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彤 劉晨
中國銀行研究院 北京 100818
伴隨近年來經濟增速有所放緩,引發人們對于我國經濟是否出現“鮑莫爾現象”的討論。“鮑莫爾現象”最早由經濟學家威廉·鮑莫爾(William Baumol)在1967年提出,是指由于各產業間勞動生產率的增速存在差異,高生產率增速部門的工資提升會推動低生產率增速的“停滯部門”工資同步上升。由此導致“停滯部門”勞動力和增加值占比持續走高,拉低整個經濟的生產率增速。
從我國產業結構演進特征來看,第三產業占比逐年上升,到2012年首次超過第二產業,并呈現持續上升趨勢。2021年,第一、二、三產業占比分別為7.26%、39.43%和53.31%,國內經濟結構已經邁向服務經濟時代,產業結構變化逐漸呈現出“鮑莫爾現象”所表述的特征。2021年9月,劉鶴在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開幕式上致辭時強調,“合理界定數字產權,克服‘鮑莫爾病’和‘數字鴻溝’,實現包容性增長”。
研究我國經濟是否出現“鮑莫爾現象”,以及如何避免因“鮑莫爾現象”所引發的一系列問題,成為我國進入服務經濟時代后的長期命題。本文基于“鮑莫爾現象”的傳導機制,結合我國經濟發展階段和現狀,研究我國經濟中“鮑莫爾現象”的形成和未來趨勢;總結梳理其他國家發展經驗并結合我國實際,提出應對“鮑莫爾現象”的相關建議。
“鮑莫爾現象”傳導的根源在于部門間勞動生產率增速的相對差異,并以價格機制作為傳導,最終導致經濟增速趨緩。
首先,部門間勞動生產率增長的相對差異會導致“停滯部門”價格水平提升。一方面,“進步部門”勞動生產率提升會推動工資水平提高,消費者需求也隨之提升,“進步部門”和“停滯部門”產出為互補需求,因此也帶動了“停滯部門”商品需求增加。但“停滯部門”勞動生產率增速相對緩慢,短期供不應求的情況帶動價格快速抬升。同時,為了控制成本,“進步部門”會選擇使用更多其他要素對勞動力進行替代,從而產生大量剩余勞動力流向“停滯部門”。由于工資剛性,進入“停滯部門”的勞動力會要求更高的工資水平,“停滯部門”工資就會面臨上升壓力。另一方面,“進步部門”勞動生產率提高會吸收高素質的勞動力,優質勞動力的“擠入效應”推動部門成本上升,產品價格也會出現相應提升,從而抬升包括“停滯部門”勞動力在內的全社會人員的生活成本。第二產業的勞動生產率增速相對于服務業更高,從而引發服務業價格的相對提升。
其次,由于缺乏需求價格彈性,服務業部門的產值份額和就業份額持續擴張。“停滯部門”的需求價格彈性決定了因價格水平提升導致的產值和就業份額變化。鮑莫爾在2001年提出,長期而言服務業的需求價格彈性幾乎為零,即服務業的需求量不會因為價格的相對上升而下降,與工業需求基本保持一致。宋建和鄭江淮(2017)發現消除物價影響后,我國實際服務業占比幾乎不變。靖學青(2011)也通過實證發現,我國各省市服務需求普遍缺乏價格彈性且存在持續走低趨勢。因此,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相對提升引起服務業相對價格的提升,會推動服務業部門產值和就業份額擴大。
最后,服務業部門的份額提高導致經濟增長率的下降。經濟的生產率進步可以表示為不同產業生產率進步的加權平均,隨著越來越多的勞動力從“進步部門”轉向“停滯部門”,“停滯部門”在經濟當中所占的比例將會越來越大。來自“進步部門”的生產率進步會被不斷稀釋,整個經濟的生產率出現停滯不前。服務業名義產出和就業占比持續升高,抑制國民經濟生產率整體提升,最終造成經濟增速放緩。李翔等(2016)、賀京同等(2016)通過測度發現,進入21世紀后,經濟增長與結構調整之間存在明顯的負相關關系。
依據鮑莫爾—富克斯假說的基本理論,部分學者根據不同國家的宏觀經濟數據,通過實證分析證實了經濟發展過程中確實存在“鮑莫爾現象”。Fernandez&Palazuelos(2012)把歐盟服務業分成11個行業,測算每個行業對服務業整體生產率增速的貢獻度,發現除教育行業外的其他行業就業份額增加均會對服務業整體生產率增長帶來負面影響,本質上是由于產業結構高度依賴于這些低生產率行業。Nordhaus(2008)使用美國1948—2001 年行業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技術“停滯”部門價格相對上升而實際產出相對下降,技術“進步”部門的工作時間更短且就業增長率更低,由此也導致了20世紀后半期美國整體經濟生產率增長的持續放緩。從歷史數據來看,“鮑莫爾現象”多伴隨各國產業結構的持續演進而出現和加劇。
一是發達國家服務業占比持續提升。20 世紀70 年代以來,美英日德產業結構變化趨勢基本略同,總體上呈現第二產業增加值占比下降、第三產業增加值占比上升的趨勢(如圖1所示)。第二產業比重變化方面,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英國和德國先后經歷了第二產業占比大幅下降,但是進入21世紀后,德國工業比重基本保持平穩,英國則延續下降趨勢。第三產業比重變化方面,美國服務業占比長期領先于其他國家,英國第三產業比重次之。2021 年,美國、英國、日本、德國服務業增加值占GDP 比重分別為77.6%、71.5%、69.5%(2020 年數據)和62.9%,均已進入發達的服務經濟社會。

圖1 1970—2021年美英日德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比(%)
