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調查研究是觀察中共如何掌握革命方法的重要窗口。延安整風時期,中共在回應革命領導權以及思想方法問題的過程中把準調查研究總方向,在緊緊抓住中國社會問題實際的過程中明確調查研究核心任務,在堅持基本方法與具體方法有機統一的過程中淬煉調查研究實踐方法。組織與檢查兩個關鍵制度、機制規范著中共調查研究實踐。經過調查研究的具體實踐,中共不僅能夠對革命情況做到“心中有數”,而且做到“有數”與“無數”相統一,調查研究在融會貫通中日趨成熟。中共推動和開展調查研究,推動領導和工作方法的變革,書寫了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生動實踐。一定意義上,與其說中共通過組織化和制度化的方式推動全黨開展調查研究,毋寧說中共以調查研究的方式將實事求是思想路線付諸實踐。
關鍵詞 中國共產黨 延安整風 調查研究 實事求是
許江,博士,江蘇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省委黨校基地研究員南京大學中共黨史黨建研究院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共產黨調查研究制度研究”(23BZZ001)、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專項項目“《中共黨史黨建學手冊》編研”(2024JZDZ033)的階段性成果。
革命情境下,中共革命的成敗最終都與中共能否從革命實際出發,及時制定或調整革命政策,實現正確領導直接相關。作為中國共產黨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重要方法,調查研究既關乎中共了解中國社會狀況,掌握中國革命的特點和規律,又關涉中共制定、調整和掌握革命政策,并將政策付諸實施的領導過程。因此,調查研究無疑是觀察中共如何掌握革命方法進而成功領導鄉村革命的重要窗口。延安整風時期,經過中共組織化和制度化推動,調查研究被提煉、總結和抽象為一種普遍的革命理念和行動指南,深刻影響和改變了黨員的行動邏輯,成為全黨上下了解革命情勢、把握革命規律、制定革命政策、采取革命行動的重要方法。與既往研究關注調查研究的文本史料解讀、制度化形成過程、概念“知識考古”等[1]不同,筆者感興趣的問題是:調查研究如何在組織化和制度化的過程中逐漸為中共所掌握?為此,本文從中央與地方、黨組織與黨員等主體開展調查研究的互動實踐出發,考察中共掌握和運用調查研究的動態過程,繼而揭示中共掌握和運用調查研究的過程也是實事求是這一中共基本思想、工作和領導方法形成的過程,旨在深化對中共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理解。
一、術以載道:調查研究何以正確開展
調查研究與實事求是緊密關聯。調查研究既是中共實事求是思想路線形成的重要途徑,也是貫徹落實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重要機制。調查研究與實事求是之間的互動關系,實際上反映的是調查研究承載著中共對于中國革命之道的求索與解答。換言之,在術以載道的意義上,調查研究關涉如何通過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相結合來把握革命規律、如何通過形成并貫徹實事求是思想路線來制定革命政策、如何通過了解實際革命情勢來采取革命行動等關乎中共革命領導權的重大問題。
首先,調查研究要回應革命領導權以及思想方法問題。調查研究內含一種變革性,肩負著回應中共革命領導權以及制定革命路線之思想方法這一重大問題的歷史任務。從這種回應革命重大問題的角度出發,才能準確把握調查研究的歷史方位,并正確地開展調查研究[2]。同時也只有在回應這些重大問題的過程中,調查研究才能把準總方向。
1941年5月,毛澤東在延安干部會議上提出全黨要注重調查研究周圍環境。他解釋道,開展調查研究“就要使同志們懂得,共產黨領導機關的基本任務,就在于了解情況和掌握政策兩件大事,前一件事就是所謂認識世界,后一件事就是改造世界。就要使同志們懂得,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3]。這就從中共領導機關職責與發言權角度指出了調查研究需要回應的重大問題。如果從中共革命領導權角度而言,毛澤東的講話其實從事權與話語權兩個維度強調了調查研究對于革命領導權的重要意義。從事權角度看,調查研究需要回應中共領導革命的兩件大事:一是通過調查研究來認識世界,認識中國革命情勢,進而做到真實地了解中國的革命情況;二是通過調查研究來掌握中共的革命政策,從而通過執行革命政策來改造世界、改造中國社會。調查研究只有回應好這兩件大事,才能使中共真正擔負起領導中國革命、改造中國社會的歷史重任。從話語權角度看,調查研究回應的是如何通過有理有據的發言來推進革命政策制定的問題。發言權是中共革命領導權在黨內的表現,黨員干部尤其是領導干部能否有理有據地發言直接影響著革命政策的制定。調查研究就是要為發言找實據、尋真理。正如《解放日報》社論《提高領導改進作風》一文所說,“黨的領導作用,應當表現在什么地方呢?最重要的,是表現在政策上”,為此,“就必須經常不斷的去了解情況,進行調查研究”[4]。只有把發言權建立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才能作出符合中國革命實際的發言,也才能制定科學合理的革命政策。
