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數字化轉型的變革與路徑

摘要：數字化對金融行業格局、運行模式和風險防范的變革性影響是金融數字化轉型的現實依據，轉型的系統性和價值創造目標是金融數字化轉型的理論依據，監管部門對金融數字化轉型的要求是政策依據。金融數字化轉型應系統而有重點地開展，包括制定數字化轉型戰略指引，加強組織建設并自上而下推進，以科技和數據雙輪驅動，提升業務數字化水平，加強行業整體生態體系建設，以及以安全為前提。

關鍵詞：金融機構 數字化轉型 業技融合 價值創造

數字化如何改變金融行業

（一）數字化改變金融行業格局

金融機構是資金融通的主渠道和資源配置者。隨著數字化的深入發展，金融機構的職能有被替代的風險。

一是出現類金融機構并提供金融產品和服務。隨著金融與科技結合得日趨緊密，金融體系內部的行業界限正逐漸模糊，科技公司正在憑借強大的技術實力和快速獲客能力打破金融市場邊界，進入金融市場，并提供更加優質的產品和服務。而傳統金融機構則處于利益相關者多、業務重塑成本高等不利局面。

二是數字金融推動金融行業去中介化。金融中介之所以存在，主要是因為其具備規模經濟和專門技術，可以提供信息通道，降低融資成本。而隨著信息不對稱、資金供需雙方不匹配、風險分擔不均衡等諸多問題逐漸被化解，金融中介的存在價值正在降低。

三是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革命沖擊著金融中介的業務模式。區塊鏈技術憑借共識機制、自治機制、不可篡改等技術特點，能夠減少金融運行環節和參與中介的數量與參與程度，從而弱化甚至取代金融中介的角色。

（二）數字化改變金融業務運行模式

數字經濟時代，數據成為基本的生產要素，金融市場的運行和連接方式發生變化。

一是客戶成為業務運營的中心。在傳統以產品為中心的模式下，客戶群體不明確，產品價值轉化不確定，產品創新不足。在以用戶為中心的模式下，基于數字技術的推動，企業能夠與客戶深度交流，快速響應市場需求，提供更加便捷化、個性化和智能化的服務，形成長期穩定的客戶群，并不斷擴大客戶規模。

二是金融產品、金融服務的供給與迭代速度加快。在數字化時代，市場需求變化迅速，金融產品更新速度加快，金融機構需提供具有分布式、組件化、微服務等功能的服務，提升產品和服務的靈活性和迭代速度。

三是金融運營和服務方式發生變化。通過數字技術和數據，金融機構可以實現業務運營的全面線上化和自動化，為市場提供更加便捷、高效和精準的服務，而線下運營的業務將被嚴重壓縮甚至消失。

（三）數字化改變金融風險來源和防范難度

一是金融風險來源更趨多樣。傳統金融風險包括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市場風險和操作風險。而在數字時代，金融風險還來源于數據安全風險、隱私保護風險、網絡安全風險、技術風險等，并且新舊風險相互融合，風險形態更加多樣化。

二是風險防范難度發生變化。在數字技術驅動下，一方面，金融場景更加豐富，交易規模和交易頻次倍增，傳統風險呈現疊加效應，并且更加隱蔽，不僅加大了金融風險的破壞力，也增加了金融風險的防范難度。另一方面，風險防范化解能力也在提升。通過應用數字技術和數據要素，金融機構可以建設先進的風險防控預警平臺，建立風險分析模型，提升風險防控能力。

金融行業為何應進行數字化轉型

金融行業既具有數字化轉型的可行性，也具有數字化轉型的必要性。

一是數字化轉型以技術和數據為驅動力，而金融行業是技術敏感和數據聚集行業，為技術應用提供了豐富的場景。每一次技術變革幾乎都會在金融領域率先應用，催生了多種多樣的金融科技。同時，金融在運行過程中產生了大量數據，為數據分析應用提供了天然的資源。

二是提供高質量金融服務，提升金融正外部性需要金融行業進行數字化轉型。盡管金融科技不斷發展，數據應用不斷深化，但其仍主要針對單一領域，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數字化業務和價值創造能力的整體水平仍有很大提升空間，需要進行系統性數字化轉型，實現整體躍升，提供更加安全高效的金融服務。

三是適應金融發展變革需要金融行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數字化深刻改變著金融行業，要求金融機構提升危機意識，不僅積極提升科技和數據應用能力，還需要轉變經營理念和方式，以客戶為中心，加快推動經營管理的線上化、自動化、智能化，積極打造行業數字化生態，實現全方位數字化轉型，更好地應對數字化變革，實現跨越式發展。

