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達 賈賀棋 林嵩



摘 要:管理者家庭行第即出生順序的影響已經引起學者們廣泛關注,但是,創業者作為特殊管理者,學界對其出生順序與企業戰略間關系缺乏關注。基于進化理論,對創業者出生順序與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間關系進行分析,將企業增長與高管團隊性別構成作為環境因素納入研究框架,探究其調節作用,并利用285位創業者相關數據對研究假設進行驗證。結果表明:創業者出生順序越靠后,越傾向于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創業企業增長越快,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的影響越弱,即相比企業增長速度快的情況,企業增長速度慢時,出生順序越靠后的創業者越傾向于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創業企業男性高管占比越高,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的影響越強,即相比高管團隊男性占比低的情況,男性占比較高時,出生順序越靠后的創業者越傾向于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
關鍵詞:創業者出生順序;顛覆式創新;企業增長;高管團隊性別構成
DOI:10.6049/kjjbydc.2021110817
中圖分類號:F2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3)09-0120-09
0 引言
出生順序(Birth Order)對管理者的影響已經引發越來越多的研究興趣。出生順序是指一個孩子在家庭兄弟姐妹間按年齡進行的排序,年齡越大,出生順序越靠前[1]。許多創業者在采訪中透露自己創業活動與出生順序有關,如北京米微環??萍加邢薰緞撌既藙㈩伷荚诓稍L中透露,她的家庭條件比較差,自己是老大,必須靠自己努力改變命運。
出生順序反映一個人從家庭中可以獲得的早期社會體驗,會在很長時間內影響個人決策和行為[2]。心理學研究已經證明,出生順序靠后的孩子心理年齡更?。?],也更加叛逆[4]。根據管理學相關研究,管理者戰略決策顯著受到家庭或成長經歷的影響[5],出生順序靠后的管理者選擇高風險決策的比例顯著高于出生順序靠前的管理者[1]。創業者作為企業管理者,在企業經營中也會受到出生順序的影響。家庭環境作為他們最先接觸和接觸最為緊密的社會環境,對其戰略決策的影響不可忽視[6]。
顛覆式創新作為一種激進的企業戰略,可以在戰略層面反映創業者風險偏好。顛覆式創新主要是指創造新產品,引入與現有產品不同的屬性,從而對新興客戶群體產生吸引力[7]。創業企業可以通過顛覆式創新,挑戰競爭企業市場領先地位[8]。目前關于創業者自身因素對創業企業顛覆式創新的影響還未得到足夠關注,顛覆式創新作為一種獨特的創新形式,與出生順序靠后個體傾向于追求與眾不同的特性較為類似。那么,創業者顛覆式創新傾向是否與創業者出生順序有關?
本文應用相關數據分析創業者出生順序與創業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間關系,并基于進化理論,將創業者出生順序作為影響創業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的前置變量,探索創業企業增長速度和創業企業管理層性別構成對上述關系的調節作用。
1 文獻回顧
在社會科學領域,出生順序很早就進入學者們研究視線[9]。心理學和教育學相關研究認為,出生順序可以影響孩子智力[3]、認知成就[10]、叛逆傾向[4]等各個方面。目前關于出生順序與個體性格和成就間關系的研究尚存在許多分歧,一些研究認為先出生的孩子更容易獲得較高成就,因為一個孩子出生順序越早,其心理年齡就越大,也越容易完成更高水平學業,并在管理崗位中取得更高成就[11]。而另一些研究認為,后出生的孩子在體育運動等方面容易獲得更大成就[12],主要是因為后出生的孩子表現出更明顯的冒險傾向,管理學領域也發現了類似現象[1]。出生順序靠后的個體對成就的需要更大,往往達到較高的管理層級,其行為也更不符合社會規范預期[13]。在行為特征方面,后出生的孩子更加叛逆[14],在創新表達中會選擇更加激進的方式[15]。長大后個體仍舊受到出生順序的影響,出生順序靠后的管理者傾向于選擇風險較大的戰略決策[1]。
目前,關于出生順序與創業行為間關系的研究十分匱乏。有研究認為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更加具有創業者特質[16],這一現象在女性創業者中更為明顯[17]。也有學者探討了出生順序對創業者行為特征的影響,認為管理者戰略決策受到家庭或成長經歷的顯著影響[5]。雖然出生順序與企業管理間關系近年來受到學者們關注,但關注力度還不夠,現有研究存在兩個明顯缺口。
一方面,關于企業戰略行為是否受到創業者天生特質的影響,以及這種影響在不同情境下表現如何尚未得到系統性分析和解答。在中國,受傳統家庭觀念的影響,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往往主動承擔供養家庭的責任,這種成長過程中形成的觀念會影響成年后行為[11]。那么,創業者出生順序如何影響創業者戰略決策?