與回應革命領導權問題相關,中共調查研究也回應著制定革命路線的思想方法問題。1941年1月15日,毛澤東在回顧和總結蘇維埃運動后期“左”傾錯誤和抗戰初期右傾錯誤時,認為“左”傾和右傾錯誤看似兩個極端,實則是“兩極相通”。“非‘左’即右都根源于一個思想方法,即不了解中國具體實際或不能揭示中國革命的客觀規律的主觀主義。”[1]主觀主義是“左”傾、右傾錯誤領導的認識論根源,是“反科學的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方法。為此,“只有打倒了主觀主義,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才會抬頭”,才能有“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的理論和實踐統一的態度”;繼而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方法,才能正確開展調查研究[2]。正如陸定一所認識的,“從實際出發,才是正確的思想方法與實踐方法”,堅持從實際出發“才能深刻了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的真義,才能有意識地去做周密的系統的調查研究”,“才能發現事物固有的規律”[3]。換言之,調查研究所內含的從實際出發的思想方法,能夠克服主觀主義的錯誤,進而為制定正確的革命路線提供思想方法前提。
其次,調查研究要緊緊抓住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毛澤東曾指出,如果對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尤其是“對于中國各個社會階級的實際情況,沒有真正具體的了解,真正好的領導是不會有的”[4]。只有緊緊抓住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調查研究才能明確核心任務、做到有的放矢。
1945年4月24日,毛澤東在中共七大口頭政治報告中對以往革命經驗教訓進行了總結:“我們曾經犯過錯誤”,“不注意去研究農民”,不注重研究農民“心里想些什么,有些什么吃的。有的人走遍了多少省份,走過二萬五千里再加多少里,參加土地革命多少年”,只是“走馬觀花”,沒有“下馬觀花”,不做調查研究,沒有研究“什么叫富農”“什么叫中農”[5]。毛澤東的講話剖析了以往革命過程中出現問題的一個重要原因,即不圍繞中國社會問題深入開展調查研究。在一定意義上,不緊緊圍繞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開展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就不可能具體且實際地了解中共革命的性質與特點,在制定與執行革命政策時勢必會犯主觀主義的錯誤。
實際上,早在1941年給《農村調查》所寫的序言和跋中,毛澤東就明確提出調查研究要緊緊圍繞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展開。他指出,每個黨員特別是干部要有計劃地抓住幾個城市、幾個鄉村,運用階級分析的方法作幾次周密的調查,周密研究中國事情和國際事情,隨時了解變化著的情況。只有這樣才能使黨員干部了解社會各階級的生動情況,才能使黨員干部具有對中國社會問題的最基礎的知識,并“成為懂得馬克思主義策略的戰士”[6]。
緊緊抓住中國社會問題進行調查研究不僅是中共著眼當前、面向未來的行動要求,而且蘊含著對過去革命經驗教訓的總結。延安整風時期,中共領導人還通過調查研究審視既往革命中存在的脫離中國社會問題實際的主觀主義問題,不斷提升對調查研究的整體認知。1943年3月27日,結束晉陜調查的張聞天在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對自身和黨內過去執行“階級路線與階級政策”時存在的問題進行了檢視。他認為,過去“我們可以天天高談‘改善群眾的生活’,‘堅決執行階級路線’”,但卻毫不調查“自己所在地群眾的生活,群眾中的階級關系”;“我們可以登記某一個士紳的政治態度、政治意見,稱他為中間派或進步分子”,但卻毫不調查“此人的經濟地位、階級地位”;講減租減息,但卻“不知租佃關系、借貸關系”。這些問題導致我們在工作中鬧出“許多亂子、許多笑話”,不可能執行“任何階級路線與階級政策”[7]。張聞天已然認識到如果不緊抓中國社會問題的實際深入開展調查研究,而只是停留在高談闊論和一般性的政策執行層面,就不可能真正有效地貫徹落實革命路線與革命政策。
最后,調查研究要堅持基本方法與具體方法的有機統一。1941年8月1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列舉了收集報刊資料、開調查會、“寫名人列傳”、“個別口頭詢問”以及收集“縣志、府志、省志”等具體收集材料的方法。但調查什么、如何調查等具體問題仍需共產黨人在實際調查中摸索前行。因此,在方法論意義上,調查研究注重把基本方法與具體方法有機統一起來,從而有力推動調查研究走深走實。1941年婦女生活調查團的調查研究實踐是理解這種方法論意義的典例。