二是發達國家經濟增速出現不同程度放緩。“鮑莫爾現象”揭示了經濟增長要素流入技術進步相對較慢的服務業會導致經濟增長速度不斷下降。從部分經濟體的歷史數據來看(見表1),1970年至今,伴隨第二產業占比持續下降和第三產業占比持續提升,各國GDP 增速出現了不同程度放緩趨勢。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在1990—1999 年GDP 平均增速為3.2%,未出現明顯下行,主要原因在于1995年后信息技術革命加速推進促進了美國服務業勞動生產率的改善。相關測算顯示,1995—2001年美國服務行業平均勞動生產率增長了2.3%,由此延緩了“停滯部門”對經濟增速的拖累作用。

表1 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美英日德經濟增速出現明顯放緩(單位:%)
三是各國嘗試通過各類措施應對“鮑莫爾現象”的負面效應。面對經濟下行壓力,發達國家試圖通過相關措施延緩工業增速下降對經濟增長的牽制作用。1970年,受嬰兒潮紅利消失疊加傳統產業持續對外轉出影響,美國產業結構開始呈現出明顯的“去工業化”特征。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產業政策向中高端制造業和高技術產業傾斜,信息技術進入了井噴式發展階段,手機、電腦、互聯網的出現帶動了新一輪的產業升級。2008 年,美國實施“再工業化”戰略后,制造業開始回流,傳統制造業得到保護,尖端、高新產業加快布局。在此過程中,美國的人均GDP 基本保持穩定(如圖2所示)。此外,部分國家為了保障產業結構變動下工業發展的核心競爭力,通過戰略規劃和政策引導保證工業占國民經濟的比重。例如,德國長期以來保持工業的國民經濟支柱性地位,雖然經濟結構上以服務業為主,但是2021年第二產業占GDP的比重仍然高達26.7%。

圖2 1870—2010年美國人均GDP變化情況(按2011年美元計價)
一是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差距逐步拉大。以1978年為基期,按不變價格計算,2020年我國第一、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分別為0.34 萬元/人、4.90 萬元/人和1.47萬元/人。如圖3所示,第一產業勞動生產率增長緩慢,始終處于低位。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增速相對第二產業明顯滯后,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差距持續拉大,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與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的比值從1978年的1.4∶1擴大到2020年的3.3∶1。按當年價格計算,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差距明顯收窄,2020年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相當于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的1.2倍。主要原因在于第三產業相對于第二產業價格出現較大幅度增長。一方面,受產能過剩等因素影響,我國第二產業特別是工業品價格上升艱難;另一方面,第三產業租金和勞動力等要素價格呈現較快上漲態勢,服務業整體呈現出嚴重供給不足、多數新興服務業需求收入彈性較高的特點,共同推動第三產業價格呈現較大幅度的提高。

圖3 第一、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和就業人數占比變化
二是二、三產業就業人數占比“剪刀差”逐步拉大。就業人數占比方面,2020年我國第一、二、三產業就業人數占比分別為23.6%、28.7%、47.7%。第一產業就業人數占比明顯下降,第二產業就業人數占比略有提升。第三產業就業人數占比出現明顯提升,并于1994 年、2011 年先后超越第二、第一產業。二、三產業就業人數占比“剪刀差”持續擴大,第二產業就業人數與第三產業的比值從1978年的1.4∶1變為2020年的0.6∶1。勞動力從第一、二產業向第三產業轉移趨勢明顯。第三產業點多面廣,企業數量不斷增加,創造了大量新的就業崗位。同時,伴隨勞動生產率穩步提升,第二產業整體用工規模有所下降。上述特征對應了我國工業化發展的不同階段。工業化發展初期,大批勞動力由農業部門向工業部門轉移,產業工人規模不斷擴大,引領制造業轉型升級和服務業興起。工業化和經濟結構轉型到一定階段后,我國開始出現制造業產業工人隊伍不斷流失的現象。2015至2019年,全國制造業城鎮單位就業人員數約下降1237萬人。
三是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明顯提升,與一、二產業差距逐步拉開(如圖4所示)。2021年,我國第一、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 比重分別為7.26%、39.43%和53.31%。其中,第三產業占比持續上升,第二產業占比近年來持續下降,2012 年第三產業占比超過第二產業。第二產業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與第三產業之比從1978 年的2∶1 變為2021年的0.75∶1,且差距呈進一步拉大的趨勢。經濟中不同部門的產品在需求層次中位置不同。根據馬克思的發展觀和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經濟結構從第一產業主導逐步發展到第二產業、第三產業,是人類社會的基本發展規律。伴隨收入提升,服務業能夠帶來更多幸福感,因此消費也從最初對農業產品的“溫飽”需求,轉向家用電器、代步工具等制造業產品,再到文化、娛樂、健康、教育等服務需求。

