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提草原（外三首）

那拉提草原

那拉提草原和朝陽一同醒來

幾匹駱駝睜了睜惺忪的眼

在竊竊私語

牧羊犬跳動著撒歡

圍著地上的片片白云打轉

其實羊群就是靈動的詩行

綻放在一個巴郎子

的心間

遠處

有一朵古麗

盛開在馬背峰巒

時而舉起

又時而落下的皮鞭

起伏著炫美的色彩

也起伏著急促的嘶喊

一起呼嘯而來的還有

馬鈴聲聲由遠漸近

一個火辣辣的擁抱

瞬間點燃了巴郎子和古麗的

五彩草原

載不動

春意太濃

我怕桃樹枝頭的花蕾載不動

翠柳? 小草

溪水? 春風

滿眼的新綠和著鳥鳴一起幫襯

秋意太濃

我怕壓彎腰的蘋果樹枝載不動

柿子? 核桃

玉米? 大豆

山川挽著平原

張開五彩的臂膀寬厚地接著

對你的愛太濃

我只好夜夜寫詩給你

月亮也分擔一些

我怕我的心載不動

自己和自己對話

小時候走夜路

總感覺后邊有鬼的腳步聲

跟著大人

也擠在前頭

把頭縮進脖子

大人卻說

說實話? 鬼不怕

這些年

時常一個人在夜路上找尋

那久違的寧靜

就留下一個月亮和幾顆星星

連稀疏的狗吠

蟋蟀的低鳴

最好也沒有

自己和自己對話

自己對自己坦誠

自己和自己對話

更需要勇氣

更需要眼睛和眼睛對視

不能游離

自己眼睛里有

一幕幕真實的電影

鮮花? 掌聲

坎坷? 泥濘

荊棘? 從容

春雨? 夏風

秋月? 冬雪

還有毛骨悚然

一身冷汗

戰戰兢兢

自己和自己對話

也能熱血沸騰

也能靜穩若水

也能涕淚雙流

也能面紅耳赤

也能悲喜交加

自己和自己對話

更需要一絲不掛

你就是想披一層薄紗

那可也得小心

身后隨時有

小時候恐怖的腳步聲

爺爺的旱煙袋

一尺多長的旱煙袋

一直挺在他

粗裂干癟的嘴上

太陽走了

月亮來了

這個家從早到晚圍著旱煙袋

煙霧繚繞

急促而暴著青筋的干咳

上氣不接下氣

一會兒在鞋底上咔噠咔噠

一會兒又把唉聲嘆氣摁進煙鍋

從門口到地頭

從地頭到炕頭

這個旱煙袋

就這樣一直挺著

好像從沒落過

旱煙袋其實也挺著這個家

挺著他忽明忽暗的一生

爺爺離世的那天

大雪下了腳脖子深

陪伴他的墳堆上

寒風拎著大片的雪花

猛勁搖晃

一桿旱煙袋一樣的白幡

（韓明智，作品散見于《解放軍報》《中國藝術報》等。）

編輯：榮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