1941年9月,為鍛煉廣大黨員干部的農村工作本領,使其熟悉農村婦女情況和學會調查研究,并對婦女工作進行反思和調整,中共中央婦女運動委員會和中共中央西北局聯合組成了婦女生活調查團,分赴延安和綏德進行調查研究。調查團出發前,毛澤東作了農村調查的講話,重點從方法和問題兩個角度闡述了如何正確開展調查研究。從方法角度看,毛澤東認為,調查研究首先要注意分析和綜合,先分析后綜合,在分析中也有小的綜合。他強調,要學習馬克思研究資本主義社會的方法,即先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各個部分,然后再加以綜合,得出資本主義運動的規律;而研究中國社會,亦需要“把它分成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軍事的四個部分來研究,得出中國革命的結論”。在毛澤東看來,調查研究需要真正與馬克思主義結合起來,在調查研究中“找出事物運動的規律來,產生新的理論”,“不斷地充實自己的理論”。從問題角度看,毛澤東認為調查研究要抓住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以“主要矛盾作為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的出發點”。如果丟掉主要矛盾,而只是去研究細枝末節,就“猶如見樹木而不見森林,仍是無發言權的”。此外,毛澤東還就調查團關于怎樣開調查會、怎樣找調查的典型、如何收集和整理材料、怎樣使對方說真話等問題進行了回答,并強調“許多問題又必須親自下鄉調查后才能了解,依據不同的具體對象和情況,而有不同的解決”[1]。
無論是上述毛澤東所寫的《〈農村調查〉的序言和跋》,抑或他作的《關于農村調查》報告,都是他基于自身調查研究實踐的經驗總結和理論提煉,對共產黨人如何開展調查研究具有教育和啟發作用。不過,由于缺乏調查研究實踐經驗以及調查研究實踐中存在個體差異性,如何將調查研究理論與具體實際相結合,在實踐中把基本方法轉化為具體方法并實現二者的有機統一,仍考驗著多數共產黨人。婦女調查團成員王云回憶:毛澤東作的關于農村調查的報告,“使我們掌握了一些入門的知識”。但自己在深入延安農村挨家挨戶調查過程中,由于“缺少與農村婦女交心的辦法,方式也簡單生硬,很難得到群眾的真心話”。后在中央婦委委員張琴秋的耐心教導下,“我們改變了原來手拿調查‘提綱’一問一答的作法”,通過進“屋門”,在與“她們共同勞動中建立感情,以拉家常的方式,使她們自愿和我們講心里話”。這樣“我們很快和群眾熟悉了,使我們的調查工作比較順利地展開”,而且“了解到許多‘提綱’上沒有提到的情況和問題”[2]。王云在調查研究實踐中遇到的困難,反映出中共黨員雖然接受過調查研究的基本訓練,但將調查研究理論運用于具體實踐仍需摸索,而她的調查研究實踐經驗也說明,只有把基本方法與具體方法有機統一起來才能正確有效地開展調查研究。
總而言之,延安整風期間,中共在回應革命領導權以及思想方法問題的過程中把準了正確開展調查研究的總方向,在緊緊抓住中國社會問題實際的過程中明確了正確開展調查研究的核心任務,在堅持基本方法與具體方法有機統一的過程中淬煉了正確開展調查研究的實踐方法。
二、制以導行:調查研究何以規范有效開展
規則經過制度化而成為制度,制度化是一種規則或規范被明確下來并被廣泛認知的過程。行動者根據這個做法(或組織按照可預期的結果)來建立自己的預期、調整自己的取向和行為[3]。作為中共革命技藝淬煉的調查研究顯然不是一種任意行為,而是在一定的制度和制度化機制指導下開展的革命行動。考察延安整風期間的調查研究實踐,可以發現組織與檢查兩個關鍵制度、機制對中共調查研究行動發揮著重要的導向規范作用。
一是建立組織制度與機制。1941年8月1日,中共中央印發了由毛澤東起草的《中共中央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和《中共中央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動員和部署全黨上下大興調查研究之風。《中共中央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明確規定了中央、中央局、中央分局、“獨立區域的區黨委或省委”、軍隊高級機關和根據地高級政府調查研究機構的設置及其職能。中央設置調查研究局,主要負責國內外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等各種具體情況的調查與研究。中央調查研究局內又分設調查局、政治研究室和黨務研究室,作為中央一級工作機構的助手,并在晉察冀邊區、香港、重慶和延安分別設置第一至第四調查分局。“北方局、華中局、晉察冀分局、山東分局、上海市委、南方工委及各獨立區域之區委或省委”設立調查研究室,專職收集各管轄區域內外敵、友、我三方的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及社會階級關系等各種具體詳細材料,并加以研究,做好“該局委”的工作助手,同時需將調查研究所得材料及時報送中央調查研究局,以供中央使用[1]。通過在中央、中央局、中央分局、省委等設置調查研究機構并明確其職責與功能定位,以及建立調查研究材料報送制度、機制,中共建構起從中央到省委等層面的調查研究組織制度與組織機制,進而為在全黨上下開展調查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組織保障。
按照中共中央的統一要求和工作部署,地方黨組織也迅速響應起來,紛紛設置調查研究機構,部署調查研究工作。比如,1942年1月1日,中共晉西區黨委發出《關于調查研究的指示》,對晉西北黨內調查研究工作進行了具體部署。該指示明確要求,區黨委成立調查研究室,“各地委應成立調查研究科,由地委書記直接管理”。各地委要“向下建立調查研究網,把調查研究工作真正做起來”。地委調查研究科要以“專門收匯各方(黨、政、民)材料”為職責,向區黨委調查研究室直接“供給材料和研究問題”。縣則“設調查研究員一人,由縣委書記直接管理”。同時該指示還對政府和群團組織調查研究機構設置進行具體部署,并強調“無論黨政民調查研究機關,均須自動建立自己系統的調查研究網,直到最下層去”[2]。通過向最下層以及政府和群眾團體的延伸,中共調查研究機構形成了“中央—中央分局、省委—地委—縣委—‘最下層’”的縱向到底以及“黨、政、民”橫向到邊的組織體系。這樣的組織體系有力保障了調查研究工作的展開。
