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軸類書畫折裂損害問題研究

[摘 要]書畫裝裱是保護書畫藝術品的主要手段。立軸類書畫作品中出現的折痕斷裂損壞，主要是由地桿過細、接縫折斷、裝裱材料使用不當、錯誤的展閱方式等原因造成的，而立軸類書畫天地桿的脫落磨損也是古書畫作品中普遍存在的損害現象。通過分析這些損害出現的原因，改進書畫裝裱材料及技法，為更好地保護收藏書畫藝術品提供實踐經驗。

[關鍵詞]立軸；書畫裝裱；折裂損害

[中圖分類號]G264.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3）3-0031-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任海龍.立軸類書畫折裂損害問題研究[J].天工，2023（3）：31-33.

基金項目：2021年天津市文物修復與保護專業職業教育教師教學創新團隊建設項目。

書畫裝裱是在書畫藝術品產生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書畫保護手段，已有上千年的發展歷史。經過一代代裝裱師、書畫家、鑒藏家的不斷探索實踐，形成了系統的古代書畫裝裱保護技術并被沿用至今。古代書畫裝裱修復的技術及理念，主要集中于唐代張彥遠所著的《歷代名畫記》、宋代米芾的《書史》《畫史》以及明代周嘉胄的《裝潢志》。當代學者對古代書畫裝裱理論及技法的探討也主要由此展開。同時，不斷有學者利用新的科技手段從古代書畫的裝裱材料、保存環境、裝裱修復的技法等方面展開深入研究，取得了許多在書畫裝裱修復過程中可以借鑒的成果。

留存至今的古代書畫作品，盡管通過裝裱極大地延長了它們的壽命，但折斷、開裂、脫落、泛黃老化等問題卻普遍存在，造成這些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書畫流傳過程中的收藏環境、展閱方法、裝裱書畫過程中的錯誤手法以及劣質裝裱材料的使用造成的。本文將對立軸類書畫作品中出現的折痕斷裂損壞情況進行分析研究，找出癥結所在，并給出解決辦法，為更好地保護收藏書畫藝術品提供實踐經驗。

一、立軸類書畫折裂損害的原因

書畫作品在流傳過程中最常見的損壞是各種折痕斷裂現象，給書畫作品的保存收藏造成了巨大的安全隱患。對于書畫覆褙斷裂情況不太嚴重且折痕較少的作品，可以采取貼折條的方法進行暫時性的補救。而書畫作品畫心一旦完全斷裂，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揭裱。對于古代書畫作品的揭裱修復，無論修復師的手法多么高妙，都會對修復作品造成一定的損害，所以對書畫的揭裱修復歷代都秉承慎重的觀點。通過對幾件古書畫實物的觀測，可知造成書畫折裂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立軸類書畫作品地桿過細造成的折斷現象

李濤通過實驗研究認為，“在收卷直徑相同的情況下，紙張層數越多，變形越嚴重，出現折痕的概率也越大；而隨著收卷直徑的縮小，紙張變形及折痕現象也越趨于嚴重，反之收卷直徑越大就越利于紙張的保護”[1]。他提出了將畫幅裝裱成鏡片，并采用大直徑收卷的方式放置于畫筒內收藏的方法，但這一方法對傳世書畫作品并不完全適用。立軸是書畫裝裱的主要形式之一，古代卷軸類書畫作品地桿普遍較細，是受到明清以來文人精巧細致這一審美觀點的影響。筆者建議在加粗地桿直徑的同時，對地頭與地桿銜接處做一定的裝飾處理，在增加美觀的同時減少地桿過細造成的書畫折斷損壞。

