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代的中尼合作:現狀、挑戰及對策

尹 輝 趙家紅 王子豪

(西藏民族大學 外語學院,咸陽 712082)

2019 年年底,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COVID-19)在全球暴發并迅速蔓延,給世界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造成了深遠影響,同時也給“一帶一路”合作的順利推進帶來了一定的挑戰,由于一些國家治理缺位、疫情防控能力不足,加劇了疫情的蔓延和經濟形勢的惡化,從而影響了許多項目的實施。 尼泊爾作為“一帶一路”沿線最不發達國家之一,公共衛生及基礎設施薄弱,受疫情沖擊嚴重,國內經濟發展面臨極大挑戰。 據報道,預計2024 財年,尼泊爾債務將增至GDP的49.8%,1/3 的人口將面臨重新陷入極度貧困的風險[1]。 疫情在對尼泊爾國內經濟、社會帶來嚴重沖擊的同時,不可避免地影響中尼“一帶一路”相關合作項目的開展。 分析疫情背景下中尼合作的現狀及面臨的挑戰,提出有效應對措施,對推動兩國合作的順利進行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新冠疫情下中尼合作概述

新冠疫情暴發后,中國積極主動幫助尼泊爾抗擊疫情,向尼方提供疫苗等急需的醫療物資和設備,并及時分享抗疫防疫、診斷及治療方面的經驗。 除向尼方提供氧氣瓶、呼吸機等醫療防疫物資外,中方還通過援助、商采、疫苗實施計劃等渠道向尼泊爾提供約1 500 萬劑新冠肺炎疫苗,是尼泊爾最大的醫療物資捐助國和疫苗提供國[2],對尼泊爾構筑安全屏障、取得抗疫斗爭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

疫情期間,中尼兩國領導人保持交流溝通。 2020年8 月1 日,中尼兩國建交65 周年之際,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尼泊爾總統班達里互致賀電時指出,“中尼兩國同舟共濟、守望相助,并肩抗擊新冠疫情,譜寫了中尼友誼新篇章。”班達里總統贊賞中方采取有效措施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衷心感謝中方為尼方抗擊疫情提供的寶貴支持,表示尼方愿同中方共同努力,全面落實兩國元首達成的廣泛共識,造福兩國和兩國人民[3]。 2020 年12 月8 日,中尼兩國元首互致信函,共同宣布珠穆朗瑪峰的最新高程為8 848.86 米。 “兩國元首共同宣布珠穆朗瑪峰新高程,標注了兩國友誼新高度,也發出中尼世代友好、兩國邊界安寧的新強音。”[4]2021 年5 月26 日,習近平主席同尼總統班達里通電話時再次強調了中尼關系的重要性,并聲明中方將繼續為尼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提供盡可能多的支持。 班達里總統祝賀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高度贊賞中國關于建立人人享有衛生保健的全球社區的概念。 兩國元首還就推進“一帶一路”合作、堅定維護多邊主義等廣泛問題達成共識,為未來幾年發展中尼雙邊關系和抗疫合作指明了方向。 中尼“一帶一路”合作不畏逆風,繼續向前發展,表現出了非凡的韌性和活力,為兩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經濟穩定和民生做出了重大貢獻[5]。

疫情期間,中尼兩國各方克服重重困難,持續推進合作項目。 2020 年,中國在尼泊爾投資超過1 億美元,再次成為尼泊爾最大投資來源國。 中尼一系列雙邊合作項目有序推進:《中尼過境運輸協定實施議定書》生效;托卡—恰哈爾隧道項目的預可行性研究完成;中國援助的杜巴高中項目竣工并移交給尼方;中方援建的阿尼哥公路三期保通項目順利完工;中國援建的博卡拉國際機場建設完成并于2023 年1 月1 日開始投入運行;加德滿都環城公路改善項目二期沿線拆遷工作取得實質性進展;中尼跨境鐵路的可行性研究穩步推進[6]。 2021 年,中國承建、被譽為尼泊爾“三峽工程”的最大水電站——上塔馬克西(Upper Tama Koshi)水電站首臺機組實現并網發電,創造了尼泊爾最長豎井施工紀錄[7]。 中國銀行業協會以視頻形式舉辦尼泊爾金融推介會,雙方就中資銀行在尼發展等相關議題進行了探討[8]。 尼泊爾巴魯達中學與特里布萬大學孔子學院簽署了漢語教學合作協議,成為尼泊爾繼杜巴高中后開設孔子學院漢語課程的第二所公立中學[9]。

