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夏商周美術史是大中專院校中國美術史課程必講的一部分內容。夏商周美術的課程思政可以由多個知識點切入。以中國青銅器的特點、商周青銅器的變化、商周墓俑以及三星堆青銅立人像為切入點進行闡述,以使學生在潛移默化中認識到中華文明基調的來源、獨特性和包容性。
[關鍵詞]夏商周美術;課程思政;切入點
[中圖分類號]G64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3)8-0075-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黃玉立.夏商周美術思政切入點研究[J].天工,2023(8):75-77.
一、前言
目前,美術類專業課的課程思政教學經過多方嘗試,已經取得一些成績,但也存在不少問題。如把思政元素強行加入美術類核心素養課中;把思政課和課程思政等同;專業課教學過程中硬性塞進一些政治名詞等。這在很大程度上只會引起老師對課程思政認知的片面化,對學生的引導和教育作用有限。課程思政和思政課最大的區別在于,前者是隱性的、潤物無聲的教書育人,而后者是顯性的德育。那么作為一個美術專業教師,要想在教學設計中體現思政元素,首先就要明白哪個知識點是切入點。
中國美術史是我國大中專院校美術專業的必修課程,在整個課程體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現在大中專院校的美術學專業采用的中國美術史教材大多是由2019年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尹吉男主編的,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的重點教材。本文將以這本教材為基礎來探究夏商周美術的思政切入點。
中國美術史是指中國美術發生和發展的歷史,書中開篇便指出,“學習中國美術史的目的,是讓我們充分了解中華民族的視覺文化和美術遺產;了解我們悠久、獨特而又多彩的優秀民族文化。在掌握我們民族審美歷史的基礎上,體會我們民族自古以來所具有的開放胸懷、創造精神和文化自信”①。這里已經將中國美術史的思政融合點說得非常明白,它屬于思政元素分類的文化素養類,自信、包容、守正、創新正是大中專院校美術史教師需要在課程中挖掘的點,它在課程內容中本身就涵蓋著培養學生的文化取向和文化準則。
夏商周時期的文明承接上古文明,也是在這一時期,奠定了中華文明的基調,開啟了中華文明延續幾千年的性格。因此,教師在講述這一時期的美術時要如何合理地“滲入”思政元素呢?找到思政切入點是關鍵。
二、夏商周美術中的思政切入點

(一)思政切入點之一 —中國青銅器的特點
夏商周時期的美術作品中,最重要的是青銅器。“中國古代青銅器與古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古希臘等古代文明地區的青銅器相比,有著極為特殊的地方,其使用合范熱鑄法,容器比例巨大,器物上多鑄有銘文。中國青銅器在冶鑄技術、器物組合、造型裝飾等方面都是禮樂文明的體現,是禮儀制度下的美術作品。”②
1.青銅器通常采用合范熱鑄的方式。商周青銅器的鑄造以陶范鑄造為基點,后續發展出銅范、鐵范還有失蠟法。這是中國先秦時代金屬技術極為突出的地方,也是中國古代重要的發明之一。克利爾曾說過:“即使把美國和歐洲第一流的匠師集合到一起,并采用現代的科學技術,也很難做得比商周青銅器更好。比如后母戊方鼎,它采取了分鑄法。鼎身和鼎耳分開鑄造。而其他如帶獸頭、帶提梁的青銅器也會采取分鑄法。毫無疑問,在同時期的文明中,青銅器是領先世界水平的高科技。這個知識點足以激起學生的民族自豪感,了解中國的工匠精神。
2.比例巨大。“大”一方面會給人震撼和壓迫的心理感受,另一方面也會給人一種自豪感。如后母戊鼎,是實實在在的國之重器,通高133厘米,口長110厘米,重800多千克,這在其他文明中是極其罕見的。在建造之初,這種體量的青銅器是為了表現王朝的至高權威,在祭祀儀式上,它的“大”也可以給“異族”乃至自王以下的人以震懾。而到了今天,這種“大”仍會帶來我們對國家、對民族的自豪感。
3.青銅器上常鑄有銘文。在商代,青銅器上的銘文比較少,到周代,銘文越來越多,常常為紀念某件事就會鑄造一個器物。這些銘文為后來研究當時的政治經濟制度、信仰、風俗等提供了確切的資料。再加上這些銘文中的書法體例特殊,又為書家所重視,如毛公鼎、散氏盤、利簋等。在這個知識點的講解中,教師可以將西周早期的青銅器“何尊”作為重點,以加深學生對“中國”這個詞的淵源的理解。從銘文的這個知識點切入,直接指向“文化自信”。
