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設計中的應用研究

[摘 要]探討“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設計中的應用，同時對陶瓷產品現有的部分問題進行分析。旨在通過“道德物化”思想對陶瓷產品設計活動的介入，進一步提高陶瓷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和倫理規范力量，為陶瓷產品建立新的發展思路。

[關鍵詞]“道德物化”；陶瓷；設計倫理

[中圖分類號]J50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3）2-0024-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張逸凡.“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設計中的應用研究[J].天工，2023（2）：24-26.

自維克多·巴巴奈克發表《為真實的世界設計》起，設計倫理就開始了與消費市場之間的漫長拉鋸。隨著工業4.0時代的來臨，人工智能等新事物出現，關于產品設計倫理的討論日漸緊迫，新的設計思想和設計方法也在不斷涌現。“道德物化”思想是技術倫理學內在主義進路下的一種新思潮，它提供了一種新的角度，用以看待設計造物與人以及道德倫理之間的作用關系。將“道德物化”思想融入產品設計，能夠給設計師提供更豐富的設計思路，為產品注入更深刻的精神內涵。環保、低碳、關懷等倫理追求已成為當前消費者的熱門選擇，但目前將倫理道德融入設計中的陶瓷產品不多。如何深入思考陶瓷產品的設計倫理問題，在“道德物化”思想的指導下給消費者帶來更豐富的產品體驗值得進一步探索。

一、“道德物化”思想的概念

“道德物化”（material morality）是荷蘭學者維貝克（Peter-Paul Verbeek）在《道德化的技術：理解和設計物的道德》一書中所闡述的一種技術哲學理論。“道德物化”是一種道德實現的手段，指把道德規范“寫入”技術設計之中，形成一種引導人行為的“腳本”，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導演”現實生活舞臺上人們的行為。“道德物化”理論并不是“萬物有靈論”的變體。盡管“道德物化”關注物質客體的道德維度，意圖在物質客體中嵌入倫理道德以對人的決策和行為進行引導和規范，但這里的物質客體并不具備精神和意識，也缺乏自由意志和意向性，無法對自身負責。“道德物化”有別于道德規范和法律規范，是一種依靠技術本身的功能引導和調節用戶行為的規范機制[1]。

一個經典的“道德物化”案例就是道路上隨處可見的減速帶（見圖1）。設計師在減速帶設計伊始便賦予其“當車輛經過時必須減慢速度”功能，哪怕行駛者不具備“在關鍵路段應當減速行駛”的倫理道德意識，也會在技術本身的物理功能規范作用下產生減速的道德行為。那些具備倫理道德意識，卻因為懶惰等因素不愿做出道德行為的人同樣在這一作用下變得“道德”，道德認知與道德行為之間存在的巨大“知—行鴻溝”由此得到規避。

“道德物化”要求設計者在產品被推出之前要預先考慮好可能存在的倫理問題，并主動置入引導人們道德行為的“腳本”，使道德“前置”，其設計中心在于用戶行為。要實現合理的“道德物化”就需要對用戶心理、認知和行為進行深刻研究，對產品結構、形態、色彩、裝飾進行恰當運用。研究者認為，“道德物化”具有效率高、同步性強、時效性強、門檻低、易普及等特點，有助于人們道德素養的養成。同時，應用“道德物化”的行為規范特性能夠更好地構建人類行為規范體系，維護社會公序良俗。

當代產品設計應當融入“道德物化”思想，通過設計的手段培養人的道德素養、規范人的道德行為。在滿足使用者功能、審美、情感等需求的同時，進一步構建富有道德的社會環境，使每個社會個體都能感受到文明、美好的現代化社會生活。

