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智時代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策略探析

【摘" "要】云岡石窟不僅反映了我國古代規模宏大的石窟造像的精湛技藝，其審美價值也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山西甚至國家的范疇。數字化與智能技術的發展為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提供了更為寬泛和便捷的條件，這一發展不僅讓受眾可以在虛擬世界與云岡石窟實現古今對吟，同時也從學理意義上對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帶來了新的機遇與挑戰。本文基于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研究視角，對數智時代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提出“具身化”“全息化”“文物活化”“媒體建設”“融入生活”五種應對策略。

【關鍵詞】云岡石窟；審美價值；傳播策略

【基金項目】山西省藝術科學規劃課題“云岡石窟審美價值譜系在數字化時代的展示機制與傳播策略研究”（項目編號：22BA041）。

云岡石窟是世界文化遺產，保護好云岡石窟，不僅具有中國意義，而且具有世界意義。目前，學界針對云岡石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云岡石窟自身的造像特征、保護措施、考古發掘等向度展開討論，對云岡石窟審美價值在數智時代的傳播策略進行深入研究與系統梳理，對于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向世界宣傳我國優秀傳統文化藝術具有重要意義。因此，為云岡石窟的審美價值在數智時代建構相應的傳播策略已成為當前美術理論與跨文化傳播領域研究亟需解決的一個現實問題。

一、云岡石窟數智化傳播的現狀分析

尼葛洛龐蒂（Nicholas Negroponte）指出：“信息技術的革命將把受制于鍵盤和顯示器的計算機解放出來……這些發展將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在他看來，數字技術不僅改變了我們現有的生活方式，甚至也將成為未來社會發展的關鍵要素。我們對未來生活的構想，只有打破了時空、民族和文化的藩籬，才能更容易獲取新的機會。數智時代要想使云岡石窟的審美價值得到廣泛傳播，不僅需要借助數字技術來形成新的傳播策略，同時需要不斷強化“媒介”與“形式”的提升。

2003年云岡石窟率先開啟了數智化探索的道路，將三維激光掃描技術、數字激光測景技術、三維建模重組技術應用于展示展陳當中，使得云岡石窟的數智化展覽進入了一個新階段。2016年云岡石窟推出“云岡石窟全景漫游”項目，采用“數字檔案”數據為云岡石窟構建了沉浸式體驗系統。如果你有一副VR眼鏡，便可以在虛擬的空間中欣賞云岡石窟，感受石窟魅力。2017年云岡石窟第3窟西后室原比例三維打印復制項目落成。2018年，12窟“音樂窟”采用3D打印技術復制出的世界最大的可移動石窟，高達9米、寬達11米，邁出了云岡石窟“行走”世界的第一步。2020年，云岡石窟利用數字化手段構建一套智能游覽參觀管理體系，在推動云岡石窟文物的產學研一體化的同時，也讓不少游客通過此平臺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云游覽”體驗。

云岡石窟不僅代表著中國傳統石窟藝術的審美高度，更代表著北魏文化的獨特魅力。它是北魏時期對于宗教和文化交流的深刻反映，也是對當時社會變革的見證。然而，就云岡石窟在數智時代的傳播現狀來講，相較于甘肅的敦煌莫高窟、梵蒂岡博物館內西斯廷禮拜堂的《創世紀》這些石窟造像和天頂壁畫的傳播效果，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究其原因，筆者認為主要存在兩方面的問題：其一，云岡石窟目前構建的傳播空間和媒介平臺相對來說比較單一；其二，云岡石窟在文物活化與數字化重構之間脫離了現實生活。

二、數智時代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策略

（一）具身化：完善基于融合技術的線上博物館

“脫域”是現代社會的基本特征之一，社會的主體身份從地域化的經驗社群轉變為全球的、多元的、碎片的經驗環境。基于脫離地域限制的社會同時具有“液態的現代性”，呈現出流程性的、不定的和動態的特點。在“脫域”與“流動”的現實背景下，存在了千百年的物質文化遺產已經不再受“在場”的限制，它們的存在形式和傳播范圍應該更加多樣化，實現線上線下的融合，從而形成一個多元的文化生態系統。