圖4 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持續上升
一是行業間勞動生產率水平及增速差距明顯。從勞動生產率水平來看(如圖5所示),2019年,農林牧漁業在所有行業中勞動生產率最低,僅2.1萬元/人;第二產業各細分行業間勞動生產率差距較小,制造業、采礦業、電煤水生產供應業和建筑業的勞動生產率分別為22.1萬元/人、20.61萬元/人、20.6萬元/人和10.0 萬元/人;第三產業各細分行業間差距明顯,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最高,為61.0 萬元/人,教育行業勞動生產率最低,僅6.2 萬元/人。從勞動生產率增速(采用各行業2005—2019年就業人數占比年均增速和增加值占比年均增速)來看,細分行業間差距明顯,增速最高和最低的細分行業均屬于服務業。其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年均增速最高,為9.77%;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年均增速最低,為1.95%。第二產業細分行業中,制造業年均增速最高,為6.93%;建筑業年均增速最低,為4.78%。

圖5 各行業勞動生產率水平(萬元/人)
二是行業間就業人數占比增速、增加值占比增速差距明顯。如圖6所示,就業人數占比年均增速最高的行業均屬于服務業,分別為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8.89%),房地產業(8.85%),租賃和商務服務業(7.76%)。而就業人數占比年均增速最低的行業均屬于第一、二產業,分別為農林牧漁業(-2.73%)、采礦業(-2.72%)和制造業(0.84%)。增加值占比年均增速最高的行業也均為服務業,分別為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4.98%),租賃和商務服務業(4.96%),金融業(4.79%)。增加值占比年均增速最低的行業均屬于第一、二產業,分別為采礦業(-5.79%),農林牧漁業(-3.36%)和電力、煤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2.84%)。而服務業內部行業間就業人數和增加值占比年均增速也存在明顯差異,就業人數占比年均增速最低的為文化、體育和娛樂業(1.08%),增加值占比年均增速最低的為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2.02%)。

圖6 2005—2019年各行業就業人數占比增速與增加值占比增速
三是行業間勞動生產率平均增速和就業人數占比平均增速呈反向變動。勞動生產率平均增速相對較高的行業,其就業人數占比平均增速卻相對較低①考慮到細分行業增加值占比平均增速與就業人數占比平均增速趨勢基本一致,在此不再贅述。,即行業間勞動生產率增速的差距引起勞動力流入低勞動生產率增速的行業,帶動相應行業就業人數相對比重的提升(如圖7所示)。此外,雖然第三產業中部分細分行業勞動生產率平均增速保持高位,但是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增速遠低于第二產業。一方面,部分服務業細分行業勞動生產率基數較高,有限的提升空間和龐大的就業規模持續延緩勞動生產率增速,如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房地產業。另一方面,從整體來看,第三產業中低增速勞動生產率部門所占比重仍然較高,加權平均后拉低第三產業整體勞動生產率增速。

圖7 2005—2019年行業勞動生產率增速與就業人數占比增速成反比
參照程大中(2004)設定的模型,假定第二、三產業生產函數分別為Q1=aL1er1t,Q2=aL2er2t,兩部門在t 時的產出取決于勞動投入L1和L2,勞動生產率增長率r1和r2。經過公式推導,最終得到反映第三產業就業占比變化的表達式:
其中,(dl2/dt)/l2衡量了第三產業就業占比增長率,Δ為對第三產業就業的外在沖擊。β<0,為第三產業的需求價格彈性,α為第三產業的需求收入(工資)彈性。(α-1)?r1反映了第三產業收入彈性大于1 將導致就業占比上升,(1+β)?(r1-r2)反映了第二、三產業間勞動生產率增長差異導致服務業就業占比變化。根據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第二、三產業對應變量②不變勞動生產率測算方法同上文。,對2005—2020 年相應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得到:
