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聚集、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

摘 要：改革開放后，我國東部地區產業集聚區吸引了中西部地區勞動力的進入，縮小了地區間的收入差距，同時，人們對環境污染問題的關注度也在增加。為了研究產業聚集、收入差距以及二者的交互作用是如何影響環境的，現今又會對環境產生怎樣的影響，采用2011—2020年中國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利用固定效應模型和分位數回歸方法，研究產業聚集、收入差距及二者交互作用對環境污染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產業聚集水平提升有助于降低環境污染，收入差距擴大則增加環境污染;產業聚集和收入差距的交互作用為正，說明收入差距的增加削弱了產業聚集對環境污染的改善效果。因此，應該在注重產業聚集區布局合理性、加大環保教育與宣傳力度的同時合理縮小收入差距。

關 鍵 詞：產業聚集; 收入差距; 交互作用; 環境污染

中圖分類號：C81;F062.9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1673-5862.2023.02.008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come gap an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LIN Muxi¹， WU Haidong¹， GENG Rui²

（1. School of Economics， Liaoning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6， China;

2. School of Economics， Hebei GEO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050000， China）

Abstract：After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 the eastern part of China has attracted the labor force from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narrowing the income gap between regions. Meanwhile， attention o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has increased. In order to study how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come gap and their interaction affect the environment， we us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1 to 2020， and fixed effect model and quantile regression to study the impact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come gap and their interaction o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improvement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level helps to reduce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while the expansion of income gap increases environmental pollution;The interaction between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and income gap is positive， indicating that the increase of income gap weakens the improvement effect of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o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Therefore， 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reasonable layout of industrial clusters， increas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education and publicity， and at the same time pay attention to reasonable narrow the income gap.

Key words：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come gap; interactio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改革開放后，東部及城鎮地區迅速發展，產業聚集區尤其是勞動力指向型產業聚集區形成速度加快，加入產業聚集區的勞動者收入提高，勞動力的轉移進程也在收入差距被拉大后得以提速。但此時，產業聚集水平低，工業聚集擴大和人口增加加大了當地環境壓力。此后，政府為了提升中低收入水平居民收入和縮小收入差距，開始主導形成產業聚集區，聚集區內技術溢出等效應也為減排提供了有力支撐，但環境形勢依舊嚴峻。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公眾關注點逐步由收入差距轉向環境問題，環境保護意識的提升，綠色技術的應用也成為減排的有效手段，但社會整體消費需求的改變使生活污染成為影響環境質量的又一重要因素。由此可見，產業聚集和收入差距在經濟發展過程中相互作用，并且都會對環境產生有利或不利的影響。那么，產業聚集、收入差距以及二者的交互作用是如何影響環境的，現今又會對環境產生怎樣的影響？這將是本文研究的重點。

1 文獻綜述

本部分主要從產業聚集與環境污染、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以及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三方面對以往學者的研究進行歸納。

1.1 產業聚集與環境污染

2013年，張可和豆建民^［1］對聚集影響環境污染的途徑進行分析，發現產出規模引起的環境污染在總污染中占比約為1/3。王樹功等^［2］對工業分布和空間布局進行研究，發現不合理的布局是跨區域環境污染的主要來源之一。2016年，Cheng^［3］認為，制造業的聚集除了造成區域環境污染的加劇之外，還存在空間溢出效應。2018年，朱英明^［4］在對揚子江市區域產業聚集的情況進行分析后認為，污染物的排放會因為區域內同類型產業聚集而增加，集群建設的行政化降低要素流動性，不利于環境聯防聯治。Esty和Geradin^［5］認為，地區間的經濟競爭可能影響環境政策制定，甚至形成逐底競賽。李斌和彭星^［6］提出，地方政府之間的競逐行為會擴大工業生產的污染規模。

還有部分學者得出與上述結果完全不同的結論，他們認為產業聚集有利于降低環境污染。原毅軍和謝榮輝^［7］認為，產業聚集帶來的技術溢出效應是抑制區域污染物排放的主要因素之一。朱英明^［4］和馮薇^［8］認為，在聚集區內促進產業共生，通過聚集帶動循環經濟可以有效緩解環境壓力。李順毅和王雙進^［9］認為，以工業廢水、二氧化硫和工業粉塵為代表的污染物排放，在區域產業聚集提高時排放量反而降低。

此外，也有部分學者認為產業聚集和環境污染之間的關系并不只是簡單的線性關系。楊仁發^［10］通過研究認為產業聚集與環境污染影響存在門限關系。張可^［11］研究發現工業聚集與污染物排放強度之間存在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關系。

