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花爛漫 聽山歌悠長

一

2016年，第九屆世界合唱比賽在俄羅斯索契落下了帷幕，來自中國云南富寧的坡芽歌書合唱團的團員們身著絢麗的少數民族服裝，站在了世界舞臺的中央，憑借出色的表現榮獲無伴奏民謠組別冠軍賽金獎。那一刻，他們的努力與堅持贏得了全世界的矚目。那一刻，世界的目光聚焦到了中國，聚焦到了云南，聚焦到了富寧，聚焦到了坡芽歌書的發源地坡芽村。

坡芽村隸屬云南文山州富寧縣剝隘鎮，而剝隘這個看似一副貌不驚人的小鎮，卻是云南通向大海的一個重要港口——富寧港所在地。富寧港作為珠江上游第一港，不僅是云南通往廣西、廣東等沿海開放地區的重要門戶和便捷出海通道，是交通運輸部珠江航運規劃的16個區域中重要港口之一，也是全國內河港口珠江腹地的重要港口之一。2022年11月，富寧港開工建設，其項目總投資為33.4億元。富寧港建設規模包括500噸級客運泊位2個，1000噸級貨運泊位19個。建成后，船舶可從富寧港通過百色通航設施經右江進入珠江，出兩廣、達港澳，發揮通江達海作用。富寧港也成為服務“一帶一路”和西部陸海新通道的重要節點，連接中國與東盟各國之間最直接的重要港口型物流樞紐，溝通粵港澳大灣區、北部灣經濟區、泛珠三角區域經濟協同高質量發展的綜合性港區。

今天的剝隘鎮已經不是原來的剝隘古鎮了，而是搬遷后的新鎮，原來的剝隘古鎮位于滇桂兩省交界處，與廣西壯族自治區百色市相鄰，是馱娘江、那馬河、普廳河三條江河交匯而成的右江起點，至今已有近千年歷史。自南宋開始，剝隘就是古大理國到邕州商貿往來的要衢之一。明初，剝隘開始設立商埠，成為滇、桂、粵、湘等省際民間商品貿易的集散地，著名的滇銅和大理國的馬匹等都從這里進入兩廣等地區，沿海省份的海鹽、布匹等也從這里進入云南。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這里依然是馬幫和商船頻繁往來停泊的地方，因而剝隘被譽為“滇粵關津" 咽喉要道”，亦是云南通往兩廣等沿海一帶的“絲綢之路”。

“剝隘”地名的由來，始于一個美麗動人的傳說。相傳古時有一對壯族父女來此定居，其女名“愛”。在壯語里，父親的發音為“博”，根據壯族的習俗，人們尊稱愛的父親為“博愛”。“博愛”父女廣結善緣，經常無私幫助客人，很受過往客商的尊敬。凡是到過此地的人，回去后說起這個地方，都把“博愛”這一尊稱當成代名詞來稱呼這個地方。久而久之，“博愛”就演變成了地名。后經多次演變，南宋時稱“隘岸”，元初稱“剝隘”，明朝和清嘉慶年間曾稱“博愛”，民國時期又稱“百愛”，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統稱“剝隘”。

2005年，隨著國家重點工程——百色水利樞紐建設工程的開工建設，這個曾經商賈云集、車水馬龍、貿易頻繁的古鎮，完成了它的使命后謝幕，永遠沉睡江底。如今，新遷建的剝隘新鎮依然保留著青磚灰瓦、翹角飛檐古色古香的博愛大碼頭（現稱剝隘大碼頭）、粵東會館、粵西會館、江西會館、觀音廟、老人亭等古建筑也按照原貌遷建而來。在剝隘大碼頭上可閑庭信步，享受微風吹拂的愜意，遠眺停泊的船只，波光粼粼，煙波浩渺的江水，讓人身心放空，忘卻煩惱。原大碼頭位于古鎮臨江路，坐南朝北，始建于清嘉慶十六年（公元1811年）。南宋時期，剝隘是大理國通往京城臨安（今杭州）的大驛站，為“邕州道”水路的第一站碼頭。那時的剝隘可謂不夜天，商船絡繹不絕，連天連夜進行著貨物交易，畫舫、游艇往來不絕、燈火通明、人聲鼎沸。1950年1月，從廣西百色進入云南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第四兵團也是從這里進入云南境內，大碼頭成為解放大軍從廣西進軍云南的第一站。1997年，剝隘大碼頭被列為文山州級文物保護單位。

在觀音廟里，有南海觀世音、彌勒佛等塑像，每年節慶，剝隘及周邊群眾就來此處祈求風調雨順、家興人旺、四季平安，而老人亭是當地人議事重地和祭祀祖先的場所。隨著廣昆高速公路、廣昆鐵路建成通車和富寧港的建設，以及低海拔體育訓練基地的建成，一個擁有秀美景色、航運貿易、旅游觀光與低海拔體育訓練于一體的新剝隘已經展示在世人眼前，美麗古鎮重塑輝煌指日可待。

