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正出新，樹立新時代幼兒園教師形象觀

顧榮芳

兒童觀隨著時代的變化而不斷發展。現代兒童觀認為，兒童是與成人平等的、獨立的、發展中的個體，這使教學方式不斷更新、師幼關系迭代演進。“變化”對教師的“標準形象”發起了挑戰，也為教師外在形象的塑造指明了方向。

“顏值”是誕生于網絡時代的流行詞，用來評價人物相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顏值”所代表的外在特征，常常是對他人作出最初評價的依據，它迅速地促成了我們或是肯定的、愉快的、信任的感覺，或者是否定的、害怕的、躲避的反應。“顏值”的廣泛應用，意味著人的外在形象在當今比過往受到更多關注。盡管哲學家總是告誡我們不要迷戀事物的外表，不要以貌取人，但我們卻不能忽視人之所以為人的生動外貌中所蘊含的復雜的社會性因素。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洛欽斯提出的“首因效應”認為，交往雙方形成的初次印象對今后交往關系有影響，盡管這個初次印象并非總是正確的，其作用卻是最鮮明、最牢固的，能決定今后雙方交往的進程。將該觀點遷移至學前教育領域，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對師幼互動、幼兒成長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幼兒園教師外在形象的塑造具有深遠意義。

初次印象一旦形成，便很難被打破。由此，幼兒園教師應注意初次與幼兒相見的形象，應該與教師角色相符合。而“符合幼兒園教師角色”并不意味著要完全遵循過去的“標準形象”塑造自身。隨著社會的發展及教師觀、兒童觀的演變，我國幼兒園教師從20世紀之前的“照料生活的保姆”到20世紀的“傳授知識的教師”再到21世紀的“幼兒學習活動的支持者、合作者、引導者”，其形象隨著角色特征及社會地位而迭代演進，師幼關系也因此從專制的主客關系到兒童為本的雙主體關系、從機械傳授—被動接納知識到重視情感—知情意行全人發展。相比于外表“樸素”、性格或“嚴肅”或“溫柔”的教師形象，適度釋放個性且“去圣化”的幼兒園教師新形象開始出現，許多能與幼兒摸爬滾打在一起的玩伴式形象深受幼兒喜愛。也就是說，傳統文化視野中的幼兒園教師“標準形象”也在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變化。在傳統中創新新時代教師的形象觀是時代所需，是幼兒園教師的期待，更是幼兒發展的重要推力。

討論新時代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問題，必須與職業特點緊密聯系起來。幼兒園教師不同于中小學教師，保教結合是其最重要的工作特性。換句話說，幼兒園教師不僅要能嫻熟優雅地教學，展示傳道授業解惑之魅力，還要能蹲得下去、跳得起來、行動利索，凸顯十八般武藝之才干，故而教師的著裝肯定具有因工作性質和特點帶來的局限。幼兒園教師并非必須統一著裝，但也不宜無限放大個性，否則既不方便教師自身帶班，也不利于在孩子面前樹立美好的形象，甚至可能影響孩子的衛生與安全。

幼兒園教師作為我國人民教師中的一個特定群體，其外在形象理應符合國家的相關規定。2012年教育部頒布的《幼兒園教師專業標準（試行）》，對幼兒園教師的個人修養與行為提出了“樂觀向上、熱情開朗，有親和力”“衣著整潔得體，語言規范健康，舉止文明禮貌”的要求。2021年教育部頒布的《學前教育專業師范生教師職業能力標準（試行）》在重申以上要求的前提下，增加了“符合教師禮儀要求和教育教學場景要求”這一原則性要求。2022年教育部頒布的《幼兒園保育教育質量評估指南》則在闡述師幼互動質量時，對幼兒園教師的儀態提出“保持積極樂觀愉快的情緒狀態，以親切和藹、支持性的態度和行為與幼兒互動”的要求。目前國家層面尚未出臺有關專門的幼兒園教師外在形象的要求或規定，上述文件大多是在闡述“師德修養”時提及教師的外在形象要求。值得注意的是，國家文件中的相關闡述并沒有特別關注幼兒園教師的穿著打扮，而是強調了幼兒園教師具備“自然、友好、熱情、傾聽”特質的重要性。這與心理學家們的觀點呼應，比如，美國社會心理學家艾根提出了在別人心目中建立良好的第一印象的SOLER模式：“S”表示坐要面對別人、“O”表示姿勢要自然開放、“L”表示身體要微微前傾、“E”表示目光接觸、“R”表示放松。