（二）畫心命紙以及覆褙紙的接口處理不當，是造成書畫斷裂的重要原因之一

唐代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指出，“宜用白滑漫薄大幅生紙。紙縫先避人面及要節處，若縫縫相當，則強急，卷舒有損；要令參差其縫，則氣力均平”[2]。可見在唐代就已經注意到接紙之間縫隙處理不當，會對書畫作品造成損害的問題。傳統書畫裝裱中對紙張接縫的操作要點是“紙的接口處，糨糊不要過多過厚，用漿排筆輕輕刷接口，帶過一點漿就夠了，接縫不要太寬，約1毫米”[3]。在這一操作過程中，接紙的接口處需要二次上漿，在實際揭裱的古書畫中，我們發現覆褙紙接口處要比其他地方更難于揭起，折斷情況也最明顯，接口處紙張要比裝裱完成的書畫整體厚一層，盡管只有寬度為1毫米的厚薄變化，但在書畫長期舒卷的過程中，由于應力的不同，造成了書畫作品在接縫處折斷的現象。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注意控制接口處補漿的漿水量以外，可以提前將兩張托紙的接口處打磨成斜坡狀，使接縫處盡量接近于一張紙的厚度，工序上雖然費時費力，但可以減少裱件成型后接口處的開裂隱患。當然，書畫托裱最佳的方案還是盡量采用整張的命紙及托紙，減少接縫的出現。明代周嘉胄的立軸類品式不可以使用詩堂的觀點，應該也是出于減少裱件接縫，以保證書畫安全性的考慮。

（三）使用劣質的裝裱材料也是造成書畫斷裂的原因之一

書畫裝裱中最主要的材料是紙和糨糊，糨糊的制作分為面粉糨糊與淀粉糨糊兩種，由于南方空氣潮濕，在部分地區會使用黏合力較強的面粉糨糊，可以防止書畫作品的重皮脫落現象。但使用面粉糨糊裝裱的書畫，在干燥的北方氣候條件下長久存放，會造成書畫作品大面積龜裂的嚴重損害。因此，在書畫裝裱中使用面粉糨糊一定要慎重。

書畫裝裱中最重要的材料是紙，主要分為命紙、褙紙、補紙及折條紙。劉舜強通過對幾件明清時期書畫裝裱用紙的檢測和相關問題分析指出，“明清時期在書畫裝裱時，紙張的使用在很多時候是有選擇性的。清代以來，宣紙登上了書畫裝裱的歷史舞臺”[4]。明清以來，隨著宣紙的普及，越來越多的書畫家開始使用宣紙從事書畫創作活動，宣紙也開始廣泛應用于書畫裝裱。但宣紙制作材料良莠不齊，只有少數含纖維較長的凈皮類宣紙適合作為書畫裝裱材料。徐文娟通過研究發現，“皮紙具有較好的強度性能，耐久性好。通過改進工藝，竹紙和皮紙有望應用于書畫文物保護修復”[5]。在書畫裝裱中，命紙與覆褙紙的強度是決定書畫作品在日后流傳過程中是否會出現折損的重要因素。因此，在書畫裝裱材料紙張的選擇上，應根據畫心材料情況選擇命紙與覆褙紙，命紙應盡量達到與書畫作品本身材料的一致，以減少應力的產生，而覆褙紙則應當采用強度性能更好的紙張。

《裝潢志》在覆褙紙的選用上指出，“竹料砑易光，舒卷之間，與畫有益”[6]。竹紙表面光潔，經砑石砑磨后會變得十分光滑，周嘉胄認為對書畫是有益的，卻沒有看到竹紙易老化變脆的紙性。我們在明清以及民國時期留存的書畫作品中發現，書畫裝裱師為了節約裝裱成本，使用竹紙、元書紙、新聞紙等易老化的紙張作為裝裱材料，不但沒有起到保護畫心的作用，反而加速了書畫作品的斷裂損害。楊正旗指出：“若將元書紙、圖畫紙之類夾在中間，很容易折斷和變形。軸、卷的畫心托紙與背紙 （包括鑲料托紙）的選配，更應以綿韌、潔凈為上。”[7]書畫裝裱師必須了解各種紙張的性能，對于一些機械強度不夠、容易老化的紙張，應嚴禁在裝裱中使用。

（四）對于立軸類書畫作品的錯誤展閱方法也是書畫產生折痕的原因之一

立軸類書畫作品的展閱，應盡量避免懸空展閱的方式，即一人手持天桿，另一人手持地桿，二人合作展開書畫，在展開書畫過程中力量的不均勻，會增加書畫作品發生折裂的安全隱患。對于立軸類書畫的展閱，應首先緩緩在平整的桌案上邊展開邊檢閱，如沒有嚴重的斷裂損害等安全隱患，才可以懸掛于穩定的墻面欣賞。

二、立軸類書畫的天地桿開裂磨損問題

已裝裱好的書畫作品，另一個極易出現的損壞現象是天地桿與覆褙紙接縫處的開裂與脫落。書畫裝裱中對于天地桿材料的選擇有著較高的要求，明清以來普遍使用紅松與白松木作為天地桿材料，并需要對木料進行干燥處理，以防止變形。天地桿的受潮變形，是造成書畫作品天地桿與托紙兩端開裂的主要原因。

