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鑫柯,馮文凈,朱冉君,張建閣,任 瑩,臧舒婷
職業悲傷是指醫務人員在臨床工作中面對病人死亡所產生的悲傷情緒[1],當其超出自身應對范圍后就會產生不同程度的心理反應和身體癥狀[2]。由于工作環境和工作任務的限制,使其難以正常表達悲傷情緒,導致其悲傷的權利被剝奪[3]。當長期經歷悲傷且無法正常表達或難以獲得有效的情感支持時,可能會導致累積性悲傷,產生共情疲勞與職業倦怠,甚至會導致離職與損害心理健康[4-5]。有研究顯示,良好的社會支持能夠避免悲傷的累積,減少悲傷情緒[6]。急診科護士長期暴露于病人死亡及家屬悲傷等各種應激事件中,普遍存在悲傷情緒,因此關注急診科護士的情緒及心理問題尤為重要。目前國內外研究較多關注病人及家屬的悲傷情緒,或針對醫護人員職業悲傷的質性研究[7-8],較少見針對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研究。因此,本研究旨在調查急診科護士的職業悲傷現狀,并深入探討其影響因素,以期為護理管理者制訂職業悲傷支持等干預策略提供理論指導和實踐依據。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2022年8月—2022年10月選取河南省6所三級甲等醫院的急診科護士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取得護士執業證書,且為在職護士;②工作年限≥1年;③經歷過病人死亡;④取得知情同意。排除標準:①進修、規范化培訓、實習等護士;②外出進修、休產假或病事假等不在崗者。樣本量按照變量的5~10倍,并考慮20%的脫落率,最終計算得180~360例。本研究最終納入366名急診科護士。
1.2 方法
1.2.1 研究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表:自行設計,包括性別、年齡、工作年限、學歷、職稱、婚姻狀態、月收入、宗教信仰情況、接觸死亡形式、接受死亡教育培訓情況、接受臨終關懷教育情況、接觸病人死亡頻率。②修訂版悲傷體驗量表(RGEI):由Sanders等編制,曾
慧嘉等[9]翻譯修訂,包括22個條目,4個維度,分別為憂郁(6個條目)、壓力及負罪感(5個條目)、存在關注(6個條目)、身體癥狀(5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總分為22~110分,得分越高表示悲傷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39。③中文修訂版死亡態度描述量表(DAP-R):由Wong等編制,唐魯等[10]翻譯修訂,包括自然接受(5個條目)、死亡恐懼(7個條目)、死亡逃避(5個條目)、趨近接受(10個條目)、逃離接受(5個條目)5個維度,共32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得分越高表示態度越傾向于該維度。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10,5個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9~0.928。④臨終關懷態度量表(FATCOD-B):由Frommelt等編制,王麗萍[11]翻譯修訂,包括臨終關懷病人利益的態度(6個條目)、臨終關懷病人的關懷態度(6個條目)、家屬支持必要性的態度(5個條目)、臨終病人交流的態度(5個條目)、照顧臨終病人出現恐懼不安心理的態度(3個條目)、病人家屬的關懷態度(4個條目)6個維度,共29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總分29~145分,得分越高表示臨終關懷態度越積極。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87。⑤心理脫離量表:由Sonnentag等編制,蘆德智等[12]翻譯漢化,包括4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總分為4~20分,得分越高表示心理脫離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28。⑥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SRS):由肖水源[13]編制,包括主觀支持(4個條目)、客觀支持(3個條目)、支持利用度(3個條目)3個維度,共10個條目,得分越高表示社會支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35。
1.2.2 調查方法 采用“問卷星”形式對急診科護士進行調查,統一說明本研究的目的及填寫注意事項,每項均設必填項,排除填寫規律性較強及填寫時間過短的問卷,共發放問卷380份,回收有效問卷366份,有效回收率為96.3%。
1.2.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6.0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采用描述性分析、t檢驗、方差分析、Pearson相關分析與多元線性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死亡態度、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及社會支持得分(見表1)

表1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死亡態度、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及社會支持得分 單位:分
2.2 不同特征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得分比較 本研究結果顯示,不同工作年限、宗教信仰、接觸死亡形式、接受死亡教育培訓情況、接受臨終關懷教育情況、接觸死亡頻率的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總分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不同特征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得分比較(n=366)
2.3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與死亡態度、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及社會支持的相關性分析(見表3)
2.4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以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得分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中有統計學意義的項目、死亡態度、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及社會支持總分作為自變量,構建多元線性回歸方程,自變量賦值見表4。結果顯示,宗教信仰、接觸死亡形式、接受死亡教育培訓情況、接受臨終關懷教育情況、接觸死亡頻率、自然接受、死亡逃避、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社會支持是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影響因素(P<0.05),共解釋總變異的40.7%。見表5。