其中,r1和r1-r2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證實了前文所述的“鮑莫爾現象”產生的機制,r1-r2的回歸系數約為0.7,表明第三產業缺乏需求價格彈性,生產率增長滯后是第三產業就業份額增長的主要因素。
“鮑莫爾現象”的存在需要具備三個條件:一是“進步部門”生產率增速相對提高;二是“停滯部門”工資水平提升;三是“停滯部門”就業份額和產出份額不斷增加。從我國經濟發展階段和現狀來看,“鮑莫爾現象”可能進一步加劇。
首先,工業、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提升空間存在明顯差異。一是工業領域生產率提升的空間相對較大。從相對增速來看,工業勞動生產率相對前沿經濟體的差距更大。在第一、二產業相關細分行業中,我國相對美國的勞動生產率差距普遍較大,與美國勞動生產率之比均低于20%。例如,我國目前大力推動的制造業,其勞動生產率僅相當于美國的17%,學習和趕超空間巨大。而服務業11個細分行業中6 個行業與美國勞動生產率之比超過20%,其中居民服務、住宿餐飲、批發零售業與美國的差距在所有行業中最小,分別相當于美國的82%、65%、46%;房地產業勞動生產率落后明顯,僅相當于美國的4%。從絕對增速來看,可貿易程度進一步拉開工業、服務業部門進步空間差距。經濟全球化持續推進下,圍繞全球價值鏈分工形成的產業轉移會通過知識和技術溢出效應推動工業制成品部門生產率快速提升。但對于服務品部門而言,服務品本身可貿易程度較差,較難進行全球范圍內的轉移,因此難以達到工業部門的勞動生產率增速。二是技術創新對工業領域促進作用更加明顯。技術創新的出現往往決定著產業更替的有序演變。熊彼特認為,創新不是孤立的,也不是在時間上均勻分布的,而是集群或者成簇地發生的。技術創新往往是從第二產業或者第三產業中出現并逐漸擴散的。但是,技術創新的不均勻分布可能會導致出現多個高增長的產業部門,但一部分的高增長產業部門只能支撐一定時期,而不能帶動整個產業的高速增長。第一、二次工業革命中誕生的蒸汽機、電力等通用目的技術,推動了工業生產方式由家庭作坊式手工生產向現代企業式機器生產變革,從而提高了工業部門的勞動生產率和規模經濟效應。而當前我國快速發展的互聯網、人工智能、大數據與云計算等通用目的技術,雖然發展初期廣泛應用于服務業,但是應用于工業部門后產生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由人工智能推動的自動化是提高工業部門勞動生產率的重要動力,相關預測顯示AI將推動德國工業部門生產率每年提高0.8%到1.4%。智能制造在多個環節助力國內制造業轉型升級,在研發設計環節推動企業研發創新,在生產制造環節提升企業生產質量、效率和管理水平,在銷售服務環節降低企業供應鏈成本、提升企業服務優勢。此外,工業部門可以通過大規模資本積累和發揮規模經濟效應,實現生產率快速提升。
其次,我國服務業占比可能進一步增加。隨著全球化發展及國際產業分工細化,全球產業結構逐漸調整,部分經濟體出現不同程度的產業“空心化”現象。特別是進入工業化中后期的部分發達國家,將服務業和高附加值工業作為重點發展領域,導致第三產業占比持續上升并超過第二產業。2019 年美國、英國的第三產業占比已經高達77.3%、70.9%,出現了明顯的產業“空心化”問題,而以工業立國的德國,第三產業占比也達到62.4%。當前,中國正處于產業轉型升級階段,盡管中國制造業增加值在全球制造業中的比重上升,但制造業占GDP比重呈現下降趨勢。2019年中國第三產業占比達到54.3%,隨著經濟不斷發展,產業結構逐漸由制造業為主導轉向服務業為主導,未來服務業占比上升趨勢可能仍將持續。同時,服務業工資水平相對第一、二產業各細分行業普遍較高。2021年,全國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為106837元,年平均工資最高的3個行業均屬于服務業。此外,服務業就業形式靈活多樣,與第一、二產業相比既能夠提供門檻限制較低的低端崗位,又能夠容納大量高薪高素質群體,是容納大規模就業的“蓄水池”。因此,大量勞動者加快從第二產業轉移到第三產業。而工業生產部門的自動化與智能化加快,也導致大量工人被淘汰。《2020 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2020 年從事第三產業的農民工比重為51.5%,較2015年提升7個百分點;從事第二產業的農民工比重為48.1%,較2015年下降7個百分點。此外,疫情期間在數字經濟平臺推動下的零工經濟改變了傳統工作方式,為服務業就業提供了更多可能。
雖然我國已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增長速度不再是經濟發展所追求的唯一目標,但經濟的較快增長與人均GDP達到一定水平,仍是我國邁向現代化的基礎前提。2021 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到“十四五”主要目標任務時,著重提出“全員勞動生產率增長高于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的目標。保持經濟持續穩定增長依賴勞動生產率的穩定增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對發達經濟體的歷史數據觀測發現,勞動生產率的持續提升將成為支撐國家中長期增長的關鍵。在人口老齡化加劇、貧富差距拉大、科技差縮窄等因素影響下,歐美發達經濟體經濟增長動能持續減弱。但美國經濟增速放緩梯度最小,1947—1987 年,美國實際GDP 平均環比增速約為3.7%,1988—2005 年美國實際GDP 平均環比增速降至3.3%,2008 年受金融危機沖擊下降至2.3%。