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好才相會

農麗英的記憶里，母親就很會唱歌，自己從小就沐浴生活在歌的海洋中，伴歌而生，伴歌而長，學說話時也就有了學唱歌的氛圍，從有記憶開始，就看著聽著身邊的人在不同的場合唱著不同意義的山歌。在山野田間勞動時唱高亢激昂的山歌；在月下竹林里或河邊榕樹下，濃情蜜意的青年男女唱著纏綿多情的情歌；在熱鬧的節慶酒宴上，大家唱起熱情洋溢的祝酒歌；客人來了有迎客歌，婚嫁有祝婚歌、哭嫁歌，老人過壽有祝壽歌，祭祀活動上有祭祖歌等等，每逢花街節、隴端街，更是成百上千人圩場對歌的歡樂海洋；連平時和小伙伴們玩游戲，也會對一對兒歌，對輸了或不會唱了，就回去向父母和身邊的大人們討教?？傊畬τ谒齺碚f，唱歌對歌就如吃飯穿衣一樣平常自然。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從小聽到大、唱到大，平常和村里人如同說話打招呼一樣自然而然的山歌，會因為十八年前的一個普通夜晚，隨著一行人的到訪而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并從此一唱聞名，唱出了壯鄉，唱出了國門。

一

2006年2月26日，一個乍暖還寒的星期天，農麗英和堂姐農鳳妹如往常般下地干活，干完活回到家時已是傍晚，吃完晚飯后，天都已經黑透了。這時，村里學校的一位老師和農加平、農加興卻帶著幾個人找到了家里，介紹說縣里的領導來坡芽村做文化普查，聽說了她和農鳳妹收藏著一本記錄著完整圖文符號的“歌書”，希望能看一看那本歌書。他們所指的歌書，是一塊寬約一尺、長二尺余的白色土布，上面用仙人掌果實的汁液繪制了81個紅色圖案，一直由農鳳妹保存著。81個圖案就代表81首固定的山歌，而這塊布上的81個圖案就是81首壯族情歌，每個圖案以歌中表情達意的物象描繪記錄，只要見到這個圖形，農麗英她們即可唱出整首山歌，他們對此很是驚訝和不可思議。于是，他們希望當場聽上一聽。于是，那天晚上，農麗英、農鳳妹和農加平、農加興四人，在幾個聽歌人越聽越興奮的連連叫好中，一唱就唱到了將近第二天的凌晨。

他們指，她們唱，唱“星星”唱“月亮”，唱“鋤頭”、“斧頭”和“犁仗”，唱“一間房”“一對燭”、“女孩”、“芭蕉”、“簸中米”，還唱“一對情人”、“兩雙筷子”、“開口笑”……

幾個興奮的聽歌人中，有一個已是第二次到坡芽，第二次聽她們唱歌了，這個人就是許六軍。他告訴農麗英她們，曾在1992年坡芽村第一個隴端街開街那天，就聽她們唱過歌，記得當時他和幫助坡芽村排練隴端街節目的輔導老師們，接受了村民們的盛情邀請，留下聽坡芽山歌、喝坡芽土酒。當祝酒的村民端著坡芽美酒唱著坡芽山歌向他們敬酒時，他們感覺開啟了從未有過的聽覺盛宴，酒還沒喝下，他們仿佛就已被那恬靜清醇、溫婉柔美的山歌醉倒，從那以后，那天籟般的歌聲就時時縈繞在許六軍的腦海中。他沒想到，正是那揮之不去的天籟之音，牽引著他時隔十三年后，仍然執著地想再來坡芽，尋訪當年唱坡芽山歌的幾位歌手。許六軍的興奮溢于言表，說不但再次聽到了那天籟般的歌聲，還讓他們有幸遇見了這塊壯家人用圖文符號記錄山歌的“布瓦吩”，后來這塊繪制著81個圖案的土布——被正式命名為《中國富寧壯族坡芽歌書》。