二、陶瓷產品設計與“道德物化”思想的結合

隨著社會發展水平的提升，今天的陶瓷產品設計與以往大不相同。除了對功能、審美的需求，消費者對精神層面的關注度更高，除文化認同、情感共鳴等普遍精神需求之外，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關注陶瓷產品的倫理價值[2]。然而，當下市場中的陶瓷產品往往局限于環保和關懷的設計思路[3]，對于大部分消費者而言這本質上仍然是設計師的道德倫理行為，消費者所購買到的僅僅是一種關于倫理道德的概念。但陶瓷產品并非概念性強的藝術品，陶瓷產品具有很強的生活屬性和使用價值。這就導致消費者對此類陶瓷產品的購買欲望不強，陶瓷產品很難從設計倫理的角度得到進一步發展。

實質上，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有兩點：其一在于對用戶行為的輕視。無論是制造工藝上的低碳無污染，還是外包裝的簡潔可回收，用戶所參與的行為仍然只是購買和消費。這一類以環保為特色的陶瓷產品沒有重視用戶的參與度，所有道德倫理行為都只存在于產品宣傳當中，難以令人信服。其二則是沒有把握消費者需求。很多以自然環保為噱頭的陶瓷產品設計甚至沒有一般的產品好用，為了追求倫理道德的高尚性忽略消費者最本質的使用需求，完全行本末倒置之事，自然無法獲得消費者的認可。總之，要真正將設計倫理融入陶瓷產品設計，就應當重視用戶行為并牢牢把握消費者需求。“道德物化”思想的內涵正與之相契合，將“道德物化”思想作為陶瓷產品設計的指導方針，不失為一種推動陶瓷產品設計發展的新方式。

近年來，設計領域提出的“勸導式設計”“價值敏感性設計”等設計實踐方法中都有“道德物化”思想的影子[4][5]。人們隨處可見的許多產品中也體現了或顯著或隱晦的“道德物化”。例如許多公共場合提供的圓錐形一次性紙杯（見圖2），因為它容量小且無法被單獨放置，人們通常只能選擇馬上飲盡杯中的水后當場丟棄。由于這種紙杯具有與一般一次性紙杯迥異的外形，人們很容易推斷出它有節約用紙、節約用水等道德方面的功能。再如，具有形如鋼琴的黑白涂裝，能與人通過琴音互動的樓梯（見圖3）。人們往往只能感受到這種設計的創新創意和趣味性并受其吸引，自然而然地參與這種趣味互動，卻不知道設計師的目的還在于鼓勵行人多使用樓梯、少使用電梯，在引導人們鍛煉身體的同時節約電力。可見，“道德物化”思想真正將倫理道德嵌入人們的行為當中，賦予產品倫理價值，將產品設計帶到一個新的高度。

將陶瓷產品與“道德物化”相結合，是陶瓷產品發展的一種新方向。“道德物化”在設計價值上關注的是倫理價值，在設計重心上是一種以用戶行為為導向的設計，促使“道德物化”思想下的陶瓷產品設計與以往的陶瓷產品設計相比有很大的不同。在“道德物化”思想的指導下，陶瓷產品設計將更體貼地對人的道德行為進行引導，減輕人對文字、語音規勸的厭煩感。使用者將在一次次使用陶瓷產品的過程中形成道德習慣，社會群體的道德修養和素質水平將在無形中得到提升。對于陶瓷產品而言，由于附帶倫理價值和道德規范功能，其市場吸引力將進一步提升，并超越功利、審美，到達倫理層面的設計藝術新境界。這樣的陶瓷產品是時代的需求，是社會和諧發展的動力。

三、“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設計中的具體應用

在現代社會發展過程中，產品的倫理價值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人與產品之間的關系也在不斷進行重塑。“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中的應用對滿足市場需求、加速陶瓷產品發展、構建和諧社會有著實際意義。“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設計中的具體應用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在陶瓷產品造型上的應用，一類是在陶瓷產品裝飾中的應用。

（一）“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造型上的應用

陶瓷產品的造型是對其物理性功能最直接的表達，通過對造型進行有意識的設計，引導和規范使用者的行為，就能實現倫理道德觀念在陶瓷產品中的“嵌入”，也就是所謂的“道德物化”。要達到這樣的目的，設計師應當深入研究人與陶瓷產品互動的行為習慣和行為邏輯，并從中挖掘功能與道德倫理的連接點，考慮不同的陶瓷產品結構形態對人行為的影響。需要注意的是，一部分倫理道德在造型中的嵌入會影響到產品原本的功能便利性，設計師需要做好取舍。例如道路減速帶就常常被詬病“令駕駛體驗感變差”“損傷機械壽命”等，但與這些缺陷相比其倫理價值無疑更高。