據國際勞工組織測算分析③勞動力市場關鍵指標(第九版),國際勞工組織,2017年。,美國在全球勞動生產率中位列第一,由此也支撐了美國經濟增速一定程度上延緩了下行沖擊。當前,我國仍處于中等收入發展階段,人均GDP剛接近全球平均水平。依據錢納里(1995)和羅斯托(1962)對經濟發展階段的劃分標準(見表2),我國2021 年人均GDP 為1.26 萬美元,雖然發展階段趨于“成熟”,但工業化進程仍在繼續。美、日在邁入相應階段后均經歷了近30 年的“自我持續性”增長,產業結構演化過程中工業繼續呈現多元化發展、勞動生產率持續提升。而從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數據來看,國家全員勞動生產率增長始終與GDP增速保持一致(如圖8所示)。因此,如果“停滯部門”在經濟中占比過大,將導致整體經濟生產率增長放緩,從而過快拉低經濟增速。

表2 經濟發展階段劃分標準(1970年和2021年)

圖8 經濟增速與勞動生產率增速基本保持一致
“鮑莫爾現象”的長期存在導致部分經濟體出現產業“空心化”問題,可能導致整個經濟體缺乏強大的制造業支撐,引致國民經濟的“空心化”。發達國家去工業化現象的產生,根本原因在于其工業傳統部門勞動生產率低下。隨著第三次產業革命基本完成,投資對需求的拉動逐漸減弱,疊加石油價格急劇上漲引致的成本壓力,導致發達國家傳統工業部門向海外轉移,尋求低成本的資源和勞動力,未轉移的傳統工業部門最終在新興工業國替代產業快速發展的持續沖擊下逐漸陷入衰落。英國作為發達國家中產業“空心化”的典型,“去工業化”后金融、保險、管理服務等產業成為經濟的核心。2018年,英國制造業和服務業在國內增加值中的占比平均分別為1%和6.6%。
從長期看,工業發展是我國承接發達國家產業轉移、利用后發優勢實現彎道超車的關鍵。產業“空心化”問題持續凸顯將會引致制造業活力不足、生產性服務業發展遲緩、服務業效率提升有限等一系列問題,陷入制造業低端化和服務業低端化的死循環。近年來,伴隨逆全球化思潮抬頭、地緣政治沖突不斷加劇,美、歐等發達經濟體重新強調“供應鏈安全”,推出重振制造業計劃,或將導致我國面臨高端制造業被歐美發達國家擠壓、低端制造業被東南亞發展中國家替代的雙重壓力,嚴重威脅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一方面,美歐加速推進“再工業化”限制我國高端制造業發展。美國等國家通過限制技術出口切斷供應鏈、限制進入消費市場、推動跨國公司高端制造業產能遷出我國等方式對我國進行壓制,意圖阻止我國在高端科技領域的趕超。另一方面,國內向外轉移的中低端制造業份額難以逆轉。從產業發展的一般規律來看,低附加值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向外流出是產業升級轉型的必然階段。但是正常產業結構演化過程中的產業轉移傾向“先立后破”,當一國工業發展水平和轉型升級程度較高后,會通過向海外布局低端產業鏈推動產業外移,但是我國產業轉移呈現出“破立并舉”的特征。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進程加快、人口紅利逐漸喪失,國內勞動密集型產業比較優勢明顯減弱,部分低端制造業產業鏈被東南亞國家承接。此外,以服務業為主體的平臺經濟發展創造了包括外賣配送等就業崗位,但也造成制造業從業人員的流失,進一步減弱制造業比較優勢。伴隨低端制造業對外轉移節奏過快,不僅違背了產業結構演化的客觀規律,也將削弱我國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完整性和影響力,難以保障低端制造業與中高端制造業形成良好的協同效應。
一是建立特色的“母工廠”模式。20世紀80年代,日、美兩國貿易摩擦加劇下日元快速升值,日本產品出口競爭力降低。因此,日本企業開始將國內生產線向中國、新加坡、印尼、馬來西亞等國家轉移,國內制造業比重持續下降。此后,日本企業的海外生產比率呈持續上升趨勢,從1989年的13.7%上升到2018 年的峰值36.8%,近兩年雖然有所下降,但仍在30%以上。但是,日本制造業的國際產業轉移并非傳統意義上的產業“空心化”,本質上是跨國公司供應鏈在全球范圍內的重新配置,而“母工廠”模式保障了日本的產業升級伴隨產業轉移同步進行。日本政策投資銀行調查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日本制造業約60%的企業仍然堅持“母工廠”模式。通過這種模式,日本跨國制造業企業國內集中在“微笑曲線”兩端的設計、營銷、研發等環節,中部的組裝、制造等環節則外包至中國等海外生產基地。一方面,駐守在本土的“母工廠”擁有全產業鏈中最高技術水平,控制研發主導權,主要負責關鍵核心部件、高附加值產品的生產;另一方面,“母工廠”持續為全球“子工廠”提供核心技術和部件等關鍵支持,同時推動“子工廠”形成標準化生產流程。如豐田、本田等日本企業,一方面在日本境內保留了核心研發環節,另一方面在中國廣州、天津、成都等地建立了多處以組裝為主的生產基地,主要部件從本國進口。