《坡芽歌書》的發現，讓它沉寂了千百年的神秘面紗被一層層掀開。學術界震驚這堪稱“世界級”的重大發現，譽之為“天下第一部圖載歌書”，是“駱越族群原生自創的圖畫文字，壯鄉兒女天籟歡歌的情愛密碼”，是比東巴文字更古老的“文字之芽”……一時間，專家學者報社記者電視臺紛至沓來。這讓一直生活在深山密林，過著男耕女織原生態靜謐日子的農麗英感到驚愕訝異之余，又覺得欣慰驚喜。原來，年輕時追求對象所唱的情歌竟然有這么高的學術價值和藝術價值，竟然追溯到了東漢那么久遠的年代，竟然唱到了北京唱響了世界，這讓她由衷地驕傲和自豪起來，從內心深處覺得應該教會身邊的孩子們唱，鼓勵身邊的年輕人多唱。壯族人雖然一生離不開歌，但不同時段唱不同的歌有著嚴格的要求，絕對不能顛倒亂來；情歌，只能在歌圩里或經允許后才可以盡情地唱，而一般在家里，在父母長輩面前是不能亂唱的，當時結婚多年并作為村里司儀的農麗英深知這一點。

二

自《坡芽歌書》被發現，進而一路唱響后，挖掘、搶救、保護好“坡芽歌書”的行動，從地方到國家文化部，得到逐級重視。解鎖“壯鄉愛情密碼”的活動此起彼伏，隱藏于深山的壯鄉不再沉寂，坡芽村建起了傳習館，坡芽歌書也逐級被列為縣級州級省級直至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農鳳妹、農麗英、農加平（已逝）和農加興等人也被分別命名為國家級、省級、州級非遺文化傳承人。面對因著坡芽歌書而來的一系列榮耀和光環，農麗英有些手足無措，但與生俱來淡然的性格沒有因為一朝成名而迷失自己，她始終保持著平和的心態，在村莊里該干嗎干嗎，照顧孩子、侍候老人、洗菜做飯、耕地種田一如往昔地忙活個不停，勤勞如初，笑靨如初。接到采訪或演出比賽活動安排時，她就停下手中的活計耐心等待，從來沒有什么怨言。當年內心深處一晃而過的想法，教會身邊孩子們唱山歌，其實也就是后來被政府授予“非物質文化傳承人”的責任與義務，也就是國家政府“留住鄉音”的號召。

農麗英從小到大都喜歡唱歌，對教孩子們唱歌沒有什么負擔，她一直力所能及地積極履行著傳承義務，認真地延續老一輩手口相傳的方法，一有時間就到村里的傳習館教年輕人和孩子們畫歌書唱坡芽歌書。平日里，只要一有機會和他們在一起，她就有意地多唱給他們聽，讓他們在這種環境中耳濡目染，慢慢喜歡上山歌；并且全力配合坡芽歌書進校園的活動，每年定期到學校，集中教學生唱坡芽山歌；村里村外的不管是誰，只要喜歡的愿意學的她都耐心地教授，農閑時就和村中姐妹以歌娛樂；或者與姐妹們一起把坡芽歌書符號繡在土布上，把壯族的山歌文化和壯錦藝術融合在一起，成為具有坡芽特色的文化藝術品。

隨著坡芽歌書走出山寨，成為民族文化的知名名片，越來越多的人探秘坡芽，只為一睹“駱越族群原生自創的圖畫文字，壯鄉兒女天籟歡歌的情愛密碼”的神秘風采，還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了解并喜愛上了這古老獨特的“文字之芽”。這讓農麗英和農鳳妹感覺到自己肩上的傳承之任又重了幾份，同時對現狀有點擔憂。她說，由于現在孫輩們基本都在外面讀書，年輕人也大多外出打工，離開了生養的鄉村環境，許多在外面出生長大的孩子，慢慢地已經不會說壯話，這對學習推廣坡芽歌書是有點困難的。但這些問題已然引起了政府的重視，從坡芽村開始，村里每家每戶門頭上的門牌號，都是一塊刻著歌書上符號的小木牌，每家各不相同，坡芽村村民除了能熟練演唱歌書里的81首情歌外，還必須熟練地唱出自家門牌上對應的歌，并把它傳授給子女，讓坡芽歌書得以代代傳承延續；2012年10月，以坡芽山歌為主要內容的《富寧縣鄉土教材》出版，并發放到全縣中、小學校，成為富寧縣音樂鄉土教材；在本地中小學組建坡芽歌書合唱團、坡芽歌書童聲合唱團、坡芽歌書舞蹈隊等學校藝術團體，演唱坡芽歌書，傳承坡芽文化，從不同層面逐步解決坡芽歌書的傳承續接問題，這讓農麗英教孩子們唱歌的勁頭更足了。

