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惠安石雕之魂

[摘 要]惠安石雕可謂歷史悠久，薪火相傳，至今仍具有較高的藝術性和文化性，依然百花齊放，光彩奪目。如今，大眾的審美品位有了長足的提升，這就要求惠安石雕要在傳統中開新局，它也成為眾多有識之士努力的目標。研究嘗試通過漫談石雕之魂，讓諸多業內人士能得益一二，亦不為憾事。

[關鍵詞]惠安石雕；傳統藝術；文化傳承；工匠精神；形意結合

[中圖分類號]J3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3）2-0063-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楊慶聰.漫談惠安石雕之魂[J].天工，2023（2）：63-65.

2015年10月17日，“世界石雕之都”花落福建惠安，惠安也因此增添了一張燙金名片。其實，惠安石雕早在1 000多年前就被尊為藝術品而廣泛流傳。在其發展過程中，惠安工匠們進行了無數的探索和創新，促其擁有別具一格的藝術性和博大精深的文化性。但在21世紀的潮流中，如何讓惠安石雕推陳出新，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便成為惠安工匠們積極思考和探索的話題。

一、石以載道，魂居何所

藝以載道，石以存魂。石頭不是冰冷的材料，它在工匠的雕刻下是有溫度的，即生命力的喚醒與回歸。

惠安石雕起源于1 000多年前的晉朝，彼時政治動蕩，人間難見太平。而惠安石雕正是在玄學盛行的時代開創了其藝術之路。此后，惠安石雕不斷發展，融合了諸多文化元素，比如宋代修建的洛陽橋，其橋墩上的雕刻足以說明惠安石雕發展到宋代已經具有極高的技術水平和藝術色彩。在清朝時，惠安石雕不斷追求雕刻技藝的精湛，對線條的勾勒和細節的錘煉也是要求極高的，促進了惠安石雕走向東南亞乃至世界各地，提高了我國的影響力，也宣傳了我國的傳統文化。到了清朝中后期，由于長期的“閉關鎖國”，加上西方文化入侵，中國的傳統文化和藝術遭到了巨大的破壞。但惠安石雕始終保持著獨有的民族特性和純粹的藝術傳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溯本追源，惠安石雕因魂而存，因形而活。可以說，不同時期的惠安石雕有著不同的藝術造型，這也是它魅力長存的一大原因。和其他藝術一樣，早期的惠安石雕主要服務于宗教，具有濃厚的宗教色彩，主要呈現在寺廟的建筑以及神佛造像，作品也因此情感真摯，洋溢著虔誠之心，這和匠心是一脈相承的。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由于政府的重視，惠安石雕涌現了很多藝術精品，具有豐富而強烈的藝術表現形式，在建筑園林裝飾、室外大型雕塑以及室內擺件、家居用品中得到廣泛的使用。在惠安石雕發展中，神話題材一直是最為常見的，作品也隨著時代發展逐漸多元化，既能栩栩如生，也能形意結合、點到為妙。比如作品《龍生九子》（見圖1），創作者能因材施藝，以華夏的圖騰“龍”為主要元素，并根據材料天然的形狀和紋理雕刻祥云，大膽運用浮雕、影雕、沉雕等多種手法，將龍與化石巧妙融合。作品線條流暢、氣勢飛動，充滿浩然正氣，既展示了藝術家的整體雕刻水平，也凸顯了其對石魂的獨到見解。

那么何為石魂？筆者認為，石頭不語人代言，是創作者讓石頭有了第二次生命，這種生命是活力和靈性的結合。這是惠安石雕經久不衰的真正原因，是今日惠安石匠們立足傳統、開拓新局的基點。

二、惠安石雕之魂，不離制作工藝及價值

惠安石雕之所以值得石匠們傳承和文人們弘揚，就在于它的制作工藝及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眾所周知，惠安石雕源遠流長，是福建的傳統雕刻技藝之一，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是閩南地區人們的生活需求和精神世界的追求。通過史料記載我們了解到，在古代，惠安地區土地貧瘠，氣候和土壤都不適合耕種，但這里的石塊眾多，且硬度和色澤均佳。先輩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他們的房屋以及生活中的一些用品是用石塊打造而成。隨著社會的發展，尤其是大眾審美品位的提升，石塊打造就逐漸演變成一套技藝，也出現了一批以雕刻為生的手藝人。他們最初的目的只是養家糊口，意識里還沒形成強烈的使命，因此整體缺乏藝術高度。但在之后的不斷發展中，尤其是雕刻工藝成品的不斷細化，其藝術性就呈現出來了——藝術其實就是細節的極致。再經過上千年的沉淀，單純的手工技術演變為一套相對完整的技法技巧，繼而成為一種大眾津津樂道的石文化。如今，石雕作為惠安人民的重要經濟來源，也是民族產業的重點項目，是引以為傲的。與此同時，它具有很強的歷史價值。惠安石雕的發展可以看作是中華民族傳統藝術的一種縮影，體現出惠安勞動人民勤勞、善良、樸實的優秀品質以及非凡的藝術創作力，可謂是心血和智慧的結晶。同時，惠安石雕在很多建筑藝術上的展現更好地詮釋了它極高的科學價值。

