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高婷

橘子作為一種常見的水果,不可小覷,得到了無數文人墨客的喜愛與贊頌。橘子樹也是一道別致的風景,點綴了灰暗蕭瑟的秋冬時節。
時間進入11月,隨著立冬、小雪等節氣的臨近,真正的冬天就要來了。北風開始吹起來,許多樹木的葉子都落了。但蘇軾卻說,初冬正是好時節。
在《贈劉景文》一詩中,蘇軾先說到開放于夏季的荷花,如今連荷葉也枯敗了;開放于秋季的菊花,也已經謝了,只余枝干在寒霜中挺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初冬時節就是一片灰暗蕭瑟,恰恰相反,眼前的景象色彩斑斕—出現在舞臺中央的,是黃色與綠色的橙與橘。
贈劉景文
[宋]蘇軾
荷盡已無擎雨蓋,
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
正是橙黃橘綠時。
橙子和橘子剛掛果的時候是綠色的,成熟之后轉為黃色與橙色。綠色給人以生機勃勃的感覺,黃色和橙色則使人感覺溫暖,伴隨著一種富足感,再加上清香的氣味與清甜的味道,寒意四起的初冬時節是不是瞬間就變得明朗、輕快了起來?在這個隨處可以看見橘子的季節,我們和孩子一起了解和橘子有關的那些詩和故事吧!
大家或許想不到,橘子在我們國家的歷史相當悠久,早在周朝就已經被當作水果食用,《周書》《莊子》等古書中都有對它的記載。《韓非子》中還有專門描述:“樹橘柚者,食之則甘,嗅之則香。”
不過,讓橘子在詩文傳統中占據重要地位的,是屈原的《橘頌》: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
從這首詩開始,橘樹就被稱為嘉樹。屈原在詩中也說到了橘子的顏色——青黃雜糅,還描述了它四季常綠的葉子和渾圓的果實形狀。
關于橘樹葉子四季常綠的特點,唐朝的張九齡在《江南有丹橘》一詩中給予了重點贊美:“江南有丹橘,經冬猶綠林。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
屈原最贊賞的卻是橘樹獨立不遷、深固難徙—這又讓大家想到什么?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是嗎?這句話是說生長在南方的橘樹移植到北方后,因為水土差異,果實變得酸澀難吃。
這個故事源自《晏子春秋》,同樣出現在周朝。晏子用這個故事來擠對楚王—后者原本想用一個犯了偷盜罪的齊國人羞辱作為齊國使者的晏子,卻不料被晏子反殺,晏子說這其實是因為楚國的國風不好,使人們有了偷盜的傾向。
屈原詩中的“獨立不遷”講的也是橘樹的同一個現象,不過他是用這個類比來講自己矢志不渝的志向,跟唐朝張九齡一樣,都是將某種品格寄托在橘子這位“嘉客”的身上。
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南橘北枳”很有可能是個誤會,是嫁接技術失敗的結果。橘子的確是在南方地區生長得最好。而當橘子被移植到北方時,當時往往是以枳為砧木,那么如果嫁接失敗,最終結出來的依然是枳的果實,又酸又澀。但這并不意味著橘就變成了枳。
在漢朝的古詩中,我們也能看到橘子的身影:“橘柚垂華實,乃在深山側。”
柚子、橘子,還有蘇軾詩中提到的橙子等,都屬于柑橘家族。最早的祖先是香櫞、柚和寬皮橘。后來彼此之間不斷雜交:柚和寬皮橘雜交產生橙,柚和橙雜交產生葡萄柚,寬皮橘和橙雜交產生柑,香櫞和橙雜交產生檸檬……不斷有新品種產生,是不是有種眼花繚亂分不清的感覺?分不清也不是特別要緊,反正都好吃,是不是?
唯一問題是賞味時間:通常要等寒霜落下來以后。南北朝時期的詩人范云在《園橘詩》中寫道:“芳條結寒翠,圓實變霜朱。”同時期的另一位詩人虞羲在《橘詩》中也寫道:“獨有凌霜橘,榮麗在中州。”還有唐朝詩人孟浩然的《庭橘》:“凝霜漸漸水,庭橘似懸金。”這些詩詞都強調了品橘的時間節點。
不過有一年,晉朝書法家王羲之卻在那之前得到了一批已經成熟的橘子—就像今天我們得到了最早一批上市的水果,頗為難得,量也不多。王羲之便將其中的300顆寄給友人分享,并順手寫下一張紙條:“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這個故事流傳到后世,成了著名的《奉橘帖》。

后來,唐朝詩人韋應物對照《奉橘帖》,寫了一首很好玩的詩《答鄭騎曹青橘絕句》,寄給他的朋友。
答鄭騎曹青橘絕句
[唐]韋應物
憐君臥思新橘,
試摘猶酸亦未黃。
書后欲題三百顆,
洞庭須待滿林霜。
詩中說道:聽說你臥病在床,想吃新上市的橘子(大家應該也有過在病中吃什么都沒有胃口,有時候就想著吃某種特定東西的經歷吧),但試著摘了幾個,卻都還沒有成熟—顏色還是綠的,沒有變黃,味道也非常酸。我很想像王羲之那樣,大筆一揮說“送你橘子三百顆”,可是在我所處的洞庭湖一帶,還是得等寒霜落滿樹林之后,橘子才能真正成熟。
不知道到那時候,韋應物會不會真的像王羲之那樣,給朋友寄去300顆之多哦?