4.出土的青銅器,90%以上都是禮器。所謂禮器,是超越了器物本身使用功能的器皿,常在祭祀、征戰和宴饗等特殊場合使用,代表了使用者的身份、地位和權力。禮器這個概念在新石器時代末期的龍山文化和大汶口文化中就已出現,陶器的規模和占有量顯示了擁有者的身份和地位。到了商代,中國青銅器逐步形成了一個青銅禮器的網絡體系。如商代貴族形成了“觚”和“爵”的配置模式,而到了西周,則形成了“鼎”和“簋”的配置模式,“九鼎”代表天子,代表國家,所以才有“一言九鼎”“鼎立”等詞的出現。鼎的功能早已超越自身作為“鍋”的煮飯煮肉功能。
(二)思政切入點之二——商周青銅器的變化
各種版本的《中國美術史》教材中關于青銅器的分期略有不同,有按朝代分的、有按風格演變分的。在馬工程的《中國美術史》教材中,作者將商周兩代的美術分為兩節來講。商代風格繁盛期的青銅器和西周風格成熟期的青銅器變化通常表現在造型、紋樣、風格氣質等方面。
商代青銅器造型厚重,多奇詭,有許多想象的部分在里面,比如鸮卣、虎食人、提梁卣等,所出現的動物并不是現實生活中動物的重現,而是加入了許多想象的成分。重裝飾,經常使用高浮雕的方式來塑造獸面紋,獸面紋也經常在青銅器的裝飾上處于主體地位,比如后母戊方鼎鼎身主體部分的獸面紋環帶以及獸足。整體上會讓人感受到“獰厲”之美,讓人心理上有被恐嚇、被壓抑、被震懾的感覺。從現代審美的角度來看,商代青銅器是富于想象且極具感染力的,如同人類幼年時段的繪畫。
而西周成熟期的青銅器,造型莊重、對稱,明顯更加寫實。同樣是表現動物,西周時期的鴨尊、魚尊等完全是對現實動物的再現。獸面紋逐漸減少,表現方式也有所轉變,如散氏盤中,獸面紋用細線刻出,給人的心理壓抑感不那么強烈,反而會覺得是一種華麗的裝飾。這時的青銅器會用到竊曲紋、波曲紋、環帶紋等幾何紋樣,也會用大量的銘文去記錄為何要制作這個器物。如毛公鼎,從外部造型看,紋樣對稱、端莊、典雅,紋飾只有外部一條相對較窄的環帶上裝飾有重環紋和弦紋,而它的內部則有現存最長的銘文。周代的青銅器給人的心理感受是理性的、現實的、文質彬彬的。這種變化就其實質來看,是社會的文化風貌和思維方式發生了巨大轉變,青銅器由“神器”向“人器”轉變。
中華文明的基調是在周代奠定的,確切地說,是在周公建立的價值體系中建立的。在這種新的價值體系中,最重要的是“德”的重新闡釋。在商代,商王的講話中也常常出現“德”,但它和我們今天所理解的“德”不是一個意思,不是一個行為規范,而是指和鬼神、民眾單純的利益交換,它多指恐嚇和威脅。商人認為,鬼神會隨時、隨意地給任何人降下災難。大到災荒和戰亂,小到生活中的各種不如意,都有鬼神在背后操縱,即便是商王也難免。為了獲得鬼神的恩寵,或者不降禍,商王一直在向鬼神奉獻大量的祭品”。①我們今天所認為的“德”,是是非善惡,是公平正義,是倫理綱常,是約束我們行為和思想的準則和規范。一個統治者最大的“德”是讓天下所有的人生活在和平、公正之中,所以要修德。修德的途徑是勤勉有為、恪守禮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些約束著我們今天行為習慣的“德”,在西周時代就已經確立。
商周之變,不是歷史上普通的朝代更迭,而是將中國人的觀念從那個充滿血腥、殺戮、恐嚇、威脅,并以此為宗教的世界中拉出來,用理性、道德去思考和衡量這個世界。
(三)思政切入點之三——商周墓俑
商周之變是中國文化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轉變,對人的生命的覺知、對他人痛苦的體諒逐漸成為周以后王朝的主流思想。然而,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循序漸進的,這期間也存在著許多過渡事物,進而形成了獨立的文化現象和美術品類。被孔子痛斥的“始作俑者,其無后乎”的墓俑,便是其中突出的代表。
豐富的考古材料證實了《論語》中提到的史實,墓俑確實是在孔子前后的時代大量出現的。孔子反對用俑是因為俑是人殉的替代物,在象征意義上等同于仍然沒有廢止的商朝的野蠻制度。然而他的反對沒能阻擋墓俑這一藝術傳統的發生和發展。“這一傳統起自東周,貫穿秦漢,成為一場浩大的藝術運動的核心組成部分。這場運動可以說是再造了中國藝術。作為早期禮儀美術主流的青銅禮器走向沒落并為各種奢侈品所取代;祖先崇拜的中心逐漸由祖廟向家族墓地轉移,從而刺激了新的禮儀的產生和新的禮儀用品的制造。在喪葬藝術中,現成的隨葬品逐漸被復制品(copies)和各種‘再現形象’(representations)所替代,以為死者建構一個理想的來世生活環境。在這些復制品和再現形象中,墓俑形成了一個專門的類別,其對人形的模仿提出了特殊的宗教和美學的問題。”①