二是建立檢查制度與機制。一分部署,九分落實。組織部署落實落地,黨員干部是執行的關鍵。黨員干部的執行力雖然受各自主觀能動性發揮的影響,但也需要組織通過一定的方式方法強化黨員干部的執行力。“即便有強調有實踐的理論和效率優先的追求作為鋪墊,仍然需要領導者持之以恒地貫徹、教育、督促,建立制度化的行為機制,逐漸形成重視實踐的政治性格,才能保證各項方針政策落到實處。”[3]調查研究亦是如此,其開展得如何、落實得怎樣,還需要通過督促、檢查等來加以檢驗。
1942年3月3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印發《關于檢查調查研究決定執行程度的通知》,要求各地圍繞落實中央關于調查研究決定情況、調查研究工作效果、調查研究機關設置情況、調查研究工作人員配置和培養情況、調查研究材料收集情況、調查研究工作動員情況等六個方面進行詳細檢查,并將執行調查研究決定的成績、缺點、經驗作出總結電告中央[4]。由此拉開了中共調查研究檢查制度構建的序幕。隨后,各地根據中央通知精神對調查研究執行情況進行了檢查。1942年3月24日,中共晉冀豫區黨委發出《關于調查研究工作的指示》,對晉冀豫區調查研究執行情況作出檢視。中共晉冀豫區黨委認為,自中央發出調查研究決定后,區黨委高度重視并開展了調查研究,但實事求是的調查研究精神尚未根本確立,調查的習慣尚未養成,調查材料還非常匱乏、不全面,因此有必要繼續深入開展調查研究,尤其是要注重調查研究方法[1]。中共從上到下形成了一種通過檢查來檢視調查研究情況的機制。
1942年4月3日,為使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和行政機關正確研究討論、貫徹落實中央關于調查研究決定文件精神,進一步推動和部署整風工作,中共中央宣傳部印發了《關于在延安討論中央決定及毛澤東整頓三風報告的決定》。該決定除了向黨員個人介紹如何將“文件的精神與實質領會貫通”的方法,還特別強調各級黨組織要通過工作檢查使黨員干部充分掌握中央關于調查研究決定文件的精神與實質。該決定從程序、方法、目標、時間、結論等方面對檢查工作做了部署。在檢查工作程序上,各部門負責人要“擬定檢查工作的計劃”,“然后著手檢查本部門及每個干部的工作”,最后“做出改進工作的結論”;在檢查方式方法上,“應以上面領導和發揚民主同時并重,不可偏廢”;在檢查目標上,“檢查的目標是為著徹底了解中央文件的內容,認真的切實的整頓學風、黨風、文風,改造工作,團結干部,團結全黨”;在檢查工作時間上,由各機關單位“自行規定,取得上級同意”;在檢查結論上,各級機關“檢查工作的最后結論,須由上級機關批準,其重要者須得中央批準”[2]。通過建立具體的檢查細則,中共調查研究的檢查制度、機制進一步完善,并成為推動延安整風的重要舉措。
隨著中央層面檢查制度的建立,各地也紛紛通過檢查來推進調查研究工作。例如,1943年2月7日,中共淮北區黨委在總結調查研究工作情況的基礎上印發了《關于調查研究工作的指示》,認為該區調查研究工作尚無顯著成績,究其根由則在于黨員干部的認識不足、經驗缺失以及調查研究“沒有組織”,導致“大家不做”。針對這些問題,淮北區黨委提出了改進調查研究的具體意見:在調查領導上,地委、縣委應“經常討論此工作”,并指定一人“專負責對此工作的領導責任”;在調查組織上,調查工作應以縣為單位,切實進行;在調查職責上,縣文教科組織領導全縣人口、土地、水利、交通“以及一切行政上問題的調查”,財政、教育等工作由各自部門負責人“作更精細的調查研究”;在調查材料管理上,縣級調查材料由縣委宣傳部和縣政府文教科負責整理,“最后均由縣委宣傳部保證傳送”,地委宣傳部負責匯總縣委調查材料和整理地委調查材料,“送與區黨委,以便供邊區各機關參考采用”[3]。從上到下的檢查制度、機制使中共調查研究工作變得更加規范、科學、細致。
總的來看,通過建立和完善組織與檢查兩個關鍵制度、機制,中共調查研究逐漸制度化、規范化,調查研究工作也更為細致、有效,這不僅有力推進了延安整風,而且為中共認識革命規律、把握革命情勢、制定革命政策提供了更為堅實的基礎。
三、融會貫通:調查研究革命方法走向成熟
改變階級革命的慣性思維與行動邏輯確非易事,而正確掌握和運用革命領導方法也絕非朝夕之功。延安整風時期,隨著中共革命理論和實踐的成熟,中共成功推動領導和工作方法的革命性變革,不僅通過調查研究做到“心中有數”,解決革命實際問題,而且在自我革命中不斷淬煉革命方法,將調查研究與數目字管理緊密聯系,使“具體領導”和“計算作風”相結合,做到“有數”和“無數”相統一,進而實現革命政策、策略原則性與靈活性相統一,適應了革命復雜多變的情勢和需要,調查研究由此走向成熟。
戰爭情境下,革命領導要實現有效組織動員、迅速集中和精準配置人財物,以支援革命。如何實現有效動員?毛澤東在總結“我們黨的一些歷史經驗”時就指出:中國革命的經驗方法就是“要調查農村”[1]。“一切事情開頭的時候總是心中無數的”,“對于新出現的問題,誰人心中有數呢?我也心中無數”。通過調查研究弄清楚農村階級、經濟情況等問題,“心中無數,慢慢就會有數”[2]。1941年陜甘寧邊區實施運銷食鹽政策就是典例。
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后,由于國民黨的經濟封鎖,陜甘寧邊區遭遇空前財政經濟困難。如何走出這一困境?毛澤東指出:“財政困難,只有從切切實實的有效的經濟發展上才能解決。”[3]作為當時邊區最重要的資源,鹽既是邊區“群眾和軍隊賴以維持生活或補助生活的來源,同時又是邊區財政的重要來源”[4]。因此,運銷食鹽就成為解決財政困難的因時因地之舉。1941年5月26日,邊區政府公布了《陜甘寧邊區政府為動員邊區人民運銷六十萬馱食鹽的決定》,將食鹽運銷納入邊區統一管理,規定“邊區各分區及直屬縣運鹽數量”以及其他任務要求[5]。對于邊區政府的這一決定,有些群眾認為這樣大規模運鹽“一定賠本”,這“是邊區最大的一次負擔”[6];甚至一些干部對運鹽政策也缺乏認識,“因而執行不堅決,甚至變成落后群眾的尾巴,反對運鹽”[7],以致運鹽工作進展遲緩。