反觀各幼兒園內部，大多對教師的外在形象有著極為細致的規定，涵蓋發型、飾品、服裝及妝容等方面，且有著不約而同、大同小異的共識。可見，有關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問題，雖然國家政策層面、地方教育行政管理部門均無專門系統的規定，但實踐層面有著符合我國文化傳統的約定俗成的豐富內容。這些內容源于“傳統共識”，有一定可取之處，但難以完全脫離“刻板印象”。在新時代背景下，幼兒園應注意把握管理的“度”，不應以所謂的“標準”“完美”眼光看待教師，而應把教師看作一個平凡而耀眼的普通人，給予教師一個相對寬松的發展空間。

討論新時代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問題，要傾聽師幼真實的想法。先要聽聽幼兒園教師的服務對象即孩子的看法。形象能引起人的情感活動，美好的形象有利于喚起孩子的審美情趣。筆者所在團隊近日在南京市J幼兒園隨機抽取大中小各一個班共90名孩子，在南京市Y幼兒園隨機抽取數10名孩子，共詢問了上述百余名孩子“你喜歡的老師是什么樣子的”。結果發現，大中小班的孩子最一致的回答是“溫柔”“漂亮”“與我們一起玩”，孩子的回答是樸實的、明確的，他們說的“溫柔”就是“不兇”“不生氣”“笑瞇瞇”。孩子的回答也是耐人尋味的，不僅要“溫柔”，而且要“漂亮”，還要能帶領他們“一起玩”，可見，性格、外貌、態度、能力，一應俱全。中大班的孩子還喜歡“長頭發”的教師，同時明確長頭發應該“扎辮子”。孩子說的“漂亮”，大多是指“像媽媽那樣的”“穿裙子的”。總之，溫柔、和藹、扎辮子、穿裙子，并能與孩子玩到一起，就是孩子最樂于看到的教師形象，也是能讓孩子感受到美的教師形象。

新時代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打造，離不開形象主體的內在動機，因此也要聽聽教師們的想法。筆者所在團隊同樣在南京市J幼兒園和南京市Y幼兒園，專門詢問了30多位教師“你覺得幼兒園教師應該有怎樣的外在形象”，得到的回答可以分為儀表、儀容和儀態三方面。教師認為自己的儀表應該“整潔干凈、方便活動”，特別排除了“短裙”“露臍裝”“夸張配飾”“奇裝異服”。女教師明白孩子喜歡自己穿長裙，但在教育現場穿著運動裝更方便。教師認為自己的妝容應該是清爽的，強調了“頭發不遮臉”“非煙熏妝”。教師認為自己的儀態應該是“舉止文明、大方得體”“神態自然、文雅穩重”“親切微笑”“溫柔有親和力”“抬頭挺胸有精氣神”，否定了在孩子面前“蹺二郎腿”或“抖腿”。教師還明確了有關自身外在形象的兩大要點，一是“賞心悅目但也不是傳統框定的某種形象”，二是“不標新立異、不過分宣揚個性”，筆者深以為然。

有關新時代幼兒園教師的外在形象問題，其實也是不言而喻的。教育部的規定明確了最具原則性的要求，幼兒說出了最質樸的語言，教師表達了最具實踐性的觀點。最關鍵的是，上述各方，無論幼兒還是成年人，無論個人還是國家，其意見有著基本的內在一致性。筆者進一步認為，新時代幼兒園教師形象應當汲取傳統文化精華，舉止得體、具親和力，與教師禮儀要求和教育教學場景要求契合是其底線；新時代幼兒園教師形象觀支持但不囿于傳統的穩重大方，理解但不追求成為“神圣使者”，釋放活力和彰顯個性有其上限。符合文化界定的美的外表沒有理由不成為人們贊美的對象。

（本文為教育部首批國家級新文科建設項目“基于教衛融合的學前教育本科人才培養方案的研究與實踐”研究成果之一。資料搜集過程中，得到南京市蓮花嘉園幼兒園、南京市蓮花北苑幼兒園以及南京師范大學於金滟、張議月、盧璇璇、林珊珊等同學的支持和幫助，在此一并致謝。）

責任編輯：陳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