表4 自變量賦值

表5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3.1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處于輕度水平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總分為(44.60±5.05)分,與左倩倩等[15]研究結果相似。這表示其職業悲傷處于輕度水平。在量表各維度中,憂郁維度得分最高,身體癥狀維度得分最低,這表示急診科護士出現悲傷、難過等情緒反應較多,而身體癥狀等表現較少。究其原因: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急診科護士工作年限長、臨床經驗較豐富,接觸死亡病人較多,積累了應對與處理死亡的經驗,并在悲傷中得以成長[16];另一方面可能是急診科護士救治對象多為突發性死亡病人,加之其工作任務繁重,導致與病人及家屬的接觸時間較短,未建立深厚的感情,因此其職業悲傷水平處于輕度水平。
3.2 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影響因素
3.2.1 一般資料 本研究結果表明,宗教信仰、接觸死亡形式、接受死亡教育培訓情況、接受臨終關懷教育情況、接觸死亡頻率是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影響因素。有宗教信仰的急診科護士常表現為更高水平的職業悲傷,可能原因為有宗教信仰的護士更能感悟人生的價值與生命的意義,對病人或家屬的痛苦能感同身受,從而產生較多的悲傷情緒[17]。而病人突發性死亡更能對護士造成強烈的心理應激反應,導致其產生焦慮等負性情緒[18]。接受過死亡教育培訓和臨終關懷教育的護士通常能積極客觀地接受病人的死亡,并積極參與到病人的臨終關懷服務中[19-20]。且隨著接觸死亡病人的增加與應對死亡經驗的積累,會增加急診科護士的心理韌性,從而減輕其因病人死亡而引起的悲傷情緒。
3.2.2 死亡態度 本研究結果顯示,死亡態度中自然接受與死亡逃避維度是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主要影響因素。此外急診科護士越趨向于自然接受死亡,其職業悲傷得分就越低;越趨向于死亡逃避,其職業悲傷得分就越高。可能原因為對待死亡態度越積極的急診科護士,越能正確看待與接受病人死亡的結果,與相關研究[21]結果一致。且通過正確地接受死亡教育培訓,能夠轉變護士對病人死亡的接受態度,緩解護士死亡逃避與恐懼情緒,使其能正確地面對病人的死亡[22]。
3.2.3 臨終關懷態度 本研究結果顯示,臨終關懷態度越積極,其職業悲傷水平就越低,與徐英華等[23]研究結果一致。可能原因為能夠正確客觀看待死亡的急診科護士,越能理解臨終關懷的意義,更傾向于改善臨終病人生命最后階段的生活質量[24];而逃避病人死亡的急診科護士可能是因為尚未形成特殊的急診科臨終關懷模式,導致急診科護士臨終關懷知識儲備不足,臨終關懷態度不積極[25-26]。
3.2.4 心理脫離 心理脫離是指個體從心理上與工作事務相分離,并在非工作時間從工作思考中抽離出來的心理狀態[27]。本研究結果顯示,心理脫離水平越高,其職業悲傷水平越低。可能原因是一方面由于急診科護士工作任務繁重,病人周轉速度快,急診科護士與病人尚未建立起親密感,能夠及時從悲傷中脫離出來[28]。另一方面由于急診科護士接觸病人死亡經歷較多,能夠及時調整情緒狀態,從病人死亡悲傷中抽離出來[29]。
3.2.5 社會支持 本研究結果顯示,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其職業悲傷水平就越低,與Chooljian等[6]研究結果相似。這可能與高水平的社會支持能夠增強急診科護士產生認同與歸屬感有關,更能減輕因面對病人死亡而產生的恐懼感、悲傷情緒與同情疲勞[30],即通過加強社會支持能夠緩解與減輕急診科護士的悲傷情緒。
綜上所述,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處于輕度水平,宗教信仰、接觸死亡形式、接受死亡教育培訓情況、接受臨終關懷教育情況、接觸死亡頻率、自然接受、死亡逃避、臨終關懷態度、心理脫離、社會支持是急診科護士職業悲傷的影響因素。急診科護士在臨床工作及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因此,護理管理者應積極開展死亡教育培訓與臨終關懷培訓,幫助其建立良好的應對死亡機制,樹立正確科學的死亡觀,并采取相關措施,提高其心理脫離水平,加強社會支持力度,給予急診科護士充足的空間和時間處理悲傷情緒,從而降低其職業悲傷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