物質文化遺產表現手段的具身化，是要完成從抽象的認知到具象的感知過程，強調身體的參與性。Web2.0時代的線上博物館，大多以網頁端為載體，游客進入網站，通過光標引導，點擊查看相應的展品、藏品，這種形式雖然實現了足不出戶盡享藝術盛宴，但因缺乏互動感知，觀眾很難身臨其境，體驗感更是跟現場觀展天差地別。線上展覽依托數字技術得以形成，無論是文物、藝術作品，還是線上展覽空間平臺，都需要通過數字化融合應用來創建。文物、器物、藝術作品通過3D掃描、建模、實體照片等數字化技術形成虛擬造型，上傳到已經創建好的虛擬空間之中，再結合 VR、AR、MR等融合技術賦能，真正實現物質文化遺產的線上展覽與傳播。

進入數智化時代，技術手段在塑造人的行為與知覺，調節人的經驗和實踐等方面發揮的作用逐漸凸顯，向“具身化”發展的線上博物館開始興起。“云游敦煌”微信小程序（見圖1）中“大盛敦煌藝術大展”表現出全新的沉浸式展示形式，針對“Z世代”年輕人的特點推出了“數字供養人”計劃，與王者榮耀團隊共同開發了“遇見飛天”的角色皮膚……這一系列舉動，通過在線交互、品牌聯名的形式，使得受眾從“快速瀏覽”轉向“參與其中”，得到沉浸式的參與體驗，給傳統的物質文化遺產帶來新機遇，使歷史文明與現代社會建立起有效的連接。“云游敦煌”的成功，也為完善Web2.0時代“云岡石窟全景漫游”提供了參考，為新時代做好云岡文化審美價值的傳播提供了范例。

（二）全息化：打造沉浸式藝術空間

技術的發展與迭代使文化遺產的傳播由“二維平面化”向“多維沉浸化”發展成為可能。在我國傳統的美學理論中，對于沉浸的理解主要來源于文字、繪畫、音樂等藝術形式，而在沉浸式藝術空間中，全息化環境的營造能夠讓受眾在媒介化的虛擬空間中實現與文化遺產的交流，通過合成媒介同傳統媒介的融合，為受眾打造沉浸式體驗。

如今，沉浸式藝術空間主要應用全息投影、VR、AR、MR、體感 Mapping 等數字技術，在這些技術的賦能下，沉浸式藝術展覽能夠帶給受眾身臨其境的互動式體驗，拉近來自千年前的文物遺產與現實世界的距離，使受眾產生強烈的沉浸感。山西文旅產業在近年做了許多數字化、沉浸式展覽的嘗試，位于太原的山西文旅數字體驗館充分運用人工智能、體感交互等數智化技術，聚合了山西省文化資源、旅游資源、文物資源，打破歷史、藝術、技術的界限，使觀眾身臨其境。太原古縣城《夢中上河——清明上河圖3.0》（見圖2）數字藝術展館也是一個以數字化互動藝術深化的沉浸式體驗項目，它將傳統的北宋文化與現代技術相結合，通過巨幅投影、球幕影院、全息劇場、光影裝置和藝術雕塑等多種技術手段和藝術表現形式，讓游客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深入體驗張擇端《清明上河圖》的靈動畫卷，激發出對北宋盛景的濃厚興趣。

當受眾進入這種沉浸式的藝術空間環境，不僅會獲得較好的現場體驗，還能夠獲得前所未有的視聽享受。這種從以往全知視角轉向第一人稱的探索視角，可以使受眾在沉浸虛擬空間中主動參與意義的構建，直接完成旁觀者向體驗者的轉變，使得文化遺產的參觀和傳播有了更深層次的含義。