與熱鬧喧囂的剝隘鎮截然不同，坡芽村宛如一顆遺世獨立的明珠、其壯語意為“山花爛漫的地方”。村莊距集鎮所在地6公里，是坡芽歌書的發源地、壯族文化的傳承基地、全國民族特色示范村、生態農業示范園和民族文化與旅游高度融合試點村。全村共有65戶324人，99%為壯族人口，其余為漢族。是一個典型的原生態壯族村寨，主要經濟作物有杧果、甘蔗、油茶等。這個離集鎮只有6公里的地方，從距離上來看，似乎并不遠，卻是一個被群山環抱，躲在山腰處的一處世外桃源。要到坡芽村，得順著并不寬敞的山路一路蜿蜒前行，兩旁是深秋時節沉寂的綠，深淺不一，穩重而深沉，沒有過多的絢麗色彩，卻讓人聯想到在2006年橫空出世的坡芽歌書，同樣是在一種波瀾不驚處忽然一聲驚雷，震驚了世界。

坡芽歌書的發現頗具戲劇性。2006年2月26日，黎盛根與劉冰山、李寧、李健等幾位同志從富寧陪同為《麗哉勐僚》劇做音樂的文山學院宣傳部原部長許六軍到剝隘鎮坡芽村采錄壯族民歌。在村民農加興家采錄時，作為歌手的他唱著唱著，突然停下，不好意思地說：“等一下，我忘了，得看一看歌書。”就從自家屋內的板壁縫隙中拿出了一張畫著奇特圖案的紙張。大家都很好奇，他看的是啥？忍不住都湊過去，看著農加興手里這張奇特的紙，幾位都驚呆了，紙上神奇的符號像字又像是畫，筆法簡潔、寫意傳神，宛如壯錦圖案。說是字呢，幾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能讀出上面的一個字來，說是畫呢，這明明是一個一個字的感受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都被這張紙吸引住。在大家急切地詢問下，很快從農加興零碎的回答中知道：這是坡芽村一直代代相傳的一種記錄山歌的方法。他這張紙只記錄有40首歌，而完整的81首歌則在同村歌手農鳳妹、農麗英的手中。晚上他們找到了農鳳妹和農麗英，看到了那塊寬約一尺、長二尺余的土布，上面用仙人掌果實汁液繪制81個紅色圖案。農麗英說這是她們的歌書，每一幅圖案都代表一首固定的山歌。這塊布上圖案記載的是81首壯族情歌，每個圖案以歌中用以表情達意的物象描繪記錄，只要見到圖形，即可唱整首山歌。農鳳妹還說她小時候學唱山歌時，老人便手把手教她畫這些圖案，以幫助記憶。久而久之，這些圖案符號便深入心中，每唱一首歌，腦子里就會有一幅圖案出現。

黎盛根、許六軍等人敏銳地感到這可能是一個重大發現。他們及時將情況上報富寧縣委、縣人民政府及省、州壯學會，得到各方高度重視。富寧縣委專門作出指示，由縣委宣傳部牽頭，組織有關部門進一步調查落實并嚴加保護，在翔實調查的基礎上，再逐級向有關學術單位通報。2006年3月初，富寧縣委宣傳部安排縣文產辦抽調專門人員組成調查組，再次深入坡芽村參與調查，對“坡芽歌書”有了更為深入、更為全面的了解。這本后來被命名為《中國富寧壯族坡芽歌書》的歌書得以出版，走出坡芽走出富寧走出云南，走向世界的舞臺。

二

坡芽村腳下，在那馬河一級支流坡芽河上，有一座坡芽水庫。晚秋時節，在暖風習習，秋日艷陽下，水庫透藍如碧，清澈的庫水倒映著碧綠的山，如同一幅山水畫卷，又宛若一塊鑲嵌在青山之間的綠翡翠，美到窒息。這個水庫修建于2017年9月，2018年9月竣工，歷時一年，隨著工程的完工，最終形成了約4.95萬平方米的景觀水域面積，大大增強了坡芽村景觀色彩，有效改善和提高水庫區域的生態環境，為富寧縣的水生態文明建設打開了新局面；同時對改善周邊村寨的基礎設施條件，提高居民健康水平，促進當地的旅游業發展具有明顯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在水庫建設過程中，盡管淹沒了部分村民的田地，但是村民們并未要求賠償，反而還自發組織成志愿隊投工投勞加入水庫的建設中，共同為坡芽水庫的建設、坡芽村旅游規劃貢獻自己的力量。坡芽村民們這種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優秀品質，讓我不禁好奇，是什么樣的山水才能撫育出這樣的山民，也讓我對坡芽村更加的好奇和神往。

走進坡芽村，穿過一個高高的寨門，這個神奇的地方終于展現在了眼前。自清朝初年坡芽村建村以來，坡芽村的村民們世代以種稻狩獵為生，民風淳樸，由于地處深山，極少受外來文化影響，至今依然完整保留著壯家人傳統的習俗禮儀，以及代代傳唱的山歌。“坡芽”的“芽”，壯語意為一種黃色小花的灌木，俗稱“黃飯花”也有叫“羊咪咪花”和“染飯花”，更多的是叫它“密蒙花”，密蒙花是馬錢科醉魚草屬灌木植物，高1-4米，小枝略呈四棱形，灰褐色，葉對生，葉片紙質，葉柄長2-20毫米，花多而密集，花萼鐘狀，花冠紫堇色，后變白色或淡黃白色，喉部橘黃色，花期3-4月，果期5-8月。密蒙花分布于中國、不丹、緬甸、越南等地，生長于海拔200-2800米向陽山坡、河邊、村旁的灌木叢中或林緣，適應性較強，即使在石灰巖山地也能生長。全株供藥用，花（包括花序）有清熱利濕、明目退翳之功效；根可清熱解毒。獸醫用枝葉治牛和馬的紅白痢。花可提取芳香油，亦可做黃色食品染料。莖皮纖維堅韌，可做造紙原料。花芳香而美麗，為南方一種較良好的庭園觀賞植物。密蒙花以干燥花或花蕾入藥，味甘，微寒，無毒性。它具有祛風，涼血，潤肝，明目等功效。主要用來治療目赤腫痛，翳障，爛眼，多淚畏光等癥狀。作為一種眼科專用藥，與谷精草、蟬蛻同用，用于眼目昏花、久視無力或目盲翳障等，搭配菊花和枸杞子可用于風熱乘虛，多淚畏光，瞼生風粟，目澀腫癢等，還可搭配桑葉、菊花使用。