Fountain陶瓷罐是一款嵌入公平理念的陶瓷分水器（見圖4）。在圓柱形開口直筒瓷罐的四個對稱方向，有完全一致的下凹形開口，這些開口分別向外進行了一段延伸，與罐體形成流暢的弧度曲線。當水從罐子頂部注入罐中時，水流將平均地從四個開口中流出，從而使開口下方的杯子得到同等分量的水。由水流構成的上下層結構形如噴泉，這也是產品名字的來源。Fountain陶瓷罐巧妙的結構形態使分水的行為變得公平公正，富含倫理意義。同時，陶瓷罐的設計本身也是設計師對于社會資源公平分配、機會共享的觀念性表達。Fountain陶瓷罐恰到好處地體現了“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結構形態中的應用。通過簡單的造型創新，陶瓷產品完全可以承托起“道德物化”思想，而“道德物化”思想的有意識介入也使陶瓷產品更富有倫理價值和吸引力，令人眼前一亮。

（二）“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裝飾中的應用

陶瓷產品的各類裝飾手法是產品的一大特色。無論是傳統的雕刻、范印、顏色釉、繪畫，還是現代技術加持之下的圖案打印、轉印，都是現代陶瓷產品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與通過產品造型直接引導、規范人的道德行為不同，“道德物化”思想在陶瓷產品裝飾中的應用更多地作用于人的心理活動，間接地引導使用者做出設計師期望的道德行為。這意味著設計師需要對人的心理、行為進行針對性研究，利用心理因素對人行為的影響，通過一定的裝飾手段巧妙地將使用者帶入道德行為當中。

Desert燈具是一系列蘊含環保理念的陶瓷產品（見圖5）。燈壁上破裂、搖晃的紋路裝飾形如灰白龜裂的樹皮和土地，當內部燈光透過薄厚不均的器壁透射而出，便如同正在火光中燃燒的樹木和大地。其精致美麗的裝飾效果在奪人眼球的同時亦喚起了人們保護環境的意識。 Desert燈具使人們意識到電力資源依然源于自然，而非某種源源不絕的人造物。在這種認知中，人們自然而然地減少了對該燈具的濫用，形成了節約、環保的理念。在“道德物化”思想指導下的陶瓷產品裝飾并不以絢麗奪目為第一要義，而是在提供審美價值的同時通過裝飾手法影響使用者的心理和意識，進而引導人的道德行為。這樣的方式不僅使陶瓷產品的功能獲得倫理意義上的完整，更營造出文明、道德的社會環境。

四、結語

“道德物化”作為一種新的技術倫理思想，與當代產品設計存在強關聯性，具備應用于陶瓷產品設計的有利條件。將“道德物化”思想應用于陶瓷產品設計中，能夠豐富陶瓷產品設計的發展路徑，開拓陶瓷產品新市場，為陶瓷產品注入倫理價值。“道德物化”思想與陶瓷產品設計的結合，不僅是設計倫理的有益實踐，更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營造道德化環境的良方。

參考文獻：

[1]張衛.當代技術倫理中的“道德物化”思想研究[D].大連：大連理工大學，2013.

[2]李硯祖.從功利到倫理：設計藝術的境界與哲學之道[J].文藝研究，2005（10）：100-109，168.

[3]鄒曉松，孟凡茜.設計倫理學對當代日用陶瓷設計的規范引導[J].中國陶瓷，2013，49（2）：30-32.

[4]張衛，王前.勸導技術的倫理意蘊[J].道德與文明，2012（1）：102-106.

[5]劉瑞琳.價值敏感性的技術設計探究[D].沈陽：東北大學，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