另一方面,中國特有的獨生子女政策為研究出生順序對創業者的影響提供了獨特的研究環境。1978年我國開始實行獨生子女政策,該政策于2016年正式終止。這項政策使得許多人成為家中唯一孩子,也使得國外相關研究經驗不適合中國研究情境。獨生子女是否表現出與非獨生子女家庭第一個出生孩子類似的行為?這些問題為本文提供了研究機會。
2 理論與假設
2.1 進化理論
進化理論在不同學科具有不同定義[18]。生物學進化理論主要關注個體成長過程,尤其是個體在成長過程中與環境的交互以及由此產生的自然選擇過程[19]。社會科學認為,一個家庭中不同個體傾向于發展出不同性格,從而保證他們在家庭中不會面臨直接競爭,在外界環境中也不會因為某種特性不被接受而導致家庭成員均無法得到很好發展[20]。由于年齡、性別以及身高體重的客觀差異,不同孩子在家庭中位置必然存在一定差異,從而導致性格及行為方式產生差異[21]。
進化理論指出,個體出生順序會影響其成長環境,進而影響性格,使得他們形成不同風險偏好[12]。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更容易獲得家庭中資源,一方面第一個孩子年齡較大,意味著他們在出生的較長一段時間內避免了意外和疾病對生命的威脅,也更可能將父母的基因傳遞給下一代,父母出于傳宗接代的考慮往往會為第一個孩子提供更多資源。另一方面,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只與父母分享資源,而第二個孩子要與第一個孩子以及父母共同分享資源[22]。出生順序越靠后的孩子,在總資源不變的情況下可以分享的資源就越少[23]。
在中國實際情景中,經常出現父母偏愛最小孩子的情況[24]。但是,中國情景的特殊性并不影響進化理論的解釋力度。即使父母偏愛更小的孩子,后出生的孩子也無法獲取第一個孩子在只有一個孩子情況下所獲取的全部資源。這里的資源不僅包括物質資源,還包括父母照顧孩子的時間、父母對孩子的關愛等。因此,后出生的孩子在獲取這類資源上往往處于劣勢地位[25]。由于第一個孩子成長更快,父母需要付出足夠多資源幫助其跨越成長階段,如升學、工作、結婚、置業等。因此,父母會無形中將更多資源投資到第一個孩子身上,第一個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傾向于不開展不必要風險行為,在戰略決策中也更為保守[26]。
后出生的孩子往往傾向于實施風險更大的行為,因為這可以幫助他們獲取父母關注,并促使父母重新進行家庭資源分配[12]。后出生的孩子在智力競爭中處于劣勢,為了獲得父母更多資源,往往會在其它方面下功夫,如性格改變等[27]。此外,在中國特殊情境下,家長對于最小孩子的偏愛也會增加其風險行為。許多基于中國情景的研究都表明,父母的溺愛會增加孩子放任性[28]。雖然相關機理尚缺乏足夠解釋,但這一情況可以認為是普遍存在的。
生物學進化理論認為,環境是影響生物進化的重要因素[29]。在資源豐富的環境中,每個個體都可以獲得足夠多資源滿足自身發展需要[30]。而在資源較為匱乏的環境中,父母會面臨資源分配問題,可能將更多資源分配到第一個孩子身上[12]。除整體環境特征外,個體所處環境也會影響其行為特征,如生活在不同學校、社區的個體進行風險決策時也會表現出不同偏好[31]。因此,考察個體出生順序與個體行為決策間關系時,也要考慮環境因素。
2.2 出生順序與顛覆式創新
創業者往往在資源匱乏情況下開展企業活動[32],日常經營面臨極大風險。根據進化理論,出生順序與小時候資源獲取情況有著明顯聯系[23]。出生順序靠后的孩子為了獲取足夠資源,往往在童年更愿意作出風險行為,而這種行為會影響其成年后風險決策[12]。
為了與大企業競爭,許多小企業通過顛覆式創新另辟蹊徑,打破行業“規則”,改變競爭模式,爭取更大收益[8]。顛覆式創新讓現有產品呈現一些新特點和新屬性,其采用的新技術可能改變一個行業競爭模式,甚至超越行業領先企業[33]。對于創業企業而言,顛覆式創新是快速獲得市場、促使市場重新進行資源分配的有效方式。
在創業企業中,創業者是主要決策人員。創業者個人風險承擔能力決定企業是否進行顛覆式創新[34]。根據進化理論,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小時候難以獲取足夠資源,更愿意通過風險行為爭取資源。而顛覆式創新的核心在于資源獲取,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依賴自己成長中形成的習慣,在企業經營過程中選擇更具風險的決策以爭取更多資源,因而更愿意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更傾向于進行顛覆式創新。
2.3 企業增長的調節作用
企業增長速度會影響企業資源獲取能力,創業企業成立初期,由于成立時間較短,規模較小,往往存在合法性缺失問題[35],帶來較大經營風險,并面臨資源匱乏困境[36]。如果企業增長速度較快,就意味著企業一定程度上擁有合法性。根據Zimmerman等[37]提出的“合法性—資源—成長”分析框架,企業只有具備合法性才能獲取資源,并獲得較快成長。因此,如果企業增長速度較快,那么,企業就更可能處在資源較為豐富的情境中。
出生順序靠后的個體采取風險較大行為往往是為了獲取更多資源[38],但是,這種通過風險行為獲取資源的方式不是絕對的。有學者發現,富裕家庭中出生順序靠后孩子的行為模式與貧困家庭中孩子有著明顯區別[39]。雖然出生順序靠后的孩子仍然表現得更為叛逆,但是,富裕家庭中出生順序不同孩子間差異明顯小于貧困家庭。類似的,當企業處在資源豐富環境中,已經擁有足夠資源支撐企業增長時,創業者也不會開展風險較大行為增加風險成本以獲取更多資源。因此,與企業增長速度較慢相比,當企業增長速度較快時(資源豐富),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更不愿意進行顛覆式創新行為。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創業企業增長速度越快,創業者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的影響越弱。
2.4 高管團隊性別構成的調節作用