密蒙花不但可以做藥，還可食用，經常飲用密蒙花茶，有助于清肝泄熱，明目退翳。搭配桃仁、枸杞、谷精等制作密蒙花明目湯，可以起到改善眼中紅赤、多淚、視物不清、怕光等癥狀，對保護視力，明目益睛起大作用呢。而生長在坡芽村的密蒙花還具備著另外一個浪漫的功效，那就是在每年農歷三月三，村民們把門口盛開的密蒙花摘下來，洗凈之后，用水浸泡后，密蒙花湯成為金燦燦的黃色，這種黃色染料再拿來泡白生生的糯米，一夜之后，糯米被染成了黃色，做成壯家人的花米飯，沒有科技與狠活的米飯不但有著糯米香，還有著濃濃的花香，一口下去，唇齒留香。所以“坡芽”，就是開滿染飯花的山坡，也常被稱是“山花爛漫的地方”。

一進村，這里道路干凈整潔，鮮花盛放，每戶人家的籬笆上和房前屋后種著火龍果、杧果、黃皮果以及各種菜蔬。一棵老龍眼樹枝繁葉茂又老態龍鐘的樣子，沒趕上它的掛果期，但可以想象這棵老樹碩果累累的模樣。每戶人家門口都掛著一個坡芽歌書的圖案，這是坡芽村的一個創新之舉，讓村子更具有地域特色，把81個坡芽歌書符號以抽簽的方式，分配到村里的每一戶人家作為門牌號，這種獨一無二的門牌號永遠都不會有重疊。一抬頭，一個三角形的符號就映入眼簾，這個在坡芽歌書里“三腳灶”的符號，代表著我對你的感情，就像鍋離不開灶，愿意與你長相隨的意思。如果說這個“三腳灶”的符號是個名詞的話，那么接下來這個符號簡直就是一個故事了。這個叫“抬腳到妹家”的符號，太有故事感和畫面感了。想想看，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可以抬腳到心愛的妹子家里，妹子家里可有不歡迎我的大黃狗，可有不喜歡我的小舅子？

在一組文化墻上下駐足，墻畫有風車、犁地、插秧、刺繡、織布，在木棉花下對山歌等向大家展示壯族的生產生活場景，展現了壯族群眾辛勤勞作、自力更生、安居樂業的美好生活景象。隨處可見的石頭上都雕刻有坡芽歌書的圖案，一位在家門口洗摩托車的村民熱情地告知石頭上有個二維碼，一掃石頭就能聽到歌聲，聞言好奇，拿出手機一掃，天籟之聲傳出來，細細的聲線似涓涓溪流，柔美至極。我停下來閉上眼，享受這天籟之音，聽完后，覺得意猶未盡，因為是用壯語唱的，也不大明白歌詞大意，再次打開手機，查看《一對情人》的歌詞：

妹說得真好，如何相結交？

交情年復年，交情月復月，

交情一天天。

何日咱相伴？今年趕不著，

總還有明年，明年再無望，

斷氣死非命，不愿再生還。

這種男人撒嬌似的吟唱，讓我忍不住笑了，都說愛撒嬌的都是女人嘛，這壯家小伙撒起嬌來一點也不輸女人嘛，于是一時興起，看到石頭上有像兩只鴨子或者是兩只小鳥的圖案，又掃了一個二維碼，打開一看，又笑岔了氣，人家是兩只鴛鴦，我卻誤認為兩只鴨子。這首《鴛鴦情歌》歌詞大意是：

綠頭倆鴛鴦，伸頭戲泉汪。

引頸泉流上，下河巧梳妝。

我倆同方向，命定結成雙。

十泉注成池，百池匯成塘，

泥堤不塌方。百年當一月，

別說各一方。

和情意綿綿的情歌不同的還有女子嗔怨執念的一首《麻栗樹葉》（親家調）

歌詞大意：

樹葉嫩生生，麻栗葉未落。

不忙談婚嫁，婚嫁終有時。

今年無佳期，總還有明年。

明年如不成，斷氣死非命。

我命賤先死，他人做你妻。

這種非君不嫁的執著，透露出壯家姑娘的堅貞不移，使人不由自主動容起來，想起了那句“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在這種速食愛情的年代，還能有那么一首癡情古老的歌謠來贊美愛情，怎能不動容呢？

