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稀土產業發展現狀與路徑研究

孔浩天

(蘇州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7)

1 引言

稀土被譽為“萬能之土”，是公認的關鍵戰略性礦產資源，其在改變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現代高新技術發展和國防尖端產業應用等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

我國稀土資源儲量、稀土開采量、稀土出口量以及稀土采選冶煉等工藝技術均處于國際領先地位，也擁有一系列原創應用技術，但海外重要稀土礦的發掘對于我國稀土產業發展有著極大的影響，世界各國對稀土資源的勘探和開采力度提升，大力發展稀土應用技術，海外稀土產業迅速發展，中國稀土產業逐漸喪失絕對主導地位。

在此背景下，對中國稀土貿易的現狀進行深入分析，從而探究稀土產業未來發展路徑，對于我國稀土產業的發展無疑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2 中國稀土行業的現狀分析

2.1 中國稀土供應能力

中國是世界稀土產業供應大國，擁有著豐厚的稀土儲量以及產量。但隨著世界各國稀土產業的迅速發展，中國的稀土供應絕對主導地位逐漸下降。

世界金屬統計局數據顯示，中國稀土儲量在世界的占比從2005年的43%下降至2021年的36.7%，產量占比從2005年的97%下降至2021年的60%。2010年后，海外加快對于稀土礦的勘探和挖掘，海外稀土產量迅速上漲，美國、澳大利亞和俄羅斯等國稀土產量呈遞增趨勢。海外稀土產業的發展使得全球稀土供應端逐漸多元化，中國的稀土供應絕對主導地位逐漸喪失。

2.2 中國稀土出口貿易現狀

2005—2020年我國稀土出口量以及出口額均呈波動態勢，兩者在不同階段呈現不同特點。2005年至2007年，出口量逐漸減少，但出口額卻呈上升態勢，從側面反映出我國稀土單價逐漸上漲，具有一定的國際話語權。2008年由于世界金融危機，出口量以及出口額均居于低位，對于我國稀土產業發展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

2009—2011年，全球經濟逐漸回暖，海外稀土產業需求增大，并且遠遠高于我國供應量，這使得我國稀土產業在出口量逐年遞減的情況下，能夠保持出口額的逐年大幅度提升，并且在2011年達歷史最高峰，是我國稀土產業發展的蓬勃時期。

2012—2018年我國稀土產業主導效應逐漸喪失，稀土出口量增加的同時出口額卻暴跌，并且在2014年后一直處于低位，其主要受到中國稀土案敗訴的影響，同時海外稀土產業科技發展迅速，中國出口稀土產品多為低端稀土產品，低價競爭；國內稀土企業數量多而分散，國際競爭力弱，缺失定價權等問題也具有一定負面影響。如圖1所示。

圖1 2005—2020 年中國稀土出口量和出口額

2.3 中國稀土進口貿易現狀

中國稀土進口量略有波動，但整體上呈現遞增趨勢，稀土進口額波動較大。2005年至2010年稀土進口量逐年上升，但上升幅度較小，稀土進口額同樣逐年上升，且進口單價較高，這反映了我國由于技術原因匱乏，多進口中高端稀土加工產品。

2011年至2012年稀土進口量遞減，稀土進口額同樣逐年遞減，結合稀土出口相關情況來看，2011—2012年國際市場稀土供不應求，價格較高，對于我國稀土進口具有一定的影響。

2013年至2020年，稀土進口量大幅度增長，而稀土進口額呈波動式增長，這是我國稀土產業科技發展的結果，進口稀土產品由中高端稀土產品轉向低端稀土產品以及稀土原材料。如圖2所示。

圖2 2005—2020 年中國稀土進口量和進口額

3 我國稀土產業SWOT分析

3.1 優勢(strengths)

3.1.1 優厚的資源儲備

我國是稀土資源儲量最豐富的國家之一，在稀土資源擁有量方面有著很大優勢。2021年我國稀土儲量為4400萬噸，占世界稀土儲量的37.6%，居于世界第一；我國稀土產量為16.8萬噸，占世界稀土產量的60%，仍然居于世界第一。

3.1.2 完整的稀土產業鏈

我國稀土產業在改革開放后幾十年的發展中，稀土產業規模不斷擴大，產業結構不斷優化。我國擁有相對完整的稀土生產應用產業鏈，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完整稀土產業鏈的國家。我國也擁有完善的稀土供應鏈，是唯一能大量生產供應不同等級、不同品種的稀土產品的國家。