戰爭離不開經濟的支撐,如馬克思所言,暴力本身就是一種經濟力,“刺刀尖碰上了尖銳的‘經濟’問題會變得象軟綿綿的燈芯一樣”[8]。中共戰時的財政政策以及財政收支,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只有弄清楚運銷食鹽政策是否正確、運銷食鹽能否獲利,才能解決邊區財政困難。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前提是通過調查研究深入了解具體問題,做到“心中有數”,因此深入實際調查研究運鹽情況迫在眉睫。為深入了解運鹽工作情況,以制定和調整具體政策、統一全黨思想,毛澤東要求中共中央西北局提交一份關于運鹽的調查報告。時任西北局延屬十縣工委秘書的高克林接到任務后,便召集剛從定邊縣鹽池運鹽回來的鄜縣城關區副區長魯忠才等人進行調查,在詳細了解他們帶隊到陜甘寧邊區所屬的“三邊”(鹽邊、靖邊、定邊)地區長途運鹽的實際情況后,形成了一份運鹽調查研究報告,獲得了毛澤東的高度評價。
從內容來看,該調查報告主要包括運鹽者的沿途經過、沿途困難、途中生活情形、出現的問題、費用和賠賺情況以及經驗教訓等部分,記錄和反映的是陜甘寧邊區一次普通運鹽作業的全過程。調查研究報告之所以受到毛澤東的高度評價,一方面是因為契合了延安整風運動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因為黨員干部通過召開調查會的方式正確開展了調查研究,實事求是地分析和總結了運鹽情況,及時有效地回應了邊區政府經濟政策爭議中的焦點問題。報告通過對魯忠才運鹽“勝利回來”的“算賬”,“證明黨和政府的運鹽計劃、估計、辦法,是完全正確的”,“個別同志的懷疑,沒有信心,認為是負擔”,“都是不正確的膚淺的看法”。同時,報告還直奔問題,如實反映了運鹽過程中遇到的實際困難,總結了運鹽過程中的成就和經驗教訓[9]。這些都為中共了解實際情況、制定相應政策以緩解財政經濟困難提供了直接參考。《魯忠才長征記》發表后,在廣大黨員干部和普通群眾中產生了強烈反響,邊區迅速掀起了運鹽熱潮。據統計,1941年邊區實際外銷鹽“來一個突增”,達到29.9萬余馱[1],“創造了邊區歷史上外銷鹽的最高記錄,對邊區的財政是一個極大的支持”[2]。高克林關于邊區組織運鹽的調查研究具有典型性,反映的是黨員干部對調查研究的正確掌握和運用。由是,這份調查報告不僅使中央和邊區對運鹽實際情況“心中有數”,有效推動黨員干部貫徹落實邊區政府運鹽的決定,而且還成為延安整風學習的參考材料之一,在延安整風運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革命領導不僅需實現有效的組織動員,解決戰爭力量的聚合問題,而且需學會“革命所必需的另一種藝術”,即制定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善于根據客觀條件的變化而迅速急劇地改變自己的策略”[3]。因此,革命工作既要注重調查研究,做到“有數”,更要跳出簡單的“有數”思維,做到“有數”之“無數”,在“無數”中動態地、整體地把握事物發展規律和方向,提升科學領導和工作能力。簡言之,革命領導工作要做到“有數”與“無數”相統一。
數目字管理以調查統計數據為基礎,以科學化、精細化管理為旨趣,高度契合了戰爭狀態下共產黨人領導革命動員工作之需要。在具體工作中,中共要求“現在各方面的工作都注意計算數字,實事求是,聯系群眾”[4]。但在戰爭年代尤其是處于游擊戰狀態下,嚴格的制度推廣確實存在困難,數目字管理制度亦是如此,其在各革命根據地的開展并不均衡。即使按照“一切找原則、找體系、找數目字,一切工作都用統計表表現出來”[5]的要求貫徹落實,數目字管理也不同程度地異化、蛻變為“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的“唯數字論”,衍生出“拉夫湊數”的“指標主義”和盲目擴大數目字的“錦標主義”等問題[6]。究其原因,中共認為主要在于“我們目前的統計工作是為統計而統計,并非為解決工作問題而統計”,或是雖然有不少調查統計材料,“但很少從里面去發現與研究問題,于是把統計調查工作也變成形式主義的東西,數目字一大堆”,卻“看不出什么問題,也不想去看什么問題”[7]。在中共看來,“唯數字論”問題本質上還是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等主觀主義問題,而解決“唯數字論”問題,就是要解決主觀主義問題,就是要通過調查研究來克服主觀主義。為此,中共明確要求,在“領導戰爭動員工作”中,舉凡計劃的制訂“必須經過仔細的調查研究”,因為只有“經過科學的調查研究工作”,才能使制訂的“數目字能夠真正實現”[8]。
中共在解決實際問題中總結的工作方法經驗,還需要黨員干部在實踐中領會和體悟,實現融會貫通。作為鄉村革命的領導者和組織者,共產黨人調查研究的重要議題是農村階級、經濟社會等情況。1942年7月,張聞天在晉陜調查團關于農村階級關系問題的調查討論會上指出:農村階級“變化了總數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從政治、經濟各方面說變化均很大”,但我們“不能機械的看數目字。絕對數在一定的地位上是有意義的。但固執在抽象的數目字上,就會犯錯誤”。因為單純從數目字上看,“地主還存在”,他們在土地上還處于壟斷地位,還有大量銀子、白洋,因此必須估量地主經濟力量還很大的現實,“不能麻痹忽視。要很好與之作斗爭,限制他,使之向我們要求的方向改變”[1]。他還在調查日記中總結道:“在各種具體問題更深入研究以前,階級關系變化的了解,是不能深刻的。”[2]八路軍干部高魯亦有相似體悟。