“天地萬物，緣分由天，命好相會，相會歡喜，歡喜過一生……”隨著這首《命好才相會》的山歌漂洋過海后，世人才知道坡芽歌書的81個圖畫文字背后，就是一首情歌。這些圖畫根據每首歌中用以表情達意的主要物象繪制而成，書寫符號相對抽象而固定，只要見到這個圖畫，即可根據它約定俗成的特定含義演唱整首山歌。同時，坡芽歌書也是一部壯族愛情組歌，反映了男女談情說愛的全過程，展示了青年男女的熾烈感情和互相考問的智慧。這81首情歌分男唱41首，女唱39首，末首為男女合唱，以敘事和抒情的手法，通過虛擬的場景敘述一對青年男女由偶遇到相識，相互傾慕到相知、相戀，最后相約白頭偕老、誓同生死的全過程。

從第一首唱到最后一首構成了一部曲折的愛情故事。《坡芽情歌》于2011年成功列入國家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后，傳承人農鳳妹和農麗英分別被評為國家級和省級非遺傳承人，農加平和農加興被評為州級非遺傳承人稱號。這些傳承人有空就向本村村民、社會各界人士、各族人民傳授坡芽山歌，后來組建了坡芽山歌隊，把坡芽山歌唱響附近的村寨之后，逐漸走向更廣闊的舞臺，他們成立坡芽歌書合唱團，從青歌賽一路唱到國家大劇院再唱到夏威夷和俄羅斯索契。音樂無國界，坡芽山歌以其獨特的魅力征服了世界。2015年12月，富寧坡芽歌書合唱團成功入選第九屆世界合唱比賽。2016年7月，坡芽歌書合唱團在俄羅斯索契第九屆世界合唱團歌唱比賽中獲得冠軍組無伴奏民謠組特別金獎。坡芽文化現已成為一張以聲樂為主的云南民族文化精品名片，同時，坡芽歌書合唱團也成為世界知曉、中國知名、云南獨特、文山僅有、富寧獨有的民族合唱團，成為中國民族合唱的典范。

三

坡芽村里有座議事亭，這是全村翻新建設后唯一被保留下的建筑，平常村民都會在此商量村內大小事務、對唱山歌，這個議事亭也成了群眾情感交流的地方。

議事亭幾乎每個村寨都會有，有些地方叫老人亭，有些地方規定只能老人進去，娃娃不能進去，老人在里邊商量村里邊的大小事情。還有一種是幾個村共用的老人亭，周圍村寨有需要商議的事情，各寨子的寨老就會來到老人亭，一起協商解決村里的事情。老人亭還是納涼休息、練武、祭祀、會見親友、分獵物的多功能場所。坡芽村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這個議事亭的屋檐下，掛著兩排一共124塊野豬的下頜骨，野豬白森森的牙齒在午后的陽光下顯得有點瘆人。野豬曾經是坡芽村附近山林的王，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猛獸。動物再兇猛也比不上人類的智慧，打野豬就成了村民們必須要精誠團結協作才能完成的壯舉。冷兵器時代，坡芽村的老一輩先民們會相約一起進山，順著野豬留下的蹤跡一路追尋，直到找到野豬，然后經過一場激烈戰斗，受傷野豬會發怒，會瞪著血紅的眼珠沖向獵人們，這時候團結合作、勇敢無畏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上山的獵人們獵取到兇猛的大型獵物后，歡天喜地的抬下山，然后來到議事亭，全村人會在此進行分食，如今的議事亭外面的一個角落都還有兩個簡易的石頭壘砌的柴火灶呢。坡芽村的壯族村民平等觀念非常強，打獵所得皆在議事亭分配，一戶一份。若是打獵時，你帶了一桿槍，那么分配獵物時，槍也要算一份；你帶了一條狗參與了圍獵，那么這條狗也能分得一份。這種原始的平等觀念，也讓村子更加的和睦團結。

如今，懸掛在這里的這些野豬的下顎骨，不僅是村里的先輩們打獵的戰利品和榮耀，更是一段村莊的歷史見證。這些野豬的下頜骨也代表著團結和勇敢，同時也是一種財富的象征。

坡芽村最美的地方莫過于村后的夫妻樹。兩棵榕樹相距兩米，它們樹根裸露在外且相互交錯，樹干緊緊依靠，樹枝纏繞相交，恰如一對夫妻在擁抱。按照民間男左女右的說法，當地人稱左邊的樹是“夫”，右邊的樹是“妻”。歷經百年春秋，它們同浴日光月輝，共度風霜歲月。坡芽村的青年男女們都會相約在這對“夫妻樹”下以歌會友，以歌傳情，這里是壯族青年男女愛情開始的地方。相傳，戀愛中的年輕男女只要到這兩棵樹前對唱山歌、許個愿，就能成為一對恩愛美滿的夫妻。如今，“夫妻樹”被村民視為忠貞不渝愛情的象征，很多慕名而來的年輕戀人在“夫妻樹”前留影紀念，還有很多人在“夫妻樹”上系紅絲帶，為自己的愛情作一個見證。附近村寨的壯家小伙們，相約來到夫妻樹下，對著坡芽寨子唱山歌，從月亮升起唱到太陽出來，歌聲響徹山頂和云端。寨子里的姑娘們若是中意哪個唱山歌的小伙，也會出來唱著山歌應答，小伙們怕打擾到寨子里其他村民休息，還會通過山歌向人道歉。過來人哪個不曾年輕過，都會原諒這些為愛所困的年輕人們。雖然夫妻樹很多地方都有，而坡芽村的夫妻樹卻是一個神跡，這個被這兩棵相互偎依的夫妻樹庇佑的村莊，至今沒有一對夫妻離婚，愛情在這里成為經典，成為傳奇。來到這夫妻樹下的人，不禁會想，是什么樣的山水，才能孕育出這種一生只愛一個人的神奇村莊？