近年來,我國制造業對外轉移有所加快。2007年至2017年我國制造業對外投資復合年增長率高于20%④數據來源于中國貿促會研究院。。2019年,國內239家受調研的美資企業中近22.7%的公司計劃將供應鏈從中國轉移出去⑤數據來源于中國美國商會(AmCham China)。。當前,以美國為代表的歐美發達國家希望通過“再工業化”戰略重新搶占全球制造業主導地位。同時,越南、泰國等發展中國家憑借低成本優勢成為承接國際制造業轉移的新目標。因此,國內制造業面臨雙重圍堵。日本“母工廠”模式的成功表明,可以針對不同類型的轉移模式實行差異化政策。一方面,鼓勵華為、中興等大型制造業企業以開拓新興市場為目的在海外建廠;另一方面,針對為了縮減成本、避免“雙碳”目標限制、緩解貿易摩擦等因素而進行的生產替代型轉移,出臺措施鼓勵企業保留中高端產品生產線或建立區域性總部,加強國內與海外生產基地的協同聯動。近年來,國內部分企業開始實施“母工廠”模式,華為的海外業務遍及全球170多個國家和地區,而東莞松山湖基地是華為在全球最大的研發生產基地和“母工廠”,為華為全球技術研發提供強力支持。
二是保障中低端制造業競爭力。中低端傳統制造業是制造業發展的根基,在支撐經濟發展、保障民生需求和帶動就業等方面承擔著重要作用。2019年,中國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占比僅為14%左右,其余80%以上的產業均為中低端制造業。從各國發展來看,成本高企、盈利空間有限的中低端制造業工廠大規模轉移,使得一些歐美國家經濟陷入嚴重的實體制造業“空心化”狀態,經濟逐漸失去彈性和活力。而防止中低端制造業過快轉移引起的產業“空心化”問題,可以從兩個方向著力:
一方面,漸進式引導中低端制造業區域產業轉型。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傳統產業和工業區可能對區域發展產生阻礙,區域轉型中不僅要推動新興產業發展,更應當鼓勵對保留下來的傳統產業鏈進行延伸,與新興產業進行對接,實現共同發展。美國五大湖區、德國魯爾工業區等第二次工業革命中重要的制造業區域,由于新興產業發展和同業競爭加劇,經歷人口大規模遷移后最終淪為“鐵銹地帶”。其中,底特律作為美國汽車工業的標志性城市,隨著戰后以日本為代表的海外市場的快速崛起,勞動力成本快速抬升導致生產轉移,最終在2008 年申請破產保護。而針對魯爾工業區面臨的煤炭資源日趨枯竭、重化工經濟結構弊端顯現問題,德國政府從1958年開始對魯爾區實施硬煤開采國家消費者補貼政策,防止煤炭生產量下降過快,1958—2012 年累計補貼額高達1580 億歐元(以2000年不變價計)。同時,通過提供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式對傳統產業進行轉型升級,完善區域內基礎設施建設,充分發揮魯爾區內不同地區的區域優勢,形成具有區域特點的一系列優勢行業,保證產業結構多樣性。
中國地域廣大且不同工業城市的發展狀況存在差異,決定了老工業基地的轉型沒有統一的模式,關鍵在于堅持從區域產業特點出發,發揮好各自的資源稟賦優勢。當前,我國有一批老工業基地正面臨資源枯竭、環境約束的壓力,原有傳統產業面臨淘汰或轉型,而接續產業、新興產業仍需培養壯大。從現實出發,推動老工業基地產業轉型首先應當聚焦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黑龍江省大慶市通過采取打井作業區塊承諾辦、容缺辦的創新舉措,2020年全年產能工程投資實現160億元。山西省長治市初步形成煤炭高效清潔利用循環產業鏈,開創以煤基化工原料生產高品質合成纖維的先河。
另一方面,支持產業梯度轉移。“鮑莫爾現象”加劇所形成的產業“空心化”,不同國家可能呈現出不同的形式(胡立君等,2013)。對于日本等人口、資源有限的國家,國內產業發展受產業環境約束,中低端產業會加速向海外轉移和流動,造成“離本土化”式的產業“空心化”。而對于人口、資源豐富的中國,不同地區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和產業結構演進存在明顯的梯度和差異性,區域間生產要素和產品的良好流通能夠有效防止“離本土化”式產業“空心化”。
有序推動產業從高梯度地區向低梯度地區轉移,有利于延緩產業鏈外遷趨勢,保證產業鏈條完整性。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積極承接來自發達國家的產業轉移,國內產業也不斷從沿海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近年來,中央多次強調要把國內產業轉移作為留住產業鏈關鍵環節的重要途徑,2022 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支持產業梯度轉移和區域合作”。目前國家圍繞產業梯度轉移方面開展了大量工作,例如設立“國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在中西部地區的安徽皖江城市帶、廣西桂東、重慶兩江、湖南湘南、湖北荊州等設立示范區;在東西部扶貧協作中推動產業合作,通過省際結對、對口幫扶等鼓勵東部企業到中西部地區投資,支持建設幫扶當地貧困群體的特色產業基地。
鮑莫爾現象中將服務業作為最終產品,但是伴隨服務業和制造業行業間關聯度提升,服務業也逐漸充當制造業生產過程中的中間品,即生產性服務業。生產性服務業是隨著需求規模的增長和分工深化,由原本屬于制造行業內部的服務活動(如研發設計、品牌營銷網絡、物流融資等)剝離出而形成的為制造業服務的新行業,屬于制造業內部服務活動的外部化。單一衡量制造業、服務業占比而忽略生產性服務業比重,可能會稀釋高端服務業發展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Guerrieri&Meliciani(2005)發現一些制造業細分行業使用生產性服務業能夠促進制造業結構不斷優化,提升國家制造業的國際競爭力。同時,當納入生產性服務業測算時,服務業就業比重的提升會帶動人均GDP 增加(Oulton,2001)。