3.1.3 先進的工業技術及研發體系

冶煉分離是我國領先全球的稀土生產供應技術。據數據顯示，我國已經成為稀土礦石的最大進口國，其與中國的冶煉分離技術規模上領先于世界這一點密切相關。近年來，中國成為全球稀土礦的冶煉分離中心。

我國稀土產業的研發體系趨于完善。在稀土的新材料研究及稀土應用專利的發展也在不斷加強，稀土催化等方面的研究生產已經形成完善體系，有利于稀土新材料研究以及稀土應用專利發展。

3.2 劣勢(weaknesses)

3.2.1 稀土定價權缺失

由于我國稀土產業分散，不具有壟斷性；稀土開采量大于需求量；稀土產品附加值低等問題，導致我國并不具有稀土產品出口定價權，使得買方聯合議價，壓低我國稀土出口價格。這對于我國稀土資源的流失，以及在世界稀土產業鏈中的地位造成了一定負面影響。

3.2.2 生態環境治理

在我國稀土的開采以及生產過程中，環保技術的缺乏以及監管不力造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同時我國掌握稀土冶煉分離技術，是世界稀土產業冶煉分離中心，海外訂單造成的污染問題并不利于我國的環境保護。如中鋁廣西稀土、中國北方稀土等稀土公司冶煉過程中造成的水土流失、山體滑坡以及重金屬污染等環境問題，多次被要求督查整改。稀土產業的生產為社會帶來了巨大環境治理壓力。

3.2.3 相關違法行為

我國稀土產業相關違法行為仍然存在。雖然經過多次的稀土打黑行動，但是偷礦盜礦、亂采濫挖、無證開采現象依然屢禁不止。雖然國家出臺了很多的稀土出口政策來進行管理，但是由于不夠系統全面，執行部門貫徹不到位，導致效果并不明顯，我國依然存在嚴重的稀土走私等問題。

3.2.4 技術支持乏力

我國稀土出口中低附加值的初級加工冶煉分離產品占了大部分，核心技術產品及高附加值產品較少。我國在稀土礦的冶煉分離技術上遙遙領先，但是稀土新材料研發、精密器件加工技術、稀土終端應用方面與世界發達國家水平仍有很大差距。

同時，國內的稀土企業基本都缺乏稀土科研人員，而進行科研的高校及研究院卻并不在稀土產業的最前線，造成專業研發領頭人和團隊的缺失。國內企業長期依靠政府扶持來發展，造成了公司對政府的依賴，缺乏競爭，缺乏健全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市場運行機制，企業活力不足。

3.3 機遇(opportunities)

3.3.1 海外市場機遇

據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海外稀土資源項目共有 29 個。據中信證券統計海外稀土礦的開發中，有 2 個項目已經進入商業化量產，有 14 個項目已完成發展規劃，還有 13 個項目進行了深度勘察。海外具備開發前景的稀土資源眾多，但海外多數稀土企業并不具備獨立稀土冶煉分離的技術，而冶煉分離是稀土產業鏈上游環節中的關鍵環節。中國恰恰掌握著世界領先的冶煉分離技術，相比大量進口稀土再加工，與海外稀土礦達成合作直接在海外設廠能夠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同時也能夠增強海外稀土產業鏈對于中國的依賴度，這是我國進行海外稀土產業布局并深化全球合作的機遇所在。

3.3.2 邁向高端機遇

“中國制造2025”的提出，體現了我國要從制造大國向制造強國邁進的決心，稀土新材料及終端應用產業也迎來了快速發展的機遇。我國重點要發展的制造業領域，與稀土材料科技應用具有一定的相關性。

第一，高端裝備制造、新能源應用、高性能醫療設備等領域可大幅增加稀土永磁材料產品用量，推進稀土應用技術的創新與發展。

第二，高端制造業的發展，進一步優化稀土設備，將污染處理與稀土生產進一步結合，優化生產過程，走可持續發展道路。“中國制造2025”不僅是中國制造業的轉型發展，同時也是我國稀土產業向高精尖進發的好時機。

3.3.3 稀土統一大市場

2022年4月10號中共中央發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是中共中央的戰略指導意見。該意見有利于優化稀土市場體系，統一制度規則、促進要素資源流通、消除地方保護和市場分割。

建立起高效規范、公平競爭、充分開放的全國統一稀土大市場，推進了商品要素資源在更大范圍內的充分流通，從而加快我國稀土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和國際化步伐。

3.4 威脅(threats)