四

2015年，坡芽村舉辦的“命好來相會·2015年坡芽隴端節”活動，吸引了一批批來自五湖四海的國內外游客，其中包括有美國、荷蘭華裔，以及從非洲遠道而來的朋友。隴端為壯語，“隴”為下之意，“端”為平坦寬闊的地方。“隴端”即到寬闊平坦的地方去的意思。“隴端節”常有上萬人，甚至幾十萬人參加，這些活動以酬唱為主，伴隨著祭祀、壯劇展演、商貿等活動，猶如唱歌的集市，因此歷代文人的筆下多有“歌圩”之稱。

隴端節，也稱壯族情人節。隴端節也是道教真武大帝的壽辰，隴端節的這一天，家家戶戶做五色糯米飯，染彩色蛋。節日里，要舉行歌舞、雜耍、演壯劇活動，在壯族民間就有“無戲不趕瓏端街”的說法，過幾天節就演幾天戲，一般白天演武戲，晚上演文戲，具有濃厚的地方民族特色如《弄婭皇》《弄儂智高》《弄三色》等。有謳歌歷史上明君、忠臣、清官、良將的，如《包工》《楊家將》《穆桂英》；有揭露舊社會黑暗，歌頌人民反抗斗爭的，如《三國演義》《薛剛反唐》《薛仁桂征東》；有反映追求幸福生活，歌頌忠貞愛情的，如《梁祝》《彩虹》；有演繹神話，弘揚掌握自我命運理念的，如《盤古》《八仙》；有反映民間生活弘揚真善美的，如《王二賣刀》等。歌舞表演中有栽秧舞、手巾舞、扁擔舞、舂粑舞、竹竿舞、師公舞、銅鼓舞等等。還有武術表演、斗牛、賽馬、競渡、踢竹球、拋繡球、打陀螺、蕩秋千、打磨秋、踢雞毛踺等傳統文藝活動。

青年男女則聚集唱歌，夜以繼日，所以也叫歌節。唱歌地點在離村不遠的空地上，竹子和布匹搭成歌棚，接待外村歌手。對歌以未婚男女青年為主，但老人小孩都可以來旁觀助興。小的歌圩有一兩千人，大的歌圩可達數萬人之多。在歌圩旁邊，攤販云集，民貿活躍。附近的群眾為來趕歌圩的人提供食宿，無論相識與否，都熱情接待。一個較大的歌圩，方圓幾十里的男女青年都前來參加，人山人海，歌聲此起彼伏，煞是熱鬧。人們到歌圩場上賽歌、賞歌。男女青年通過對歌來相互了解，加深情誼，并根據才貌人品等的比試，推薦本年度最佳“風流人”，因此，隴端節又被叫作“趕風流歌會”。有首古詩這樣描繪隴端節盛況：

“清明前后足歡娛，博瀨灘頭記早趨。

翠蓋如云來麗者，青衫霧轂走狂奴。

未知東首誰為主，不信羅敷自有夫。

翻笑江南逞游冶，杏花春雨太模糊。”

通過歌會，如果雙方情投意合，就互贈信物。姑娘收到的大都是絲線、首飾 、花毛巾和糕點等，而回贈給小伙子的則是自己手制的布鞋、五色糯米飯和粽粑等。此外，還有拋繡球、碰彩蛋等有趣活動。拋繡球既是娛樂，也作定情信物，當姑娘看中某個小伙子時，就把繡球拋給他。碰彩蛋是互相取樂承歡，亦有定情之意。隴端節還有一個奇特之處就是對歌時白天在野外唱，晚間一定要回到村內，女在屋內，男在屋外，隔墻對歌：“三月里來隴端街，哥送月餅妹送鞋，哥送月餅用錢買，妹送鞋來自己裁”、“三月里來隴端街，鑼鼓咚咚戲開臺，青年男女唱對歌，尋根問底找情人……”熱辣直白的壯歌民謠一浪接一浪，響徹云霄。

“隴端”的起源與壯族向神靈祈求豐收有關，是原始信仰的儀式實踐；富寧各地趕“隴端”的時間，多在農歷正月到三月間為盛行。而三月的景色正是陌上花開，春水初盛。在這個時節里，在“隴端”的田野上漫步，走在一場花事里，尋找一個如夢的芳華。趕一場“隴端”，對歌牽手一生，讓生命的每一天都春暖花開。