可以說，惠安石雕一直以來是和建筑共生共榮的，除了上面所講的經濟價值、歷史價值及科研價值外，它還體現出獨特的文化價值和藝術價值。要知道石雕作為眾多雕塑品中的一種，是在“減法”中升華藝術價值的。惠安石雕的制作涉及各個領域，其雕刻工藝各有特點，但其制作工藝程序則大同小異。為了讓作品達到盡善盡美的境界，雕刻工匠會事先謀篇布局，成熟于胸，然后將產品的預期效果在草紙之上表達出來，這樣做的好處是方便后期的雕刻，使表達效果更佳，使產品整體藝術感達到滿意的狀態。接著工匠會根據自己畫的草圖，在石塊上面刻畫出粗細不一的線條，再進行初步的雕鑿，以便于后期的精雕細琢，這就是常講的打坯樣。經過外部的粗略雕鑿之后，接下來要進行內部的挖空工作，這對于工匠的耐心以及雕刻功底有著極大的考驗。當內部多余的石塊去除之后就要進行外部的剔除和精雕細刻，這一步驟對產品的最終呈現效果將起決定性作用，要雕刻工匠日積月累的雕刻經驗和嫻熟的技藝。最后一步就是進行雕琢加工并定型。由粗入精，由簡入繁，由形入意，這一過程可謂是千錘百煉出來的。

雕刻離不開材質。惠安石雕所用的石材最多的是花崗巖，這種石材在山間存在了千萬年，具有堅韌、永恒的特性，用其雕刻也是一種回歸自然的體現。當然，在創作上，都是因材施藝的，因為各種石材均有其大美之處。比如筆者嘔心瀝血創作的百態達摩系列作品主要采用九龍壁和木化石為材料，然后采用“造型大寫意，細部小寫實”的雕刻技法，即每塊石頭被雕刻的地方不到整體的40%，每件作品均根據材料的天然造型體現悠遠意境，對細部進行精雕細刻體現達摩的神態和韻味。

三、惠安石雕之魂，應在傳承中開新局

惠安石雕之所以能夠一直流傳下來，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它一直立足傳統，遵循創作規律，進行了創新。但在文化大繁榮的今日，其創新似乎有點跟不上時代的腳步。這里所講的創新并不止于作品的創新，還有思想的創新、營銷的創新、品牌的創新等，下面細談之。

（一）創新性地繼承惠安石雕

惠安石雕是無聲的詩、立體的畫，它通過雕刻各種人物、景物、歷史故事、神話等，反映了人們的審美追求和樸素的愿望。如今要更好地傳承惠安石雕的雕刻技藝，就要設計出能夠滿足當代年輕消費者需求的作品。若從創新惠安石雕的表現形式來說，在實際應用中應該更重視實用的設計理念，即把實用性與觀賞性結合，讓藝術品走向生活美學。這對于惠安石雕的發展有一定的益處，也有利于擴大消費者和鑒賞群體。另外，以適合放置為目的的造型設計可以參照其具體的擺放位置進行細心設計，促使惠安石雕具有更大的發揮空間，這就是西方美學中所講的“場域”。石雕作品要考慮空間場景的擺放，乃至對燈光的苛求。可以說，在當代的藝術語言里，石雕不是孤立的作品，它是美的組成部分。那么，從這個角度出發，筆者相信石雕作品的創新性具有更多的延伸之地。

同時，石雕的創新性還要遵循創作心理的規律。19世紀德國音樂家舒曼曾說：“沒有熱情，就不可能創造出任何真正的藝術作品。”“藝術的三個死敵：平庸、千篇一律、粗制濫造。”筆者認為，石雕亦不例外。創作者在創作時應調動內心的激情，追求眼到、手到、心到，巧妙運用多種技法技巧，講究細節，以韻達味。因此，創新是石雕藝術的生命力，沒有創新，石雕終將千篇一律而走向末路。