從美歐發達經濟體的發展歷程來看,高度發達的生產性服務業進一步支撐了其制造領域的高附加值和強競爭力。美國制造業和生產性服務業增加值合計占比保持相對穩定,近十年均穩定在50%以上,為美國占據全球價值鏈高端地位奠定了堅實基礎。德國生產性服務業占GDP 的比重也長期保持在45%—50%,其崛起的根源在于自身制造業的發展所衍生出的對于相關服務業的需求。發達的生產性服務業保障了美、歐等經濟體研發能力不斷提升和產業生態持續完善,構建了從技術研發、工藝設計、產品制造、營銷網絡、售后服務等價值鏈環節的“閉環”與“整鏈”,推動制造業轉型升級,促進新產品、新業態不斷涌現。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以下簡稱“十四五”規劃)提出“以服務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為導向,推動生產性服務業向專業化和價值鏈高端延伸”,為推動生產性服務業高質量發展、用好生產性服務業的牽引作用指明了方向。但我國生產性服務業占比較發達國家仍有一定差距,且存在一定的結構性問題,如2005—2020年我國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占比僅從2005 年的1.2%上升到2019 年的2.3%,與美、日、德三國差距顯著(見表3)。但是,金融業占比卻由2005 年的4%增加到2019 年的8.25%,而日本和德國對應比重不升反降,美國金融業占比提升幅度也有所放緩。細分行業的貢獻率呈現明顯的結構性失衡,價值鏈高端的細分行業發展速度緩慢、整體貢獻率不足。此外,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發展仍相對被動,主要發揮節約成本、提高效率等基礎作用,制造業價值鏈提升作用相對有限。

表3 部分國家主要生產性服務業占比情況(%)
由于假設行業技術進步率存在外生的持久差異,“鮑莫爾現象”認為各行業的技術差距將無限擴大,從而生產要素最終集中于某個特定行業,意味著(漸進)穩態下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產業結構。但是,發達國家的經濟發展歷程并不支持技術差距無限擴大的理論推斷。例如,美國各行業間技術的平均增長率差距呈現不斷縮小的趨勢。因此,行業間生產率提升差距會由于技術演進和產業結構變化而改變。
從各國的服務業勞動生產率和人均GDP 數據來看(如圖9所示),高經濟水平、高人均GDP通常伴隨著較高的服務業勞動生產率。“鮑莫爾現象”持續下,大量勞動力涌入服務業,發達國家和部分發展中經濟體呈現出一定分化。特別是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過程中,發達經濟體第三產業勞動生產率基本與第二產業一致甚至略高,實現了服務業轉型升級;而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經濟體服務業勞動生產率下滑明顯,快速擴張的低效服務業阻礙了服務業發展(如圖10所示)。從發達經濟體經驗來看,在服務業占比提升下成功實現結構轉型升級推動了經濟增長,其中最重要的貢獻在于現代服務業的快速發展(如圖11所示)。現代服務業具有知識要素密集度高、產出附加值高、資源消耗少、環境污染少等特點,有助于帶動服務業勞動生產率整體提升。

圖9 各國服務業勞動生產率與人均GDP

圖10 各國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時第三、第二產業勞動生產率比值

圖11 發達國家經濟增長伴隨服務業轉型
區別于制造業生產模式可能因為技術創新和應用而產生變革,從而推動勞動生產率快速提升。服務業的生產模式相對固定,因此依賴技術創新推動的勞動生產率增幅相對有限。從國際經驗來看,可以通過四種路徑提升服務業附加值。一是推動細分行業產業鏈延伸。在物流行業,美國快遞行業企業能夠根據不同客戶的需求提供相應的物流支持,同時也加快發展進出口咨詢服務、指定清關代理人服務等一系列供應鏈增值服務。目前,美國部分快遞企業經營范圍涵蓋物流、電商、金融、保險、咨詢等綜合業務,UPS公司創立了UPS資本公司,涉足以托收為核心的物流金融業務,FedEx 在全球建有多個金融服務中心。二是推動產業鏈細分環節服務方式多元化。在養老服務行業,歐、美等發達經濟體在社區養老基礎上提倡居家自助養老,通過養老服務機構、協會、社區和志愿者等多種途徑提供居家養老所需的生活照料、醫療護理、精神文化交流等服務。為推動居家自助養老,美國實施了“社會服務街區補助計劃”。此外,部分地方政府或企業還專門為老人設計特定的服務計劃,加利福尼亞生活協會為老人提供花園修護、生活用品快遞、特定地點接送等服務。三是推動服務質量提升和配套體系完善。在商務服務行業,通過圍繞用戶需求持續創新、深耕專業化領域,著力提升服務質量和服務效率,美國相關企業迅速搶占頭部市場。2022“全球商業服務品牌價值100強”排行榜中,美國品牌共有50 個,價值2544 億美元,占比70.8%。而在科技服務行業,美國等發達國家圍繞科技研發形成了相對完善的科技服務模式。在美國硅谷,大批科技服務中介機構推進了科技創新和產業化發展,其中美國的小企業管理局(SBA)通過實行各種擔保和貸款計劃,幫助企業獲取資金。德國每個州均設立技術轉移中心,為中小企業提供技術交易、技術咨詢、專利咨詢等服務。四是推動品牌文化走向全球,深度挖掘IP 價值。在旅游和文化行業,日本形成了包括動漫制作方、產品供應和銷售渠道、基礎設施提供者在內的完整動漫旅游產業鏈。美國的迪士尼度假區以卡通動漫人物、影視人物等IP形象和故事內容作為主題,同時帶動影視、餐飲、房地產等多行業發展。