1.2 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

針對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的關系，相關研究人員得出了2種不同的結論。其中，Cleveland^［12］研究發現高收入國家收入差距大幅擴大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減排。這一結論被中國大多數學者的研究證實。潘丹和應瑞瑤^［13］利用時間序列數據的研究表明，收入差距擴大在加劇環境污染的同時削弱了經濟發展對環境的改善作用。鐘茂初和趙志勇^［14］運用面板數據對城鄉收入差距和環境污染的關系進行研究，發現二者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得到相似結論的還有馬旭東^［15］、張樂才和劉尚希^［16］。

還有學者得出不同的結論。Ravallion等^［17］指出，一定平均收入水平下，不平等程度增加會增加碳排放，但排放率在極高的經濟增長或低不平等情況下會出現下降趨勢。關于收入差距與環境質量之間存在反向關系的結論主要存在于國外研究中，中國鮮有研究得出這一結論。呂力和高鴻鷹^［18］提出，收入差距擴大不僅不會增加污染，當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后甚至可能改善環境污染。

還有學者認為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之間的聯系并不一定可以被明確定義。Scruggs^［19］認為平等和環境質量之間不一定存在明確的因果關系。占華^［20］將收入差距變量引入庫茲涅茨曲線，研究發現東部地區存在顯著的非線性關系，而收入差距擴大后，西部地區的環境質量問題則更加嚴重。李子豪^［21］研究發現收入差距對環境污染存在門限效應。

1.3 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

關于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的研究多是從產業聚集影響收入差距變動的角度出發。蔡武和陳望遠^［22］研究發現，受聚集規模等因素的影響，城鎮居民在產業聚集中相比農村居民更容易獲得實際利益，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也因此進一步擴大。劉軍等^［23］認為，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的進程中，產業聚集是可以起到重要推動作用的力量。已有研究中，對收入差距變動影響產業聚集的研究較少，但大量研究表明，收入差距是勞動力轉移的主要原因，勞動力向工資率高的地區聚集，促進勞動要素指向型產業聚集^［24］。因此，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之間是存在一定關聯性的。

首先，以往學者的研究中，受限于研究對象、經濟發展階段等方面的差異，在產業聚集、收入差距對環境污染的影響上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也并未將2個要素放在同一框架下來研究。其次，關于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之間交互作用對環境污染的影響，現有文獻中并未有學者進行深度研究。因此，本文在研究現階段產業聚集、收入差距對環境污染影響的基礎上，將二者的交互項作用納入研究范疇，同時利用分位數進行回歸研究，以發現不同污染水平上各因素的作用方向和力度，從而更好地分析二者對環境污染的作用渠道。

2 產業聚集、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作用機制

2.1 產業聚集與環境污染

本部分主要從產業聚集的規模效應、技術溢出效應、聚集模式以及政府行為偏差4個方面對產業聚集影響環境污染的作用機制進行研究。

2.1.1 規模效應

聚集規模適度與否是產業聚集規模效應能否降低污染物排放的重要前提。在產業聚集過程中，尤其是大量工業企業的聚集會對聚集區污染管理、污染治理設施等提出較大挑戰。在產業聚集質量處于較低水平時，由于聚集企業同質性強，反而限制了產業聚集帶來的正外部性作用。產業聚集區內污染物排放的降低是區域內技術水平擴散帶來的結果，而技術擴散的根源則是來自于區域內產業聚集水平和技術水平的提高，但是大批量的工業企業聚集造成的污染物排放可能遠超技術溢出的減排效應，集中治理也可能轉變為集中排放。適度規模的產業聚集可以在聚集區承載力范圍內有效地通過技術溢出效應、集中治理等方式進行減排，利用規模經濟優勢幫助企業節約減排成本，實現綠色發展。

2.1.2 技術溢出效應

隨著對環境的重視，先進的技術呈現綠色化趨勢，產業聚集過程中的技術進步及技術溢出是減排的有效手段。聚集區的形成縮短了企業間的空間距離，更便于企業間展開技術交流與合作，技術溢出效應可以在短時間得到發揮。同時，聚集區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利于勞動力流動，流動過程中，經歷專業化分工且掌握更多技能的勞動力也會帶來技術的傳播與擴散。