在不少詠橘的詩詞中,我們會看到“木奴”這個稱呼—它所指的正是橘樹。這背后也有個故事:
三國時,丹陽太守李衡多次想要置辦家產,妻子卻不支持,認為這不是大丈夫應有的志向。于是他私底下讓人種了1000株橘樹,臨死前才告訴兒子:你母親不讓我置辦家產,導致家中貧窮,但我給你留了“千頭木奴”—這指的就是橘樹,長成之后能帶來經濟價值。
放到如今,從經濟和務實的角度來看,李衡的做法可算是“長線運營”。
橘樹從栽種到首次掛果,要等好幾年的時間。唐朝詩人柳宗元寫過一首《柳州城西北隅種柑樹》,說他親手種了兩百棵,“幾歲開花聞噴雪,何人摘實見垂珠?”不過等最終結出果實,那就像李衡的“千頭木奴”,柳宗元也期待能得到不錯的收獲:“若教坐待成林日,滋味還堪養老夫。”
從審美的角度看,相比較屈原筆下的“嘉樹”,“木奴”是不是顯得格調不夠高?但是詩人們卻說,這正是它務實、不圖虛名呀!
唐朝詩人貫休在《庭橘》詩中說它:“不緣松樹稱君子,肯便甘人喚木奴。”宋朝詩人袁燮在《詠橘》詩中則說:“貧家不作千奴計,一樹庭前也自奇。”哪怕只能種一棵,等到“風勁霜清木落時,金丸粲粲壓枝重”,結出滿樹的果實時,那景象也是非常好的。
明末清初的名士張岱特別愛吃橘子,自稱“橘虐”。他寫過一篇《樊江陳氏橘》,說這個果園的橘子特別好,因為主人不僅精通園藝、善于發揮作物的特性,而且對采摘的把控非常嚴格:“青不擷,酸不擷,不樹上紅不擷,不霜不擷,不連蒂剪不擷。”—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品控做得好。
他每年都必定要親自到這個果園去買橘子,“寧遲,寧貴,寧少”,因為別人家的都不如這個果園。橘子買來以后,還要專門貯藏在鋪有“金城稻草或燥松毛”的黃砂缸里,留著慢慢吃。
據說張岱有個叔叔,也愛吃橘子,而且是個急性子。每年一到季節,就在房間里擺滿橘子,還嫌自己邊剝邊吃太慢,便讓仆人沒日沒夜地剝,直到仆人的手都變成了黃色……相比較張岱的親自探訪、精挑細選、仔細貯存,他的叔叔是不是就顯得太過粗糙,失去了吃橘子的風雅與清閑呀?
其實橘子不僅味道甘甜,而且聞起來還有一股清香。宋朝有“聞果”的風俗,所用的通常是同屬于柑橘家族而香氣比橘子更為濃烈的佛手、香櫞。不過我們也可以在初冬季節,和孩子一起慢慢地剝橘子吃,同時輕嗅橘子的香氣,就像宋朝詩人李石在《香橘》詩中所寫的那樣:“手溫誰握洞庭香。”
互動問答
1 我們現在所吃的橙子是由哪兩種水果雜交而成的?
●柚和寬皮橘 ●柚和橙
●寬皮橘和橙
2 有一個人特別愛吃橘子,還自稱“橘虐”,請問他是誰?
●李衡 ●屈原 ●張岱
3 橘樹還有哪些別稱?
●嘉樹 ●木奴
4 什么時候橘子的味道最好?
●白露之時 ●霜降之后●中秋節當天5 古詩詞“書后欲題三百顆”的后半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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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堅
文學博士、早教專家、潛水員、專欄作者,出版有《帶上思維導圖讀繪本》《帶上思維導圖去旅行》《帶上思維導圖寫作文》,聯合翻譯繪本“神奇的世界”系列,創作“小狐貍卷卷”系列兒童故事,創作“山海經”系列海洋主題幻想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