1942年下半年,高魯在農村開展土地調查和減租工作時,對農村階級劃分標準進行了思考,認為農村階級劃分主要是依據貧農、中農、富農和地主等不同階層土地占有數目字的差異來劃分的,但“同時又應看到,并非有了土地的數字就可以完全依次劃分成分,要結合實際經濟情況確定。如果分析情況不準,劃分成分的標準就難以掌握”[3]。他在隨后的調查中進一步發現,由于宗法及血緣等因素,農村存在代管父母、親戚土地的現象,但這并不構成租佃關系。為此,在調查統計時,既要準確掌握土地數目字,又要研究土地歸誰所有,不必拘泥于數目字[4]。張聞天與高魯關于農村調查的實踐和認知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不能機械的(地)看數目字”和“不必拘泥于數目字”是調查研究與數目字管理相結合在調查統計工作實踐中的具體體現,反映了黨員干部在調查研究中國農村社會實際時做到了“有數”和“無數”相統一。
“有數”和“無數”相統一,既是中共解決革命問題的方法,也如列寧所言,是共產黨人應學會的“革命所必需的另一種藝術”。在克勞塞維茨看來,藝術的目標是創造性能力。革命戰爭藝術強調的是革命者在革命中的創造性能力,“是對標準、規范的超越,與彈性、策略的聯系更為緊密,或者說是一致性與多樣性、原則性與靈活性的統一”[5]。中共認為,黨的工作方法“是依據黨所處的內外環境和黨的政治任務來決定的,必須具有一定限度的靈活性”[6],黨員干部必須學會革命藝術。而學會這種藝術,就“必須把調查研究工作作為自己的一切工作的基礎”。這樣既能把“原則領導與行動領導結合起來”,實現“具體領導”,也能依此根據實際情況靈活地制定和執行政策,“適時的改變自己的戰斗形式與組織形式”,爭取革命勝利[7]。因此,注重調查研究以及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數目字管理,就是學會這種藝術的不二法門。從這個意義上說,張聞天和高魯的農村調查經驗,不僅反映了黨員干部可以通過調查研究了解和掌握農村實際情況,而且更能夠說明黨員干部通過調查研究學會了“革命所必需的另一種藝術”。
延安整風時期,調查研究經過中共組織化、制度化以及將其付諸全黨實踐后,被寫入1945年4月20日中共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第一份自我革命的綱領性文件《關于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之中,成為中共全黨制度化共識性工作方法。這意味著調查研究成為各級黨組織和黨員需要普遍遵循的革命理念和行動指南,標志著調查研究這一革命領導和工作方法走向成熟。正如隨后召開的中共七大對自身掌握領導與工作方法情況所作的判斷:“我們的黨,已經是一個在長期革命戰爭中鍛煉過來,并已完全熟練了領導革命戰爭藝術的黨。”[8]
四、余論:調查研究與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互構
調查研究是中共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重要方法,但培養這“一種正確的領導方法與工作作風,不是一件容易得(的)事情,是一種很細致很精巧的工作,是一種藝術。所謂領導是藝術,就是指的這個道理”[9]。檢討延安整風時期中共調查研究的組織行為,使黨員干部掌握“一種正確的領導方法與工作作風”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及至新中國成立前后,如何掌握領導和“政治的全部藝術”、“適時地估計到并了解應該把主要力量和注意力集中在什么地方”[1]等問題,仍在一定領域內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但這并不影響中共關于黨員干部領導方法與工作作風理念的總結。梳理延安整風時期中共調查研究的組織行為,中共中央顯然對各級黨組織和黨員干部掌握調查研究的復雜性作了較為充分的估計,為此通過組織化和制度化方式不斷對各級黨組織和黨員的調查研究進行糾偏,使共產黨人在實踐中學會“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的領導方法”,并以此克服“主觀主義的和官僚主義的領導方法”,“徹底粉碎主觀主義的和官僚主義的領導方法”[2],這一過程就是實事求是思想路線逐步形成的過程。
一定意義上,形成的過程也是建構的過程。就邏輯建構而言,實事求是思想路線是由中國共產黨這一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性質決定的,是中共革命斗爭實踐經驗的理論凝結。如毛澤東所言,“無產階級的最尖銳最有效的武器只有一個,那就是嚴肅的戰斗的科學態度”,共產黨只有“靠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真理吃飯,靠實事求是吃飯,靠科學吃飯”,才能爭取革命勝利,“其他都是無益的”[3]。問題在于,延安整風運動前,如何對待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及共產國際的指示,黨內一直存在著思想分歧:一是“拋棄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實質”,不研究馬克思主義理論“是否合乎中國現時的實際情況”,使“他們的‘理論’和實際脫離”,不能實事求是;二是根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研究和解決中國革命的各種實際問題”,通過調查研究“得出結論,作為中國革命的行動指南”,并在實踐中去檢驗“這些結論是否正確”[4]。因此,延安整風運動既“注重學風”,解決“思想方法問題”,善于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作出合乎中國需要的理論性的創造”,發揚理論聯系實際的學風;又“注重黨風”,解決“實踐問題”,“將思想方法應用于黨性的實踐”[5],學會應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通過調查研究去觀察、提出、分析和解決問題。由此可見,“注重學風”和“注重黨風”是辯證統一的,統一于全黨要堅持實踐第一的觀點,堅持調查研究這一領導和工作方法,堅持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系實際、實事求是的辯證唯物主義的思想路線。
