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塔美學視角下維也納工坊首飾的形式美特征

[摘 要]格式塔美學探究了視知覺規律，是一種關于視覺藝術的理論。以格式塔美學為切入視角，對維也納工坊中首飾產品進行分析，發現其首飾體現了格式塔完型簡約合宜、整體性、變調性、張力等形式美特征。

[關鍵詞]格式塔美學；首飾設計；維也納工坊

[中圖分類號]J524.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3）3-0019-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劉昱君.格式塔美學視角下維也納工坊首飾的形式美特征[J].天工，2023（3）：19-21.

1903年，建筑師霍夫曼與著名平面設計師羅塞在美國銀行大亨瓦納多爾夫勒的幫助下，共同創立了具有審美與趣味追求的設計公司——維也納工坊，并在首飾設計領域進行了一系列的先鋒探索，其有著獨樹一幟的審美觀念，對后世影響至深。在工業革命帶來分工細化的時代背景下，維也納首飾以另一種特色鮮明的抽象幾何風格，塑造了一套與當時最盛行的“新藝術曲線”不同的現代設計美學[1]。本文從格式塔美學視角具體地解讀其首飾產品的形式美。

一、簡約合宜之美

現代格式塔心理學研究認為，任何的“形”或者說是“外部形象”都是知覺進行了積極的組織結構或建構的結果[2]。換言之，在觀看某一客觀存在的物質時，經過視覺思維的加工所獲得的格式，其自身就具有完整性。這種特性展現出人們視覺世界中對具有實體性特征的物質的某種反映與人們固有的視知覺方式中的抽象知覺能力是和諧共存的。如圖1所示，莫塞所設計的腰帶扣從造型來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矩形框架，再往里看是由幾顆大小和形狀不一的歐珀與白銀鑄造的抽象形狀組合形成的飛鳥造型。這一觀看主體的認識過程本身就是借由客觀世界中事物框架外部的本身抽象性質及其與觀看主體本身的抽象本性之間的相互聯系作用，才使得觀賞者能夠得知事物框架的內部本身的抽象性樣態與飛鳥這個外部具體的形象相對應。莫塞所使用的線條抽象而簡潔，大面積的白銀材質作為主體色彩，色澤溫婉的歐珀作為整個飾品的點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破除了由幾何造型帶來的呆板與無趣之感。此首飾一改新藝術運動常大量使用曲線線條和追求華麗裝飾的效果，只在矩形邊框的表面做了半圓形狀的凹陷處理，以突出其手工的溫度與質感，素雅之中帶有精致的情趣。設計史學家尼古拉斯·佩夫斯納在其《現代建筑與設計的源泉》中也有提到，在歐洲大陸，維也納最先轉向直線、方形和直角的表現方式。從格式塔完形形式理論來看，這種審美取向符合格式塔簡約合宜的心理審美特征。

二、整體之美

完形的形式特征要求觀賞者不僅要有整體的、成系統的觀賞邏輯，還要理解整體之中個別局部的變化。歌德時代，特別是在關于自然科學的著作里，Gestalt這一名詞就具有兩種含義：除了作為事物的一種特有的“形狀”或“形式”含義外，還具有作為某種被分離的和具有“形狀”或“形式”這一屬性的事物而存在的具體個體和獨特實體的含義[3]。

我們通常所看到的形狀，大多數是直接來源于物體形象在眼睛中的單一反映。但物體的真實形狀，還與它所存在的空間特征、時間特征以及人的認知水準有關，只有當觀賞者具有了“完形”的能力，這個物體才能算作是被真正理解了。如圖2所示，霍夫曼所設計的胸針，被人眼最直接、最快速捕捉到的是作為矩形形狀存在的整體造型信息，從平面視角進行觀看，構圖上使用對稱手法，在框架內部可以分為左右完全對稱的兩個矩形。此外，還可以看作是由五個小部分（圖中所標黃處），按照一定的規律進行排列而構成了整個胸針的造型，又或是將其視為由多個幾何形寶石與直線條元素組合而成，如此一來，胸針矩形輪廓便被視為了背景，各珠寶和金屬元素就成為圖案符號，使得各珠寶的材質之美得以凸顯，與背景之間具有了空間層次。這種完整的事物內部的元素無法從整體中分離，且將元素與元素組合成一個整體，不能分開的設計方法，與格式塔形式美學中對整體與部分關系的描述相一致。

從首飾產品中可得知，維也納工坊的設計師擅長使用簡潔的直線、有秩序排布的方形、柱形、圓形等幾何形態來塑造珠寶首飾的外形和紋樣[4]。這些元素和各種知覺經驗與人眼可見到的部分相結合，使得我們所接受到的信息更加完整，從完形形式整體性特征的視角去把握維也納工坊首飾，理解其對現代主義設計風格的探索歷程。

三、變調之美

艾倫費爾斯所概括的格式塔的另一個特征是變調性。具體來說，就是一個格式塔，在其各構成成分發生改變的情況下，其格式塔依然存在，它的完形特征依然可以不變[5]。在自然界中很難找到兩塊一樣的寶石，如圖2中所使用的4塊有機寶石琥珀，其成色和表面肌理并不完全一樣，但對觀賞者在最初所形成的格式塔并沒有影響。這也就意味著在設計手法上注重完形形式變調性的使用，能使產品具有以多樣的變化來呈現不變本質的特性。