3.4.1 海外稀土儲量

雖然稀土是不可再生資源，并不具有被取代性，但是稀土礦產在世界各地的儲量非常豐富，據WBMS數據顯示，2021年全球稀土儲量已達1.3億噸。經過多年的大肆開采后，我國的稀土儲量世界占比由2005年的43%左右下降到2021年的37.6%左右；而西方國家稀土儲量的整體占比逐漸擴大，已然在資源量上與我國相持平。

同時，有27個海外稀土礦項目即將投入量產，這對于我國稀土儲量、產量的世界領先地位又是一波沖擊。

3.4.2 技術專利

我國的稀土產業優勢主要體現在稀土礦的采選以及冶煉分離上，而并不具有稀土應用技術專利的優勢。稀土應用技術專利，主要掌握在美、日企業手中：日本控制著稀土磁性材料上中游生產的關鍵技術，美國則專注于挖掘稀土磁性材料的應用，已經在醫藥、生物分析領域進行了布局，海外國家的部分專利技術被禁止出口(張博等，2019)。這些未來都有可能成為中國稀土產業發展的“卡脖子”難關。

3.4.3 海外獨立產業鏈

自2010 年中國開始整頓稀土開發秩序以來，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利用近 10 年時間，通過全球資源整合，已經打造了“Mountain Pass 礦+Mount Weld 礦+馬來西亞關丹 Lamp 工廠”的年產近6萬噸稀土礦(REO)+近2萬噸冶煉分離產品的產能，初步建成了獨立于中國的稀土資源供應鏈(鄭國棟等，2021)。具有獨立性的供應鏈的初步構建顯示出了未來美國構建獨立于中國的稀土產業鏈的可能性。Lamp 工廠已經具有一定的冶煉分離技術，隨著冶煉分離技術的不斷探究以及海外稀土礦項目的持續推進，美國正在向著構建獨立稀土產業鏈邁進。美國、日本掌握著一些稀土應用技術專利，是中國稀土產業發展的潛在威脅。

4 中國稀土行業貿易發展路徑探究

4.1 科技引領前進

我國稀土產業技術優勢局限，在高端產業以及應用技術專利上都具有一定劣勢。所以需要堅持科技創新道路，積極開發先進的稀土應用技術。

第一，加大相關研究資金投入，推動稀土科研機構、高校稀土相關學科建設，培養稀土產業人才，做好相關基礎研究，為稀土產業的前沿技術和高新應用研發提供保障。

第二，鼓勵企業創新發展，以相關政策促進企業進行相關技術創新；完善相關知識產權保護，充分保護創新企業利益。

第三，推進高校、研究機構與相關稀土企業的對接，及時將研究結果投入實踐，推進科研成果的市場轉化，以科技創新引領稀土產業前進。

4.2 稀土產業全方位整合

以六大稀土集團為基礎，優化骨干企業，并購重組不具備競爭力的企業，推進稀土產業全方位整合，推動稀土產業集團化發展。

對于橫向企業，即一些原料型企業，以產業整合降低生產成本，實現規模效益；對于縱向企業，即產業鏈下游的高端技術應用企業，也需要進行整合，發揮產業鏈優勢從而拓展應用領域，延伸產業鏈條，提升全產業鏈競爭力。

全方位整合稀土產業，使稀土產業不斷從粗放管理轉變為集中化管理，更加利于進行科技整合與創新，使我國稀土產業更具國際競爭力，掌握話語權。

4.3 海外戰略布局

海外稀土市場帶來的機遇與威脅都促使中國進行海外稀土產業戰略布局。

第一，深化全球稀土產業開發、生產合作，我國可以與海外企業進行合作，合力勘探、開采海外稀土礦產；同時我國掌握著全球領先的冶煉分離技術，我國可以實行“走出去”戰略，與海外稀土企業合作，在海外開設冶煉分離工廠。

第二，深化稀土權益性投資，以收購、入股等方式獲取海外稀土礦產權益，即海外稀土礦產的開采與使用，為我國國內稀土產業提供補給，同時也為我國資源安全提供一定的保障。

4.4 可持續發展之路

我國稀土產業走可持續發展之路是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必然要求，其主要體現在資源保護以及環境保護兩方面。

第一，資源保護。稀土是不可再生資源，我國需要根據國內外稀土需求，對于稀土資源的開采量進行科學、合理規劃，并將規劃嚴格落實到位。

第二，環境保護。我國嚴格按照環保法要求，治理稀土產業生產過程中的各種環境問題，對于具有污染問題企業及時勒令整改甚至強制停產。

第三，注重稀土生產設備與先進環保技術的結合，大力推進環保生產，從根本上解決稀土產業帶來的污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