以上中尼各領域合作的持續推進表明,盡管全球疫情肆虐,中尼跨喜馬拉雅的友誼及合作仍在不斷取得進展。

二、新冠疫情對中尼合作的影響

新冠疫情在全球暴發后,由于南亞鄰國印度成為疫情重災區,中尼合作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主要表現在經貿、旅游、文化教育方面。

(一)經貿合作

疫情在全球蔓延后,尼泊爾于2020 年3 月關閉邊境口岸,我國隨后也停止外國人入境,中尼邊境貿易市場全部關停。 2020 年4 月、7 月,出于對尼援助的需要,我國先后恢復樟木、吉隆口岸單向對尼貨物出口的功能。 但由于尼方防疫措施不到位,口岸現代化水平不高、通關效率低等原因,中尼雙邊貿易額對比疫情前降幅明顯。 近年來,中尼貿易一直呈增長態勢,2019 年貿易總值為31.65 億美元,疫情發生后,2020 年中尼貿易總值下降至11.9 億美元,同比增長-21.9%,2021 年,中尼貿易總值僅17.97 億美元①此數據信息來源為西藏自治區商務廳相關部門。。 另外,由于對尼出口貨物中防疫物資占一定比例,其他物資如日用百貨、電子產品等的出口量均大大降低,中尼經貿合作受疫情的影響顯而易見。

(二)旅游合作

疫情暴發前,除2015 年受尼泊爾地震影響外,中國赴尼泊爾旅游人數一直穩步上升。 2017 年中國赴尼游客總數為10.4 萬人;2018 年,中國赴尼游客總數為15.4 萬人;2019 年10 月,中國赴尼游客人數已達13.5 萬人,中國成為尼泊爾第二大客源國及游客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 疫情暴發后,中尼跨境旅游人數驟降。 據尼泊爾《共和報》《加德滿都郵報》等主流媒體報道,2021 年外國赴尼旅游總人數持續下降,已達1977 年以來最低水平。 2021 年赴尼外國游客總數為15 萬人,遠低于2019 年疫情暴發前的119 萬人,跌幅約87%。 其中中國游客下降67.8%[10]。 中尼兩國間開通的國內多個城市如北京、拉薩、成都、廣州、西安、香港等通往加德滿都的往返航線在疫情期間被迫關停。 另外,疫情發生前,每年約有上千名尼泊爾籍香客前往心目中的圣地——中國西藏的神山岡仁波齊和圣湖瑪旁雍措朝圣。 疫情發生后,外籍香客進藏朝拜全面停止。 游客人數驟降導致兩國相關從業人員收入銳減甚至面臨失業,影響兩國間的跨境旅游合作。

(三)文化教育領域合作

自2015 年開始,中國每年在不同城市為在華尼泊爾青年干部舉辦“尼泊爾青年骨干研修班”,來自不同黨派的尼泊爾青年干部學習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國共產黨的建設、脫貧攻堅等專題課程,并外出參觀考察,以增進對中國國情、制度及文化的了解,促進中尼兩國友誼[7]。 受疫情影響,2020年第六屆“尼泊爾青年骨干研修班”以在線方式進行。近年來,中國每年向尼泊爾提供100 名在華留學生的獎學金名額,疫情暴發后,尼在華留學生回國后被困無法前往中國繼續學業。 近些年來,中尼雙方還一直定期舉辦文化節、各界友好互訪、展覽、文化電影展、美食節等人文交流活動。 截至2019 年,中國已在尼泊爾成功舉辦八屆“中國節”活動和八屆“中國教育展”活動[7],但疫情的暴發極大降低了中尼人文交流活動的頻次。