縱觀藝術史，創作是不會枯竭的，枯竭的是創作者的思維和觀念。在此，筆者建議惠安石雕要適時地融入新鮮元素，在吸收傳統工藝精華的前提下，使其適應當代的審美觀念發展。解放思想，用創新的方式繼承傳統文化，使惠安石雕真正百花齊放，各顯其彩。比如筆者曾用多年時間雕刻了百尊達摩，它們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惠安石雕的傳統技法，但在此基礎上，主要從意境和思想上進行了諸多革新，讓形意都得到了浪漫的表現。俗話說，藝高人膽大。但很多手藝精湛的工匠卻墨守成規，“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們束縛于傳統觀念，喜歡讓作品栩栩如生，這是小美，而忽視了大美。石雕之魂的內核在于情感和思想：要知道一件毫無思想和情感的作品，即使細節處理得再到位，也是沒有生命力的商品。故言：小美失魂，大美塑魂。

（二）提高從業人員的雕刻技藝和文化素養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石雕之魂離不開匠心，離不開創作者的自我提升。在惠安本土文化的熏陶及歷代匠人的探索下，惠安石雕已形成一套比較完備的傳統技藝，不僅工藝復雜，而且程序繁多，而它的發展需要雕刻精湛的嫻熟手法和創作能力出眾的工匠們。眾所周知，一般學藝三年才能出師。而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尤其在經濟和文化飛速發展的今日，對于惠安石雕的從業人員來說，除了要靈活運用傳統技藝，還需要在石雕的內容上注入更多的元素。平時應注重積累素材，善于從生活和大自然中汲取養料，并在大腦中形成積累有價值的東西，即沉淀物。還要轉益多師是吾師，這師可以是自然之師，可以是親授師，可以是古師。而在文化修養上，還要到知名的美術學院提高自身的藝術創造能力和充實藝術理論，從雕塑中獲取審美理念和情趣，積極開闊思維，創作出更好更新的藝術形式。在市場化、信息化環境中，雕刻者需要緊緊把握時代契機，將各種先進的文化、思想融入作品中，促進惠安石雕更好的傳承和發展。

（三）建立石雕企業文化工作室

惠安石雕從業者近十萬人，可謂隊伍浩大，但真正的領軍人物并不多。為此，應鼓勵惠安石雕的匠師們建立符合標準的創作工作室，通過企業文化工作室的宣傳，結合大師級別工匠們的豐富創造力和帶動力，在藝術作品中融入更多的文化創意和文化元素，提高工藝品的藝術性和附加值。在地方政府的關懷下，筆者也在家鄉建立了工作室，并經常邀請全國各地的行內名師來開講座。如今它已是交流的窗口、文化的窗口。各種思潮在這里碰撞并產生了諸多閃亮的火花，大大提高了對石雕文化性和藝術性的認識和理解。

同時，可以利用工作室的優勢舉辦工藝品展，在百家爭鳴中傳承雕藝文化，并助推惠安石雕藝術創新、提高附屬價值，實現石雕產品的差異化競爭，走國際化評選之路。另外，工匠們應重視職稱評定，從各個角度去塑造自己，而地方政府也應調動雕藝技術人才的積極性。

（四）建立石雕品牌文化

石雕之魂，美在形式，貴在品牌。因此，建立石雕的品牌文化，提高石雕知名度，便成為一項有意義的工作。為此，政府應積極引導雕藝企業爭創品牌，會同國家石材質量檢驗中心技術監督部門、中國石材協會等有關部門和組織，聯合開展惠安知名品牌的評選活動，做好福建省的商標品牌申請。積極建立健全產品識別體系，完善鑒定、仲裁、拍賣、公證等服務體系，加大對企業的品牌及知名度的保護力度，嚴厲打擊假冒偽劣行為。還需要聯合企業一起開展多種活動，打造惠安的品牌文化。通過在行業內開展誠信文化建設，努力培育出一批誠實信用、依法經營的市場主體，讓整個行業呈現健康、活潑的面貌，以便持續發展，這對于惠安石雕的品牌信譽有很大的提升。

品牌就是商業價值。對于個體石雕來說，尤其是優秀的雕刻者，更應突出自己的特點和特長。比如有的擅長雕刻石壺，就可以一門深入，申請自己的技術專利和商標進行保護。久而久之，人藝合一，品藝合一，花開引千蝶，個人品牌也自然而然塑造成功了！另外，在營銷上，也要有所創新，不能走老路、套老關系，要有文化先行的意識，也要懂得網絡平臺的規則。總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要讓石魂有所依！

四、結語

惠安石雕之魂在何處？可見形之美，可見神之采，可見匠心之誠，可見文化之深厚，浩浩然有天地正氣！然歷史之河滾滾向前，惠安石雕何去何從？筆者在此簡單總結：既要立足傳統重神采，盡顯南派風格，也要博采眾長，取當代雕塑之長，方能雕刻出一系列震撼人心的力作：在精致中見大氣，在大氣中見精致，渾然間有惠安之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