打造沉浸式的“云岡石窟”數字展覽空間，通過現實與虛擬之間的互動，受眾的感官可以得到充分的調動，大大緩解了對物質文化遺產的過度使用與文化傳播的現存矛盾，傳播的效果也得到了增強。

（三）文物活化：器物文化與審美價值融合傳播

在文化遺產資源本體得以妥善保護的前提下，想要更好地傳播文化遺產價值，還需要倡導多種形式的活化利用。

2022年的央視春晚中，創意節目《只此青綠》以文物活化為傳播亮點，重現中華傳統美學，呈現數千年的靜與動，生動還原北宋名畫《千里江山圖》。該節目將CG、XR、AI多模態動捕系統等新媒體技術運用到傳統的舞臺中，以融合媒介的藝術形式展示了傳統世界與現代世界的互動交流，將文物中所蘊含的文化意蘊與美學魅力展現出來，給人以視聽與審美的雙重享受。《只此青綠》與河南衛視早前創作的《洛神賦》《唐宮夜宴》等節目，為傳統文化的創新發展提供了典范，借知識、技術與藝術的創新性表達，增強傳統舞臺表演的感染力、表現力和傳播力，實現了器物文化與審美價值的融合再造，這對云岡石窟的“活”化嘗試有著廣泛的借鑒價值。

筆者認為，數智時代多媒介生態的文化類創新節目利用虛擬場景為人們創造全新的媒介環境和感知方式，與文化遺產的融合可以更具體、更立體，這種媒介形態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壁壘，將千年之外的器物文化與現代審美價值融合傳播，成為文物活化非常具體的表現形式之一。而將文化創意類節目形式運用于云岡石窟中，對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和實踐意義。

（四）橋梁搭建：強化社交媒體建設

與傳統媒體相比，社交媒體平臺上的博物館擁有更多的機會與公眾進行互動和交流。因此，想要實現對云岡石窟的文化價值、考古價值和審美價值的廣泛傳播，則需要搭建、利用好社交媒體平臺，與公眾建立廣泛的溝通。為了更好地傳播云岡石窟的藝術精髓，還需要充分發揮各種社交媒體的優勢，廣泛開拓更為豐富的傳播途徑，如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billibilli長視頻平臺等。目前，云岡石窟已在微博、微信公眾號、小紅書、抖音等眾多社交媒體平臺開設了官方賬號，但由于傳播內容單一等現實原因，導致其粉絲量與互動量較少，并未對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形成強大的影響力和傳播力。

眾所周知，社交媒體平臺和短視頻平臺具有高效便捷、交互性強、受眾面廣的傳播優勢。云岡石窟一方面可以在新媒體平臺上發布與傳播內容有關聯的主題話題與活動，引導更多的網友、粉絲參與活動，形成二次傳播，提升曝光率與影響力。另一方面，還可以加強與受眾之間的交流互動，打破傳統“我說你聽”的傳播思維局限，從反饋信息中更好地了解受眾對云岡文化的認知狀況，及時調整傳播策略與內容。例如，2023年5月新東方主播團“東方甄選”開辟新的文旅欄目，首站來到山西，進行“文旅推介+直播帶貨”活動，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人氣教師（主播）董宇輝和云岡研究院黨委書記張焯帶領直播間網友共同“云”游云岡，這種與網友面對面交流的形式，由于流量的加持和深度的內容，形成了巨大的影響，超過10萬人在線觀看了長達5個小時的直播，是一次成功的社交媒體深度運營的嘗試。

除了做好國內的社交媒體建設，強化與受眾互動以外，云岡文化的傳播更應具有國際化的視野，尤其是注重Tiktok、YouTube等海外短視頻平臺的傳播和建設，對講好云岡故事，加強國際傳播有著重要的意義。