高管團隊是企業內部環境觀察者,也是內部環境重要構成者[40]。雖然創業者在企業內部具有較大話語權[41],但是,其決策也會受到高管團隊其他成員的影響[42]。不同的高管團隊構成會在企業內部形成不同風險環境偏好,從而影響企業戰略選擇[43]。許多學者研究認為,高管團隊性別構成是影響企業風險偏好和風險決策的重要因素[44],高管團隊男性化程度越高,企業越傾向于風險決策[45]。此外,創業者制定的公司戰略也需要高管團隊執行,在高管團隊偏男性化的企業,高管團隊對于創業者高風險決策的認可程度更高,執行上也更容易保持一致?;诖耍疚奶岢鲆韵录僭O:
H3:創業企業高管團隊中男性高管占比越大,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越傾向于開展顛覆式創新行為。
3 研究設計
3.1 數據與樣本
本文主要通過問卷調查方式(委派專業數據公司)進行數據收集,2018年11月在數據公司數據庫內選擇1 117位創業者進行調查,包括個人基本信息、創業企業基本信息;2019年3月回訪了這些創業者所在企業顛覆式創新程度,共有671名創業者再次參與調查(回訪率60.07%)。另外,根據創業企業定義(企業年齡低于8年[46]),剔除成立8年以上的企業,最終得到285個有效樣本數據。
從創業者性別來看,有210名男性創業者和75名女性創業者;創業者年齡主要集中在31~40歲,有153人,占53.7%;創業者教育程度集中在大學專科,占47.4%;在婚姻狀態方面,有216名創業者已婚,占75.8%;創業者多為初次創業,有167人,占58.60%;具有8年以上同行業經驗的創業者居多,有126人,占44.21%;企業大多成立時間為5~8年,占60%;制造業企業居多,占59.6%;企業規模30人以下的居多,有246家,占86.32%;從地域來看,位于環渤海灣地區的企業有114家,占40%;有VC投資的企業有29家,占10.18%。
3.2 變量測量
3.2.1 因變量
顛覆式創新。對顛覆式創新的衡量主要參考Govindarajan等(2006)開發的成熟量表,共計5個題項,如“在過去五年內,企業開發的新產品和服務極具顛覆性創新的特點”。利用李克特5分量表進行測量,1代表“非常不符合”,5代表“非常符合”。
采用SPSS20.0進行量表信度檢驗和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如表1所示。顛覆式創新量表信度為0.845,說明具有良好信度。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也較好,卡方比自由度小于2,CFI值為0.999,RMSEA值為0.030,說明量表具有較好效度。
3.2.2 自變量
出生順序。通過詢問創業者家庭排行衡量其出生順序,獨生子女類創業者視為排行第一,編碼為1;有兄弟姐妹的創業者根據出生順序進行編碼,第一個出生編碼為1,第二個出生編碼為2,以此類推[1]。
3.2.3 調節變量
利用企業增長速度和男性高管占比兩個變量衡量創業者決策環境,采用企業雇員數量增長率衡量企業增長速度。在不涉及企業利潤等情況下,使用雇員增長速度衡量企業成長可以獲得更為穩健的結論[47],本文通過問卷追蹤收集創業企業近3年平均雇員數量增長率。
采用男性高管占比衡量高管團隊構成情況,通過問卷收集創業企業高管團隊男性成員和女性成員人數,計算創業團隊男性高管占比。
3.2.4 控制變量
本文控制兩個層次變量,第一類控制變量是創業者自身特征,包括性別、年齡、教育程度以及婚姻狀態等。有研究發現,創業者人口統計學變量可能對其顛覆式創新產生影響。此外,創業者創業經驗也會產生影響[48],本文將創業者之前創業次數及其在這一行業從業時間作為控制變量。
第二類控制變量是創業企業層面的一些特征,其也會影響顛覆式創新行為[49]。為了控制企業發展階段的影響,本文控制了創業企業年齡;由于各行業企業可以獲得的資源數量和種類存在較大差異,使用一系列虛擬變量控制企業所處行業;由于地區間經濟發展程度存在較大差異,使用虛擬變量控制企業是否處于環渤海地區;為了控制企業資源數量的影響,使用虛擬變量控制企業是否接受了VC投資;企業規模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使用雇員人數(取對數)控制企業規模。
4 實證分析
4.1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分析
本文對所有變量進行均值和標準差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從相關系數矩陣可以看出,變量間相關性良好,相關系數絕對值大于0.1的指標均在p<0.05的置信區間內顯著。對變量進行VIF檢驗,結果顯示其值均小于5。
4.2 回歸分析
使用回歸分析法測量變量間關系,結果如表3所示。模型1中只包含控制變量,模型2中加入自變量和調節變量,模型3中加入自變量與調節變量交互項。模型2和模型3的R2從0.100上升到0.132,說明加入出生順序與雇員數量增長率和男性高管占比交互項后,極大提升了模型解釋能力。在模型3中,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b=0.165, p≤0.018),說明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更傾向于開展顛覆式創新行為,假設H1得到驗證。出生順序與雇員數量增長率交互項系數顯著(b=-1.102, p≤0.066),出生順序與男性高管占比交互項系數也顯著(b=0.386, p≤0.011)。雇員數量增長率和男性高管占比對出生順序與顛覆式創新間關系的調節作用如圖1、圖2所示。從圖1可以看出,當企業增長速度較快時,創業者出生順序與企業顛覆式創新間正向關系被削弱,說明出生順序越靠前的創業者在雇員數量增長率較高時更愿意從事顛覆式創新活動,驗證了假設H2。從圖2可以看出,當企業男性高管占比較低時,企業內部決策環境較為保守,高管團隊在決策中更傾向于規避風險,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的影響被削弱,即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沒有顯著影響。當高管團隊中男性比例較高時,創業者所處企業內部環境使其更加偏好風險行為,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更傾向于開展顛覆式創新行為,驗證了假設H3。