盡管在中國古代美術史中,我們可以找到公元前6世紀之前商周時期少量表現人形的作品,但這樣的例子較為罕見,且所描繪的“人像”常常帶有非人類的特征。公元前6世紀之后,隨著人的形象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裝飾藝術中,作為器物附件的人像也并沒有發展成一種獨立的雕塑傳統。可以說,最早構成中國美術中人像雕塑傳統主流的是墓俑,其占主導地位長達500年,直到公元前1世紀地上的紀念石雕才出現。
商周時期墓俑藝術的出現、成熟和完善,直接影響了秦漢時期的美術風格,更影響了當時的價值取向,對當下的思政教育也有著非常深刻的啟發。教學過程中不但可以從中發現審美的流變,也可以潛移默化地讓學生認識到,社會的變革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懷有熱誠的理想,客觀地對待歷史發展過程中的妥協和曲折,最終看到文明發展的內在動能。
(四)思政切入點之四—三星堆青銅立人像
三星堆文明幾乎和夏商文明是同一時期的文明。相較于夏商文明,三星堆文明有著極為特殊的地方。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大立人像,突目、大耳、頭戴高帽、相貌奇特、體型巨大,在同期的商文明中沒有如此巨大的人像,且從青銅立人像華麗的服飾中可以看出,他們的身份尊貴,很可能是祭祀天地的巫師,也可能是“王”。當時的中原文明中出現的“人”像,常常是受過刑罰后的奴隸,我們在商代青銅器中看到更多的是要恐嚇人、震懾人、“吃人”的饕餮。而且考古發現,三星堆的祭祀坑中埋葬的多是器物,與同期商文明中“以人為祭”的風俗大相徑庭。在神秘的青銅立人像背后,我們可以看到人性的光輝。
現在有許多研究證明,三星堆文明與中原文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說明當時的兩個文明之間是有著一些往來的。和三星堆文明一樣,和中原地區的青銅文明不一樣的還有楚文化,奇幻的、超乎尋常的想象力在楚地的青銅器上比比皆是。
由此為切入點,我們可以看到,中華文明的樣貌是多樣的,并不是以中原文明為中心的。它的起源是漫天星斗式的,邊界是廣泛的。也正是尹吉男先生一再強調的,中國美術史是多元文化的美術史,并不是單一的。彼此之間是相互融合、相互借鑒的。
三、結束語
美育與德育有著密切的關系,它們在教育中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美育強調的是培養學生的審美情趣、藝術素養和創造力,而德育則側重于培養學生的道德觀念和社會責任感。然而,從更廣泛的視角來看,美育就是德育。綜上所述,夏商周美術的課程思政便是其中的重要路徑。在教學中,可以由中國青銅器的特點切入,引導學生明白中國文化的獨特性,樹立文化自信,增強民族自豪感;可以由商周青銅器的變化切入,去探尋中華文明基調的來源;也可以從商周時期墓俑藝術的演變出發,引導學生理解社會變革的復雜性,理解文明螺旋上升的方向;還可以由三星堆青銅立人像切入,明白中國美術史是多元的美術史,中國文明是來源于中華大地上多個文明的融合貫通,它有很大的包容性。在具象的美術史學習中,人文關懷和社會責任感能夠得到更有效的建立與提升。
參考文獻:
[1]尹吉男.中國美術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
[2]李碩.翦商[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3]巫鴻.無形之神[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紀文景,2020.
[4]龔一銘.課程思政的知與行[J].中國大學教學,2021(5):77-84.
注釋:① 尹吉男:《中國美術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第1頁。
② 尹吉男:《中國美術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第37-38頁
注釋:① 李碩:《翦商》,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第210頁。
注釋:① 巫鴻:《無形之神》,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第40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