（五）融入生活：傳統文物與現代美學和鳴

博物館要把自身的文化資源真正地融入人們的生活。文創產品是依托傳統文化而興起的、融入人們生活的產品，同時也是實現文物活化的重要載體。近年來，隨著我國文化旅游事業的融合發展，各級文博單位結合自身優勢和區域文化，都在積極打造具有時代內涵和地方特色的文創產品，例如故宮博物院聯合各大美妝品牌推出故宮聯名的口紅、眼影等，對于其提升品牌形象，推廣故宮承載的審美和文化價值，豐富群眾精神文化需求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云岡石窟所在景區的文創產品商店數量相對較少，缺乏具有云岡石窟特色元素的文創產品，而現有的文創產品對游客的吸引力也不強，再加之營銷推廣環節薄弱等問題，導致云岡石窟在文創產品和打造云岡文化IP等環節出現了相對滯后或脫離生活等跡象。筆者通過調研分析發現，云岡石窟景區內現有的文創商品店鋪年銷售額大多在幾萬元到幾十萬元之間，銷售額明顯偏少。而且景區文創店鋪的旅游產品缺乏統一的云岡元素和Logo，個性化、時尚化、創新性不強，對游客來說缺乏吸引力。值得一提的是，“MIMIZ密密主”品牌文創店位于云岡石窟景區內的“石破天驚”站，同時在“小紅書”等社交平臺也擁有網絡商店，由一群上海博物館愛好者兼設計師創立，其產品新穎的符號化設計、出挑的配色、以及所蘊含的“祈福”、“幸運”等意義充分抓住了年輕人的心理特點，在社交平臺掀起了“帶著佛頭去打卡”熱潮，是將文創產品作為媒介的一種新型傳播方式，值得進一步探尋其物質性的傳播路徑，并對其所承載的云岡石窟的審美價值提升效果做更深入的探討和研究。

能否真正融入人們的生活，將傳統文化與現代美學結合，是考察文創產品是否成功的重要價值尺度。云岡石窟文創產品要堅持與時俱進，發揮優勢，開發出更多的、更好的能滿足消費者個性化、多樣化需求的文創產品，才能促進推動云岡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弘揚獨屬于云岡文化的審美價值。

三、傳播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重要意義

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體現著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根據杭侃教授的評價，云岡石窟是古代北中國地區出現的第一座大型石窟群，它們不僅表達一種信仰，也借巖石藝術（如埃及神廟等），傳達了一種特別強大的國家意志并傳之不朽，這種強大的國家意志也是新時代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重要來源之一。

同時，云岡石窟的傳播體現著如何講好中國故事。拂去歷史的塵埃，云岡石窟作為經典藝術的魅力愈發凸顯。藝術與審美是全世界通用的語言，古代平城是北魏絲綢之路的起點，北魏統一北方也為絲綢之路的暢通打下了良好基礎。歷史上的云岡石窟是中外文化交流的結晶，在今天，云岡石窟審美價值的傳播同樣可以在新時代講好中國故事，加強中外文化交流中發揮巨大作用。

四、結語

在數智時代，對物質文化遺產的數字化傳播是時代使然。因此，基于數字化技術完成的云岡石窟項目，不論是線上博物館還是沉浸式藝術空間，或者是基于石窟文化內涵和審美價值所運營的社交媒體平臺，亦或者是石窟衍生的文藝作品和文創產品，其本質都是反映石窟本體現實的數字化產物。

數字化和智能技術不僅可以對云岡石窟進行永續保存，還能有效承載云岡石窟的藝術和審美的雙重價值。而基于數字化興起的社交媒體、短視頻、沉浸式藝術展覽等表現形式都是云岡石窟審美價值在傳播過程中所能采取的媒介形態，這種多元的傳播形態讓文化、情感、美學意義等要素得到充分表達，讓文物研究走下“神壇”，拉近和受眾的距離，對于全面提升云岡文物的保護、利用云岡文化遺產傳播中華傳統文化具有重要建設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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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琛，哲學博士，山西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藝術美學、藝術展覽與策劃；王雅彬，山西大學新聞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跨文化傳播、沉浸傳播）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