三、疫情條件下中尼合作面臨的挑戰

新冠疫情期間,世界格局風云變幻,美、印等外國勢力在尼活動頻繁,加劇了尼國內的不穩定局面。

(一)印度方面

2022 年4 月,尼泊爾總理德烏帕(Sher Bahadur Deuba)訪問印度,兩國元首同意在電力等能源領域進行多邊合作。 本世紀初,尼泊爾曾表達過與印度在能源領域合作的意愿,但當時印方態度非常消極。 此次訪問期間,尼總理德烏帕與印總理莫迪共同簽署了《電力部門合作聯合愿景聲明》,討論擴大電力合作,以將其伙伴國家納入孟加拉國、不丹,印度和尼泊爾(BBIN)框架,雙方還同意發展跨境輸電基礎設施和雙向電力貿易。 尼泊爾官員評價“印度熱衷于促進電力、運輸和其他連通性方面的次區域合作,因為它自己的戰略利益將巴基斯坦拒之門外,并破壞了中國擴大其在該地區影響力的努力”[11]。 德烏帕訪印期間,雙方還簽署了印度對尼泊爾鐵路部門的技術援助、石油部門合作以及尼泊爾石油公司與印度石油公司間的專業知識交流等一系列協議[12]。 長期以來,由于尼泊爾國內經濟發展落后,以及尼、印合作在地域、跨境流動等方面的天然優勢,尼泊爾對印度嚴重依賴,印度也一直將尼泊爾視為自己在南亞的后花園。 印度還一直企圖稱霸南亞,并視中國為其主要競爭和戰略對手。 中、尼關系近年來的日益向好以及合作的加深是印度不愿看到的。 當下印度積極推進與尼泊爾在電力、鐵路、石油、運輸、連通等多領域的合作,不斷拉攏尼泊爾加入其陣營,無疑將擠占中國與尼泊爾在基礎設施、互聯互通領域合作的市場份額,并對未來中尼開拓更廣闊的合作空間、“一帶一路”建設的順利推進以及中尼關系的穩定發展帶來不利影響。

(二)美國方面

2020 年以來,美國利用多種手段持續向南亞全方位施壓,不斷干涉尼泊爾內政。 借助其千年挑戰計劃(MCC),美國企圖拉攏尼泊爾加入其陣營,擴大在南亞的“朋友圈”。 美方通過MCC 協議對尼泊爾進行金融及經濟殖民,且美方援助項目集中在尼泊爾南部特萊的尼印邊境地區,不難看出美印兩國有意在尼泊爾開展合作,帶動尼泊爾南部發展,提升印度與尼泊爾的關系[13]。 尼泊爾于2022 年2 月通過MCC,在國內引起強烈社會動蕩。 MCC 協議簽署之際,美方與尼軍方開展了聯合軍演。 美國還欲與尼泊爾推進具有軍事目的的“國家伙伴關系計劃”框架下的合作,但在尼國內反對聲中被迫中斷。 此外,疫情期間美國不同級別政府高官不斷訪尼,以各種方式加強與尼泊爾的政治、社會接觸,強勢介入尼泊爾國家事務。 尼泊爾作為我國“一帶一路”沿線的重要區域,被美國視為制衡中國在南亞影響力的一個橋頭堡[14]。 美國持續加大拉攏印度、尼泊爾的力度,三方聯系日益頻繁,對中尼關系的健康發展以及“一帶一路”的順利推進帶來沖擊。

四、后疫情時代加強中尼合作的對策

當前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作為南亞地區的友好鄰邦,中尼雙方需排除不利因素干擾,克服困難,持續推進雙方關系,深化雙方在多領域合作,推動“一帶一路”倡議順利實施及地區的穩定發展。

首先,中尼應積極加強兩國高層交流、推動政黨外交,增強政治互信,進一步鞏固兩國關系。 由于尼泊爾黨派眾多、關系復雜,中方在與尼方進行政黨外交時,既要加強與主要政黨的交流合作,還應與其他政黨保持聯系,與各主要政黨內的不同派別保持正常交往。 只有同時與尼各主要政黨的主要派系保持正常交往,才能在極不穩定的尼泊爾政黨聯盟中維持中尼關系的穩定[7]。

其次,積極拓展中尼在醫療衛生、健康領域的合作。 作為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的尼泊爾,其國內醫療衛生設施落后,對抗突發事件能力差,新冠疫情的暴發即反映出尼公共衛生環境的脆弱性。 未來,中尼應繼續推進、拓展雙方在醫療衛生、健康等領域的合作。 中方可以根據尼泊爾醫療基礎條件及需求,考慮與尼方進行多種形式的醫療衛生體系建設合作,如協助尼泊爾建設醫院、醫學院(校)、區域性公共衛生與救援中心等,幫助改善民眾的就醫、診治條件。 還可在尼建設中醫藥機構、在尼泊爾學校中推廣中醫課程等,以更好地惠及民生。