農麗英還肩負著坡芽山歌合唱團指導老師和領唱的角色，這對于不識字不懂漢語不懂五線譜的她是不小的挑戰。教授合唱團里不同民族的年輕人，語言不通對她對合唱團員來說都是硬傷，她首先要努力聽懂漢語，而團員們要努力聽懂并學會壯話。她說，會說壯話學唱坡芽山歌肯定就要容易一些，但一支22人的合唱團隊都要教會說壯話難度可想而知。說起最開始在合唱團教唱原生態曲調的日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一個音調教了一個星期，當時學會了，第二天一唱又不對了；完整地學會一首歌并熟練地唱出來，要用一二年時間，其中那首《哪里鷓鴣叫》，甚至教了兩三年都沒學會，最后不得不改換另一種曲調，現在聽到的這首歌都不是一開始的原生態曲調。每次教授，她都必須全神貫注，數不清要糾正示范唱多少遍，但每次她都不厭其煩、全力以赴，因為她始終一如即初地堅持著那個簡單的愿望，將祖輩們教給她的坡芽山歌，全部再教給年輕一輩，讓他們傳唱下去。

三

農麗英和愛人是通過壯族傳統的對唱情歌結緣的，他們之間的牽手，似乎從一開始就與那本神奇的歌書脫不了干系。她記得七八歲隨父母到坡芽村走親戚時，就曾看到過那本歌書，當時就羨慕他們拿著歌書熱鬧對唱的氛圍，那時她就想，要是以后也能擁有這樣一本歌書該有多好！沒想到，長大后的她真的心想事成，嫁到了坡芽，成了歌書收藏人農鳳妹的堂弟媳，并和農鳳妹一樣成了坡芽歌書的傳承人。這奇妙的緣分，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這神秘的歌書早已在冥冥之中牽好了線?；叵氘斈昵楦]初開時，活躍于集鎮歌圩對情歌的往事，農麗英有些羞澀地打開了記憶。

從小喜歡唱歌的她，不管是去山上做農活還是在家里做家務活，一有機會就跟著老人一起學唱，學著學著不管走到哪里做什么都會情不自禁地唱。天生一副好嗓子的她，逐漸成為村子里公認的歌手，在村里的祭祀活動及婚喪嫁娶紅白喜事等重要活動中領唱，甚至鄰近村有什么活動都會邀約她去擔任領唱。每年三月三的隴端街，富寧縣村與村之間互相邀約的唱山歌比賽，她也從不怯場，帶著小伙伴直接上臺張口就和他們對唱。十六七歲這年，在她去剝隘鎮趕集的時候，愛情之神悄然降臨，她與命定之人相遇，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他們相互看對了眼。第一次相遇的怦然心動，就有了互相邀約對山歌的欲望，壯族青年男女追求愛情的方式坦蕩勇敢且迅速，看對眼了就馬上行動，不留真愛失之交臂的遺憾。

于是，兩個人從謙虛客氣的見面歌開始，唱到投石問路的盤歌、邀請歌、愛慕歌，再唱到下次相約見面的送別歌，“人前無臉面，傲人傻不如”、“沒吃又沒穿，破衣像紙錢，比妹身低賤”、“道路十二條，石塊十二棱，妹從哪棱來，妹從哪路到，早來或剛到，帽銀帶未解，汗還潤發根，笑臉來迎哥?！薄?“今天好日子，我倆來相會。哥像鏡中影，見到摸不著。難舍妹回家，難舍妹回去。分別就像果離樹，離別就像魚離水。哥妹離別去，來日再相聚。” 短暫的相會后又要分離，哥也難舍妹也難舍，只能相約來日再相聚。兩個人通過對歌了解了彼此的心意，邀約著一起逛了集市，并約定了下次趕集對歌的時間。