4.3 穩健性檢驗
本文將獨生子女與家庭中第一個孩子出生順序都編碼為1,雖然從理論角度來看是合理的,但其差別同樣不能忽視。因此,加入創業者是否為獨生子女作為控制變量,結果顯示,主要研究結論同樣得到驗證。
為了進一步降低獨生子女特殊性的影響,刪除創業者為獨生子女的樣本,剩余87個樣本,分析多子女家庭中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的影響?;貧w結果如表4所示,在模型5中,出生順序對顛覆式創新的影響仍是正向的,但顯著性有所下降,可能是樣本數量較少導致的。出生順序與雇員數量增長率交互項系數為負且顯著(b=-1.905, p≤0.078),出生順序與男性高管占比交互項系數為正且顯著(b=0.577, p≤0.016)。因此,假設H2和H3的穩健性得到驗證。
5 結論與討論
5.1 主要結論
本文基于創業者數據檢驗創業者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的影響,得到以下結論:第一,出生順序越靠后的創業者越愿意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第二,創業者出生順序對戰略決策的影響顯著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在企業增長較快的情況下,創業者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的影響被減弱;當企業高管團隊男性占比較高時,出生順序越靠后的創業者更愿意從事顛覆式創新行為。
5.2 理論貢獻
(1)研究結論對出生順序相關研究具有一定貢獻。雖然出生順序在一些學科領域已有研究基礎,但在管理學領域以及創業領域中相關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已有研究主要探討出生順序對個體性格和風險行為的影響,本文發現創業者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具有影響,拓展了現有理論框架。
(2)為顛覆式創新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F有研究大多從組織層面解釋顛覆式創新產生的原因,如企業市場導向等[50]。本文從個體出生順序視角解釋創業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探索創業者個人因素如何影響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具有一定理論意義。
(3)從進化理論入手,探索了環境因素在創業者決策中的重要作用。創業者成長環境和創業企業環境都會影響創業者戰略決策,本文強調企業環境對個體與企業顛覆式創新行為間關系具有調節作用,對于深刻理解進化理論具有一定意義。
5.3 實踐貢獻
(1)有利于不同出生順序創業者正確認識自身戰略決策行為。通過探討原生家庭特征對創業者創業行為的影響,為創業者創業實踐提供決策參考。出生順序靠后的創業者,應保持理智態度對待企業戰略決策,避免采取過于激進冒險的行為。出生順序靠前的創業者,作出戰略決策時不要過于保守,應根據企業所處環境和實際情況作出對企業最有利的決策,而不是一味規避風險。
(2)創業者作決策時應更加注重環境的影響。個體出生順序影響創業者資源獲取難度和獲取方式,創業者個人特征對企業戰略行為有著重要影響,同時也受到環境影響。在資源豐富的環境中,創業者會不自覺地放松警惕,減少創新行為。在偏好風險的管理團隊中,創業者決策會更加激進。因此,創業者作決策時應先對企業所處環境進行評估,在考慮環境影響的情況下作出更合適的決策。
(3)為更好理解獨生子女政策對創業者的影響提供了實證基礎。在以往研究中,獨生子女一般被認為更多地具有最小孩子的特征,即家長過于寵愛,導致孩子較為激進[51]。本文研究結論則證明獨生子女在家庭中受到的影響更接近第一個孩子受到的影響,即他們在成長過程中會更多地得到家長關愛和家庭資源傾斜,因此,在創業決策中會更加保守,選擇風險較小的創新策略。這為更好地理解獨生子女心理特征提供了實證基礎,具有一定現實意義。
5.4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文從整體上研究創業者出生順序對企業顛覆式創新的影響,未來研究可進一步考慮我國不同地區特色情景的影響,如不同地區對待最小孩子的偏愛程度是否對其創新行為產生不同影響。中國作為經濟發展較為迅速的發展中國家,創業活動的開展可能與其它發展中國家有所不同,未來研究可考慮對其它發展中國家創業者進行分析。此外,本文只研究了企業顛覆式創新傾向,實際中創業者是否真正實現了顛覆式創新還有待考證。未來可對真正實現顛覆式創新的企業創業者進行定性研究,通過訪談等方式進一步挖掘創業者出生順序如何影響企業顛覆式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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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萬賢賢)
英文標題The Impact of the Entrepreneur's Seniority among Brothers and Sisters on Firm's Disruptive Innovation
英文作者Xu Zhengda1, Jia Heqi2, Lin Song2
