標主題相關研究主要通過社會經濟指標、地理空間指標和地理景觀指標開展收縮城市量化測度：吳康等[28]以沿海工貿型城市義烏為例，從人口結構、產業結構和人均稅收等多個角度來界定城市的增長與收縮；張恩嘉等[29]通過統計住房空置率、公共建筑翻新比例和基礎服務設施覆蓋率等地理空間數據，對鶴崗的城市收縮進行了量化分析；此外還有部分學者借助遙感和GIS技術，計算景觀格局指數、葉面積指數和最大斑塊指數以量化描述城市收縮水平[30]。大數據主題相關研究以龍瀛倡導提出的收縮城市研究“大模型”為代表，利用公交刷卡記錄、微博興趣點（POI）和網絡文本等開放大數據，有助于同等空間范圍類似研究基礎數據的粒度細化[31]。

區域協同應對主題集群包括城市群、城市收縮和城市地域3個聚類主題。該主題集群將部分城市群核心城市不斷壯大吸引周邊人口流入引發的“核心擴張-周邊收縮”現象，視為城市收縮的一種適應策略而非危機，與其試圖逆轉城市的收縮趨勢，不如將城市未來發展規劃的重點聚焦于如何優化區域城市發展位序，從而實現地域空間結構和資源的科學配置。李郇等[32]從供給需求角度分析了東莞鎮城市收縮的深層機制，提出構建具有發展“韌性”的珠江三角洲城市群是主動適應城市收縮現象的重要方式。張學良等[33]對武漢城市圈極化發展帶來的局部城市收縮現象進行了分析，從強調區域性規劃、適應收縮型規劃和突出重點改善規劃3個層面，提出具體的武漢城市群精明收縮協同發展策略。

3.3演進趨勢呈階段化漸進性特征

通過分析關鍵詞時區演化圖譜（圖5），從而確定研究領域的熱點演進路徑和發展趨勢。BCL學術共同體從2013年開始對收縮城市本土化進行研究，其中2013—2017年的高頻詞是“城市規劃”“大數據”“城市群”“城市系統”“大模型”和“數據驅動”。在此階段，國內大量城市首次直面因產業結構變化而引發的人口流失、經濟下滑等挑戰。基于此背景，BCL學術共同體開始從收縮城市內涵定義的表象研究，轉入到剖析城市收縮對城市規劃設計的影響，并結合國家提出的“培育發展五大現代化都市圈”等政策指引，探索使用城市大數據和大模型等新技術對京津冀、長江三角洲城市群開展系列研究。2018—2023年處于收縮城市本土化相關研究蓬勃發展階段，對應的高頻詞為“空間品質”“城市空地”“街景圖片”“演進特征”“產業轉型”“公共空間”“影響因素”“土地出讓”“土地政策”和“中國”，研究熱點集中于中國城市收縮的原因和機制，并開始總結基于國情的收縮城市本土化理論。縱觀2個發展階段，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在未來還需要從以下幾個方向繼續深化拓展：一是空置治理問題，土地和房屋空置問題一直是收縮城市治理研究和實踐的重要內容，盤活存量才能更好地主動應對收縮挑戰；二是城市數字化發展問題，以大數據為基礎的智慧城市等城市發展新形態，能夠有效緩解收縮背景下的資源與空間不適配問題；三是從多尺度推進收縮城市治理，未來相關研究不再局限于城市宏觀層面，逐步向社區、街道和建筑等多維尺度發展。

4 收縮城市本土化發展的風景園林學啟示

4.1宏觀理論層面：推進景觀都市主義發展

作為城市收縮重要表征之一的人口密度快速下降，會引發城市土地和建筑的大量空置，侵蝕社區活力并影響支持社區發展的各類公共基礎設施，對城市景觀環境及安全帶來負面影響。景觀都市主義作為一種區別于傳統增量思維的新型城市規劃設計理念，在應對我國城市收縮挑戰方面具有重要價值。首先，在空間規劃方面，景觀都市主義強調將景觀作為城市規劃設計的核心要素，主張通過景觀設計提高城市空間布局水平和居住舒適性。吳康等[34]探索了對城市收縮產生的空置土地進行以生態系統服務功能為先導的改造更新，最終實現城市品質提升目標的具體方法。其次，在生態環境方面，景觀都市主義倡導的空間優化利用、資源合理分配和提高城市密度，對實現城市收縮背景下的生態系統保護、恢復具有重要作用。馬爽等[35]通過正確尺度模型，探索了綠色基礎設施建設帶動中國城市精明收縮的路徑。景觀都市主義倡導通過綠色基礎設施等去密集化、綠化的手段，對實現城市綠色空間網絡營建和自然生態系統改善的目標具有重要支撐作用，在消解城市環境退化風險的同時，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質量，緩解人口流失，并促進城市活力復興。