如何定義金融數字化轉型

（一）數字化轉型的核心

數字化轉型是隨著數字經濟和數字技術不斷發展而出現的新概念，目前尚未對其形成完全一致的認識。

已有對數字化轉型核心的認識包括以下四種。第一種認為數字化轉型的核心是效率提升。例如，數字化轉型是企業利用信息技術改造原有組織結構和業務流程，進而提升企業效率的一種方式。第二種認為數字化轉型的核心是技術變革。例如，數字化轉型是企業應用數字技術減少重復勞動，或以先進數字技術取代傳統數字技術的變革過程。第三種認為數字化轉型的核心是數據要素的應用。例如，數字化轉型是利用新一代信息技術來發揮數據要素價值，構建全新的數字經濟體系的過程。第四種認為數字化轉型的核心是價值創造，即認為技術、組織、業務等方面的變革都是手段，最終目的是實現新的價值創造。例如，數字化轉型是利用數字技術引發組織和業務變革，并實現價值創造的過程。

筆者認為，技術變革和數據要素應用只是數字化轉型的驅動力，而非數字化轉型的核心。效率提升只反映了數字化轉型的過程和內部變化，并未全面展現數字化轉型的價值。價值創造才是數字化轉型的核心——企業利用最新數字技術和數據要素，目的是變革商業模式，創造新的商業價值，提升企業競爭力。

（二）數字化轉型的概念與內涵

為實現價值創造，數字化轉型不能單純強調技術應用，而需要將其視為一項系統性工程，涵蓋企業戰略、組織管理、業務數字化、技術支撐、數據要素和行業協同等方面。根據已有研究、相關標準及實踐情況，數字化轉型是指以新一代信息技術和數據要素為驅動力，以戰略為指引，以業務創新為核心，由運營管理、組織文化、安全保障協同發力，以行業生態建設為延伸，以價值創造為目標，實現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的過程。

數字化轉型的具體內涵包括五點。第一，以數字化轉型戰略為指引，強化頂層設計。數字化轉型系統性強，需要整體的轉型戰略指引，強化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涵蓋系統的轉型措施和資源保障，才能全面順利推進，達到預期效果。第二，以數字技術和數據雙輪驅動。數字技術是數字化轉型的“骨骼”，數據是數字化轉型的“血液”，必須注重二者的協同發力，實現由技術單輪支撐向技術和數據雙輪驅動的轉變。第三，數字業務及其模式變革是核心。只有將業務置于轉型的核心，將技術、數據與業務深度融合，創新業務模式，才能實現價值創造的目標。第四，數字化轉型需要綜合性保障。只有配套的運營管理、組織文化、人才、資金等各方面保障，數字化轉型才不會出現短板，安全高效推進。第五，在自身數字化轉型基礎上，還應注重行業協同，提升行業整體轉型水平，實現更大范圍、更廣領域、更高層次的轉型。

如何推進金融數字化轉型

（一）對金融數字化轉型的政策要求

“十四五”規劃和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要求大力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并將金融行業作為重點領域。中國人民銀行和原銀保監會也專門就數字化轉型出臺了相關文件。中國人民銀行2022年1月印發的《金融科技發展規劃（2022—2025年）》將金融數字化轉型作為重要目標，并提出了方向性要求：原則方面，提出以數字驅動為首要原則，支撐一系列措施；目標方面，要求金融數字化轉型進一步深化，基本形成數字化轉型的理論、方法、評價體系；具體措施方面，要求強化金融機構數字化轉型企業級統籌協調機制，制定全方位數字化轉型戰略，構建敏捷化創新體系，完善數字化人才體系，加快重點領域數字化轉型標準制定，探索金融機構數字化轉型的最佳實踐和最優路徑。原銀保監會2022年1月印發的《關于銀行業保險業數字化轉型的指導意見》以回歸本源、統籌規劃、創新驅動、互利共贏、嚴守底線為原則，提出從戰略規劃與組織流程建設、業務經營管理數字化、數據能力和科技能力建設等方面開展數字化轉型，并做好風險防范、組織保障和監督管理工作。

《金融科技發展規劃（2022—2025年）》從金融科技的視角為金融行業數字化轉型指明了大的變革方向，《關于銀行業保險業數字化轉型的指導意見》則對金融數字化轉型提出了具體要求。雖然側重點有所不同，但兩個文件都體現了對金融數字化轉型的重視。一是將數字化轉型作為一項企業級整體規劃。兩個文件不僅要求制定企業級數字化轉型戰略，還要求董事會等高級管理層親自統籌領導數字化轉型。二是注重技術和數據雙重加持。技術方面注重大數據、人工智能的技術突破與創新應用；數據方面注重數據治理與應用，發揮數據的價值倍增作用。三是強化業務創新。兩個文件均提出建立數字化工廠、創新實驗室等新孵化機制，加強新產品、新業務、新模式研發，提升技術、數據與業務的融合程度，強化業務創新。四是建立數字化人才體系。兩個文件均要求建立科技人才、復合型人才的引進、培養、激勵等機制，發揮人才的第一資源作用。