在立軸式的書畫裝裱中，裝裱師通過上下夾口來安裝天地桿，為了加固地桿的轉邊縫，在書畫作品完成覆褙后，還要在畫幅背面兩邊的轉邊縫內側各貼一條搭桿。夾口紙與搭桿的功能是輔助已覆褙的裱件與天地桿更好地黏合。張諾指出，修復用紙的選擇，需要滿足安全性、協調性、功能性和長久性的性能要求[8]。鑒于天地桿處容易斷裂的現象，夾口紙與搭桿的托綾紙應優先考慮材料的安全性與長久性，選擇纖維長、機械強度高的紙張，通過增加拉力，減少地桿夾口紙折縫開裂的問題。在傳統書畫裝裱中，裸露在外的天桿與包首部分，更容易出現折縫開裂磨損的傷害，我們可以利用“廢肩”，起到加固天桿的作用。將包首兩邊搭漿的廢肩粘貼于包首兩端，保留廢肩作為裝飾，這一保留廢肩的做法在傳統書畫裝裱中也稱為“夾肩”，可以起到與搭桿相同的保護功能。傳統的天地桿安裝方式是只在夾口紙外側抹一條稠糊，這一操作方法使裱件與天桿之間只有很少的糨糊粘連，短期內達到了裱件平整美觀的效果。但天桿的外包紙大部分都處于無漿的空接狀態，在長久的收藏展玩過程中，天桿外包紙極易破損開裂，并延及書畫的包首天頭，故對天桿的安裝手法仍有進一步探索研究的必要。

米芾在《畫史》中注意到書畫中部破損的現象：“尋常畫多中損者，縛破故也。書多腰損亦然。略略縛之，烏用力。”[9]立軸類書畫作品的豎向斷裂多出現于書畫的包首部分，主要原因是系扎書畫的扎帶過細過硬，以及捆縛書畫用力過猛造成的。在立軸類書畫作品中，裝裱師往往根據書畫的大小選取不同粗細的扎帶，更有用圓形的線繩直接捆扎書畫的現象，造成了書畫作品包首中間部分豎向的裂紋，嚴重的甚至延及畫心。扎帶捆縛書畫應將繩結打在天桿下部，或者可以參考日式書畫單繩固定的方法，對于扎帶的選擇應遵循寧寬毋窄的原則，避免捆縛書畫過程中安全隱患的產生。

在留存于世的古代書畫作品中，經常遇到裝裱師為了達到裱件的平整，在地桿內嵌入鐵塊，以加重地桿重量的做法，雖然在短期內使裱件達到了平整的效果，但這樣的作品普遍出現了天地桿折縫處的開裂現象，顯然這種做法并不可取。

三、總結

書畫裝裱的首要目的是保護脆弱的書畫作品。增加美觀的裝裱形式，必須以書畫作品長久保存的安全性為前提。古代書畫裝裱修復的技術至今仍靠師徒之間的口傳心授，并通過實踐不斷積累經驗的方法傳承。從事書畫裝裱修復的工作者，應秉著嚴謹負責的態度，選取優質的書畫裝裱材料，借鑒學習古代書畫裝裱的優秀技法，認真發現古書畫裝裱中經過時間沉淀而出現的問題，摒棄可能對書畫造成二次傷害的操作方法，進一步完善書畫的裝裱技藝，使書畫裝裱這一傳承千年的技藝在不斷的總結中適應新的發展及審美要求，為中國書畫藝術品的傳承保駕護航。

參考文獻：

[1]李濤.紙張厚度及收卷直徑對書畫類文物的影響[J].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2013，25（3）：25-34.

[2]張彥遠.歷代名畫記[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3：47.

[3]故宮博物院修復廠裱畫組.書畫的裝裱與修復[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24.

[4]劉舜強.幾件明清時期書畫裝裱用紙的檢測和相關問題分析[J].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2014，26（2）：52-56.

[5]徐文娟.書畫文物修復用紙老化性能的研究[J].中國文物科學研究，2021（2）：68-72.

[6]杜子熊.書畫裝潢學[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86：181.

[7]楊正旗.中國書畫裝裱大全[M].濟南：山東美術出版社，2021：239.

[8]張諾.試論中國書畫文物修復用紙[J].中國文物科學研究，2020（1）：78-84.

[9]中國書畫全書編纂委員會.中國書畫全書（第二冊）[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09：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