五

五色花米飯是坡芽村的代表美食之一，也是壯家飲食最平常，但又最玄妙的一種食物。《摩糇那》經文中講：以黑色祭獻土地，白色祭獻天空，紅色祭獻太陽和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黃色祭獻自然環境和貴人，紫色祭獻居住的村莊。所以壯家人以五色花米飯表達對土地的感恩、對親人的思念、對自然的敬畏、對豐收的渴望、對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村民們根據不同的季節到山上采來嫩楓葉、紅藍草、染飯花等天然植物后，楓樹葉汁泡出了黑色，楓葉清香且有驅除風濕的作用；紅藍草泡出了紅色和紫色，紅籃草具有健脾開胃之功效；染飯花泡出黃色，此花具有提神明目之功效。用制成的染料水浸泡上優質糯米，經過幾個小時的浸泡后，上鍋蒸熟，紅、黃、白、紫、黑，色彩鮮艷香噴噴的五色花米飯就出鍋了，每一種色彩都是出于天然，吃的時候，用手捏成緊實的飯團，蘸上蜂蜜，可謂是一口下去，香甜無比，曼妙至極。

凡是過年過節或者家中有貴客到的時候，五色花米飯都是一道必不可少的佳肴，它以最樸實的方式，傳遞著他們深藏心底的感恩、思念、敬畏、虔誠等種種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情感。“花米飯”三個字在壯家人的心中不僅是一個絢麗奪目的名字，它更使壯家人平凡普通的日子有了詩情畫意，也是遠離家鄉的游子最念念不忘的思念。

粽粑、褡褳粑、糍粑、面蒿粑、艾葉粑、霜降粑以及各種糕餅，是坡芽人代代相傳的記憶食物，用“甜”或者“咸”來表達喜悅和幸福的感覺。用煎、炒、蒸、燉等簡單的烹飪手法，不需要弄出什么復雜的式樣，對色、香、味、形的簡單追求，就能使人享盡酸、甜、苦、辣、咸的美味，既滿足味蕾，又觸動心靈。

提及坡芽的美食，怎么都不能錯過野菜中的天花板——雷公菜。這是坡芽人舌尖上的春天，當春天的第一聲春雷響過之后，雷公菜也就從春天的原野上探出了妖嬈的身姿。雷公菜學名叫尾球樹，因其每年春季第一場春雨響雷后，開始發芽開花而得名。其營養價值高，口感鮮甜，色澤如碧玉一般，是春季稀有的野生時令蔬菜，村民們每年雷響之后，都會上山采摘其嫩芽、嫩花用于烹飪甘甜味美的佳肴，因而得名“雷公菜”。雷公菜還因為生長周期長，采銷時間短，數量分布少，市場價格高，也被當地人稱為“土豪菜”。雷公菜主要生長在山溝兩旁以及山上密林陰暗潮濕地區，采摘期在每年的3至5月份，要吃到美味的雷公菜一定要踩在時間點上，錯過了就沒有了。雷公菜的烹制方法樸素簡單，一般放入清水煮湯即可，也可以嫩花煎雞蛋、嫩葉炒臘肉等。還因為這菜本身味道十分鮮甜可口，所以也常常被人們稱之為“甜菜”，民間流還傳著這樣的順口溜：“最好雷公菜，老幼人人愛”。

坡芽村周邊種著許多芭蕉樹，芭蕉芯和芭蕉花也成為坡芽人隨手摘來的一道菜肴，芭蕉芯綠色、純天然，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長期吃芭蕉芯對身體大有裨益，是夏天“必備”的良菜。做法也很簡單，有客人來的時候，拿了刀去田間地頭砍幾棵芭蕉樹，把中心最嫩的部分取出來，過一道水，切碎了素炒，或者加點臘肉一起，炒熟即可，鮮嫩爽口，是一道挺好的下飯菜。芭蕉花一般采用尚未受花粉的部分，即尚未露出與空氣接觸的花蕾。剛剝出來的芭蕉花花蕾跟黃花菜很像，金黃色的，只是顏色較黃花菜淡一些，摘下來的芭蕉花由于含有大量的黏液，非常澀口，不能直接炒來吃，需要經過焯水去掉澀味，然后放到涼水中浸泡4小時，撈出，瀝干水備用。焯水既能去除苦澀味，還能讓芭蕉花更容易入味，有鮮嫩的口感，如果等不及4小時，也可以用速成的方法，在涼水中反復揉搓煮過的芭蕉花，換水3到5次即可，只是沒那么爽脆了。然后燒鍋，倒入油，倒入肉片、姜片、蒜頭翻炒后加入適量精鹽再翻炒1分鐘至肉片金黃，倒入芭蕉花，翻炒幾下分鐘，淋上點茶油，就可以出鍋了。

坡芽歌書里有首歌就叫《兩支竹筍》，歌書里有個有趣的現象，所有歌里出現的東西，都能在村子里找到，這竹筍不但出現在歌書了，也出現在餐桌上。要做飯了，沒菜，不要緊，去掰回兩棵竹筍，把白玉般鮮嫩的竹筍細細切絲或者切片，熱油辣鍋一番爆炒，這從地里到桌上還不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一道美味就到了嘴里。其口感之鮮美，令人難以忘懷。

煙熏肉是每家都會做的一道菜，通常是冬天殺了年豬腌好后，到了一定的時間取出來，掛起來風干，在風干的過程中，點燃一些甘蔗渣，讓腌肉慢慢地熏干，想吃的時候，割下一塊，白水煮熟，切出來皮色金黃有光澤，瘦肉紅潤，肥肉淡黃，有臘制品的特殊香味還有甘蔗的淡淡香甜味，瘦肉不柴，肥而不膩。