（二）對金融數字化轉型的建議

以數字化對金融行業的變革性影響為現實依據，以數字化轉型概念為理論依據，以數字化轉型的監管要求為政策依據，金融數字化轉型應全方位而有重點地開展。

第一，金融數字化轉型應以整體戰略為指引，強化頂層設計。數字化轉型整體戰略應兼顧全面性和系統性。全面性要求企業數字化轉型戰略覆蓋組織、管理、科技、數據、安全、外部合作方等所有領域。這些領域并非一定要齊頭并進，但某一領域不能成為整體轉型的障礙。系統性要求管理、技術、數據、業務等方面能夠相互支撐，共同構成企業內部良性循環的生態系統。管理精益高效，技術底座堅固、靈活可擴展，數據價值充分發揮，驅動業務決策，業務安全創新，實現價值創造。

第二，金融數字化轉型應加強組織建設，自上而下推進。一是數字化轉型必須由特定的組織機構領導，協調企業各項資源，統籌各項轉型工作。二是應打造敏捷化組織，實現組織機構優化。各部門、各業務領域、各項目條線應打破孤立隔絕狀態，協同一致，以產品、業務、項目為驅動。部門之間相互配合，提升協作效率；業務技術之間彼此打通，形成業務聯動，業技融合；項目條線優化配置，高效推進。三是管理工具要實現數字化轉型，打造人力資源、財務管理、綜合管理的數字化平臺，提升企業后臺部門對企業的整體支撐能力。

第三，金融數字化轉型應加強科技和數據的雙輪驅動。一是要促進科技創新和應用，以云計算和分布式技術為基礎，推動業務的平臺化、模塊化、服務化。技術管理堅持敏穩結合，保證安全、穩定且靈活、可擴展。提升技術的自主掌控能力，加速技術的融合應用和創新迭代，夯實業務創新的基礎。二是要充分利用數據并將數據和技術相結合，提升數據的收集、整理和分析能力，建設統一數據標準，實現數據要素全流程打通，推出數據創新產品和服務。提前進行預測和布局規劃，更好地了解客戶的需求、風險偏好，提供個性化、精準的金融產品和服務。注重提升網絡安全水平，增強數據安全能力，通過數據精準地分析、應對、規避風險。

第四，金融數字化轉型應提升業務數字化水平，提升價值創造能力。一是業務系統要數字化，打造基于新一代技術的數字化業務系統，更新原有煙囪林立般的系統，提升系統間的連通能力和自動化、智能化水平。二是業務自身要數字化，通過數據化將已有業務從物理世界映射在數字世界，提升業務運轉、分析和控制能力。三是業務流程要數字化，將業務流程清晰呈現，剔除冗余流程，實現自動透明的流轉，提升業務運行的智能化水平。四是要開展數字化業務創新，通過對市場需求和自身能力的精準分析，豐富自身業務種類和服務范圍，提供市場所需的創新產品和服務。

第五，金融數字化轉型應加強生態體系建設，提升行業整體水平。金融數字化轉型并非僅指單一金融機構的數字化轉型，更應該實現金融行業整體的數字化轉型。一是金融機構之間要加強合作。在單一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基礎上，還應打破邊界、拓展范圍，加強金融機構在數據、技術、資源等方面的合作共享，打造開放、動態、協同的網絡，實現價值創造和價值交換，從而在更高層次和更大范圍提升服務能力，實現創新發展。二是需要數字化轉型領先機構帶動其他機構。由于在技術水平、資源狀況、風險控制能力等方面存在差異，金融機構的數字化轉型水平差異較大，需要領先機構對其他機構加強技術、業務支持，提升金融行業數字化轉型的整體水平。三是要發揮金融基礎設施的行業連通作用。金融基礎設施是金融行業樞紐，廣泛連通行業機構。應發揮金融行業數字化轉型生態建設的基礎性作用，通過數字化平臺建設連通金融機構之間的數據、業務，為金融數字化轉型提供高效便捷的基礎性服務。

第六，金融數字化轉型應以安全為前提，筑牢風險防控底座。一是要注意應對轉型過程的風險。數字化轉型具有系統性，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某一環節存在問題可能影響整體轉型。因此在轉型過程中，需要安全先行，把握轉型速率，防范數據風險、網絡風險、技術風險、模型風險等。二是要通過數字化提升風險防控能力。技術和數據是提升企業風險防控能力的重要手段，需要通過建設風險預警模型、風險控制平臺，強化技術和數據對安全的支撐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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