延安時期,尤其是經過延安整風運動,中共完成了調查研究與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互構。在重要性上,中共強調“共產黨員應是實事求是的模范”,因為只有系統周密地對中國革命環境進行詳細的調查研究,“才能對于工作實事求是,對于前途有遠見卓識”,“完成確定的任務”,“不失前進的方向”,在革命戰爭中“起其先鋒的模范的作用”[6]。在內涵上,中共將實事求是釋義為“‘實事’就是客觀存在著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觀事物的內部聯系,即規律性,‘求’就是我們去研究”。在方法上,中共要求共產黨員要有“實事求是的態度”,要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一般原理”研究中國實際情況,“從其中引出其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規律性”,“找出周圍事變的內部聯系,作為我們行動的向導”[7]。在實踐上,實事求是就是“應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真理以從事于對中國社會實際情況的調查研究”。同時,中共還從總結歷史經驗的高度,將實事求是提煉為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認為其是判斷“一切政治路線、軍事路線和組織路線之正確或錯誤”的思想根源[8]。經過系統互構,調查研究成為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實踐形態。中共推動和開展調查研究的過程再現了實事求是思想路線形成的動態過程。一定意義上,與其說中共通過組織化和制度化的方式推動全黨開展調查研究,毋寧說中共以調查研究的方式將實事求是思想路線付諸實踐,重塑中共黨員和黨組織。
〔責任編輯:史拴拴〕
[1]參見孟慶延:《理念、策略與實踐:毛澤東早期農村調查的歷史社會學考察》,《社會學研究》2018年第4期;許江、王里:《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調查研究的制度化》,《江海學刊》2022年第2期;許江、王建華:《概念形塑:中共革命語境中的“調查研究”》,《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23年第3期。
[2]劉西忠:《中國共產黨調查研究傳統的百年賡續與國家治理現代化決策信息系統耦合》,《江蘇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
[3]《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2頁。
[4]《提高領導改進作風》,《解放日報》1942年11月10日。
[1]《胡喬木回憶毛澤東(增訂本)》,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92頁。
[2][4][6]《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0—801頁,第789頁,第789—793頁。
[3]陸定一:《什么叫做“從實際出發”》,《解放日報》1942年5月28日。
[5]《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308—309頁。
[7]《張聞天晉陜調查文集》,中共黨史出版社1994年版,第335頁。
[1]《毛澤東農村調查文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3—27頁。
[2]蘇平、徐玉珍編:《延安之路》,中國婦女出版社1991年版,第296—297頁。
[3]馬雪松:《新制度主義政治學十講》,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3年版,第7—8頁。
[1]《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8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531—535頁。
[2]中共呂梁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編:《晉綏根據地資料選編》第3集,內部資料1984年印,第167—168頁。
[3]黃道炫:《如何落實:抗戰時期中共的貫徹機制》,《近代史研究》2019年第5期。
[4]《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356—357頁。