4.2中觀技術層面：創新數字場所營造范式

第四次工業革命帶來的新興技術，為應對收縮城市帶來了新機遇。以龍瀛、吳康和李郇等為代表的BCL學術共同體提出，要充分擁抱新興技術，以數字創新作為科技圖層，耦合空間干預和場所營造，實現基于數字創新的場所營造，通過提升城市宜居、宜業和宜娛樂的屬性來積極應對城市收縮。風景園林學科在這些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借助數字化建模、虛擬現實和大數據分析等技術，風景園林師可以將線下實體空間的規劃設計轉變為線上的數字創新場所營造，通過給予城市形態轉變和數字再生等途徑適應城市的收縮。首先，在輔助規劃設計決策方面，以BCL提出的WeCity2.0為代表的“數字孿生”型城市治理新范式，通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對城市數據進行高效采集、處理和分析，可以實現規劃實施效果的動態評估和監測，幫助決策者更好地理解城市的發展趨勢和規律，進而制定出更精確、更合理的城市規劃方案，從源頭上減緩城市收縮帶來的問題。其次，在數字化社會空間構建方面，“元宇宙”等智慧社區場景能夠利用其互聯網連接寬度擴展社區管理范圍，當城市收縮成為不可避免的時代趨勢時，線上的數字化社會空間可以為那些已經收縮的城市區域提供工作、教育、醫療、商業和娛樂等遠程服務，從而積極主動地應對城市收縮現象。

4.3微觀場景層面：聚焦街區空間品質提升

我國部分城市發生收縮現象的標志之一，就是人口不斷向少數發達城市群集中的單向虹吸效應，這造就了大量人口負增長的“空心化”區域，而原有的以大尺度行政區劃邊界為依據的管理模式，無法繼續適應這些人口流失區域的發展現實需要，因此中小尺度的街區空間將成為未來收縮城市人居環境建設的重點發展方向。風景園林學科圍繞街區空間品質提升目標，積極探索存量更新導向下的小規模、漸進式的街區景觀微更新，具有廣闊的發展前景和現實意義。首先，在街區生態環境景觀方面，通過街旁綠化、口袋公園等方式，增加綠色元素，提高空氣質量并美化街道環境，能夠有效應對收縮城市帶來的生態環境退化問題。其次，在街區公共設施景觀方面，充分利用和改造空置建筑和閑置設施等空間，可以有效提升城市街道空間品質。陳純等[36]通過量化測度方法，對合肥市二環內街區的空間品質變化情況及社區整治策略進行了探索，提出優化綠化照明等公共景觀的設計水平是提升街區公共空間的使用價值和觀感的重要途徑，并總結出增強城市吸引力和凝聚力可以有效應對城市收縮挑戰。

5結論與展望

BCL作為國內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代表性學術共同體之一，圍繞該領域進行了全面且豐富的理論探索和實踐應用。本文運用CiteSpace計量工具對相關中英文獻進行了多維度的圖譜可視化分析，并總結了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對風景園林學科未來發展的相關啟示。主要結論如下：1）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在過去10余年中呈現整體上升趨勢，并于2021年前后達到熱度峰值，目前已形成“大集中、小分散”的學術共同體合作共現譜系。2）使用文獻計量工具分析出123個熱點關鍵詞，通過主題聚類分析后總結出“動因機制”“量化測度”和“區域協同應對”3個主題集群及對應的7個聚類主題，說明與新一代信息技術的深化融合是該研究領域未來的發展方向。3）在收縮城市大背景下，風景園林學科發展迎來新的機遇和挑戰，在宏觀理論層面上推進景觀都市主義創新發展，在中觀技術層面上探索數字場所創新營造，以及在微觀場景層面上進行街區空間品質提升，是未來風景園林學科創新發展的重要潛力方向。

根據全文結果可知，雖然目前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但還需從以下方面繼續深化：首先，中國的城市收縮呈現出增長與收縮交織并存的新型特征，如何做到分策治理以實現精明增長與精明收縮的協同還有待深入探討；其次，收縮城市作為源于城市發展實踐的新理論，其內涵不僅隨著時代而變化，同一時代背景下從不同視角解讀也有不同定義，因此要以動態化的眼光和標準來繼續推動收縮城市本土化研究的發展。

注：圖片均為作者自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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