“十四五”規劃強調,保持制造業比重基本穩定。在2022 年各地政府工作報告中也強調穩定制造業占比。保障制造業比重是在中短期不斷夯實我國制造業基礎的重要舉措。從長遠來看,為了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既要把先進制造業占制造業增加值比重作為關鍵指標,又要維持合理的中低端制造業比重,夯實我國發展成為世界制造強國的根基。未來,應當進一步增強制造業對經濟平穩健康發展、塑造我國參與國際合作競爭新優勢的支撐能力。
一是優化產業鏈布局,避免關鍵性產業出現“空心化”。一方面,理性認識產業轉移行為,支持企業境內外合理布局。在對外轉移制造業產能的同時,需要進一步強化國內外企業生產鏈協同作用。將勞動密集型制造業部分產能轉移至東南亞等其他發展中國家,避開發達國家的貿易壁壘。在此過程中,依托中國超大規模市場優勢和完備產業鏈的關鍵作用,加強中國與全球新興經濟體之間的產業關聯,強化中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核心功能。另一方面,提升國內重點產業鏈整體競爭力。圍繞產業鏈基礎環節和關鍵環節進行“補鏈、延鏈、強鏈”,堅持實施“鏈長”負責制,支持“鏈主”企業做大做強。支持重點產業鏈企業加強研發攻關,攻克一批“卡脖子”“殺手锏”技術。對產業鏈重點企業提供融資、土地、人才等各方面支持。推動構建重點產業鏈集群,促進鏈上企業協同發展,提升重點產業鏈服務管理水平。
二是推動制造業內部結構、區域結構優化,提升制造業整體競爭力。一方面,聚焦高質量發展,推動制造業內部結構優化調整。對于資源、能源和勞動密集型的傳統產業,應當鞏固傳統產業優勢、強化優勢產業領先地位、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同時,加強制造業領域戰略部署,提前布局前瞻性、戰略性產業發展,強化高技術、高附加值制造業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地位,推動國內制造業走向全球價值鏈高端。此外,應當推動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深度融合,培養一批數字應用示范企業。加強底層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加快基礎研發創新生態系統的構建。另一方面,優化區域布局,增強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加強區域間協同聯動,針對各地區行業發展特點和階段,引導勞動密集型產業、高耗能行業、中低端制造業和相關生產性服務業在各區域合理布局。引導各地區結合資源環境要素稟賦、產業發展基礎,差異化、針對性地承接產業轉移,避免同質化、分散化和低水平重復建設,重點支持和鼓勵產業向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等區域轉移,同時向中心城市和城市群集聚發展。
三是加快生產性服務業發展,推動制造業服務業深度融合。生產性服務業的高質量發展能夠帶來新動能、新技術和新增長點,應當充分發揮生產性服務業的資源整合與協同創新作用。一方面,推動先進制造業與現代服務業深度融合。圍繞服務型制造業發展需要,重點發展工業設計、品牌塑造、市場營銷、售后服務等行業;推動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信息網絡技術與制造業的深度融合,引領制造業創新體系和發展模式不斷完善。另一方面,加快制造業新產品和新行業的培育。發揮生產性服務業的資源聯結協調、系統整合與動態匹配的集成功能,協調技術鏈、產品鏈、價值鏈的不同環節,提供圍繞研發、生產和營銷等各環節的全方位支持,加快新技術、新產品、新行業的開發,以需求帶動制造業供給端優化升級。
一是壯大延伸服務業細分行業產業鏈條。做大做強現代物流、科技服務和現代金融,推動產業向價值鏈高端延伸,發展具有較大潛力和高成長性的現代服務業,增強農業、工業生產性服務業對現代農業、工業的全產業鏈支撐。
二是打造服務業細分環節多元化服務方式。強化技術創新引領作用,支持和鼓勵前沿科技在服務業應用領域加快滲透,推動服務業多向跨界交互融合,促進服務業新業態新模式發展,實現服務業向產業鏈和價值鏈高端攀升。推動平臺經濟發展,支持發展物流運輸、信息咨詢、科技金融、商品交易等重點領域專業特色平臺,加快培育網上商圈、區域性服務、直播電商等特色化平臺,構建線上線下一體營銷渠道。
三是推動服務業發展質效穩步提升。推動服務業企業圍繞國際先進標桿加強技術改造、流程再造,彌補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質量短板。形成多方參與的監督機制,促進服務質量提升。在各細分領域通過行業協會、產業技術聯盟牽頭制定滿足市場和創新需要的標準,引導服務業企業在追求高標準中創造更多優質供給。
最后,構建現代化服務品牌體系。建設一批有全球影響力的服務業中心城市。推動各地在養老、育幼、文化、旅游、體育、家政等領域培育若干特色鮮明的服務品牌。深入實施商標品牌戰略,健全以產品、企業、區域品牌為支撐的品牌體系,引導各地多形式多渠道加強優質服務品牌推介。