2.1.3 聚集模式

在對環境污染的影響上，不同的聚集模式產生的效果也千差萬別。多樣化聚集過程中，同一產業鏈上的企業相互合作、相互制約，其中一個環節對環境提出較高要求時，上下游企業的生產都會隨之綠色化，上游企業在其倒逼下，不得不加快工藝改造為其提供綠色原料以免被市場淘汰，下游企業利用其綠色產品進行生產污染也會隨之降低。在多樣化聚集情況下更易開展循環經濟，廢棄物在多個環節被充分利用，既可以降低成本也可減少污染排放。在多樣化聚集過程中，行業邊界的融合也會帶來技術融合，先進的技術更易在融合過程中得到擴散進而降低污染。但是，在多樣化聚集過程中，不同企業排放的不同污染物可能產生協同效應，為污染物治理帶來困難。專業化聚集過程中同樣存在技術溢出效應，但是同質企業的聚集更考驗聚集區環境承載力和集中治理水平。同類污染物的大量排放一旦超出承載力范圍就會產生累積效應，造成集中污染。

2.1.4 政府行為偏差

在政策執行過程中，受各方利益沖突及領導者動機的影響，政府可能存在職能缺失或越位。如果產業聚集是由市場自發形成的，那么區域內的經濟體就會首選追求利潤最大化，而在此過程中社會福利也將會被損害，離開政府管制，“公地悲劇”必然會在環境問題上出現，由此帶來的結果將是產業聚集區域內的環境被過度消耗。在以政府為主導形成的產業聚集中，領導者有可能盲目擴建、新建產業聚集區，從而帶來新的污染，甚至還會為吸引投資降低規制力度和標準使聚集區成為“污染避難所”。領導者強烈的經濟人動機還會為企業尋租提供機會，使缺乏環境治理能力的居民被迫承擔企業污染成本。

2.2 收入差距與環境污染

本部分通過對以往學者的研究進行分析、總結，從偏好、消費結構、政府決策3個方面概括出收入差距影響環境污染的作用機制。

2.2.1 偏好

收入差距縮小可以提高中低收入者收入，增加中間投票人環境偏好，影響政府環境規制決策，改善環境質量。如果收入差距擴大，低收入者會更關注收入水平，其環境偏好降低，甚至愿意犧牲環境換取收入增加;高收入者更愿意選擇環境良好的生活區域和環保商品，促進企業生產綠色產品，更會自發地采取環保的生活方式，減輕環境壓力。因此，收入差距縮小可以通過影響中間投票人偏好降低污染，收入差距擴大通過偏好影響污染則具有不確定性。

2.2.2 消費結構

消費習慣受消費慣性及收入預期的影響并不會在短時期內發生變化。通常情況下，收入水平提高對低收入群體縮小收入差距是有利的，而收入水平提高則會進一步拉大高收入群體收入差距。短期看，收入差距縮小使低收入群體污染型消費結構得到強化，收入差距擴大使高收入群體綠色消費結構得到加強。長期看，收入差距縮小使低收入群體污染型消費結構逐漸向綠色消費結構轉變，收入差距擴大則使不同收入群體消費結構更加兩極化。因此，收入差距擴大或縮小引起的私人消費結構變化，既可能改善環境，又可能加重污染。

除了私人消費結構會受到收入差距變化的影響之外，社會消費結構也會受到收入差距變化的影響。收入差距擴大會降低社會消費水平，使大部分居民消費降級，社會消費結構更傾向于高性價比的消費，綠色消費傾向降低。收入差距縮小使社會對分配不公的關注度降低，形成以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產品為主的社會消費結構，從而改善環境質量。

2.2.3 政府決策

政府的環境政策一方面受中間投票人環境偏好的影響，另一方面受財政支出結構的影響。收入差距越小，中間投票人在社會中的比重越大，越容易影響政府環境政策的制定。社會收入差距越大，造成社會動蕩不安的可能性就越大。實現社會穩定、推動經濟增長，是政府必須花大力氣解決的首要問題。在有限的財政支出中，收入差距越大，政府用于扶貧和發展經濟的財政支出越大，用于環境治理的支出就越小。另外，過大的收入差距會使政府迫切地尋求經濟增長，加大低收入地區成為“污染避難所”的可能性，導致環境污染加劇。

2.3 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交互作用對環境污染的影響

根據產業聚集程度的高低與收入差距的大小，本部分從4個方面研究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交互作用對環境污染的影響。

產業聚集程度低，收入差距小。這類區域就市場經濟發展的階段來看，基本上處于低級發展階段。此時尚未存在明顯的環境污染問題，獲取利潤、發展經濟是市場參與者和政府關注的核心，但污染問題在經濟增長中不斷發酵。