農麗英的愛人名叫農加龍，是個質樸淳厚的男人，他毫不掩飾自己當初見到農麗英時的感覺和想法，說趕集時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上了她，有了和她談戀愛的想法。和她對歌試探得到回應后，就更堅定了自己的心意。有了在集鎮歌圩對歌的基礎，往后的日子，剝隘鎮南摩村就成了農加龍唱情歌的主會場，他經常約著兩三個小伙子去展示歌喉表達愛意。“哪里鷓鴣叫？哪里錦雞鬧？哪里野雞啼？哪里小伙到？外邊誰唱歌？唱得妹心跳。心亂似沸油，似枝葉隨波，似浮草逐流。心如懸蜂巢，心似黃蜂窩，心兒飛向哥。”他動情的歌聲如同鷓鴣深情婉轉的鳴叫，擾亂了在家中竹樓上刺繡的農麗英的心神；“木棉花開春天到，壯鄉姐妹逛隴端。阿妹山歌聲聲甜，阿哥遠方來相會。只要真心心到底，萬里長城萬里情。唱起山歌跳起舞，阿哥阿妹真快樂，哥送鞋來妹送巾，哥妹本是一條心。”她也約著兩三個小姑娘應邀對唱。

愛情的世界里，句句有回應，是最初的美好心動。一唱一和中，兩個人慢慢地對出了真感情，一邊深情問，一邊蜜意回“撬水獨自飲，擔柴獨自炊。下地哥自去，下田哥獨回。”、 “獨我守小房，永當老姑娘，遠近稱老女，獨無如意郎”、“愁病又愁死，病倒誰扶起？死時誰為哭？午飯誰哭奠？誰托起我頭？”、“空有滿天星，月出才光明。明月亮汪汪，我命難求雙。念你就淚流，肚腸擰成繩。天下人無數，獨愛你一人?！睗M天的星星也無法照亮大地，只有月亮出來大地才變光明；天下的人無數，但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我思念你時忍不住淚流滿面，肚腸都擰結成了繩……

農麗英和農加龍就這樣唱著坡芽歌書里的一首首情歌，一步步踏著祖祖輩輩描繪實踐過的愛情旅程，一起走進了各自的心尖尖，點燃了“獨愛你一人”的人間煙火，多年來攜手共建平淡而踏實的幸福生活。1989年，倆人結婚了，當年南摩村的小姑娘莫麗英，成了坡芽村的俏媳婦農麗英（壯家女結婚后隨夫姓），“花開在院里，花開在房中。同住成一家，相守到白發。過河不用船，相扶過河灘。”聊起倆人締結良緣的過往，想起約著身邊的三五個好友對歌談情的美好時光，夫妻倆嘴角眉梢的笑意就總也抑制不住。

那些年，壯族青年男女談戀愛時的熱鬧氛圍，已漸漸成為如今可望而不可即的艷羨，那時男女雙方都會約上自己的三五個好友，去約定的地方對歌，對唱的過程中，使出渾身解數充分展示自己的機智與才華，雙方的朋友也在一旁加油助陣出謀劃策，這種熱鬧融洽的氣氛，除了在心儀的對象面前充分展示了自己，加快了相互了解的節奏，增進雙方感情外，還為更多的未婚男女提供了尋找意中人的社交機會。農麗英和農加龍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在身邊朋友的助力下，很快對出了感情，在她19歲、他20歲最美好的花季結為連理。如今，他們攜手走過了35年的風風雨雨，有兩個孝順的兒子，三個可愛的孫子，仍然互敬互愛，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真正做到了“相守到白發，相扶過河灘”的承諾，讓人相信，當初情歌里的承諾不只是口中唱一唱就飄走的歌詞，而是現實生活中一把鋤頭一粒米的實際行動。他們從父輩們的言傳身教中，從坡芽歌書的教誨里，執著而堅定地認為，通過對歌結婚的，一般不輕易離婚，那個年代的愛情只有喪夫或喪妻，沒有離婚。這在如今動輒分手離婚的時代，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婚姻讓人反思讓人羨煞的同時，也讓人好奇——坡芽歌書里到底有什么？

