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有效性考察及其完善路徑

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有效性是指涉案企業合規建設能夠長期有效地確保企業合規制度持續運行、識別和應對合規風險、形成企業合規文化，從而提升企業形象，提高企業經營能力，促進企業可持續發展。目前，我國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流程一般在檢察機關做出不起訴決定、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解散后就結束，后續涉案企業能否切實達到預期效果，還有待考察。因此，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后續反饋工作仍需加強，以促進涉案企業的可持續發展，進一步推進涉案企業合規改革試點。

一、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概述

（一）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的內涵

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根本意義在于實現“有效”合規，識別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是否有效的關鍵在于，企業合規管理體系能否防范、識別、應對違規風險和法律風險。從形式上看，有效的合規制度應包含完善的合規管理體系、清晰的合規職責分配、有效的監督舉報機制、公正的合規績效評價機制等；從內容上看，合規不僅指企業不違法、不違規，還要求涉案企業能夠形成自覺遵守法律和道德規范的企業文化，消除犯罪根源，從而獲得“重生”，同時帶動更多企業進行合規建設，將合規意識滲透企業日常經營中，從源頭上降低企業違法犯罪的可能性，促進我國經濟社會健康蓬勃發展。

（二）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的評估標準

根據《涉案企業合規建設、評估和審查辦法（試行）》和《關于建立涉案企業合規第三方監督評估機制的指導意見（試行）》，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評估標準可以總結為以下幾點：

1.制度構建與機構設置

涉案企業應根據法律法規與相關政策，建立企業合規管理制度，明確合規目標、機構設置、運行機制與考核評價等內容。同時，企業應結合自身發展情況，及時調整企業合規管理制度并落地實施，將合規建設納入企業發展目標、發展戰略和管理體系，以避免再次發生類似的違法犯罪行為。企業還可以根據自身經營范圍、組織結構、業務規模及行業特征等設立相應的合規管理機構，從而為企業合規建設保駕護航。

2.風險識別與應對

涉案企業合規義務識別是合規風險識別的重要依據。合規義務識別是指能夠識別出與企業業務活動相關的自愿性義務和強制性義務，涉案企業可以據此制定合規風險識別機制，根據風險的發生概率和影響程度對合規風險進行評估與分級，然后根據不同的風險等級配備相應的專業人員，采取有針對性的應對措施，形成合規風險評估與分級的文件化信息，便于后續分析與利用。

3.合規文化建設

企業應充分認識到合規文化建設的重要性。涉案企業實際控制人、主要負責人應將合規作為企業經營管理的行為準則，做好合規承諾，起到帶頭表率的作用，促進合規文化的形成與發展。同時，涉案企業還可以建立合規考核機制，對員工的合規行為進行績效考核，將合規文化建設納入企業績效考核體系，通過增強各部門員工的合規意識，深入推進企業合規文化建設，從而為企業的長期穩健發展奠定堅實基礎。

（三）考察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的意義

一方面，有效的合規建設，有利于企業實現依法經營，營造法治化的營商環境；有效促進涉案企業合規管理，把好合規建設準入關，實現合規建設的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的有機統一。

另一方面，有效的合規建設可以保證企業的經營活動在法律法規和道德規范的框架內進行，避免出現法律風險和損失，維護企業合法權益；有利于減少潛在的法律訴訟成本、罰款和賠償，從而提高企業經濟效益。有效的合規建設也是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體現，能夠提升企業信譽，促進企業長遠發展。

二、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考察標準的缺陷

（一）合規考察期限設置較短

目前，從典型案例及各涉案企業合規改革試點單位報道的數據來看，我國合規考察期限大多為1～6個月，而西方國家較成熟的合規建設體系規定合規考察期限為1～3年。與西方國家相比，我國的合規考察期限明顯較短，這是因為我國涉案企業合規試點尚處于初期階段，檢察院領導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一起積極探索適合我國國情的合規建設道路。在試點初期，短、快的項目周期有助于形成連續推力，有利于優化流程，在實踐中探索更優路徑。

然而，較短的合規考察期限也成為我國現行涉案企業合規建設體系的一大短板。雖然1～6個月可以驗收量化的結果，如剖析涉案原因、確認改革的痛點并下令整改（補繳稅款、人事調整等內部調整）、設置合規組織并新建內控制度等。但新的制度能否持續得到落實、員工能否真正意識到其中的法律風險、企業是否建立了合規文化卻無從得知。簡而言之，這一系列合規變化能否持續貫徹落實，短短幾個月是無法檢驗的。因此，雖然涉案企業通過了合規建設有效性評估，可以重新運轉，但實際上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一旦重蹈覆轍或再次產生新的違規行為，合規建設最終成為空談。