產業聚集程度較低，收入差距擴大。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分配機制使擁有較多生產要素的勞動者快速實現財富積累，收入差距加大。此時，持有較多生產要素的高收入群體為了追求財富的繼續增加向收益率高的地區轉移，低收入群體為了獲取高收入向工資率高的地區轉移，要素指向型產業聚集逐步形成。但這時產業聚集質量偏低，聚集區內缺乏污染治理設施和高素質勞動力，加上微觀經濟主體更關心其經濟利益，政府更多地在效率與公平間進行權衡。因此，為了經濟發展而犧牲環境水平成為這一時期政府的選擇。

產業聚集程度較高，收入差距大。此時，產業聚集對經濟發展的貢獻逐漸被重視，不僅要素指向性聚集區快速發展，政府也大量興建聚集區，但產業聚集區質量水平參差不齊。高質量的聚集區更容易吸引優質勞動力和資本的注入，綠色技術在聚集企業間擴散，共用的污染處理設施降低了企業成本，提高了企業減排的積極性。圍繞聚集區形成的生活區內，居民收入水平較高，高素質勞動力不斷向該區域遷移，這雖然擴大了地區間收入差距，但居民的高環境偏好使該區域周邊形成良好的生態環境。低質量聚集區內，企業面臨較大的競爭壓力，為了獲得生存空間，企業將環境成本轉移給周邊居民，高收入水平的居民開始遷出，該區域收入差距縮小，但居民數量的減少以及以低收入群體為主的居民結構，降低了對該地區環境的關注度，在沒有政府介入的情況下，地區環境快速惡化，并影響周邊地區環境質量。

產業聚集程度高，收入差距縮小。這一階段，經濟處于高質量的發展水平，產業聚集主體尤其是以政府為主導形成的產業聚集主體間具有內在經濟聯系，廢棄物在生產過程中重復利用實現減排，部分地區的政府還會出臺扶貧措施幫助低收入群體在聚集區內獲得就業機會，縮小收入差距。收入差距的縮小又有利于勞動力素質的整體提高，促進聚集區內綠色先進技術的擴散，提高聚集質量，同時，聚集區勞動力流出還會帶動整個地區綠色技術的應用，降低污染物排放。但此時，收入差距縮小主要來自于中低收入群體向中高收入群體轉變，一方面，在轉變的初期原有的消費習慣沒有立刻改變，另一方面，高收入群體增加加大了汽車、航空等方面出行的需求，生活中污染物排放量可能增加。

因此，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的交互作用在不同時期、不同情況下會對環境污染產生不同影響。

3 模型與數據說明

本文設定以下面板計量模型，著重說明產業聚集、收入差距以及二者互動對環境污染的影響：

uw_it=al_it+tr_it+al_it·tr_it+β_it·X_it+ε_it

其中：i代表時間;t代表地區;ε代表隨機誤差項;uw代表污染排放強度;al代表產業聚集;tr代表收入差距;X代表影響環境污染的控制變量。

本文利用2011—2020年全國30個?。ú缓鞑兀┑拿姘遒Y料進行分析，資料主要來自國家統計局官方網站、中經統計資料庫、EPS庫及各省統計年鑒，對各變量對數化處理以減弱異方差影響，收入資料以2011年為基期，以消費者物價指數平減，GDP資料以2011年為基期平減以消除物價變動影響。

污染排放強度（uw）：考慮到規模因素對生產、生活污染的影響，本文選取單位GDP二氧化硫排放量來反映污染狀況。

產業聚集度（al）：由于在三次產業中工業生產對環境的破壞最嚴重，因而選取工業區位熵反應一地區產業聚集程度，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i，t，j分別表示地區、時間和產業;e代表增加值，該指標越大，說明產業聚集度越高。

收入差距（tr）：借鑒盧倩倩、許坤^［25］的研究，采用地區人均收入與地區人均收入水平的均值之比表示。

產業結構（st）：工業生產是產生污染物的主要渠道，因而本文以第二產業增加值在地區生產總值中的比重反映產業結構水平。

工業污染治理水平（pc）：用治理工業廢氣投資表示，該值越大說明工業污染治理力度越高。

人力資本（hc）：根據不同受教育程度人數計算，具體公式如下：

技術水平（r）：以專利申請授權量表示。

政府偏好（pr）：以政府財政支出中環境保護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例表示。政府環境偏好越高，環境規制和環保宣傳的力度越大，越有利于降低污染。

4 實證分析

本文數據時間跨度較短，因而不再進行平穩性檢驗。除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外，本文還進行了分位數回歸，一方面可以研究不同變量在不同污染水平上的影響程度，另一方面可以同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對比，進行穩健性檢驗。