英文作者單位(1.Business School, Beijing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China;2.Business School,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0081,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The impact of birth order on managers′ behavior has aroused the interest of scholars. Birth order refers to the ordering of a child by age among siblings in a family. The impression that "the oldest is simple and honest and the youngest is naughty" is deeply rooted in Chinese. Many entrepreneurs also reported in interviews that their entrepreneurial activities are related to their birth order. In a traditional Chinese family, the first-born child often takes the initiative to take on the responsibility of supporting the family. Such growing-up perceptions often influence adult behavior. So, how does the birth order of entrepreneurs affect their strategic decisions? The answer to this question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better understanding the strategic behavior of the new ventures. On the other hand, China's unique one-child policy provides a special research environment for studying the impact of birth order on entrepreneurs. Since 1978, China has implemented the one-child policy which was officially terminated in 2016. This policy inevitably leads to more one-child families in China. This makes the relevant foreign research experience unsuitable for Chinese research context. Do entrepreneurs in a one-child family exhibit similar behavior with the first-born child in a large family? Are entrepreneurs who were born later more willing to “walk in different ways”? Disruptive innovation, as a unique form of innovation, is similar to the pursuit of different ways by individuals later in the birth order. These issues have attracted the attention of the authors, and these research gaps also provide research opportunities for this paper. This paper aims to find how an entrepreneur's birth order impact on firm′s disruptive innovation.
Psychological research has demonstrated that children born later have a younger psychological age and are more rebellious. Management research finds that managers' strategic decisions will be significantly affected by family or growth experience. The growth process can not be ignored. Thus, based on evolutionary theor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entrepreneur′s birth order and the firm′s disruptive innovation. According to the evolutionary theory of biology, environmental factors should also be considered when investiga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dividual birth order and individual behavioral decision-making. The research framework contains two moderated variables of firm growth and the firm′s top management team (TMT) composition. They are the current environmental conditions of the new ventures.