在坡芽美食里，離不開的一個調味品叫“剝隘七醋”。在當地流傳有“無七醋不宰雞殺鴨”之說。剝隘七醋擁有400多年歷史了，這種古老的傳統手工藝醋，之所以叫“七醋”是因制醋過程中，采用三月初七至七月初七的山泉水，經過泡米七天、糖化七天、酒化七天、醋化七個月，制作過程中因共有七個“七”，故名為“七醋”，這種醋色澤棕紅，酸味柔和而不澀，香氣醇厚，味鮮回甜，質地澄清而無沉淀物。釀造時加入黃糖、三七、八角、草果等當地特產，酸中回甜，口感極佳，很符合當地壯族人的口味。有了這剝隘七醋的加持，坡芽美食也就有了更特別的味道了。

人們在坡芽這片廣饒的土地上耕作、采摘山野時蔬、捕撈水產河鮮，以各種方式接受著山林河塘中大自然的饋贈，用最原始最樸素的烹調方式，讓食物在最恰當的時機、最合適的地點，以最完美的樣子和人邂逅，成就天作之合，創造了獨特的飲食文化。用普普通通的食材，成就一道道精美絕倫的菜品，也成就了坡芽美食，讓每一個品嘗過的人，都念念不忘。

六

在村子里隨意漫步，坡芽歌書傳習館處有幾棵高大的董棕樹特搶眼，從樹上垂下來的花序長約兩三米，一根根細長的花序像是美人的青絲，妖嬈唯美，更像是這個村子的一簾幽夢，浪漫多情。董棕上還結著一顆顆紅色的果實，煞是好看。忽然，一陣花香飄來，我忍不住尋香而去，發現一棵緬桂花密密匝匝地開出花來，花香縈繞村莊。特愛這緬桂花了，緬桂花也叫白蘭花，花朵的花形說不上多出色，但勝在香氣清雅。緬桂花花瓣是狹長形的，顏色呈白色，一串一串，像鈴鐺一樣藏在綠葉之間。盛夏來臨的時候，滿樹繁花，清香四溢，還未走近，香味就已經飄過來了。緬桂花的花香，聞起來比桂花、茉莉更濃郁，卻是濃而不膩，聞起來特別舒適，且芳香持久不散。宋代人施宜生曾經在《含笑花》中這樣形容緬桂花的香味：“百步清香透玉肌，滿堂和氣自心和。”緬桂花寓意著堅貞守護，古人將它作為愛情、友情、親情的信物，代表了純凈的愛情、堅貞的友情和溫馨的親情。記得小時候，每當緬桂花花開的時候，街頭上會有好多賣花的婆婆，坐在小板凳上，細心地將緬桂花的花蒂修剪整齊，用棉線把花的尾部捆扎起來，一對一對地擺放好，小心地蓋在濕布下。婆婆們把美和香味帶給了每一個來買花的愛花人，女孩們買上一對緬桂花掛在心口，一天都是香香的，心情也是美美的。

不遠處，一個農婦坐在門口做針線活，走過去，我問她繡的是什么？她用簡單的漢語告訴我說繡的是包頭。我問她要多長時間才能繡好，她說不一定，有空的時候，她就繡一繡，有事情了就去做別的事情，什么時候繡好不知道，也不需要固定時間，什么時候做好算什么時候，等她繡好了，可以拿到傳習館來展示，展示完后有人要么就賣掉，沒人買就自己用。忽然覺得這種處之淡然的生活態度太難得了，不急不躁地過日子。仔細看她的花樣，并沒有事先畫好的圖案，看著一堆七彩線，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沒有設計稿，下一步該用哪種顏色的線呢？當我把疑惑表達出來的時候，農婦笑了，說圖案都在腦子里，三步五步后用什么線搭什么色早就在腦子里了，順手就來。就像山歌一樣，一見圖案就知道該怎么唱，繡花也是如此。怪不得這里能產生驚艷世界的山歌呢，這與他們與世無爭、淡然處之的生活態度有著莫大的關系啊。

一只狗盡職地守著自家的院門，幾只貓悠閑地踱步，沒有喧鬧聲，整個村莊安靜又祥和。孩子們都去讀書了，年輕人們出門打工，留守的老人也幾乎看不見，坡芽和所有的村莊一樣，只是這里的人們更加地從容恬淡些。家家門口都種了些時令蔬菜，一個老婆婆蹲在門口洗著剛才從地里割下來的青菜，見我們路過，熱情地邀請：來我家坐。幾乎家家門口都種植了密蒙花，還有一種開著紫色小花的叫紫蘭草，這也是飯花米飯的染料之一。村里各種瓜果和蔬菜，有些我甚至從未見過，再次刷新了我的認知。苦瓜、菠蘿、火龍果、黃皮果、木瓜、蛇瓜等等，這蛇瓜長得和蛇有幾分相似，據說炒了超好吃。村里隨處可見紅色的火龍果，雖說已經過了火龍果的盛果期，農戶門前籬笆上還是三三兩兩地會掛著幾個。來到一戶人家門口，一個農婦正在門口忙活著。見了我，她順手拿了一個火龍果遞過來，我驚異地不敢想象，我們素昧平生，這樣的善意讓我手足無措，我不敢確認，就問了一句：“給我嗎？”農婦笑了笑，說：“吃吧。”那一刻，我被這位陌生的農婦感動，在城市中那種人和人之間的戒備此刻顯得多么猥瑣和多余啊，我笑著歡天喜地的接了過來，笑嘻嘻地向同行的朋友們炫耀：“看，我的火龍果。”后來大家發現這家人家門口的幾棵木瓜樹上果實累累的時候，農婦拿了一棵竹竿，打下一個泛著黃色的木瓜，洗洗后遞給我們，說：“你們喜歡就自己吃吧，我有事要去接小孩放學。”對我們這群站在自家門口的陌生人毫無戒備，然后騎上摩托車走了，我們一群人找了把刀把木瓜和火龍果分吃了，那個木瓜從樹上到嘴里，還沒有超過三分鐘，太甜了。