由表1可見，產業聚集對二氧化硫排放強度有負向影響，污染物的排放強度在產業聚集水平升高后是逐漸下降的。收入差距對二氧化硫污染強度有正向影響。一方面，收入差距縮小主要來自低收入群體收入水平上升，雖然隨著收入的增加，部分環保意識強的低收入群體會逐步產生購買清潔產品的意愿，但購買力還有待增強;另一方面，收入差距的加大會使大部分中低收入階層更傾向于價格較低的污染品的消費，高收入階層雖然具有較強的環保意識，但其對交通出行的大量需求可能使其帶來的污染大于中低收入群體。產業聚集與收入差距的交互項對二氧化硫排放強度有正向影響，說明收入差距削弱甚至抑制了產業聚集對環境污染的改善效果。收入差距增加后，產業聚集尤其是要素指向型產業聚集可能對大氣環境造成較大的破壞，同時高質量聚集區對環境的改善作用因低質量聚集區環境的惡化而被削弱。

控制變量中，除工業結構對單位GDP二氧化硫排放量有正向影響外，技術水平、人力資本、大氣污染物治理投資都會降低單位GDP二氧化硫排放量，產業聚集產生的大規模環境污染可以通過聚集區內技術溢出效應和污染治理投入得到改善。其中，大氣污染治理投資在20%分位對單位GDP二氧化硫排放量的影響不顯著，說明污染物治理的重點在中高污染物排放水平。政府環境偏好雖然在20%，40%，60%分位對環境污染有正向影響，在80%分位對環境污染有負向影響，但這種影響不顯著。

為驗證上述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以地區人均收入水平中值替換地區人均收入水平均值進行收入差距測算，結果與表1較為接近，說明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5 結論與建議

本文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和分位數回歸方法，對2011—2020年省際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考察產業聚集、收入差距及二者交互作用對環境污染產生的影響，得到以下結論：1）當收入差距為0時，產業聚集增加，環境污染降低;當產業聚集水平為0時，收入差距和環境污染同時增加。2）交互項正向顯著，說明收入差距的增加削弱了產業聚集對環境污染的改善效果。

本文根據以上研究結論，針對污染治理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積極合理優化聚集區域內企業分布，強化政府規制力度。目前，污染排放超出污染處理設施最大處理能力、污染物處理工藝與處理設施不匹配、聚集區內污染治理權責不明確等都使聚集加大環境污染。要解決這些問題，首先要對聚集區內企業布局進行合理規劃，防止污染企業過度集中，注重企業間隱性和顯性聯系，利用產業鏈和企業關聯，推動區域走向循環經濟、生態經濟的發展模式。其次，為了防止搭便車的行為，政府必須要對聚集區內的企業加強監管。環境的公共物品屬性使企業為實現成本最小化而降低污染治理支出，長此以往，不僅會加大環境污染，更會打擊企業開展污染治理工作的積極性。這就需要加大政府監管力度，明確污染治理主體權責，規范企業排污與環境治理行為。最后，要加快集中式污染處理設施在聚集區的建設。在監管到位、權責明晰的情況下，集中處理設施可以有效降低企業生產成本，實現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的雙贏。

第二，強化且持續加大職業和學歷教育的力度，以提高勞動力素質。高素質勞動力群體在產業聚集中更容易推動技術進步和實現技術的溢出。產業聚集區尤其是工業聚集區，往往遠離城市中心，工作人群有大部分是轉移勞動力。這部分人群在聚集區內獲取了比之前更高的收入，但其知識水平和勞動技能較低，不利于環保技術的應用與擴散。此外，有研究顯示，高學歷群體環保意識強，且對環境偏好要求更高。加大教育力度，一方面可以提高社會整體環境偏好，使低收入人群充分意識到環境污染帶來的危害，從而降低生活污染對環境的壓力;另一方面，勞動力素質的提升，有利于聚集區內，尤其是以產業鏈為導向形成的聚集區內環保技術的應用與擴散。循環經濟的實現需要完善基礎設施，但是更離不開技術專業的操作人員。

第三，把提高中低群體的收入作為縮小收入差距的抓手。一方面要進一步完善稅制改革，提高收入分配的公平性、合理性，既要保障中低收入群體收入的穩步提升，又不能過分傷害高收入群體經濟利益，需合理把握效率與公平，推動整體收入差距的縮小。另一方面，需要重點出臺幫扶低收入群體增加收入的各項制度措施，積極創造就業機會，尤其是要利用互聯網、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的機遇，幫助低收入群體就業創業，在新的崗位上逐步培養相關技能并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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