[1]山西省檔案館編:《太行黨史資料匯編》第5卷,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18—222頁。
[2]《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19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93—196頁。
[3]豫皖蘇魯邊區黨史辦公室、安徽省檔案館編:《淮北抗日根據地史料選輯》第4輯,內部資料1985年印,第94—96頁。
[1][2]《毛澤東文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33—134頁,第260頁。
[3]《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92頁。
[4]李維漢:《回憶與研究》下,中共黨史出版社2013年版,第418頁。
[5]陜西省檔案館等編:《陜甘寧邊區政府文件選編》第3輯,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276—282頁。
[6]江長錄整理:《高克林回憶錄》,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03—109頁。
[7]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抗日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新編·工業交通》第3卷,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694頁。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543頁。
[9]《魯忠才長征記》,《解放日報》1941年9月15日。
[1]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編寫組:《抗日戰爭時期陜甘寧邊區財政經濟史料新編·工業交通》第3卷,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696頁。
[2]李維漢:《回憶與研究》下,中共黨史出版社2013年版,第418—419頁。
[3]《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569頁。
[4]《毛澤東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97頁。
[5]河北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等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選編》上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57—158頁。
[6]高翔主編:《中國歷史研究院集刊》第4輯,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第317—320頁。
[7]中共呂梁地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晉綏根據地資料選編》第3集,內部資料1984年印,第175—181頁。
[8]《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36—37頁。
[1][2][7]《張聞天晉陜調查文集》,中共黨史出版社1994年版,第300頁,第379頁,第331—332頁。
[3][4]理紅、理京整理:《高魯日記》,內蒙古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325頁,第333頁。
[5]王建華:《中國革命的鄉村道路》,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版,第406頁。
[6][8]《劉少奇選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16—317頁,第318頁。
[9]《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42頁。
[1]《列寧全集》第38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97頁。
[2][3][7]《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02頁,第836頁,第801頁。
[4][8]《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1921—1949)》第22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102—103頁,第102頁。
[5]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毛澤東年譜》第2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23年版,第445頁。
[6《]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1—5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