村后的一塊土地上，長出一些像仙人掌的植物匍匐著，我有些好奇，這到底是不是仙人掌呢？它能不能活下去呢？因為眼前的這片土地貧瘠而干涸，土沒見多少，石頭到有不少，以前見到過仙人掌，都是直挺著身板，沒見過這種以匍匐姿勢的，圍著那幾株瘦弱的植物看了半天，才辨認出它們不是仙人掌，而是火龍果苗。這顯然不是故意種植在這里的，或許是誰路過這里將沒吃完的火龍果隨手一扔，一粒種子，承接了一滴雨露，隨意而安，然后扎下了根。它以一種倔強的姿態，從土里生根發芽，將枝條托舉出來。沒有籬笆又怎樣，不能夠向上生長，那么就像周圍輻射吧！只要能開花能結果。這多像坡芽村人的性格啊！既能隨遇而安又倔強不服輸，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坡芽歌書才能走向世界啊！

遇見一蓬綠色的植物，有些眼生，不知道是什么，一問才知道是芝麻，用手摸一摸，手上一股子清香味，芝麻倒是吃過不少，這芝麻植株還是第一次見，對于芝麻最深刻的印象是那場《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電影，那個藏滿寶藏的山洞，打開的密碼就是：“芝麻，開門吧！”嗅著手上的芝麻香，忍不住也喊了一句：“芝麻，開門吧！”至此，坡芽村的寶藏大門，徐徐開啟。

如今的坡芽村早已今非昔比，有著太多的榮譽，2010年坡芽村榮獲縣級文明示范村榮譽；2011年榮獲州級文明示范村榮譽以及土風計劃——云南文化傳承示范村；2012年榮獲省級文明示范村榮譽；2013年，坡芽村被列入省級民族文化特色村，為進一步把坡芽村打造成民族特色村寨，坡芽村圍繞壯族特色民居改造、特色產業培育、壯族文化傳承與保護、民生改善、民族團結進步活動創建五個方面進行重點打造。在保留原有和充分融入特色民居壯族文化元素的基礎上，針對現有民房存在低矮、破舊，難以滿足現代民居要求的實際，按照“統一規劃、統一設計”的要求，對坡芽村現有的土坯房進行保護和改造，對村內基礎設施進行全面完善。對民居進行改造、新建文化廣場、停車場、文化墻、寨門、進村及村內道路硬化，對公廁、傳習館、太陽能路燈、健身器材、電網、水網等項目建設和配套后，村民的生產生活條件和生態環境得到全面改善。同時，村內還修建了科技活動室等場所，家家戶戶裝上了衛星電視，組建各種業余文藝隊，豐富了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2014年，坡芽村榮獲“全國最美村鎮”稱號可謂實至名歸。2017年，被國家民委命名為中國第二批少數民族特色村寨，2018年，榮獲全國民族團結進步創建示范村稱號。

以坡芽歌書命名的合唱團也高歌猛進，2015年，坡芽歌書合唱團榮獲中央電視臺CCTV“合唱先鋒”年度總冠軍；2016年，榮獲俄羅斯索契第九屆世界合唱比賽無伴奏民謠組別冠軍賽金獎，震驚了世界樂壇；2017年獲國家藝術基金資助，坡芽情歌合唱音樂會在全國巡演，再一次將坡芽這個地方，展現在世人的面前；2018年，坡芽歌書合唱團和坡芽歌書傳承人參加了由張藝謀執導的《對話·寓言2047》演出，引起巨大反響；2023年8月，坡芽歌書合唱團受邀參加國家大劇院“2023八月合唱節”，在國家級藝術殿堂講述民族團結故事。2024世界青少年合唱節暨第一屆大灣區合唱節在香港文化中心開幕，來自云南文山的坡芽歌書合唱團以一曲《命好才相會》在開幕式上驚艷亮相。

漫步在坡芽村，密蒙花色的房屋，干凈的道路，隨處可見的杧果和紅彤彤的火龍果掛滿枝頭，誘人采摘，以坡芽歌書符號為標記的圖案，講述著山歌里的一個個故事。朋友們，有空的時候，不妨在這個山花爛漫的地方看看密蒙花開，聽聽悠長的山歌吧。

【作者簡介】雅蘭，原名湯瓊英，云南省作協會員，云南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云南省評論家協會會員，昆明兒童文學研究會會員。曾在《都市時報》《云南信息報》等開設專欄，多篇作品發表于《云南日報》《春城晚報》《滇池》《含笑花》等報刊，已出版散文集《有點蘭》，小說集《每一場花開都是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