第三,深入推進兩國經貿多元化合作。 中國是尼泊爾僅次于印度的第二大貿易伙伴。 中尼傳統貿易中,尼方從中方主要進口電子產品、機械和零部件、成衣、電信設備等;中方從尼方進口的商品主要為手工藝品、金屬、羊毛地毯等。 但尼方由于經濟社會發展及技術落后,對中貿易逆差一直較為嚴重。 印度、美國在抵制“一帶一路”倡議時曾提到尼方沒有什么出口中國的貨物,妄圖阻止中尼經貿合作。 疫情的蔓延推高了全球貨運成本,尼泊爾等國的通貨膨脹率大幅上升[15]。 為促進中尼經貿合作的持續開展,減少尼中貿易逆差,助力尼經濟復蘇,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訪尼期間,雙方簽署了《尼泊爾向中國出口干草安全衛生條件議定書》《向中國出口98%的商品免稅待遇的換貨函》《經濟和技術合作協定》等協議。 以上協議的簽署為尼商向中國出口商品開辟了新路徑,提供了新思路、新優惠政策,將有助于縮小尼中貿易逆差。中尼雙方應積極協調,利用好優惠政策,助力兩國經濟的復蘇。 還應利用中國在技術、人才等方面的優勢,與尼泊爾開展深層次的經濟、技術合作,如在尼泊爾建設工業產業園區、開展企業人才培訓、建設跨境經濟合作區、加強技術合作等方式,助力尼泊爾經濟社會發展[16]。

第四,加快推進兩國重點合作項目,構建跨喜馬拉雅立體互聯互通網絡。 雙方需加快推進重點合作項目,確保兩國陸路口岸暢通,探討開展跨境電力合作。 特別是推進中尼跨境鐵路項目,建設跨喜馬拉雅立體互聯互通網絡,助力尼泊爾發揮人力資源、地理位置和自然生態三大優勢,分享中國機遇,加快發展振興。

中尼跨境鐵路項目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兩國領導人共同提出的戰略合作設想,也是尼泊爾歷代領導人和普通民眾的期盼。 但作為世界海拔最高地修建的鐵路項目,中尼鐵路的難度是鐵道、隧道等工程的“天花板”,是世界上最具挑戰性的項目。 在中方不斷推進中尼鐵路可行性研究之時,新冠疫情暴發,項目進度大大延緩。 2022 年3 月,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訪尼期間,雙方簽署了《中尼跨境鐵路項目可行性研究技術援助計劃》等一系列協議。 2022 年底,中方技術專家組抵達尼泊爾開始踏勘工作。 中尼鐵路一旦開通,將大大提升尼泊爾從中國高速發展的經濟中受惠的機會。 另外,中尼應繼續拓寬在基礎設施、能源、電力等方面的合作渠道,完善跨喜馬拉雅立體互聯互通網絡,幫助尼泊爾實現從“陸鎖國”變“陸聯國”。

第五,開拓中尼兩國在旅游、教育、文化等領域的合作空間。 對比印度與尼泊爾的合作,可以發現中尼在教育、就業、文化交流等方面仍有不足,而這些印度政府和西方國家擅長的合作方式,往往都是投入周期長、方式多樣、受眾較廣,但取得的效果卻是事半功倍的[17]。 在未來對尼泊爾的人文交流合作中,中方可以考慮加強與尼方在旅游、教育、就業、婦女權利等方面的合作,使其切實惠及尼泊爾普通民眾。 雙方應積極創新人文交流方式,如繼續以“線上+線下”方式舉辦尼泊爾青年骨干研修班,開辦中尼青年聯誼會、中尼婦女聯合會、中尼青少年夏令營、中尼共建友好城市、中尼旅游文化節等,舉辦多種形式的文化節、文學作品電影展、美食節等交流活動,促進各界互訪、合作,推動尼泊爾各界友好人士積極傳播中國良好形象。在旅游合作中,以往中尼兩國對對象國旅游目的地宣傳力度不夠,除常規線路外,雙方游客對對象國目的地周邊了解不夠。 未來兩國應加強對對象國旅游目的地的宣傳推廣以擴大游客量。 在國內,可以通過“線上+線下”方式加大對尼泊爾作為世界旅游目的地的獨特風景、文化的宣傳,使更多中國游客了解尼泊爾的魅力;對尼泊爾游客,應加大對除神山圣湖外西藏其他旅游文化特色景點的宣傳,積極拓展中尼跨境游的合作方式及旅游路線,促進中尼旅游合作的長期良性發展。

五、結語

世紀疫情疊加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經濟衰退、社會貧困、政治極化、大國競爭等問題相互交織,使得南亞地區形勢異常復雜。 疫情期間,習近平主席在第三次“一帶一路”建設座談會上表示要繼續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 實現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南亞是關鍵,中國需要筑牢與南亞鄰國的互信基礎。 作為南亞地區的友好睦鄰,中尼友好關系有深厚的基礎,也有現實需求。 兩國應一如既往地相互信任、尊重和支持,攜手共同克服疫情帶來的消極影響;同時持續提升互聯互通水平;推進經濟復蘇;拓展多領域合作,減少尼泊爾對外國特別是對美、印的依賴,共建、共商、共享“一帶一路”成果,打造中尼更加緊密的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