This paper collects data on relevant variables using questionnaires. In November 2018, 1,117 entrepreneurs were surveyed in the company's database, including basic founder CEO information and basic information of the new ventures. In March 2019, the professional data team revisited these companies to obtain the dependent variable. They obtained 671 available samples. In addition, new ventures are those founded in less than 8 years while this paper excludes the samples of enterprises that have been established for more than 8 years. The hypotheses are verified with the final sample of 285.
The results show that later-born entrepreneurs tend to engage in disruptive innovation behaviors. When firm growth is faster, the impact of the birth order on disruptive innovation is weakened. Compared with the faster growth of the companies, when the growth of the company is slow, the later-born entrepreneurs are more likely to engage in disruptive innovation behavior. Besides, when the proportion of male executives in TMT is higher, the influence of birth order on disruptive innovation is enhanced. Compared with the lower proportion of males in TMT, where the proportion of males is large, the later-born entrepreneurs are more likely to engage in disruptive innovation behavior.
This paper has several theoretical contributions. First,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the impact of entrepreneurs′ birth order on the firm′s disruptive innovation, extending existing research on birth order. Secondly, it provides a new research perspective for the study of disruptive innovation. The impact of personal factors on disruptive innovation has not been verified in existing research. Finally, this paper also extends the application of evolutionary theory in entrepreneurship. It emphasizes? how corporate environment influenc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trepreneurs′ birth order on disruptive innovation behavior of the new ventures, which deepens the understanding of evolutionary theory in entrepreneurship. This paper also has practical strategic guidance for entrepreneurs. For example, entrepreneurs who are born later in the order of birth should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ir own strategic decisions in daily operations, and do not make too aggressive and risky behaviors.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Entrepreneur′s Birth Order; Disruptive Innovation; Firm Growth; TMT Composition
收稿日期:2021-11-29? 修回日期:2022-03-03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72072192)
作者簡介:徐正達(1993-),男,山西呂梁人,博士,北京工商大學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創業管理、企業戰略;賈賀棋(1994-),女,黑龍江綏芬河人,中央財經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創業管理;林嵩(1979-),男,福建福州人,博士,中央財經大學商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創業管理。本文通訊作者:賈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