袁熙旸在《西方首飾設計近代化的開端─關于“新藝術”首飾設計若干藝術特征的分析》一文評論中同樣也提到，維也納工坊的新珠寶設計作品與人們以往的對“材質美”或“工藝美”的過度關注完全不同， 而它精巧的構思、完美的藝術形式是衡量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6]。如圖3所示，此首飾借鑒了新藝術風格，大面積使用曲線填充內部，以表現密和繁為主要目的，將線條結構之間的空隙用寶石填滿，但因其排列的秩序性，并不破壞整體呈現出的簡約、抽象、理性審美風格的表達，也體現出作為現代主義運動的藝術先鋒，充分地運用藝術形式感和藝術形式法則，表現當代藝術家豐富的審美精神世界，以及對傳統觀念的大膽反叛、對人類未來藝術的大膽探索。

首飾元素組合的變調性中所表現出的整齊、勻稱、平衡、和諧統一等視覺特征之所以會使人覺得其美，是因為源于人類本能的“格式塔需要”。為什么這種差異性可以被觀賞者“忽視”？是因為在格式塔的審美心理下所定義的“看到”指的都是事物的具有其自身完整性的和特定規律的事物內在的本質[7]。

四、張力之美

格式塔心理學派提出了異質同構的說法，指出除人體的外部和內部結構之外，其他事物結構本身就有情感表現性，并且這種情感與人的心理結構有著相似之處。對美的感覺和情緒的表達是被涵蓋在形式之中的，而這些形式因素會喚起觀賞者內心的張力，從而引起共鳴，即異質同構。

阿恩海姆也認為，視覺對象的物理場與認知主體的心理場之間存在著一種內在的張力結構[8]。也就是說，人本身的某些情感、興奮的狀態實際上也是另外事物的力的結構，也可說與其他外部事物的力組成的某種結構達到同形同構。而首飾也是如此，如圖4所示，莫塞所設計的腰帶扣上由較粗金屬線條制作的曲線，給人以蓄勢待發的感覺。而曲線與粗金屬材質的審美形式在觀賞者的大腦力場中激起的力的式樣，與具有動感的力的式樣在結構上同形。所以，設計師可以直接借助這個曲線形象，表達出關于自己內心的某種觀賞意圖，而物品的觀賞者則應該是可以很直接地體會并感受到產生的某種相同的情感。腰帶扣在外部保持一貫使用的矩形框架，將內部不斷蜿蜒轉折的線條以及有意識呈節奏分布的大小不一的珍珠統統包裹在內，整體上呈現出靜中有動、舉止有度的審美體驗。這一審美過程，實際上是一種“侵略力”和具有反抗功能的“生理力”相互作用的結果。我們所看到的靜態也只是一種動態平衡的表象，這種運動的性質就是我們視覺經驗的運動性質。

格式塔美學體系中被使用得最多的便是異質同構論，在這里“質”是指一種媒介，是用不同的材料和色彩表達現代主義風格的設計。在首飾設計中，維也納工坊的設計師也不斷地嘗試新材質與奇特的造型，達到“另類”的美學效果。

從格式塔視知覺組織規律視角來看維也納的首飾圖集，遵循了以下幾種規律，也就是說首飾設計結構相同：傾向于把一組首飾形式中類似的部分知覺組合為同一組；盡可能地把首飾圖形簡化、對稱和羅列整齊；人的視知覺擅于自動補全不完善的圖形，具有自覺填補空白的心理趨勢，可以發現，維也納工坊大多數首飾的整體造型呈閉合狀；習慣使用圖與底的設計手法，這有益于圖案元素能更加清晰地被看到，再就是能非常自然地從整個視覺背景中充分凸顯出來，塑造出一定的空間層次。如圖5所示，在外在造型上都采取閉合式的幾何造型，在內部元素填充上用對稱式的手法平均分布，或者成為組塊模式的構成。維也納工坊首飾的造型更偏向于平面化的呈現，內部元素按照一定的規律組合成整體，體現出對稱的節奏感和秩序感。但每一件首飾中所使用的珠寶材質、肌理、紋樣、色彩都有所不同，其帶來的視覺張力也有所不同。與上述圖4依靠線條動勢造成的張力美感不同，圖5中的兩個胸針更多是靠色彩作用于視知覺引發張力之美。

適時有效地選擇使用這種具有異質性和同構效果的視覺設計與表達手法，能顯著增強受眾視覺體驗的情感沖擊及張力，達到審美及情感上的完美同構，引起受眾情感層面的共鳴，進而產生色彩視覺上的張力之美。

五、結語

在設計界中，關于形式追隨功能或是功能追隨形式的討論非常多，維也納工坊作為上承新藝術運動下啟現代主義設計風格的重要轉折點的代表之一，其首飾設計在傳統首飾藝術領域范疇內嘗試進行理性的創新探索，在首飾設計過程中，把幾何結構與直、曲線條巧妙地融合起來，形成新的視覺設計和形式語言，維也納工坊首飾也是現代主義首飾設計中的重要先驅和主力，而從格式塔形式美學的角度對其首飾設計作品的分析，有助于進一步理解維也納工坊首飾的形式與情感表現，也為當代首飾設計路徑提供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1]宮政.風格、符號、身份：20世紀早期維也納工場經營中的品牌思維[J].裝飾，2020（8）：78-81.

[2]趙憲章，張輝.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304.

[3]趙憲章，張輝.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306.

[4]趙成清，孫行健.20世紀初奧地利維也納工場珠寶造物中的審美觀[J].藝術設計研究，2022（3）：51-57.

[5]趙憲章，張輝.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307.

[6]袁熙旸.西方首飾設計近代化的開端：關于“新藝術”首飾設計若干藝術特征的分析[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版），2001（3）：61-69.

[7]趙憲章，張輝.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308.

[8]趙憲章，張輝.西方形式美學：關于形式的美學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