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海洋文化研究

隨著海洋國家思潮的推動，“海洋文明論”“海洋立國”等詞匯重新進入日本民眾的視野。日本是四面環海、臨海而生的國家，雖然其海洋思想經歷了種種變遷，但其中蘊涵的海洋文化傳統卻是歷久彌新。因此，本文將對日本的海洋文化進行研究，分析日本海洋文化的特點，并從地理位置、生活習俗、海洋信仰等方面探究日本海洋文化發達的原因，分析海洋文化的現實意義。

一、海洋文化概述

關于“什么是海洋文化”這個問題的答案，學者眾說紛紜。有學者認為，海洋文化就是指人類在社會歷史實踐過程中，在海洋的影響下創造的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的總和；而曲金良等人主張“海洋文化，就是和海洋有關的文化……海洋文化的本質，就是人類與海洋的互動關系及其產物”。由此可見，“何為海洋文化”這一問題并沒有統一的答案，因此，在探究日本的海洋文化之前，本文先對海洋文化進行如下思考。廣義地說，只要是與海洋相關聯的便是海洋文化，也就是包括人類對海洋的認識、利用及通過海洋所創造的精神的、社會的、物質的文明化生活內容。海洋文化是指人們與海洋相互作用的產品和成果，是世界文明的臨海性的重要組成部分。狹義地說，海洋文化指在人類社會實踐活動與海洋的作用下產生的精神財富的總和，它包含思想道德、民族精神、文化藝術等方面。

而關于日本海洋文化的發達，其實從簡潔凝練的日語慣用語中也可以一探究竟。日語慣用語中存在大量與海洋文化有關的內容，比如與海洋魚類相關的慣用語、海洋生活相關的慣用語、與海洋環境氣候相關的慣用語等。日本人生活中也存在大量海洋文化元素，比如日本有專門的“海神神社”、法定節假日“海之日”等，這些都是日本海洋文化繁盛的佐證。

二、日本海洋文化特征

關于海洋文化的特征也有過諸多論述，其特征實際上是相對大陸文化而言的。

（一）涉海性

從海洋文化的本質構造來看，涉海性是其最顯著、最本質的特征。從海洋文化的內容來看，人與海是海洋文化中最重要的成分。如果沒有人的要素，也就是人類的認知，那海洋只不過是海洋，無法孕育相關文化。涉海性不只是海洋文化的基本屬性，是海洋的自然屬性，還包括了海洋的文化屬性。日本是個“千島之國”，四周都被海洋圍繞，正所謂“靠海吃海”，古代日本人大都以漁獵為生，正因如此，日本海洋文化的特點之一便是涉海性，海洋觀念也深入日本國民內心。最具代表性的便是1941年7月設立的“海之日”。除此之外，日本人餐桌上經常出現魚類的飲食習慣也與海洋有著密切的聯系。

（二）商業性和營利性

商業性和營利性是從海洋文化的價值取向方面出發的。受日本地形影響，日本沿海港口眾多，人們也大多聚集于此，便利的海上運輸也推動了海洋貿易的進行。商業成為沿海人們賴以生存的支柱，物品交換也隨之成為必然。海洋文化的創造主體所擁有的土地資源有限，他們大部分的耕種工具是船只、隨船而漂浮的漁網、用于貿易經商的港口，如果不進行貿易交換，他們生活的資源只能是魚類、蟹類等海洋生物。因此，日本的海洋文化中，商業不是副業而是主業。越靠近沿海地區交易越發達，商業性越濃厚，也越追求營利。最典型的代表當屬大阪。江戶時代起素有“天下廚房”之稱的大阪便以發達的商業文明而冠絕日本。大阪位于大阪灣沿岸地區，海上交通便利，匯集了眾多商業者。在大阪方言中也能見到與商業有關的詞匯話語，它們最初用于顧客和店家之間，含有商業性和營利性的特質。

（三）開放性和開拓性

日本由四個島組成，天然的地理條件使得日本的海洋文化具有開放性。于是，面對天然具有開放性的海洋，開拓也成為必然，開拓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海洋文化開拓性包括生存資源的開拓、商業市場的開拓、人文精神影響的開拓和生存空間環境的開拓等。隨著日本海上交通、海上貿易的發展及日本開放性的海洋文化，日本開始逐漸接納吸收外來文化。在古代，日本主要學習吸收中國文化。中國隋唐時期，日本就多次派遣小野妹子等人從中國學習先進律令制度、科學技術等，并將漢字傳入日本，在日本社會掀起漢詩、漢字熱潮。之后明治維新時期向西方學習，大力發展改革，一躍成為經濟強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則吸收美國文化，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為己所用。日語詞匯中既有傳統的平假名、片假名，也有漢字這個明顯的中國文化元素，還有外來語等歐美文化元素，這也是日本海洋文化開放性和開拓性的佐證。

三、日本海洋文化繁盛的原因

（一）地理位置

日本是一個被海洋包圍的島國，受地理環境限制，土地資源也十分有限，于是，人們的目光逐漸轉向海洋。對于日本民眾來說，海洋資源豐富，比起陸地資源，海洋資源也更容易獲得。土地被認為是一切生產和生存的源泉，但在土地無法滿足人類的需要時，為了維持正常的生活，勇敢且節約的日本人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這時，便可以通過海洋從其他國家進口資源來促進自身發展。換言之，海洋對于日本的生存和發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在這種情況下，日本孕育出了獨特的海洋文化。