（二）合規整改的后續反饋工作落實不到位

在合規考察期限內，涉案企業只要建立合規管理體系，遵守合規承諾，有效落實合規管理體系，檢察機關一般就會做出不起訴的決定。然而，檢察機關及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做出的評估具有較強的時效性，涉案企業雖然當時有效實施了合規管理體系，但并不代表后續能夠持續實施。如果檢察機關做出不起訴決定，那么在沒有后續回訪的情況下，僅僅依靠企業自覺，就難以實現合規不起訴制度的初衷。

因此，筆者建議合規考察主體，即檢察院及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應周期性地（如考核后的1個月、6個月、1年、3年等）對涉案企業進行不定期實地考察，以保證企業合規工作“做到位了，做成功了”，檢察院應牢牢把住合規大門，杜絕任何企圖蒙混過關、敷衍了事的企業通過。只有這樣，才能切實保證消除企業管理上的制度漏洞和隱患，有效預防企業再次發生相同或類似的犯罪。

三、完善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有效性考察標準的路徑

（一）深入調查研究，加強宣傳、獎懲等反饋工作，總結經驗

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人民法院開展涉案企業合規改革的調研報告》中提到，涉案企業合規改革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貫穿審判、執行、監督、反饋各個環節。合規不能只停留在“紙面合規”，也不能以檢察機關做出不起訴決定為終點，合規建設的意義是能夠真正讓涉案企業“起死回生”。

檢察機關應當深入調查研究，對已經完成合規整改，決定不起訴的企業進行調查和回訪。目前，許多企業開始重視合規制度和合規文化建設，通過識別和應對所涉案由的合規風險，將合規理念貫穿企業運行全過程，使企業面貌煥然一新，有效提高企業經濟效益。但也有部分企業，在檢察院做出不起訴決定之后，由于忽視合規工作，使合規部門逐漸變得“有名無實”。同時，企業無法承擔合規成本導致效益下降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因此，檢察機關應重視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后續反饋工作，加強調研和回訪，通過總結指導案例、表彰優秀企業、稅收減免等方式鼓勵企業持續推進合規建設；通過開展經驗分享交流會等鼓勵其他企業學習效仿，爭取做到全行業共同進步，從源頭上降低企業經濟犯罪的發生率。而對合規成效不盡如人意的企業，檢察機關應及時發現問題，分析原因，給企業提供專業的建議和指導，進一步提高涉案企業合規建設的有效性。

（二）完善回訪制度，做好涉案企業合規建設“后半篇文章”

目前，涉案企業合規試點工作已經在我國部分城市開展，各省市檢察機關對此高度重視，部分省市的檢察院已通過座談、參觀的形式對涉案企業進行不起訴回訪。首先，回訪的主體應是當地檢察機關和專業的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兩者缺一不可。由于檢察機關的局限性，難以全面剖析企業發展情況，因此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的參與能夠提高回訪工作的專業化水平。其次，座談、參觀的回訪形式容易導致企業敷衍應付，出現“臨時抱佛腳”的現象，無法反映企業實際情況。而對已經決定不起訴的涉案企業進行回訪的目的在于，及時準確地了解涉案企業在進行合規建設之后具體的經營和發展狀況，如該企業目前各項合規制度的執行是否有所懈怠，企業員工的法律意識和企業的合規文化建設是否有所加強，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盈利情況是否有所提升，企業在本行業中的競爭力是否有所提高，同行業的企業是否被帶動共同合規經營。這種后續回訪有助于企業真正實現有效的合規建設。然而，目前我國回訪制度的配套機制尚未健全，現行的指導文件均未對涉案企業合規建設回訪制度做出明確要求和規定。因此，相關部門應完善后續回訪制度，并設置可考察和量化的回訪要求與指標。涉案企業在進行第三方合規評估時的考察重點包括合規制度的構建、合規機構的設置、合規文化的建設、合規風險的識別與應對等方面，因此，檢察機關和第三方監督評估組織回訪時也應從這幾個方面入手，同時要評估企業的生產經營成效、企業發展情況等，從而做好涉案企業合規建設“后半篇文章”。

四、結語

綜上所述，相關部門高度重視涉案企業合規建設，出臺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規和文件，在實踐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然而，筆者認為目前我國涉案企業合規體系建設仍不完善，相關部門可通過建立企業合規考察回訪制度來持續跟進涉案企業合規建設情況，從而有效推動涉案企業真合規、真整改。

（作者單位：華東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