四

農麗英說，通過對山歌有了感情后，還是得告知雙方的父母，然后由男方家請媒人帶上禮物到女方家問話，媒人第一次去時，所帶的禮物一般是兩斤肉、兩斤糯米和冰糖，如果女方家吃了冰糖并留下了禮物，就表示同意，如果不吃冰糖，就是委婉的拒絕。如今說起婆家請媒人去問話時，她依然有些羞澀地掩嘴笑起來，告訴筆者，她留下了禮物、吃了冰糖，那幸福的表情，仿佛冰糖的甜蜜仍然還在嘴里。說起老公農加龍，她滿眼都是心疼，說他在家里非常辛苦，自從坡芽歌書被發現后，作為領唱之一的她也忙了起來，接受各種采訪錄音、參加不同級別的比賽巡演，忙得不亦樂乎，根本照顧不了家庭，所有的事都落在了老公身上。老公在家里又要照顧老人（婆婆癱瘓在床多年離不開人），又要照顧三個孫子，還要干地里的活，但他從來沒有什么怨言，把家里安排得好好的，讓她無論是接受采訪，還是出去參加演出都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農加龍今年55歲，其貌不揚的他不善言辭，卻給人一種穩重踏實的感覺，和筆者的一問一答都極其簡短，但都認真而深情，他說年輕的時候也喜歡唱歌，和妻子就是對歌認識的，現在老了，已經不唱情歌了，但提起年輕時唱情歌追求妻子的往事，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對于妻子多年來跟著合唱團四處演出，照顧不了老人也管不了孩子，他表示沒有什么不滿，并且非常支持她出去參加演出和比賽，把坡芽山歌唱給更多的人聽，讓更多的人了解坡芽喜歡坡芽山歌；對于妻子參與比賽獲得了各種榮譽和大獎，他笑著說很高興，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可說到這些年來讓他最辛苦最難忘的事，卻不是獨自一人照顧老人孩子兼顧田間地頭的繁忙，而是對妻子身體的擔憂，他說，妻子有胃病，之前每個月都會發作一兩次，每次出門演出最擔心她的身體。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在富寧演出時發作，疼得暈了過去，把他急壞了，送到廣西百色的醫院，住院治療了好多天才好轉。好在如今的醫療條件好了，妻子的胃病經過治療也很少復發了。

農加龍說，現在的日子慢慢地好起來了，兩個兒子很孝順聽話，一個去廣東打工，一個在富寧自己開了個小店，兒媳婦也在富寧照管三個讀書的孫子。而他在全力支持好妻子的文化傳承事業的同時，也希望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坡芽文化傳承的后勤工作，比如繼續經營好自家在水庫旁的農家樂，讓來坡芽旅游聽歌的游客吃到正宗的壯家傳統特色美食，吃到用純天然植物的汁水和地道糯米染制的花米飯，自己腌制的三線臘肉，嘗到這里的時令佳肴“雷公菜”。當然，吃“雷公菜”是要看緣分的，因為要等每年春季第一場春雨響雷后，尾球樹才開始發芽開花，所以其嫩芽嫩花得名為“雷公菜”；還有就是做好自家的民宿，讓來這里體驗壯族文化感受坡芽風情的游客住得舒心、玩得滿意。

農麗英夫妻倆平淡的講述里，卻滿滿都是無私的付出和濃濃的情義，夫妻倆平凡樸實的生活將坡芽歌書里的81個圖符串了起來，唱出了獨屬于他們的質樸愛情，唱出了相約偕老的山盟海誓，他們手牽著手，夫唱婦隨把生活唱成了歌，把歌融進了生活，“一年十二月，正月咱下地，二月咱下田，咱倆在一起，一起謀生計，活得像鄰里。”他們把坡芽歌書解碼還原了愛情最原始也最美好的樣子。

【作者簡介】郭燁，昆明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發表于《滇池》《邊疆文學》《含笑花》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