此外，日本水力資源也十分豐富，除有眾多河流外，湖泊數量也很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豐富的水資源也發展繼承了日本的海洋文化。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河流的特點為水流雖小但水量充足，且落差大，流域面積小，由此導致水勢湍急，對水面航行來說多有不利。這種復雜多變的自然環境造就了日本人善于捕捉細微變化的觀察力和纖細敏感的性格。同時，難以預料并且多變的自然環境也讓日本人開始敬畏自然。

（二）生活習俗

日本歷史學家、自然人類學家梅原猛認為，對于古代日本人來說，自然是凌駕于人的力量之上的存在，災難與恩惠同在，人們通過祭奠這種魔性自然，希望平息其怒意，只得到自然的恩澤，而這也體現在日本的海洋文化上。作為“千島之國”，波瀾壯闊而又神秘兇險的海洋給他們帶來了無數風險，也帶來了豐富的食物資源，因此，日本人對海洋既敬畏又懷有一顆征服之心。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日本人，生活方式與生活習慣中也都帶著濃濃的海洋文化的氣息。比如日本人的餐桌上經常能見到各種魚類、貝類、蝦類。另外，各地漁民經常舉行各種祭祀活動，以慶祝漁業大豐收，如每年1月鳥取縣境港市舉辦的“螃蟹感謝祭”，每年的5月5日，人們也會掛上鯉魚旗慶祝男孩的成長等。

除此之外，在日本以漁獵為生的女性被稱為海女，她們在下海過程中不會使用呼吸器和其他潛水裝備，在早期甚至是赤身裸體下海。這主要是因為出海打魚意味著與海洋搏斗，而身穿服裝只會阻礙與海洋的搏斗。據記載，在昭和時期女性下海也是全身赤裸的，但是會在腰間纏上棉線，以防遭遇不測之時可以及時救援。而當時海女赤身裸體下海的主要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全身赤裸能夠降低在海洋中作業的阻力，第二是對海洋的敬畏與向往。

在海洋文化的影響下，人們也形成了各種各樣的生活習慣。可以說，正是因為這些生活習俗，才使得日本的海洋文化保存至今，繁盛至今。

（三）海洋信仰

作為海洋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海洋信仰，也是區別于其他國家文化的日本原始信仰的發源。古代的海洋是讓日本人既害怕又尊敬的存在。在古代，忽必烈兩次攻打日本但都未成功，原因就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天氣突變，海面上出現一股“神風”，大浪四起，保住了日本。自此，日本人開始自發祭祀海洋，以表示對保住日本的感激之情。

眾所周知，日本由于地處環太平洋地震帶，自然災害頻發，其中就包括因地震而引發的海嘯等自然災害。生活在這樣的自然環境和社會文化中的日本人，對海洋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色彩——他們在感恩海洋饋贈的同時，深刻體會到了海洋的殘酷。由此，海洋信仰也深深植根于日本的海洋文化中，而這在日本的一些文學作品中也有體現。根據日本神話學者高木敏雄《比較神話學》中的分類，日本的創世神話屬于海洋型。在日本創世神話中，開天辟地之時形成的地上景象可以總結為“海中葦芽”。再比如日本《古事記》中記載的海洋都具有神性，日本神話中有名的三神子等三分之一的神明都是在海洋中出生的，天皇是海神之女的后代。另外，在日本的神道儀式中，借助神明的力量，海洋也能消除罪惡，這也意味著海洋本身就擁有強大的力量。這種強大的力量雖然擁有邪惡的一面——能毀滅一切，但仍無法阻止人們對這種力量的向往與崇拜，無法阻止人們想要尋求其保護及庇佑的渴望。在這樣的海洋信仰下，日本有“海神神社”也就不足為奇了。

四、海洋文化的現實意義

在中國傳統觀念中，人們對于海洋的態度是消極的，“一人難駕大帆船，雙手難遮眾人眼”等就是很好的體現。中國的傳統文化一直以來都是重農輕商，提倡自給自足，反對商業經濟，歷史上也不乏統治者為了加強統治禁止出海航海的例子。因此，中華民族多把海洋看作危險的象征，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的海洋文化并不繁盛。但日本自古以來便重視海洋，四面環海的地理條件也是日本依賴海洋的現實原因之一。在日本發展過程中，海洋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冷戰結束后，日本就把國家重心轉移到海洋上，通過海洋開發使其實力大增，從戰后蕭條的狀態中迅速走了出來。

隨著“海洋強國”口號的提出，我國也越來越意識到海洋強則國家強。我國要發展海洋經濟，就必須重視海洋文化。海洋經濟與海洋文化相互制約、相互促進，前者是后者的物質基礎，后者是前者發展的精神原動力，海洋文化的繁榮發展是實現海洋強國的重要途徑。

五、結語

本文對日本的海洋文化進行了研究分析，并指出了日本海洋文化的涉海性、商業性和營利性、開放性和開拓性等特點，之后又從地理位置、生活習俗、海洋信仰等三方面對日本的海洋文化繁榮發展的原因進行了研究分析，從而證明了發展海洋文化的重要性，而“海洋強國”的實現也勢必與海洋文化產生極大關聯。希望能通過分析研究日本的海洋文化為研究中國的海洋文化、為“海洋強國”的實現提供借鑒。

（哈爾濱理工大學）

作者簡介：牟一鳴（2000—），女，山東濱州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日本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